声明:本书为书 本 网 ( www.bookben.cn ) 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《僵尸男神住隔壁》 作者:文巫 第1章 无人小区 这一世,注定遇上你,是吾之劫,亦,吾之幸,大幸! ——离默天&平果 六月的南城,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,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人都蒸成白胖白胖的人肉包子。 我把实习单位接收函交给金班导时,这个秃顶的胖子笑得满脸都是褶子:“好啊,好啊,又掉一个!” 他哈哈笑完,满意地把接收函收到件夹里,忽而又板着脸冲我身旁的倪小安说:“全班就剩下你一个滞销的货了,多跟人家平果学学,赶快找工作,别拉低咱们班的就业率!你要知道,就业率跟导师奖金挂钩!” 说完,金班导用鼻孔哼着小曲,迈着方步踱回办公室吹空调去了。 只留下满脸无奈的我和倪小安,金胖子带了我们四年,每句话都本着气死人不偿命的个人风格,我们早就习惯了。 倪小安冲办公室的门做了个鬼脸,转而两眼委屈地望着我:“果果,你们公司还要人吗?”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,刘大爷招我的时候,好像是说过,小区物业今年只招收一个应届毕业生。 我怕打击她找工作的信心,就委婉地跟她说:“改天我帮你问问,对了,明天下午大学城不是有一场招聘会吗?我陪你过去看看呗!说不定,你今天鸿运当头,能碰上赏识你的伯乐!” 陪倪小安参加完招聘会,投出去一堆简历,都是让等面试电话。回到学校时,已经快要天黑了,我们在食堂吃了碗面,就回宿舍收拾了简单的行李,今晚就准备搬到小区去住。我一个学机械设计的女生,找了份小区物业管理的工作,要多不对口,就多不对口。 其实,我的想法是,我本来就不喜欢机械行业,当年火急火燎地报了志愿跑出来上大学,是另有隐情。而且,今年就业形势本来就不好,工资都很低,想在南城生活的话,一大半收入都要用来交房租,那样的生活简直不如狗。 而我找的这份工作,最大的好处就是,住宿! 我下了公交车,外面已经刮起了微风,不再像白天那样热。我提着行李包,踩着小高跟鞋,嗒嗒朝小区西大门走去。 刚进小区门,迎面走来一个带鸭舌帽的男人,他慌慌张张地一路小跑,差点没撞我身上。 “哎,你这人,怎么回事?”我有些不悦地喊住他,心里其实是多了一层心眼儿,这男人不会是小偷?但是,现在西大门只有我一个人,我又不敢直接惹他,就想着叫住他盘问两句。 男人脚步微微一顿,回头看了我一眼,转身就逃也似的跑了。 但是,这一眼,却看得我毛骨悚然。那种满是恐惧的眼神,我还是第一次见到! 一阵凉风吹过,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,四周围的树枝在路灯的照耀下,影影绰绰,像是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鬼手。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碜,不敢多想,拎着行李包,就一路小跑地往我住的那栋楼跑去。 奇怪的是,一路跑过去,小区里,竟一个人都没有! 来面试的时候,我记得小区里住了好多人呀!而且,还有好多人家养了狗,可是,今天,不但一个人都见不到,甚至,连一声狗叫声都没听见! 我一口气跑到20号楼下,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我,可是,回头看去,却又什么都没有。我嘴里不停地默念:“太上老君、如来佛祖、耶稣基督、真主阿拉,保佑我……保佑保佑!” 加快脚步,匆匆踏上楼梯,昏暗的楼梯间里,安静地愈发诡异,只听得到我鞋跟踩在楼梯上的声音,啪嗒……啪嗒…… 第2章 隔壁有鬼 好不容易跑上了四楼,我刚想要拿钥匙开门,却忽然发现,楼道里摆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。下意识看了一眼,发现是一个快递,上面的地址栏写着:永安小区20栋2单元401室。 看到收件人的名字是王二狗时,我实在忍不住,“噗嗤”笑出声来。这名字,也太接地气了! 我们这栋楼,是一梯两户的多层,我住402,401与402门对门。 此刻,401的门虚掩着,从门里透出些许光来。我思索了一下,觉得还是应该维护好邻里关系,关键是,我还是小区物业的工作人员,不跟邻居相处好,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? 这样想着,我就把快递盒子拿起来,伸手去敲401的房门。 我死也不会说出来,我之所以这么热心,最大的动力是,我真得想看看那个王二狗究竟长什么样子! 我的手刚一碰上402的房门,门边就悄然打开。 我喊了两声:“王二狗,王二狗。”没有人搭理,我就壮着胆子走了进去。 如果我能知道这扇门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打死我,我都不会进! 401室内,四面白墙,只有简单的家具。 此刻,最为诡异的是,客厅的地板上,摆满了一盏盏的油灯。油灯造型古朴,单独看的话,就像是价值连城的物。可是,现在,它们每一盏都跳动着蓝色的火苗,在地板上摆出一个奇怪的形状。看上去,就像是在进行什么恐怖仪式。 我不禁咽了口口水,心里打起了退堂鼓,把快递盒子轻轻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,清清嗓子,颤着声音说:“额……王二狗同志,快递给你放这儿了,我走了。” 说完,我转身就想溜。可是,不知道什么时候,房门已经紧紧地关闭了。我使劲儿拧了两下门把,门锁只发出“咔哒咔哒”的声音,就是打不开。 脑海中,快速闪过以前在网上看过的那些,**囚禁花季少女的新闻。我吓得想哭,心里已经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,看什么王二狗?!好奇害死猫!现在好了,出不去了! 但是,我可不是那些懵懵懂懂的花季少女。我是成长在新时代五星红旗下的高智商女大学生! 急中生智地跑去厨房摸了把菜刀,想要把门给撬开。 就在这时,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极度压抑的男人的声音:“进来!” 我动作一顿,浑身一个机灵,回头望去,那声音,好像是从卧室里传出来的。而且,那个声音干干的,有些嘶哑,听起来,就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**。 我在一些影视剧里听过这样的声音,当然知道,如果我此刻过去的话,会是什么样的后果。 我使劲儿别了几下门锁,房门岿然不动,我在心里膜拜了门板厂厂长祖宗八代!赶紧掏出手机来,此刻,我能想到的第一个人,就是顾言。 拨通顾言电话,心里不停地念,接电话,快接电话!然而,通话提示音嘟嘟地响了很久,只等来一个标准的女音播报:对不起,您所拨打的电话,暂时无人接听。 该死! 顾言这小子,居然不接我电话!我刚想再拨过去,就听到卧室里那个声音又响起来:“你再不进来,我就出去找你!” 像是耐心到了极限,那个声音变得焦躁起来。话音刚落,我的手腕儿就猛然一疼,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手掐住手腕,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。随后,我整个人,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拉扯着一样,完全不受控制地朝卧室滑去。 没错,是滑!任凭我怎么使劲儿踩地板,可是,脚掌就像是拔河快输的时候一样,次溜溜地往卧室那边滑。 凭着最后一丝理智,我紧紧握住手中的菜刀,大不了鱼死网破! 卧室的门刷得一下打开,看到屋内的景象时,我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,也从我体内飞走了。 第3章 离默天 卧室的正中央,摆着一口乌木棺材,棺材上,此刻,正端坐着一个骷髅人!惨白的骨架上,只挂着零星的血肉,胸腔里,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一颗砰砰跳动的心脏! 我能回忆起来的最后的画面,就是那个骷髅人野兽一般猛扑向我,一下子就把我给抱进棺材。 棺材盖儿“啪”一声闭合,眼前一片漆黑,我就再也没了意识。 我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,头很疼,身体也很疼,感觉像是经历了一场极度恐怖的梦魇,然而,细想之下,又什么都想不起来。 我猛然坐起身子,才发现,自己是躺在一口棺材里面。棺材的四周铺着金黄色的丝绸布幔,只能容纳一个直挺挺地躺着。 窗帘拉得严实,完全看不到日光,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。 昨晚的那个声音又从卧室门外传了进来,冰冷地吓人:“从今以后,再也不准骚扰我娘子!” 娘子? 我愣了一下,随即听到手机被丢出窗外,“啪”地一声摔在楼下的水泥地上。 我蹭得一下从棺材里跳出来,几步就跑到客厅的阳台,心疼地朝楼下望去,这可是我打了一个月的工才买的小米,跟顾言同一款的情侣机!你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,就给我扔了? “王二狗,你赔我手机!”我不管不顾地冲身边的人大吼,吼完,才突然想起来昨夜那个恐怖的骷髅人,我这样冲他喊,他不会吃了我? 然而,眼前的画风,跟我脑补出来的完全不一样。如果说昨夜经历的是一场恐怖片,那近在眼前的就是青春偶像剧呀! 一个剑眉星目、面容俊朗,比黄晓明还帅的男人,正微蹙着眉头,定定地看着我。 他穿一件大红色镶边的白袍,胸前微敞,露出诱人犯罪的大块儿胸肌。这画风,像极了《十万个冷笑话》里的福禄小金刚,如**里的和风,那样明媚! 我脸一下子就红了,这么近距离地看男人的胸肌,我还是第一次,罪过罪过!但是,没忍住,又多看了两眼。 好半天,男人才阴狠地问了句:“王二狗?”给我一万个胆子,我也不敢说王二狗是他呀? 拿手指头,戳了戳茶几上的快递盒子,示意他自己去看。 男人英俊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揣测:“你跟那个小偷,是一伙的?” 小偷?我愣住了:“什么小偷?” 男人大手轻轻一挥,快递盒子突然自行打开,我在心里赞叹了一句,这技能,碉堡了! 盒子里直挺挺地躺着一块砖头,我挠挠头,猛然想起,最近网上疯传的一个小偷踩带点儿的方法。 说是有一些小偷冒充快递员,拿一个假快递去敲门,如果家里有人,就说快递是货款,骗一些钱就走;如果家里没人,就直接溜门撬锁。 想明白这些,我又猛然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,把这些在一起,瞬间明白他眼里的惊惧! 一想到昨夜那个骷髅人,我的小心肝儿就忍不住要花枝乱颤。 我站在原地,不敢多说一句,屋子里沉寂了良久,男人才轻描淡写地说了三个字:“离默天。” 我抬头看向他,才听懂他说的是他的名字。 离默天,倒是挺好听! 我抱着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,小声地问他:“你是救我的人?” 好期待昨夜曾上演过大帅哥离默天大战骷髅怪,英雄救美的雄壮戏码。 然而,离默天眼睛里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不悦,忽然欺身向前,双手扶在阳台护栏上,把我环在臂弯里,由上而下,用阴狠的眼神看着我,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:“不是。” 额…… 第4章 活不过20岁 这种距离,害得我小心脏砰砰直跳。傻子也知道,他就是昨夜那个骷髅怪啦!天啦撸的,我的隔壁居然住了一个怪物! 我张张嘴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忽然看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好看的翠玉坠子,有乒乓球大小,雕刻成一个挺有气势的动物。 我眨了好几遍眼睛,还是没认出那动物是什么,干笑两声,说道:“那个……什么……这只哈巴狗雕得真是栩栩如生呀!” 听完我的话,离默天先是一愣,脸上的表情瞬间风云万变,最后,竟然捂着肚子,笑得完全直不起腰来。 我虽不明所以,但眼角的余光扫到虚掩的房门,此时不跑更待何时。 我趁离默天不注意,悄悄往客厅门挪去,猛然打开门,快速掏出钥匙打开402室的房门,赶忙冲了进去,然后死死地关闭房门。 我倚在房门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,总算是逃出来了。 此刻,我才发现,我身上穿的,竟然是跟离默天同款的红色镶边白袍,白袍之内,光溜溜赤条条,什么都没有穿。 我当然知道昨夜发生过什么,屈辱、后悔、憎恶,一股脑儿地袭击了我。 我靠着门板,蹲下身子,用牙齿使劲儿咬着手背,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。 如果是普通人对我这样,我肯定会拿刀劈了他。可是,离默天是个怪物,我哪里敢去报仇? 安定了心神以后,我理了理思绪,权当自己是被狗咬了,希望顾言能够理解我。这房子铁定是不能住了。隔壁住了那样一个怪物,天知道哪天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。 日上三竿时,我估摸着外面阳气足,怪物不敢出门,才敢悄悄打开门,蹑手蹑脚地下了楼。 我一路跑到物管办公室,刘大爷正坐在门旁的藤椅上,嗒嗒地抽着烟袋,俨然一副农家乐的清闲模样。 见我来了,刘大爷反手磕了下烟袋,笑得慈眉善目:“小平呀,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,年轻人,一定要好好干哟!” 我也礼貌地冲刘大爷笑,刚想开口,宋大娘忽然从屋里冲了出来,手里拿着个拖把,直接塞我手里:“第一天上班就迟到,现在的年轻人,真是不靠谱!去把办公室打扫一遍。” 说完,又恶狠狠地瞪了刘大爷一眼。 宋大娘是刘大爷的老伴儿,最烦他跟女人说话,尤其是年轻女人。我第一天上班,就无辜躺。 要想以后日子好过,跟宋大娘搞好关系最重要! 我一边力地打扫卫生,一边找话茬跟宋大娘聊天。 “宋阿姨,您是宋丹的妹妹?”从某个角度看,宋大娘长得真得很像宋丹。我觉得夸她像明星,她肯定会开心,哪个女人都希望自己长一张明星脸不是? 没想到,宋大娘从报纸后面丢了个白眼儿给我:“别跟我提她,最烦她!” 得,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。 宋大娘脾气古怪,我不敢再没话找话,只能力干活儿,希望用实际行动来打动她。我用了整个上午的时间,把整间办公室都擦得锃光瓦亮、一尘不染。捶捶酸痛的背,看到宋大娘正吆喝着刘大爷回家吃饭。一提到吃饭,我肚子也开始咕咕响。 这响声被宋大娘听到,她回头瞄了我一眼,冷着脸说了句:“你也来。” 我当然乐意蹭饭,就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宋大娘身后,去了他们家。 他在住在19栋,一楼,带一个小院子。里里外外被宋大娘收拾得很清爽。 一顿饭虽然话不多,但也算吃得温馨。我觉得跟二老关系处的不错了,就提出我不要住402室。 一听说我不愿意住402,宋大娘的脸色立刻就变了,冷着一张脸说:“不愿意住,就滚蛋!这份工作你也别做了!” 我求助地看向刘大爷,他吃完碗里的最后一粒饭,慢声慢语地说道:“小平,让你住402室,就有必须要住的理由。如果你离开,肯定活不过20岁。” 第5章 鬼娃惊魂 我心里一惊:“刘大爷,您这是什么意思?” 刘大爷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:“小平,你真就不觉得奇怪,为什么我们只招了你一个员工?” 我之前一直疑惑,为什么一个小区的物业办公室里,只有两位花甲老人。现在他既然提出来,我就赶紧追问:“为什么?” 宋大娘恶狠狠地在桌下踩了刘大爷一脚:“多嘴!” 刘大爷闭口,任我再怎样追问,再不多言。我跟他们说401住了个怪物,他们只说那是我的幻觉,不准我在小区里造谣。 我心思重重地上完一下午班,晚饭自己在外面小吃店随便解决,天黑下来,还是无奈地回到402。 洗漱,关灯,**,脑子里全是解不开的疑团。为什么我不住这间房就活不过20岁?为什么一个小区的物业办公室里会有两个本该安享晚年的老人?而且,除了我,完全没有别的工作人员?这不合理呀! 我越想越睡不着觉,忽然听到窗玻璃上传来两声“砰砰”的声音。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去,一看之下,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窗外,月光皎洁,竟然有一个白胖白胖的小娃娃,正贴着玻璃,冲我咧着嘴笑。 我这可是在四楼! 我一个激灵,翻身坐了起来,挤在墙角里,浑身抖得跟筛糠一样,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娃娃看。 小娃娃看起来只有一岁多的样子,身上一丝不挂,在月光下白得放光。一张脸上全是阴气,眼睛黑黢黢的,指手画脚地示意我给他开窗,我哪里敢呀?开窗放你进来,你肯定会害我! 作为新时代的女大学生,我什么时候见过鬼?结果,一住进这间房子,就见了两次! 见我不动,小娃娃不笑了,生气地哇哇乱叫,嘴里,竟然长了一整排阴森森的白色尖牙。 他忽然纵身一跃,从窗户上跳了下去。 好半天都没有动静,我壮着胆子,走到窗边,想看看那娃娃是不是真得走了。 然而,我刚走到窗户边,忽然一个白色的影子就窜了上来。定睛一看,又是那个没穿衣服的小娃娃。他手中正举着一个大石头,使劲儿地往窗玻璃上砸。 窗玻璃哗啦一声被砸碎了,小娃娃跳进房间,抬起头,龇牙咧嘴地冲我叫。 我吓得赶紧往屋外跑,小娃娃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,爬行速度极快,几乎就是紧贴着我,细碎的尖牙差点就咬到我的后脚跟。 我几乎是哭着打开门,闭着眼睛就冲了出去,下一秒,却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。 抬眼望去,竟然是离默天! 这一刻,我不知道是该高兴,还是该郁闷。***,身后一个鬼娃娃,而我却被一个老妖怪抱在怀里。 小鬼娃一见离默天,顿时愣住了,吓得浑身发抖,转身就想跑。 离默天却根本就不理会他,抱着我,转身就往401房里去。 我惊奇地看到,有一束红光,从他颈上飞射而出,落在地上,化作一只威风凛凛的长毛狗,而且,那狗的毛色竟然是绿色的。 那狗往前一扑,就一脚摁住了小鬼娃,吓得小鬼娃哇哇的哭。 长毛狗不给小鬼娃任何反抗的机会,张开大嘴,一口就把他吞进了肚子里。 不得不服,怪物就是怪物,养只**物狗都无比牛叉,敢吃鬼! 离默天一路把我抱进卧室,弯腰就要把我放进棺材里,我吓得哇哇大叫,手脚胡乱挥舞:“放开我,放开我!我不要睡棺材!” 离默天倒也听话,两手一摊,放开了我,我直接掉进了阴森森的棺材里。后背硌在硬邦邦的棺材板儿上,疼得我直咬牙。 “离默天,你想干什么?”我怒气冲冲地冲他大喊。 离默天冷着一张脸,看着我,还没说话,屋外那只牛叉的长毛狗就扛着尾巴,一脸傲娇地走了进来。 它不屑地看了我一眼,长舌头舔了一圈儿嘴唇上的毛:“让我吃了她!” 第6章 千年升仙 一只狗,居然,说话了?我的表情完全惊呆。 离默天却一口回绝了他。 长毛狗吼了一声:“她坏你这么大事,你留她干嘛?” 离默天的眼睛在我身上扫了一遍,最后停在我的小腹上,悠悠地说了句:“她肚子里,有我的孩子。” 我:“……” 我后知后觉地明白,我竟然成了小怪物的孵化容器。上次逛街时收到的那个无痛人流的小广告是哪家医院来着?我一定要去。 长毛狗怨念地围着我嗅了一圈儿,又化作一条红光,飞回了离默天颈上。我这才发现,它就是他颈前的那个翠玉挂坠。随身携带一只神兽,看起来各种狂拽酷吊帅。 离默天见我流着哈喇子,死盯着他的吊坠不放,长腿一抬,坐在棺材沿儿上,问我:“你喜欢?我送你。” 我赶忙摆手,它刚才还要吃我,我可不敢要。 “它说我坏了你的大事,是指什么?”我恨自己的好奇心。 离默天却不在意:“没什么,只不过是我谋划千年的一场升仙。” “哦,那就好。”我顺嘴说了句。等等,我刚刚听到了什么? 谋划千年?! 升仙?! 我猛然抬头,满眼惊异地望着离默天:“你到底是什么?” 离默天不语,假模假式地打了个哈欠,飞身跃入棺材里,一只有力的臂膀顺势把我揽入怀中:“困了,睡觉!” 乌沉沉的棺材盖儿,“啪嗒”一声,严丝合缝。 我被离默天圈在怀中,侧身躺在棺材里,一动都不敢动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耳畔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,温热的气息带着男性特有的味道,轻轻拍在我的侧脸上。 我把手悄悄伸进裤兜里,摸到早已准备好的乌金。 若要杀离默天,现在,是最好的时机。我才不管你是什么,竟敢对本姑奶奶做出那样的事情,绝对不可饶恕! 我一把握住的手柄,快速拔出,直冲离默天心脏的位置扎了下去。 棺材内的狭小空间,我几乎一抬手就能刺中他的心脏。然而,就在的尖刃即将触碰到他的皮肤时,却好像遇到了一道坚硬的屏障,完全无法再进攻半分。 离默天猛然睁开眼睛,双眼中竟闪烁着深紫色的骇人光芒。他冷着一张脸,直勾勾地看着我,微微张开的嘴里竟然渐渐长出了两颗尖利的獠牙。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,手中的就被他夺了去,他一脸怒意地瞪着我,右手猛然发力,那乌金竟在他指尖上化成了细碎的金属粉尘。 耳畔响起离默天阴冷的声音:“第一次,我只当你无知。若敢再犯,我定不留你!” 我的心蓦地一颤,反应过来后,赶紧陪着笑脸说道:“不敢不敢。” 离默天根本没听我的回答,已经躺下身,继续睡觉了。 他没有再勾住我陪他睡,我一动也不敢动地靠着棺材壁坐了半天,等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,才尽量小心地伸手去推棺材盖,慢慢把盖板推到了一边,抽身爬出棺材。 在离默天没有发现我逃跑之前,我已经拎着行李包,逃出了20栋楼,沿着街灯小路,一路往小区的西门跑去。 天啦撸的,我杀不了你,我躲着你还不行吗? 还有物业办公室那两个奇怪的老人,说什么我只有住在402室才能保命,那房子闹鬼好吗? 我住下去,只会死得更快! 我不管不顾地拼命往前跑去,大不了,这份工作,老娘不干啦! 一路跑到靠近西门的一个垃圾桶旁,忽然看到一个身穿玄色布褂,头上挽着发髻的老奶奶,正蹲在地上,摸摸索索地,像是在找什么东西。 这么晚了,一个老人家,在找什么呀? 第7章 午夜鬼出租 我慢慢停住了脚步,忽然想起了我奶奶,若是我奶奶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垃圾桶里找东西,我一定会心疼死的。我这人最大的毛病,就是同情心太强,见到老人受苦,就再也走不动路了。 我走到她身边,问她:“老奶奶,你在找什么呀?”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,头也不抬地说道:“耳钉,金耳钉。我儿媳妇儿非说是我偷了她的耳钉,找不到就不让我回家。” 我一听这事儿,心头就火大:“都明社会了,怎么还有虐待老人的畜生存在?奶奶,你别找了,天这么黑,耳钉那么小,根本就不可能找到。我陪你回家,我是咱们小区物业的工作人员,她要是还敢再不让你回家,我就报警!” 我说着,义愤填膺地去搀老奶奶起身,可是,她的身体重的,就像是一个铅人一样,任凭我怎么使劲儿拉,就是纹丝不动。 真搞不懂,一个老人家怎么会这么重? 她仍旧趴在地上,摸摸索索地寻找,嘴里不停地絮叨着:“不能回去,回去要挨打,还不让吃饭……” 我见拉她不动,就索性蹲下身子陪她一起寻找。 夏天温度高,垃圾堆了一天,味道那个酸爽。 我借着路灯的光,拿根树枝在垃圾堆里翻了半天,都没发现什么金耳钉。想再劝劝老奶奶让她回家,可是,一回头,却看到了她的脸,一张极度阴森恐怖的脸! 一张乌青的脸上布满了蛆虫,腐烂的眼眶里,一眼看去,只有乌白的眼球,瞳仁萎缩成一个小黑点,突兀得粘在眼球中央……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。 天啦撸的,今天是什么好日子,鬼怪集体出动吓我?! 鬼奶奶现在还没发现我在看她,仍旧低着头,仔细地在地上摸索。 我感觉到有冷汗从额角滑落,心跳快得完全不受控制,我僵直地,慢慢站起身来,干咳一声:“那个,老奶奶,我今天还有事情,明天再帮你找。” 说完,我头也不回地朝西门快步跑去,背后传来老奶奶苍老的声音:“姑娘,你明天一定要来呀!” 跑出西门时,腿软得不行不行的。不远处有一辆出租车,我一咬牙,就坐了进去。贵就贵,逃离这个鬼地方最重要! “师傅,去南城大学。”我好不容易才把气喘匀,报了地址。 我坐在出租车的后排座位上,看不到司机的脸,但是,从观后镜里,能清楚地看到他笑了一下,露出一口白牙。 车子往前行驶了一段,忽然拐上了一条陌生的小路。 我顿时紧张起来:“师……师傅,这条……好像不是去南城大学的路。” 手机被该死的离默天给摔了,这大半夜的,我要是真得遇上坏人,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。 司机“嘿嘿”笑了两声:“好不容易等来个活人,傻瓜才会放你走。” 什么?活人?为什么强调是活人? 我无意中往前看了一眼,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石头拱门,拱门上方刻着四个正楷大字:西山墓园。 天啦撸的,去墓园干什么呀? “你停车,我要下车!”我冲司机喊,“我出门的时候,我男朋友可是一路跟着我呢,不信你回头看看,是不是有辆车跟在后面。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,我男朋友肯定不会放过你!” 我壮着胆子吓唬他,心里已经清楚,这一次,凶多吉少。 司机又嘿嘿地笑了两声,忽然整个头都一百八十度地转向后方,拿一张惨白的脸冲着我,得意地说道:“小妹妹,你男朋友打得过哥哥我吗?” 说完,他又嘿嘿得笑了两声。 天哪,这怎么又是一个鬼?! 第8章 这女人跟我没关系 一天见了三次鬼,哦,不,算上离默天,应该是四个鬼,吓得我都快免疫了。 我的心砰砰直跳,但面上还是要强装镇定:“鬼大哥,真是不好意思,不小心坐了你的车。你放我走,我明天给你烧纸钱,你要多少纸钱我都给你烧,好吗?” 司机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样,嘿嘿乐了半天,才说道:“哥哥怎么觉得,多少纸钱都买不来阳气呢?等哥哥吸干你的阳气,重生为人,也给你烧老多的纸钱,好?” 我:“……” 车子似乎变小了很多,越开越快,近乎于在墓碑之间穿梭。不一会儿,就停在了一个墓碑之前。 墓碑上的照片,跟司机那张鬼脸,一模一样。 我心想,完了完了完了,叫你大半夜的逃跑,这回该哭了! 相比之下,跟离默天一起躺在棺材里,简直就是天堂好吗? 鬼司机见我不下车,就打开车门,使劲儿把我往车外拽。我一只手死命地扒着座椅靠背,扯着嗓子开哭:“不下车,我就不下车!” 鬼司机冒了句经典台词:“你喊破了嗓子,都不会有人来救你!” 说着,把我使劲儿往车外一拽,我手中的座椅靠背忽然像纸一样,被我刺啦一声扯破了。我愣愣地看了一眼手中,那分明就是纸呀! 这时,我才看清楚,这辆出租车竟是纸扎的! 我赶紧把手中的纸扔在地上,真是太晦气了。司机师傅却扑过去,抱着宝贝一样把那些破纸抱在怀中,竟心疼万分地呜呜哭了起来。 他猛一抬头,惨白的脸上忽然布满了黑气,瞪着眼睛愤怒地咆哮:“我要你跟我的宝贝车车陪葬!” 说罢,猛然向我扑来。 这一刻,我忽然响起来小时候听过的《狼和小羊》的故事。狼要吃小羊,就编了各种谎言,说小样的过错,最后都被小羊拆穿。最后,饿狼恼羞成怒,懒得再找借口,一口把小羊给吃掉了。 现在,这个鬼司机就是饿狼,我就是那只小羊。他想要吃我,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。 我被他抓住,紧闭了眼睛,默等着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。想不到我平果还没活到20岁,就要落得个被鬼吃掉的下场。 可是,等了很久,都没等到鬼司机咬我。 我悄悄睁开一张眼睛,竟看到一个男人,正笔直地站在我俩身旁。鬼司机正呆着一张脸,犹疑地看着那个男人。从他脸上惊恐的表情就能判断,他很怕他。 我惊喜:“离默天!” 苍天奶奶,我就知道你是疼我的,在这危急时刻,派离默天来救我。 我心头狂喜:“离默天,快救我!” 可是,我没想到,这家伙竟然主动跟我撇清了关系,不带一丝情绪地说了句:“我为什么要救你?你跟我什么关系?” 我:“……” 天啦撸的,你这家伙不会见死不救? 鬼司机却忽然贱兮兮地笑起来:“我现在能吃她了吗?” “随便。”离默天负手而立,一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架势。 鬼司机得令一般,张口就要咬我脖子。我吓得哇哇大哭:“离默天,你说我是你娘子,你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娘子被鬼吃掉,你还算是个男人吗?” 鬼牙已经碰上了我的脖子,离默天忽然大手一挥,鬼司机就像个提线木偶一般,被硬生生甩了出去。 他微眯了眼睛,看着我:“你承认是我的娘子了?” 我揉着脖子,埋怨地看着他,知道他是在给我下套儿,懒得理他。 离默天等不到我的答案,转而冲那鬼司机说:“这个女人跟我没关系,你随意。” 鬼司机明显被离默天的气势给震住了,迟疑了一下,估摸着离默天这次是说真的,就“嘿嘿”一笑,又朝我扑了过来。 第9章 第一次亲他 我吓得赶紧往离默天身边靠去,要想不受罪,嘴上先服软。一闭眼,昧着良心说道:“相公,救我!” 离默天:“我不是你相公。” “你就是我相公!”我怕他真把我扔了,赶紧抓住他的胳膊。 “怎么证明?”他微微侧头,玩味儿地看着我。 眼看鬼司机就要扑到面前,我心一横,眼一闭,双手勾住离默天的脖子,踮起脚尖就吻了上去。 离默天的嘴唇凉丝丝的,吻起来的感觉还挺舒服。 他完全没有料到我会吻他,整个人都僵住了。瞪圆一双眼睛,不可思议地看着我。 鬼司机不懂得察言观色,还要往上扑,离默天颈前红光一闪,长毛狗闪亮登场。 我听到鬼司机哀嚎一声,转头看去,他就已经被长毛狗吃得只剩下脚了。 长毛狗“刺溜”一声,吸面条一样,把他的脚也吞进嘴里。 我这才松开离默天,拿手背擦了擦嘴唇,跟他说:“你对我做过那样的事情,现在你又救了我,就当是扯平了。从今天起,我俩桥归桥路归路,老死不相往来。” 离默天皱了眉,像是完全不明白,上一秒还在亲他的女人,为什么下一秒就会跟他老死不相往来。 我拎着行李要走,他却说:“夜里鬼多,走好不送。” 我心里一颤,登时顿住了脚步。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?今夜我就已经遇到三次鬼了,天知道接下来会不会再遇上鬼呢?如果再遇到一个,离默天不来救我,我就死定了。 我赶快换上一副娇羞的笑容,回来蹭他,撒娇地说道:“哥哥,送人家回学校,好不好?” 离默天脸上没有一丝表情,忽然拦腰把我抱起:“回家。” 说完,他忽然凌空飞起,抱着我在半空中飞行,耳边传来嗖嗖的风声,一切景物都以极快的速度朝后退去。 不一会儿,我俩又回到401室那口漆黑的棺材里。 可能是因为太累的原因,反正,我也不知道我心怎么这么大,经历过那么恐怖的事情,我居然还能睡着。 醒来的时候,已经日上三竿。 门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,还听到倪小安的声音:“平果,你丫快出来!我都敲了半小时门了,手都肿了,你得带我去医院敷药,药钱你出!” 我一听让我出药钱,就肉疼。赶忙从棺材里跳出来,光着脚丫,蹭蹭几步跑出去,一把将门拉开:“倪妹啊,你大清早的叫魂儿呢?!” “什么大清早,都中午了好吗?”倪小安本来敲的是402室的门,现在看我从401出来,不禁整个人都呆住了,好半天才回过神来,冲402室鞠了一躬,“对不起,我敲错门了。” 然后,做了坏事怕被发现,逃也似的,拉着我,就跑进了401室,然后把门死死地关住。 她心有余悸地埋怨我:“你不是跟我说你住402吗?怎么跑401来了?” 我:“……”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住在401的事实,搬来两天了,居然一天都没在自己家睡过。但是,我总不能告诉她说,我是被一个怪物撸来的? 倪小安见我不说话,又白了我一眼:“你不是习惯早起吗?今天怎么睡到这么晚?”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:“昨天夜里太累了。”我朝卧室里张望两眼,刚刚醒来的时候,离默天不在棺材里。难道他出门了? 我轻呼一口气,拉着倪小安就要回402室,倪小安还在我耳边惊叹:“你这身睡袍真是好看,跟coslay装一样,在哪里买的?” 我无语,天啦撸的离默天,这鬼东西什么时候给我把睡袍换上的? 现在不是抓狂的时候,趁着日头高,阳气重,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才是第一要紧事。 第10章 顾言出事 我的手刚一抚上门把手,就听背后传来了一个清浅的哈欠声,我跟倪小安齐齐回头看去,竟看到离默天睁着一对惺忪的睡眼,白袍微微敞开,露出好看的胸肌,正倚站在卧室门边,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。 倪小安的目光死死盯住离默天,喂,那是什么表情?怎么跟狗见了肉包子似的?两只眼睛里居然还会冒出桃心? 而我,更多的则是惊恐。 我不敢说我是想逃,赶紧将手从门把手上拿下来,干笑两声:“门把手脏了,我擦擦,擦擦!” 离默天微微挑眉,不置一词,却让我心里更加紧张。 三人就这样面对面站了半天,我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里。脑子里飞过一万种可能,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杀了我?他会不会精虫上脑把倪小安也囚禁了?他会不会…… 好半天,倪小安忽然冲我挑眉,一脸的不信任:“昨夜……太累了?” 我:“……” 我当然知道她想歪了,可是,现在我跟离默天穿着情侣睡袍,站在同一间房子里,他又那么性感,我百口莫辩好吗? 见我不说话,倪小安拍拍我肩膀,面带知心姐姐的笑容:“什么都不用说,我懂!” 你懂个溜溜球啊? 你根本就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有多可怕好吗? 离默天迈着两条大长腿,朝我们走过来,我下意识地拉着倪小安向后退了一步。 心想有什么事冲我来,别伤害我朋友。 在离默天走近之前,我急中生智地冲倪小安说:“倪妹啊,学校还有事,你快走,记得替我跟顾言问好!” 我使劲儿冲她使眼色,再笨的人也看得懂我的异常。 刚想开门把她推出去,可是,人家倪小安竟然推开我的手,小兔子一样蹦跶到了离默天身边,又多嘴鹦鹉一样地释放出八卦的灵魂:“帅哥,你跟我家平果是怎么认识的?你们在一起多久了?按照我们宿舍的规矩,你可得请我们全宿舍吃饭。喂,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,怎么一句话都不回答?长得帅的都没礼貌!” 我清楚地看到,离默天平展的眉头越皱越紧,在倪小安下定论之前,竟先我一步把门打开,把她推了出去:“平果还没睡够,请勿打扰,走好,不送。”说完,啪得一声把门甩上,脸上一副“整个世界清净了”的释然表情。 我:“……” 倪小安气得在门外拼命砸门:“你这个没礼貌的帅哥,放我进去!” 我赶紧出声劝她赶快离开,傻丫头,你真是不明白什么叫做狼窝虎穴。我抬眼偷瞄一眼离默天,他正双手捂着耳朵,眉心拧出了一朵花。 原来,这家伙,怕被人啰嗦呀! 我微微一笑,终于找到他的软肋了。 本想如法炮制,开启话匣子模式,让他也把我推出门外。然而,只听门外的倪小安大声喊道:“顾言出事啦!” 我条件反射般一把拉开门:“出什么事了?” “他昨天夜里跟一个外语系的女生去开房,那个女生从宾馆跳楼死了,顾言现在还在公安局扣着呢!打你电话打不通,我只能跑来告诉你。” 等等,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,我消化一下。 顾言跟女生开房?他不是老娘我的准男朋友吗? 那女生为什么跳楼? 现在顾言是杀人犯? 我赶忙回卧室换了身衣服,跟倪小安说:“带我去找顾言。” 离默天皱着眉头,一言不发,倒是也没阻止我离开。 我跟倪小安乘公交车到了公安局,跟警察说了半天好话,人家才让我见顾言一面。 见到顾言的时候,他蓬头垢面,下巴上布满胡茬,邋遢地就像是路边的乞丐。看见我,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随即低下了头。 第11章 诡异女生 我们在长桌两边坐下,一个警察站在旁边守着。 我往前一探身,一个巴掌甩在顾言脸上,然后又坐回椅子上。 顾言和警察都没料到我会打他,惊呆了一瞬,警察立刻就大声呵斥我:“干什么呢,干什么呢?当着警察面儿打人,还把我放在眼里吗?” 我冲警察好声好气地解释:“警察哥哥,你别生气,我只是管教一下我男朋友。” 一听说顾言是我男朋友,警察看他的眼神就满是鄙夷:“女朋友都这么漂亮了,还出去**,活该你小子被抓!” 他又回头警告我一句:“管教归管教,别太过分,有摄像头呢。” 我答应一声,又沉声对顾言说道:“说,怎么回事。” 来时的路上,我想了很多,我跟顾言的关系,虽说只差一层窗户纸要捅破,但是,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比任何情侣浅。 以我的脾气,他跟别的女生开房,我们就没有再进一步的必要了,但是,他在南城只有我一个朋友,我一定得帮他。 顾言头低得更低了,嗫嚅地说着:“平果,你原谅我,我是鬼迷心窍……” 我懒得听这种话,冷着脸打断他:“说重点。” 他看了我一眼,才慢吞吞地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。 昨天早晨,顾言看到我前夜打过去的未接来电,就给我回电话,结果,接电话的人居然声称我是他娘子,再然后就不到我了。他以为我真的移情别恋了,心情很坏,就跑出去大醉了一场,然后,就遇到了那个女生。是女生主动提出去开房,顾言跟女生来到宾馆以后,才刚脱了衣服**,女生就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一样,突然掐住顾言的脖子,两人扭打在一起。女生力量奇大,就算是校篮球队的顾言,也只能勉强应对。 宾馆外的十字路口,有一栋石砌的钟楼,每个整点都报时。就在顾言觉得自己都快招架不住时,钟楼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。钟声刚一响起,女生身子就猛地一震,像是受到某种召唤一样,突然跳上窗台,一纵身就从20楼跳了下去。 顾言说话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,越说脸色越苍白,到最后,他激动地一把抓住我的手:“平果,你相信我,我没有杀人。” “警察相信你吗?”我挑眉问他。 他缩回了手,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:“她身上有我们扭打时造成的瘀伤。” 女生跳楼而亡,身上还有瘀伤,任谁都会认为是顾言杀了她。至少,也是个误杀! 我心里憋了口气,但还是尽量忍着脾气跟他说:“我希望你今天说的一切都是真的!” 我又耐心安慰了他几句,就起身走出了派出所。 在派出所门外跟倪小安汇合,我们还没走出院门,就看到从一辆刚刚停下的大众轿车里,走出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。 我们跟男子打了个照面儿,避无可避,只好礼貌地问候一句:“罗校长好!” 罗校长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,主管就业,长得不错,算是一个中年帅哥。如不是毕业班,我们还真的很难见他一面。 他在我们身上扫了一眼,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,就匆匆走进了派出所的办公大楼。 我本以为,这只是偶然的一次碰面,可是,倪小安却掐着我的胳膊说:“跟顾言开房的那个女生,就是罗校长的女儿!” 我心里一颤,心头闪过一种强烈的预感,顾言这一次,恐怕是凶多吉少。 我没有跟倪小安一起回学校,直接打车去了出事的桔色宾馆。 第12章 宾馆遇鬼 从名字就能看出来,这是一家情侣主题旅馆,内部的装修很上档次。 我走进宾馆后,有个营业员热情地跑来招呼我,问我要什么房间。昨晚宾馆死过人,现在又是大中午,宾馆里客人寥寥无几。见我进来,营业员脸上都笑出了花儿。 我不能说我只是来看出事的那间房,不然肯定会被轰出去,摸了摸干瘪的钱包,我咽了口唾沫,肉疼地选了最便宜的一间房。 幸运的是,我选的那间2012室,跟出事的那间2001室在同一楼层,位于走廊的两端,遥遥相对。 出了电梯,我就看到2001室的门外拉着警戒线,门敞着,能看到屋里粉红色的大**一角。 我走到2001室门外,看到里面并没有人,便壮着胆子走了进去。 房间里有一张粉色大圆**,**边就是一个巨大的双人浴缸,墙上挂着性感画,看得人面红耳赤。 我环顾一周,**上被褥凌乱,**头的台灯被打破,碎玻璃洒了一地,可以看出,顾言所言不虚,这里真得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。 一股凉风从窗外吹来,我踱到窗边,从这里往下看去,还能看到地面冲洗过的痕迹。 窗户开得并不大,约莫十几厘米而已,我伸手想把窗户再开大一些,可是,无论我怎么使劲儿,窗户就是纹丝不动。 宾馆为了安全考虑,给窗户加了安全限位器,保证窗户即便开到最大,都不会有人掉下去。 我心头咯噔一下,那个女生,她是怎么从这里跳下去的? 有风从耳边吹过,吹得耳垂痒痒的,发丝轻飘飘地往前飘动。 我伸手抓了抓耳朵,垂目看到往前飘动的发丝,心头不禁一颤,整个人都僵住了。 全身的神经一瞬间绷紧,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把我吞没。我站在窗边,风从窗外吹来,但我的头发却往前飞,答案只有一个,那就是,有人站在我身后吹气! 我强忍住心中的恐惧,一点一点地回过头去,然而,我的身后,什么都没有! 我承认我被吓到了,头也不敢回地逃出2001室,拼了命地往前跑,生怕身后有什么东西会追过来。 我刚跑到走廊拐角时,2001室的门,“啪”得一声,关上了! 随后,从禁闭的门里,飘出来电视节目的声音…… 我一口气从20楼跑到1楼,扶着前台的桌子,大口大口地喘气,所有人都奇怪地看着我。 稳了稳心神后,我问前台的女营业员:“2001室,除了昨天跳楼死掉的那个女生,以前有没有死过人?” 前台的女营业员见我这样问,明显有些惊讶,随后坚定地摇摇头:“除了昨夜那个女生,我们宾馆从来没有死过人。” 看她的表情,不像是撒谎。 那么说,刚刚在2001室里的,是昨夜跳楼的那个女生? 在营业员这儿,我没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。索性先回学校,自己学校的学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,学校里肯定早就传疯了。 如我所料,还没走进校门,就听到几个女孩儿站在公交车站,你一嘴我一嘴地聊顾言的事情。 我站在旁边,悄悄听了个大概。 原来,那个女生叫罗薇,是外语系大一学生。平时为人挺低调的,直到昨天出事,人们才知道她是罗校长的女儿。 罗薇是一个典型的乖乖女,没人相信她会跟男生开房,更没人相信她会跳楼。 所以,她们断定,一定是顾言挟持罗薇去开房,罗薇不从,他就恼羞成怒,把她从宾馆楼上推了下去。 我花了两个小时,在学校里走了一圈儿,又听到几个不同版本的传说。 有说罗薇有精神分裂症的,白天是乖乖女,到夜里就变成放荡女。 第13章 与鬼谈判 还有说顾言和罗薇其实早就在交往,这一次的事故,其实是个意外。 …… 反正,无论是哪一个版本,最终的结论,都是顾言杀死了罗薇。 我心里很乱,出于对顾言的信任,我并不愿意相信他会杀人。但是,如果不是他杀,一个大活人又是怎么从那么小的窗户里跳出去的呢? 答案只能有一个,那就是,她在跳楼之前,就已经被敲碎了全身的骨头!而一个全身骨头都碎了的人,是不可能跳楼自杀的! 我沉默地回到宿舍,看到倪小安正坐在**边,跟一个陌生女孩儿聊天。 见我进来,倪小安笑着来拉我,给我介绍:“平果,这位是石楠学姐,高咱们两届。我昨天面试的时候,石楠学姐居然已经是给我面试的主管了呢!好厉害!” 听说她是倪小安的主管,我也就尽量挤出一丝笑意,客气地跟她打招呼。 据说,她今天是回母校游玩,顺便来宿舍看看。 “平果,你知道吗?石楠学姐以前也住在咱们这间宿舍。”倪小安激动地上蹿下跳,“她以前就住我这张**呢!真是有缘。” 石楠跟倪小安一样是个话匣子,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我们讲,住在每张**上的每个学姐,现在都在哪家公司,混得有多牛叉。 说到我这张**的时候,她忽然沉默了。 我顺口就问了句:“我这张**的学姐,她在干什么呢?” 石楠沉默了一下,说:“她死了。” “两年前,毕业那天,所有人都离开学校以后,她一个人守在宿舍,半夜,从这里跳了下去。”石楠指了指窗口。 倪小安吓得尖叫出声,我也觉得心里毛毛的,生活了这么久的寝室,居然死过人?! “她为什么要跳楼呀?”我下意识地追问。 石楠摇摇头:“不知道,陆晴成绩特别好,本来是要留校任教的。有这么好的前程,任谁都不会想到,她会跳楼。” 我替陆晴感到惋惜,这时,石楠又补了一句:“法医尸检后,发现陆晴怀孕了。” “那她是不是为情自杀呢?”我猜测。 石楠叹了口气:“谁知道呢,陆晴从来都没说过她有男朋友,没有人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。” 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,我们也只能替她遗憾。石楠学姐走时,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,我坐在宿舍里,又思考了很久,现在,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顾言杀人,如果真如他自己所说,他真的没有杀人,那么,除了顾言,便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。 那就是罗薇! 自从认识了离默天之后,我接二连三地见过好几次鬼,所以,我相信,今天在桔色宾馆2001房间里的那位,就是罗薇! 思前想后,我决定去跟她好好谈谈,此刻,只有她能够还顾言清白。 我匆匆吃了晚饭,打车去了桔色宾馆。因为昨天死过人,今天宾馆里格外清净,我直接乘电梯上了20楼,瞥了一眼2001室的房门,微敞着,但是,里面好像并没有人。 我先去了2012室,打开电脑,百度了一些跟鬼交谈的方法。 什么碟仙、笔仙、通灵……方法多了去了。但是,我对这些方法都没兴趣,因为我都不会。 最终,在一个不知道真假的贴帖子里,我看到了一个简单易行的办法。那就是,午夜子时,在鬼死的地方,烧一炷香,香燃尽后,一边呼唤它的名字,一边往前走,直到鬼怪现身,方可与它交谈。由于它受了你的香火,所以,一般有鬼德的鬼都不会轻易伤害人。 这个方法,有一定的安全保障。 我觉得这方法最好的一点是,一个人也能操作。 第14章 焚香招鬼 午夜子时,就是夜里11点到次日1点钟。 我的手机被离默天扔了,所以也就没办法设闹钟,怕错过子时,不敢睡觉。干脆就守着电脑,挂着qq,一边看电影,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朋友聊天。 班级qq群里还在聊顾言的事情,有个同学爆料说。 ——今天,罗校长把罗薇的尸体从警局带回家了!血淋淋的尸体,他直接就给抱回家了,路上有几个老师碰到,差点没被吓死。 ——太恶心了,他恋尸癖吗?要尸体干嘛?20层楼跳下来,都摔粘了好吗?! ——罗校长妻子早亡,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把罗薇带大,舍不得她是可以理解的,可是,把尸体带回家,就太匪夷所思了。他不会经受不了打击,脑子出问题了? ——也不是没这种可能呢! …… 我安静地看着他们聊天,心里一阵阵发毛,罗校长要罗薇的尸体干什么呢?不会是要做成标本,放在家里留念?! 后来,又有同学说。 ——前天夜里,我看到顾言和罗薇在小河边约会呢! ——顾言不是和平果是一对儿吗? 此言一出,群里安静了半晌。 我眼睛盯着那句话,鼻子忽然一酸,心里很不是滋味儿。在今天以前,我也以为,我跟顾言是一对儿。 伸手去按鼠标,刚想要关掉对话框,忽然有人发了张图片,画面很暗,但依稀可以看出,是顾言,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女孩儿。 刚刚那个说看到顾言和罗薇约会的同学又说。 ——我偷拍滴。 看了看照片上自带的时间显示,我心里那个火啊,原来,他前天晚上不接我电话,居然是因为在和罗薇约会? 看来,他在派出所里跟我说的话,并不全是真的。他跟罗薇,早就认识! 我看了眼时间,十点五十分。收拾东西,果断下楼。 我不愿意再细想,我怕我想透彻了,就会懒得管顾言的破事儿。如果我不管他,就真没人管他了。 我走到宾馆楼下,罗薇摔落的位置。钟楼敲响11点钟声后,我把香插在地砖缝隙里,点燃。 焚香的气味挺好闻的,不过,我也能明显感觉到,周围的气温一下低了好几度。 盛夏酷暑之中,我竟忍不住打了个寒战。 气温骤降,只能有一个原因,那就是有鬼魂聚集过来了。 是她来了吗? 我壮着胆子,好不容易等香烧完,赶紧低声叫了声:“罗薇,跟我走。” 我一路低头看着脚下的路,口中不停地呼唤:“罗薇,跟我走。”一路走进宾馆大堂,几个营业员先是奇怪我的举动,听清楚我说什么以后,一个个脸色全都变了,全都像躲怪物一样躲开我。 我唤着罗薇的名字,上了电梯,一路走进敞开门的2001室。然而,我又在房间内念叨了好一会儿,罗薇还是没有现身。 我战战兢兢地站在房间里,因为没开灯,屋里很昏暗。 我轻声念了句:“罗薇,你跟顾言应该是朋友,如果他真的是冤枉的,我相信,你也不愿意看他枉死,希望你能……” 我的话还没说完,耳畔就响起一声极轻的冷笑。 “他不冤枉。” 那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,细丝一般轻飘飘地钻进耳膜。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里,壮着胆子问了句:“是你来了吗?”我不得不承认,说这话的时候,我腿肚子都在抖。 话音未落,我的脖子旁就刮过一阵阴风,发丝齐齐向前飞去。 我紧张地直喘粗气,但是,既然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,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。我壮着胆子,猛然转过身去。 我第一眼看到的,竟是一大片黑色的长发! 一个女生正倒着悬在我面前,漆黑的头发几乎垂到地上。一张惨白诡异的脸正对着我,鼻尖儿差点碰上我的鼻子,我有一种心都快飞出来的感觉,死咬牙关,把尖叫声咽回肚子里。 第15章 该死的都要死 女鬼的脸白得恐怖,但我仍旧能够辨出,她就是罗薇。 她就那样一动不动地,倒挂着,与我对视。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,挤出一丝笑意,颤着声音说道:“罗薇,你好,我是平果。你能告诉我,昨天夜里,究竟发生过什么吗?” 罗薇勾起唇角,尖利地冷笑一声,声音阴森而又缥缈:“该死的都要死!” “谁该死?” 罗薇的眼睛突然变成红色,用凄厉的声音说道:“都该死!他们都该死!” 我还是不懂,索性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:“你告诉我,是不是顾言杀了你?” “他该死,他该死!”罗薇凄厉地咆哮着,猛然伸出两条长臂,一把揪住了我的头发,“你关心他,你也该死!” 我心里一紧,她要对我动手了。 我拔腿就往门口跑去,可是,头发被罗薇死拽着,我根本就跑不了。她的力气奇大,竟拉着我的头发,把我一点一点地提了起来。 我头皮疼得要死,挥舞着双手去拍打她:“放开我!” 但是,她却完全不理会我的挣扎,凄厉地惨笑着,一点一点地朝窗口飘去。 我忽然觉得胸腔一阵闷痛,像是有一个强大的力量压迫着肋骨一样,好像要一根根把它们压断。 我知道她要干什么,她要我像她一样,敲碎全身的骨头,被人从窗口丢出去。 “你放开我!”我尖叫着,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快速流失,难道,我今晚在劫难逃?忽然觉得自己ozuoodie。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已成定局的时候,忽然有一双手从我背后伸过来,猛然抓住罗薇的手臂,竟一用力把她的手臂直接撕断了。 我的头发被松开,一下子跌坐在地上。 罗薇不可置信地看着我,一双惨白的眼珠里竟也流露出恐惧的神色。她的声音在颤抖:“你……你是……” 我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去,身后什么都没有。 刚刚救我的那双手,究竟是谁? 罗薇像是怕我一样,倒悬着,快速向后退去。 刚退到门口的位置,大门就猛然被人从外面推开,离默天站在门外,一脸怒意地骂我:“你是嫌自己命太长吗?” 罗薇像是兔子见了狼一样,迅速消失。 我死里逃生,脑子里一片空白,直接跑过去,扑到离默天怀中,全身忍不住瑟瑟发抖。 离默天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失了,抬手摸了下我的头发,什么也没有说,然后就把我打横抱起,回了2012室。 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,瑟缩在**角,这样能让我多一些安全感。离默天站在窗口,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。 安定一下心神,我才开口问他:“你怎么来了?” 离默天头也不回,只淡淡地说:“子时焚香,恶鬼夺魂。你是想自杀吗?” 我愣了一下:“没有啊,我只是想见罗薇。” “你见到了吗?” “见到了。” “刚刚那只鬼,她根本就不是罗薇。”离默天回头,看猪头一样看着我。 “不是吗?”我明明看到她的脸跟罗薇一样,“如果她不是罗薇,那她又能是谁?” “陆晴。”离默天吐出一个名字,我的大脑瞬间死机。 “等等,让我理一理,你说那个房间里的女鬼,是陆晴?就是以前在我们宿舍跳楼的学姐?她怎么会在这里?她说他们都该死,他们是指谁?”我脑子里的疑问太多了。 离默天又看了眼窗外,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人,只是淡淡地说了句:“一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 没多久,我听到电梯停在20楼的提示音,从猫眼儿向外看去,可以看到一个中年男子,拖着一个很大的旅行箱,背对着我,快步走进了2001室。 第16章 罗薇现身 “这家宾馆是黑店?2001室刚死过人,居然也往外租?老板钻钱眼儿里闷死啦?!”我愤愤不平,伸手就要推开门,“不行,我得去告诉那人一声,那房子里有鬼,不能住,让他赶紧走。” 离默天摁住我的手,沉声说道:“别多管闲事。” “你想看着那人死?”我怀疑他是个冷血的家伙。 “他罪有应得。”离默天说。 说这话的时候,离默天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。我总觉得他知道些什么,可是,他就是不肯告诉我,搞得我心里痒痒的。 他拽着我的手腕,把我摁回到**上,自己则很自然地躺到了我身旁。又伸出一条胳膊,把我箍在怀里,口中还在小声地抱怨:“这**太软了,不舒服,还是棺材好。你们人类真不懂得享受。” 硬邦邦的棺材哪里舒服了?! “只有死人才喜欢棺材!”我回嘴。我感受不到他的体温,却能清楚地描绘出他胳膊上的肌肉线条,微微凸起的肱二头肌,让身为视觉生物的我,小心脏不禁砰砰乱跳,满脑子粉红色的幻想。 想什么呢?他可是一个实打实的怪物! 我使劲儿拧了把大腿,好疼。 抬头偷瞄离默天,想看他生气的样子。可是,他却忽然很有兴致地问我:“想不想看看我死人的样子?” 我:“……” 我忽然想到那夜的骷髅,赶紧摆手:“不用了,不用了。” 两个人就这样躺着,他睡没睡着我不知道,反正我没睡着。 离默天倒也老实,一声不响、一动不动地躺在我身边,倒真如一具尸体一样,令人细思极恐。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小心脏,理清思路,开始思考所有的谜团。 如果说,2001室里的女鬼是陆晴的话,那么,她为什么会在那里? 陆晴怎么会跟罗薇长得那么像?她又为什么要杀害她? 她说他们都该死,到底发生过什么事?顾言究竟做过什么错事? 还有,从我背后伸出来,救了我的那双手,到底是谁? …… 谜团如麻绳,越理越乱。想来想去,都没找到答案。我只能断定一点,陆晴的死,跟罗薇和顾言有关。 约莫半个小时以后,离默天忽然把我从**上拉起来,带我到门边,然后把右手食指放在嘴里咬了一下,指尖上顿时冒出一粒黑色的液体来。难道说,这是他的血,黑色的? 他把黑血抹在我的眼皮上,让我从猫眼儿往外看。 “什么呀?”我好奇地依言往外看去,只一眼,差点没把我吓死。 明亮的走廊里,一个浑身是血的女生,正贴着地面,一点一点往前爬去。她身上没穿衣服,裸露的皮肤在灯光下,白花花的有些晃眼。脖子很长,但是好像是断了,脑袋无力地耷拉在一边,每往前爬一步,脑袋就像个沙袋一样,要晃几下。 随着她的爬动,地上拖出了一条刺目的血线。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,尖叫声差点就要冲破喉咙,离默天及时伸手,捂住了我的嘴巴,在我耳边低声问了句:“你知道她是谁吗?” 离默天说过,2001室的那个女鬼,是陆晴。 那么,走廊里的这个,难道是……罗薇? 我被离默天捂着嘴巴,说不出话来,呜呜了两声,他才松开手。 “她真的是罗薇?”我赶紧小声问道。 离默天微微点了下头,一双好看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,只是那眼神,分明像是在看一个白痴。 我好想打他! 我再次从猫眼儿向外看去时,罗薇已经不见了,走廊里又恢复了平静。 “她去哪儿了?”我懵了一瞬,猛然想到了答案。 心脏猛然一震,强烈不安感瞬间席卷而来。 第17章 房内有鬼 “糟糕,她一定是进了2001室!”我一手拉住离默天的手腕,另一只手迅速打开房门,“我们一定要去救那个人!” 离默天却站在原地,纹丝不动,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我说:“你确定他需要你救?” “2001室里已经有一个陆晴了,现在又去了一个女鬼,那个人一定凶多吉少!不论怎么说,我无法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我身边消失。”这种紧张的时刻,我懒得理会他的哑谜,负气地甩开他的手,“你不去救,我去!” 离默天看我的眼神,发生了微妙的变化,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,而后抬起手,在我额头上敲了个爆栗,开口道:“走。” 说完,他忽然牵起了我的手,迈开两条大长腿,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。 “你愿意去救他了?”我还是有点不确定,他怎么突然间变了? 离默天却头也不回地丢来一句:“救他?我很闲吗?我只负责保护我的娘子。” 我的手腕处,被离默天握住,凉凉的,依旧没有体温。可是,我的心里,却忽然觉得暖烘烘的。 等我回过神来,已经站在了2001室的门口。 伸手去按房门上的门铃,连续按了好多下,都没人来开门。 他不会已经遇害了?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,抬眼去看离默天,他却在微笑。 人命关天之际,他竟然还在笑?! 真够冷血。 刚刚升起的一丝丝好感,瞬间又湮灭了。 我把耳朵贴在门板上,隐约可以听见屋里有女人的哭声。怎么会是女人?刚刚进屋里的,明明是个男人呀! 不管里面什么情况,先把人救出来才是重点。 我伸手去拍门板,大声喊:“开门,快开门!” 然而,拍了半天门,屋内依旧没有一丝反应。不安感越来越强烈,我不打算再等了,学着电影里的样子,后退几步,猛然助跑发力,微微侧身,肩膀重重地撞击门板。 门板纹丝不动,可我的肩膀,天啦撸的,怎么会这么疼? 钻心的疼痛从肩头蔓延开来,从小到大,我大伤小伤无数,可从来都没这样疼过,我不得不怀疑我骨裂啦! 我捂着肩膀,条件反射地蹲下身子,疼得我全身瑟瑟发抖。 离默天矮身蹲到我身旁,微微皱着眉,仍旧是一副看白痴的表情。他修长的手指在我肩膀上按了几下,叹口气说道:“天作孽尤可活,自作孽……唉……” 他叹气摇头的样子,就像是医生在说,我已经尽力了。让我忽然感动绝望:“没治了吗?”我胆战心惊地小声问道。 离默天认真地看着我,点点头,说:“确实没治,因为,根本就不需要治疗,这点儿瘀伤,养两天就好了。” 我:“……” 没事儿你叹气干嘛? 好想揍他! 离默天再抬起手来的时候,手心里竟闪着微微的粉红色光芒。他将手轻按在我肩头,粉色的光晕如同有了生命一般,在肩头环绕浸润,不消一会儿,刚刚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竟然消失了。 没想到,这家伙还是个神医! 要是能跟他合伙开个私立医院,即使专治跌打损伤,也能赚翻好吗? 我的脑袋不受控制地开始盘算赚钱的点子,完全没注意离默天在我耳边说:“世间万事,皆有因果,强求改变,只会将历史的轨迹引向歧路。” 这话太深奥,我又没注意听,只能愣愣地看向他:“你刚刚说的话,是什么意思?” 离默天瞟了我一眼,瞬间又换上一副看白痴的表情:“对牛弹琴。” “你跟我说清楚,谁是牛?!”我这小暴脾气,蹭得一下从地上跳起来,就要跟他开撕。 然而,与此同时,一门之隔的2001房内,忽然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! 第18章 罗薇一直活着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,凄厉而又惨烈,像是用尽了身体里全部的力气。 我从没听过任何一个人发出过那样的声音。 离默天微微皱眉,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,他站起身,沉默了片刻,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决定。须臾,他将右手的手掌轻附在门板上,我听到门锁“咔嚓”一声弹开的声响。 2001室的房门,忽然自己慢慢地打开了。 我站在门外,紧张地注视着屋内的一切,随着房门越开越大,我的视野也越来越广阔。 然而,我看到得越多,就越震惊。 门完全敞开后,我惊讶地发现,陆晴的鬼魂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一般,以一种怪异的姿势,完全贴着墙壁,满脸的愤恨,却动弹不得。 而她周身,竟燃烧着黑色的火焰。火焰虽不大,却经久不灭,一点点儿吞噬她无形的躯体。 陆晴的表情痛苦不堪,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死地瞪住屋内的人。 一个熟悉的男人,正笔直地站在巨大的圆**边,**上躺着一个长发长腿的女孩儿。 男人像是没有料到会有人来,温尔雅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慌张的神色。 我的震惊,比他更甚,开口竟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不争气地发颤:“罗校长,你……在做什么?” 没错,屋内的人,正是南城大学位高权重的副校长,罗薇的父亲——罗荣。 罗荣并没有回答我的话,而是把目光投向站在我身后的离默天。他看他的眼神很复杂,惊讶、惊惧、好奇……在他瞬息万变的眼神中,我竟然捕捉到一丝喜悦。 我再次看向**上的女孩儿时,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劈中一样,动弹不得,那个女孩儿的眉眼,分明就是罗薇呀! 她被扭断了全身的骨头,从二十楼丢下去,怎么可能如此完好地躺在**上? 她微闭着眼睛,脸颊透着好看的嫩粉色,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。 我惊得张大了嘴巴:“她是罗薇,她没有死?” 难道说,昨天夜里,那个跟顾言开房的女孩儿,不是罗薇? 罗荣微微侧头,**溺地看着**上的女孩儿,轻轻点头,声音微微有些黯哑地说道:“是的,罗薇还活着,一直活着。” “那昨夜死去的女孩儿是谁?”我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,正打算冲上前去,抓住罗荣的胳膊,把一切都问清楚。 然而,离默天却忽然抓住了我的胳膊,一言不发地望向窗外。他凤目圆睁,唇角绷紧,前所未有的严肃。 我循着他的目光往窗外望去,只看到,漆黑的夜空下,长街对面的写字楼里,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,正扶着窗台的栅栏,长身而立。 光从他的背后打来,我只看到他魁梧的身形,比一般人都要高一个头的样子,完全看不清他的脸。但是,即便如此,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,他正在用凌厉的目光审视着2001室内的一切。 而从离默天的神情里,我完全能够断定,他一定是一个厉害的角色! 罗荣也看到了对面的人,唇角忽然扯出一抹笑意,忽然俯身抱起罗薇。 天花板上的吸盘灯嗡嗡地闪了两下,闪得我眼睛疼,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糊起来。本以为它会像鬼片里演的那样,闪两下就熄灭,然而,却没有。 闪过两下后,那灯就像没事儿人一样,兀自继续亮着。 然而,视线恢复以后,罗荣和罗薇,却忽然不见了。 我跟离默天站在门口,他们俩不可能从门出去。而且,这里是二十楼,他们也不可能从楼上跳下去。 难道说,两个大活人,就这么,凭空消失了? 第19章 烈火焚魂 我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,这不科学好吗? 不待我发出疑问,离默天忽然将一个吊坠挂在我脖子上,而后整个人忽然冲破窗户,从窗口飞了出去。 玻璃的碎片稀里哗啦地,从二十楼**到街道上。离默天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,几个纵身,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。 而,与我们隔街相望的那个人,也已然消失不见了。 我猜想,离默天一定是去追那个披斗篷的人去了。不经意的一低头,看到垂在我胸前的翠玉坠子,竟然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长毛狗。 那个人,竟然把这么一个大宝贝,留给了我? 我知道,他是要长毛狗保护我。可是,没有了长毛狗,他怎么办? 他是长毛狗的主人,能力一定比长毛狗强多了! 我回过神来,才发现,我竟然开始会为离默天而担心。 为一个怪物担心!平果,你疯了?! 我赶紧拍拍脸,平复一下心情。墙上的陆晴忽然失去了束缚,整个“人”从墙上掉了下来。 她是鬼魂,掉在地上一点儿声音都没有,但是,从她紧皱的眉头,能看出她痛苦至极。 她周身仍旧燃烧着黑色的火焰,虽然她现在趴在地毯上,但是,那火焰却并不会点燃地毯,只以她的魂魄为燃料。 我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软,即便是差点死在她手中的陆晴,我也不忍心看她受这烈火焚身的苦。 手足无措之间,我直接跑浴室接了一盆水,一下子泼到陆晴身上。 死马当活马医,希望这火可以被水浇灭。然而,令我完全没想到的是,那黑火见了水,竟像是见了油一样,猛地一跳三丈高,竟有越烧越大了。 火焰之中,陆晴龇牙咧嘴地骂我:“我x你祖宗!” 我哪里会想到,自己会好心办坏事,吓得都快哭了。赶紧跟她道歉:“对不起、对不起,你快告诉我怎样可以灭火,我帮你灭!” 烈火熊熊燃烧,陆晴疼得满地打滚,“身体”一点一点被火烧尽,最终,只艰难地说出了一个字:“三……” “三,是什么意思?”我赶紧追问,看到陆晴痛苦的样子,病急乱投医地想出手帮她把黑火拍灭。 然而,我的手还没碰到那黑火,胸前的坠子却猛然激射出一道红光,瞬间打在我的手背上,把我的手弹开。 几乎是与此同时,陆晴的魂魄被黑火燃尽,那见水就旺的黑火,也如炉一般,失去了燃料,便悄无声息地熄灭了。 我惊呆地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。看着陆晴在我面前被“活活烧死”,这震惊程度,不亚于亲眼看着一个大活人被烧死。 我感觉心里堵得慌,坐在地上,半天都没有说话。 感觉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房间,再抬眼,就看到离默天安静地站在我面前。 他矮下身子,一言不发地审视了我半天,才开口问道:“怎么了?眼睛这么红,谁欺负你了?” 我一开口,眼泪就掉了下来,哭得像个傻子一样,哽咽了半天,才说清楚:“陆晴……陆晴被火烧死了!” 离默天好像是被我的情绪给搞懵了,也坐到我身边,半晌无语。 等我哭够了,才从兜里摸出一方手帕,递给我:“擦擦脸,都哭成花脸猫了。不就是一个鬼魂飞魄散了嘛,至于哭成这样吗?” 我拿那方帕擤了把鼻涕:“至于,就至于!刚刚还能说能跳的一个大活人,不,是大活鬼,就这么被当成柴火烧了,搁谁看着都心疼。” “她刚刚还想杀你呢!”离默天提醒我。 “不是没杀成吗?还丢了条胳膊。”我知道我逻辑不通,可我就是心疼陆晴,不知道为什么,可能是看到了她幽怨的眼神,我总觉得她很可怜。 第20章 不是伪娘就是gay 我把沾满了眼泪鼻涕的方帕丢回给离默天,他一扬手,就把它丢进了垃圾桶里。 “都什么年代了,一个大男人,还随身携带手绢儿,不是伪娘就是gay。”我随口就刺儿了离默天一句。 没想到,离默天还没说话,挂在我胸口的坠子却开口了:“小丫头片子,你快去把那个帕子捡回来,那可是成公主用过的,价值足以买下整个永安小区。真是没见过世面!” 我赶紧掏了掏耳朵,我没听错,那是唐朝的物?还是成公主用过的? 那么珍贵的东西,我竟然用它来擤鼻涕?! 天理难容,天诛地灭,天崩地裂!这一刻,我想死的心都有了。 为了弥补我的错误,我赶紧把它从垃圾桶里翻出来,跑到浴室里,拿小肥皂把它洗得干干净净,这才又重新递还给离默天。 没想到,他却一扬手,又把它给丢进了垃圾桶:“已是污秽之物,不要也罢。”说完,就拉了我的胳膊,强行把我拉出了2001室。 我的心在滴血,好吗?你不要,我可以要吗? 那么珍贵的东西,竟然说丢就给丢了。我一步三回头,真想挣脱他的手,回去把那块比金箔还贵的布给捡回来。而他却死死钳住我的手腕,带着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,完全不给我机会! 刚走到电梯口,就遇到两个酒店的工作人员,看到2001室里空无一人,只有我们俩从房里出来,就一口咬定是我俩把窗户玻璃弄碎了,非要我们赔钱。 我满脑子都是那方金贵无比的手帕,哪里还记得离默天撞破玻璃的事情。 暴脾气上来,扯开嗓子就跟他们理论:“你们看清楚,我是2012室的客人,2001室的窗户破了,你去找2001室的人去,找我们干嘛?不要看我们年轻就欺负我们!你们找不到2001室的客人,关我们什么事,报案呀,让警察来查!” 这宾馆昨天刚死了人,今天再报个失踪,宾馆闹鬼的事情肯定会传得满城风雨,生意就不用做了。 工作人员见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,气势立刻就萎了,赶紧好声好气地跟我道歉,说自己工作不到位,让我熄火,不要闹。 回到2012室,我才想起来,2001室的玻璃,真是离默天撞碎的。 我:“……” 我的脸红成了大番茄,之前的气势如秋风扫落叶一般,全没了。 离默天站在窗前,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。我凑到他跟前,小声地说道:“那什么……我们好像真该赔偿那块玻璃的钱。” 离默天回过头来,看着我,无辜地笑了笑,说:“我没钱。” 我才不相信他的鬼话:“唐朝的物,你说扔就扔,还好意思跟我装穷?!快拿钱。” “那样的东西,我有很多,就是没有人民币。”他说的很平静,唐朝的物他居然有很多?很多?很多…… 他眨了眨眼睛,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个铜片儿给我,“如果这个还能当做货币使用的话,你就拿去赔给他们。” 我看那铜片儿跟个小铲子似的,脑子里立刻现出古装戏里,战国时期钱币的样子。没错,这枚正是战国的铲币呀! 我欣喜地接过那枚钱币,仔仔细细把玩儿了半天,竟发现上面一点儿铜绿都没有。众所周知,青铜在潮湿的环境下,极容易生锈。我看过很多考古资料,无论是图片还是视频资料,里面所有的古钱币都几乎被铜绿覆盖。而这枚钱币,不说崭新,却一点儿沧桑感都没有,就仿佛,一直被人握在手心里把玩一样,磨得很光滑。 难道说,这枚钱币,从战国时起,就一直跟着他了? 我玩够了,就把它还给离默天:“你的宝贝,还给你。”他一直握在手心里的东西,不是宝贝又是什么? 离开宾馆时,我从钱包里掏出三百块钱,拍在前台:“姐就这么多钱,赔你玻璃!” 我就这性格,不是我的责任,谁都别想诬赖我。但是,如果是我的责任,我也绝不会推卸。 前台营业员完全没想到我会去赔偿,哪里还会找茬,陪着笑脸就把我俩给送了出来。 离开桔色宾馆,离默天问我去哪儿,我想了想,说:“回学校。” 陆晴临死前,说了一个“三”字。 我想,那定是非常重要的信息。 她死于学校宿舍,而且,这件事情的所有相关人员,都与南城大学有关系,如果想找出答案,就必须要回南城大学! 第21章 女大学生失踪事件 午夜,最后一班回南城大学的公交车已经开走了。 空荡荡的长街上,只有我俩。我翻了翻空空的钱包,再打车的话,这个月就没饭吃了。 午夜的冷风吹在我脸上,又吹进了我心里,怎一个凉飕飕。 我背着电脑包,迈开两条腿,冲学校的方向走去。本着红军长征两万五的精神,只要我路上不休息,坚持快步走四十分钟,也能走回学校。 刚走两步,却被离默天大手一捞,给拎了回来。 “你干嘛?!”我很不爽。 而这位却二话不说,猛然将我抱进怀中,脚尖轻点地面,又飞了出去。 风从耳畔呼啦啦地刮过,我从他怀中抬起头来,只觉得星星离我好近。 小时候,我每晚都会搬了小板凳,坐在院子里看星星。 奶奶说,我爸妈变成了星星,在天上看着我。我从未与他们如此亲近。 “你带我去哪儿?”风声太大,我只得扯开嗓子喊。 “回家。”离默天唇角微微翘起。 “我要回学校!”我抗议。 他低头看我一眼,眼神平静地让我心生畏惧,却只轻声说了句:“女人夜里就该回家。” 这是一个肯定句,就像是说“饿了就该吃饭”的真理一样。 只片刻功夫,我们便已经横跨了半个南城,又躺回到永安小区401室,那口狭小的棺材里。 临睡前,他跟我说:“我知道拦不住你。明天一早,我送你去学校。” 经历过今天的事情,我不知道该怎样评价身旁的这个怪物。 有时候,我很怕他,尤其是第一次见他时,他那副骷髅白骨相,让我后怕不已。 而有时候,他却能给我强烈的安全感。每次我面对危险时,只要他来,我就觉得好安心。我的潜意识里,或许一直都认为,离默天,就是这个世界的最强者。 棺材睡了几次,也不再觉得害怕,一觉便睡到了大天亮。 第二天,被电视的声音吵醒,离默天不在身边,我揉着惺忪的睡眼,从棺材里爬出来,迷迷糊糊的走到客厅,竟然看到长毛狗正端坐在沙发上,一只爪子摁在遥控器上,在不停地换台。 我眨巴眨巴眼睛,使劲儿在脸上拧了一把,哎呦,疼!不是做梦。 这条神犬,不光会说话,还学会了看电视?! 我欣喜地跑去坐在它身旁,抱着它毛绒绒的大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:“你是什么种呀?这么聪明?” 大脑又在不自觉地冒出赚钱计划,把它给动物园,会得到一笔不小的报酬?我自己马上否认了这个点子,只能一次,这么好的物种当然是要长期可持续利用。如果,把它变成种狗,专门给有钱人家的名狗配种赚钱?!这样的话,我赚到了钱,它也尽享齐人之福,双赢!果断能赚大发。 我的脑海中爆出一片姹紫嫣红的烟花,这点子,太赞了!只有绝顶聪明的平果本尊才能想得出来! 我刚想要把这个计划提出来跟它讨论一下,它爪子一按遥控器,忽然换到了南城新闻频道。 画面里,女记者正在用流利的普通话播报:“南城大学北郊分校女大学生郑欣妍失踪事件,警方正在……” 长毛狗对这个新闻并不感兴趣,挥了挥爪子,又想换台,我眼疾手快地直接把遥控器抢了过来。我们学校的学生失踪,我当然要关心一下。 新闻里,很多记者正围着几个警察做采访,一个明眸皓齿的年轻警察解释说:“关于郑欣妍失踪案,目前不怀疑刑事作案的可能,绑架、谋杀、诱拐,全部都不能排除,警方会尽全力火速破案,也请有线索的群众迅速跟警方,我们会重金酬谢。” 此话一出,人群不远处一个憔悴的中年妇女立刻嚎啕一声,昏死过去。 瞎子也看得出来,这女人是失踪者郑欣妍的母亲,那个愣头青男警也……太不会说话了!这种低情商,在电视剧里果断活不过两集,真替他捏把汗。 “把遥控器还我!”长毛狗的语气很不爽。 “我看完这个新闻。” “不行。”它扑过来,就要抢遥控器,龇着尖利的白牙,张牙舞爪地直接把我摁在了沙发上。 我从没想过一只狗的力气竟然会这么大,搞得我完全没有反抗能力好吗? 我被它四仰八叉地摁在沙发上,完全动弹不得,眼睛却仍旧不舍得放过一个新闻画面。最终,电视画面停留在郑欣妍的生活照上,长头发的娇小女孩儿,长相属于甜美型,看清楚她五官的一刻,我的心猛地一颤! 她长得,跟罗薇,像极了! 长毛狗“嗷呜”一声,龇着牙,贴近我的颈部大动脉,低声威胁说:“不给我遥控器,我就吃了你!” 额……事儿闹大了,一只遥控器引发的血案! 好女不吃眼前亏,我是想把遥控器还它,可是我的手被它压麻了,麻了! 早就知道长毛狗脾气暴躁,可是,它张口就咬了下来,算是怎么回事?我们虽然算不上是朋友,但是,起码也算个熟人,好吗?对熟人也下得去口? 我吓得闭紧眼睛,嘴里大喊求饶。可是,长毛狗却根本不理会我半分,连动作都没有一丝停顿。 完了完了,早知道就不惹它了,难道说我侥幸从鬼手里逃脱,如今还要落个葬身狗腹的下场?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客厅门被人从外面打开,随后,离默天便一脸冷若冰霜地站在了我们面前。 长毛狗一见离默天,浑身不由得一哆嗦,愣都没打一下,瞬间从我身上弹跳开去,躲进客厅的窗纱后面,默不作声地装小透明。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的样子,着实不好看,赶紧站起身来,把遥控器丢在一旁的茶几上,干笑两声:“那什么……我们刚刚在闹着玩呢!” 我看得出来,长毛狗很怕离默天,我替它说两句好话,它以后应该会对我好一些? 听我这样说,长毛狗隔着窗纱,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。 “它从不闹着玩。”离默天仍旧面无表情,他的话让我心头一颤,刚刚,长毛狗真的想要吃掉我?! 我层亲眼看过它吃鬼魂的样子,难道,活人它也吃吗? 这时,我才看清楚,离默天手中拎着一个紫檀木的雕花食盒。他返身把食盒放在饭桌上,几步便走回我身边,正对着我,抬手轻轻抚上我的下巴,修长的指尖在我脖子上轻轻点弄了几下,痒痒的,但很舒服。 “你干嘛?”我抬眼,就看到他性感的锁骨,和噏动的喉结,这种近距离的面面相对,我还是无法适应,明显感觉脸上在升温,赶紧低下了头。 发现我并没有受伤,离默天也不回答我的问题,而是从我颈上取下了那枚翠玉坠子。他一扬手,把坠子往空中一抛,长毛狗立即化作一道红光,飞回了坠子里,随后,坠子便如长了翅膀一样,又轻飘飘的,重新飞回他手中。 他又把坠子重新带在我脖子上,我本想拒绝,但他不许。 歪头帮我系搭扣的时候,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:“今天起,它归你了,做主人的,要学会怎样驯化自己的**物。” 我一愣,这么贵重的宝贝…… 我赶紧伸手去拆坠子的搭扣:“我不能收!” 没想到,那坠子比我反应更大,忽然在我胸前左突右撞,拼了命地要飞出去。力道之大,勒得我脖子生疼。就凭我的力量,完全控制不住它。 离默天微微蹙眉,眼神犀利地扫了一眼那翠玉坠子,坠子发出嗡的一声响,立刻便安静了下来。 “如果它不听话,你便摔碎这玉坠,一了百了。”这句话,是离默天跟我说的。 “如果你遇险,这坠子,就是你的陪葬。”这句话,看似是对我说,实则是在警醒长毛狗。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不过,我觉得,玉坠里的长毛狗,此刻的表情,一定是傻狍子相。离默天的目的很简单,就是要长毛狗保护我。 既然离默天执意要把长毛狗送给我,我也就不再推辞,指尖轻轻摩梭那玉坠,就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触感便由指尖传入体内。 “它有名字吗?”从今天起,不能再叫它长毛狗了。 离默天不说话,返身到饭桌边,打开那个精致的食盒,食盒里摆着几盘精致的小点心,和一盒味道香醇的小粥。 他不说话,我想当然地就认为长毛狗没有名字了,眼前一亮,就给它起了个响亮而又霸气的名字:“就叫它‘老公’!” 今年,韩国影星宋仲基爆红,迷死万千少女,翻一翻微博、朋友圈儿,都把他照片放在上面,附说“我老公怎么怎么样”,倪小安更是每天把宋仲基的海报贴**头,每天早起后、晚睡前必要亲吻、请安。 我是潮流迟钝体,对国民老公无感。但是,我特想看倪小安叫它“老公”的样子!想想就好笑死啦! 这样想着,我不由得笑出声来。再看离默天,一张脸冷得跟北极寒冰似的,他一开口,周围的温度立刻下降了好几度:“你叫它老公,那我是你什么人?” 额……这男人,不,这怪物,居然吃一条狗的干醋?! 我得罪不起他,干笑两声:“你是我相公嘛!” 他瞪着一双要杀人的眼睛,大手一抬,就按在了我头上:“平果,你不要以为我不明白你们现代人的称呼。只要你敢叫它老公,我就把你扔进坠子里陪它一块儿过!立刻给它改名!” 离默天就是有足够强大的气场,即便是用平静的语气在说话,也足以让人胆战心惊、不敢造次。 好汉不吃眼前亏,我陪着笑脸:“改就改嘛,你说叫什么?” 第22章 老公的狗 离默天一只大手,自顾自地在我头顶胡乱揉搓,一会儿把我的头发揉成中分,一会儿揉成港产片里的经典大背头…… 揉了半天,直到揉成了鸡窝,才说:“我是你老公,它是我的狗,就叫它‘老公的狗’。” 额…… 我的脑袋上掠过一排黑线,天啦撸的,“老公的狗”,这是狗名儿嘛?!让人家长毛狗怎么想?让我怎么想?心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,可我不敢反驳不是? 只能陪着笑脸,昧着良心拍手:“好名字!” 吃了离默天带回来的早餐,我竟然发现他装点心的那个紫檀木食盒,居然是清朝的! “你拎着这个古董盒子去买早餐,没人把你当怪物吗?”我一口榴莲酥差点噎死自己。 离默天很自然地拿出一瓶矿泉水,拧开盖子,递给我。 我咕嘟嘟喝了一大口水,才听他淡然开口:“只要你不把我当怪物,我管其他人做什么?” 我脸上陪着笑,心里却翻了个白眼,看过你的骷髅相,精神病人才当你是正常人! 几口吃完了早饭,我抓起包就要回学校,离默天扔了个纸袋给我,我打开一看,嘿,厚厚的一沓崭新的毛爷爷。 “你哪来的钱?”他昨天还是个穷光蛋呀。 离默天神秘地笑了笑:“山人自有妙计。” “你抢银行了?”我猜。 他摇头。 “血了?” 他又摇头。 我摸着下巴,看着他那张堪称绝美的脸,吞了下口水,小声问道:“该不会是去……” 我手指指了指他的裤裆,离默天低头看了一眼,脸色瞬间由晴转阴,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个分度:“别瞎猜!” “那你究竟哪来这么多钱?”我不死心地追问。 一道声音从我胸前的翠玉坠子里传了出来:“不就是把你珍藏了一百年的金夜壶,拿当铺给当了吗?这事儿有什么说不清楚的?” 额……夜壶…… 在古装剧里看过那东西,总感觉它从造型到用途,都从里到外,全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邪气。 我有点尴尬,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,赶紧从纸袋里捏出三张钞票,又把纸袋还给了离默天。我不习惯用别人的钱,更不想用离默天的。 “这钱就当你还我的。”我把钱收进钱包,一抬头,竟发现这货竟一脸通红地站在我面前。 等等,骷髅怪也会脸红? 他满是杀意地瞪着翠玉坠子,显然是怪它揭发他典当夜壶的事实。这家伙是……害羞了? 我好奇地盯着他看,他愤愤然转身,迈着两条大长腿往卧室里走。走两步,一扬手,一个白花花的纸盒从他肩头,划了个优美的弧线,稳稳地掉进我的手里。 最新款的苹果手机?!我瞪圆了眼睛。 离默天头也不回地抛来一句:“这个,也当我还你的。” 扔了个小米,还了个苹果,这货要是做生意,果断得赔死! 我刚好需要一只手机,就没有拒绝:“谢了!” 离默天理都没理我,直接进屋,关掉了卧室门。 “这家伙怎么了?”我不解。 长毛狗的声音又响起来:“知道貔貅吗?” “知道呀!有嘴无肛,能吞万物而不泄,只进不出……” “你老公还不如貔貅呢,有嘴有肛,却不进不出。所以,他最大的忌讳就是提他的夜壶。”长毛狗躲在玉坠里狂笑,极为开心。 这家伙一定是腹黑体质,具有极强的报复心理。离默天刚给它取了个垃圾名字,它就要想办法爆离默天的短。 与此同时,我听到卧室里传来“啪”的一声巨响,显然是棺材盖合的声音,完全能想象出离默天那副气急败坏的表情。 没心思管这对活宝,我跑去跟刘大爷请了假,就乘公交车往学校赶。 中途,我去了趟移动营业厅,补办了手机卡,然后又通过云端服务,把电话号码都找了回来。 手机刚一恢复使用,就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:我的号码,存下,离默天。 嗬,这大爷,居然学会用手机了。 我存下他的号码,又给倪小安去了个电话,电话刚一接通,就听那头闹哄哄的,各种吵杂的声音,其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声。 倪小安冲着手机喊:“果果,我在公安局呢,出事了,不说啦!” 她说着就要挂电话,我心里咯噔一下,赶忙问她:“出什么事了?你在哪个公安局?” “北郊派出所。”倪小安说完,就挂断了电话。 我查了下百度地图,目前的位置离北郊派出所只有两公里。太担心倪小安,我赶紧打了辆车,直奔北郊派出所。 进了办公室,就看到倪小安背对着我,站在一张办公桌前,正张牙舞爪地跟一个男警吵架。 走近了,才听清楚她正语速极快地大声说:“你不去找人,把我喊来这里问东问西的,有意思吗?你再多耽搁一分钟,郑欣妍就多一分危险,做警察的,这点都不懂,还不如去做鸭!” 男警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,连眼神都平静如水,仍旧坐在办公桌后面,平静地跟她说:“郑欣妍已经遇害了,找也没有用,现在能做的只有找到凶手,将他绳之以法。” 倪小安身边的椅子上,还坐着一个女人,听到男警这句话,哭得整个身体都瘫了。 倪小安赶紧把她抱住,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了一会儿,转头又对男警恶狠狠地说道:“你凭什么说郑欣妍遇害?证据呢?尸体呢?什么都没有,还敢瞎说,我要投诉你!” 我一看男警的脸,嘿,这不是早上电视里的那个愣头青吗? 我喊了一声倪小安,她一看我来了,气势上立刻又强了几分。指着男警的鼻子,非要他把话说清楚。 办公室里很乱,倪小安这么一闹,所有人都朝这边看过来。 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走过来,不去问情况,就先好言好语地跟倪小安道了歉,又把我们连同男警一起带进了会议室。 会议室门一关,世界瞬间清净了。 领导坐在前面,我们和男警分别坐在大会议桌的两边。倪小安还没解气,拉着领导的衣袖,就说:“警察叔叔,你们这位同志消极怠工,占着工作岗位就是不干警察该干的事情。郑欣妍昨天夜里失踪,他现在就说她遇害了。我倒是要他说说,断定郑欣妍遇害的理由!如果他说不出来,我请您换个警察查这个案子!” 领导很认真地听完倪小安的话,又安慰了两句,黑着一张脸转向男警:“说,这次又有什么理由?” 倪小安说话的空儿,男警已经打开了电脑,拉上窗帘,幕布上的投影就非常清楚。 男警一边讲解,一边按动电脑键盘。 “我们调取了郑欣妍的手机卡,最后一通电话,是下午五点半,打给这位倪同学的。”幕布上是一张话单,清楚地圈出了倪小安的电话号码。 “没错,她是我高中同学,打电话来,说要来校本部找我玩。可是,我一直都没等到她。我给她打电话,也一直没人接。”倪小安解释。 男警按了下电脑按键,屏幕上开始播放监控视频,从建筑物上来看,居然是我们学校南门。 时间显示是晚上八点半,郑欣妍从南门走进了学校。经过几个不同摄像头的画面切换后,能很轻松地看清楚她的行动轨迹。 她走进学校以后,径直走向了学校的宣传栏,站在宣传栏前看了一会儿,便又返身走出了校园。从她进学校到离开,前后不过十分钟。 “这些是道路监控和路边几家店铺的监控画面。”男警开始解说,“郑欣妍离开学校以后,先是去门口的一家便利店里买了两瓶可乐。”他暂停画面,着重强调了一下,“她买两瓶可乐,说明她约了人。所以,排除离家出走的可能性。” 他轻点按键,画面继续。郑欣妍在收银台付钱时,曾经抬头看了一眼监控器,画面里能清楚地看到,她的唇角微微上扬,看起来心情很好。 男警暂停画面,解说:“她在笑,说明她对接下来要见的人,很有好感。而她看监控器的这个动作,却能说明,她对监控器很敏感,从心理学角度来说,越是想要避开某个事物,才越会关注它。” “你什么意思?你是说郑欣妍想要避开监控?”倪小安嗤笑一声,语气里尽是不屑,“如果她想要避开摄像头,就会低头不看它。” 她话音未落,男警忽然把面前的件揉成纸团,冲她脑门儿丢了过来。 倪小安反应迅速,一侧身,避开了纸团。她气急败坏地冲男警吼:“你要袭击群众?!” 而与此同时,男警的手中竟又揉出了一个纸团。倪小安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团纸,转脸冲领导说:“您看看,您看看,他还敢当着您的面打我?我要投诉。” 领导和和气气,又又好言好语地安慰了倪小安两句,便听男警轻飘飘地说了句:“你知道自己要避开纸团,但是,你眸光转换的过程中,看我手中纸团的频率和时间都增加了。” 倪小安滞了一下,原来,他只是在做一个实验,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论点。 他说的对,第一个纸团丢过来以后,倪小安潜意识里就决定要避开纸团,所以,她的视线就会更多地搜寻和停留在纸团之上。 与此同理,郑欣妍也是想要避开摄像头,才会抬头看。那么,她为什么要避开摄像头呢? 我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。 男警看了我一眼,说:“那是因为,她跟那个人的关系,不能见光!” 第23章 解密 他又点击了下电脑按键,屏幕上视频画面继续。郑欣妍付完钱,从便利店里出来,就沿着校南门外的马路一路往东走去,走过商业区,监控点就少了,最后一个画面是郑欣妍从一处街灯下走过,视频至此便戛然而止。 郑欣妍的母亲眼睛死死地盯住投幕上的画面,看得出来,她又是紧张又是激动,浑身不停地哆嗦。 男警又开口道:“我们在南城大学东边的树林里,发现了这个。” 他从证物袋里,掏出了一个用塑料袋包裹好的黑色手机。 “这是郑欣妍的手机。”倪小安眼睛瞪得滚圆,脸上的表情不可控制地变得紧张起来。 “现在只有两种可能情况,一,郑欣妍没有遇到她约的人,而是被陌生人诱拐、绑架或谋杀了。二,郑欣妍遇到了她约的人,被绑架或谋杀了。”男警分析。 确实如他所言,如果是有好感的人,何须诱拐她? “现在,重中之重就是,一定要找到约她的那个人。”男警指出重点。 我沉吟片刻:“她本来是来找倪小安的,但是,在学校宣传栏前站了一会儿,就改变了计划。宣传栏里,一定有能令她改变计划的消息。” 男警轻点手指,投屏上出现宣传栏的照片:“当天的宣传栏里,只有学校毕业晚会的海报。” 海报,就是很平常的宣传海报,上面也就是毕业晚会的举行时间、地点,周围画了一些可爱的图案,完全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。 我盯着投屏看了一会儿,看得眼睛生疼,除了玻璃上有一个微弱的橙黄色光点儿,像是远处灯光的反光,还是没能找出任何线索。 男警合上电脑,转头对领导说道:“头儿,我们已经筛查出事发时经过树林的可疑车辆,我们现在就去筛查。” 领导点点头,男警回望郑欣妍母亲一眼,此刻,她已面色如纸,苍白得吓人。 男警的眼神忽然闪了一下,说道:“您放心,我们一定会破案。”说完,给我们分发了一下名片,说有任何线索和问题都可以找他。然后便挺着笔直的腰杆儿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。 他走后,领导又安慰了郑欣妍母亲两句,末了说道:“您放心,有秦风在,就一定能帮您找回女儿。” 原来,那个男警的名字,叫秦风。我看了一眼名片,职位的那一栏,写着刑警大队副队长。 跟倪小安一起,陪着郑欣妍的母亲回到旅馆,又陪她抹了一会儿眼泪,我俩才离开。 回学校的公交车上,倪小安感慨万千,我也从她和郑母的口中,我也听到了一些关于郑欣妍的事情。 郑欣妍是倪小安的高中同学,两人关系算不上有多好,但是,因为一起考进了南城大学,郑欣妍偶尔会来本部找倪小安玩儿。 郑欣妍的父亲是个烂赌鬼,打很小的时候起,他就每天混迹于各色**,赌输了就回家喝酒,喝醉了就对她们母女拳脚相加,拿她们出气。 幼年的郑欣妍,看到父亲时的表情,比看到鬼还要惊恐。 她十五岁那年,父亲因为酒精中毒,不治身亡。从此,跟母亲两人相依为命。 母亲是个中规中矩的家庭妇女,没多大本事,硬是靠着在饭店洗碗攒了钱,把她供上了大学。现在,好不容易要毕业了,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,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。 听完她的故事,我的心像是被人拧了一把,揪揪的疼,也是个可怜之人。 “以前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郑欣妍?”我俩下了公交车,走向校门。 倪小安耸耸肩:“我俩关系又不是特别好,她是个很孤僻的人,平时总喜欢一个人玩侦探推理游戏,没什么朋友。” “一个孤僻的人,能主动来找你玩,还说关系不好?!”我盯住倪小安的眼睛,质疑她。 倪小安愣了两秒钟,忽然说道:“其实,我也觉得很奇怪,其实,我跟郑欣妍大一大二的时候,都没过。她大三下学期,忽然我,经常来学校找我玩。而且,她每次来,都不会跟我待很久,有时候吃顿饭就回去,有时候说一会儿话,就说还有朋友要见一下,就跟我道别了。” “还有朋友?”我狐疑,这样一个孤僻的人,除了倪小安以外,还有其它朋友? “我也不认识啦,她说机会合适的时候,会介绍给我认识。看她那种满脸挑花的幸福表情,我觉得应该是男朋友。” 说着话,我们俩就走进了学校的南门。 校南门是南城大学生活区的主门,一进门就是我们所住的一号楼女生宿舍。再往里走过两栋楼,是二号食堂,宣传栏就设置在食堂的墙壁上。 我们俩很默契地,一同朝宣传栏走去。在宣传栏前站着看了半天,除了里面那张毕业晚会海报,还是没看出什么线索来。 “说起毕业,郑欣妍找到工作了吗?”我想到这个,就随口问了一句。 “她说,她会留校当老师呢!”倪小安说。 “留校?!”我心里咯噔一下。 我转身去看身旁的倪小安,余光忽然扫到身后的政务大楼。 留校……郑欣妍……陆晴……宣传栏……政务处……照片里那个橙黄的光点儿……2001室一直活着的罗薇…… 所有的线索,如断裂的片段一样,在我脑海中快速闪过,再迅速组合。 一个恐怖的猜想,突然跃入脑海,令我震惊不已。 我马上翻出秦风的名片,拨通他的电话,我的猜想让我太过激动,还没等他说话,就立刻说道:“秦风,是罗荣做的!” 电话那端,秦风沉默了数秒,问我:“你在哪里?” 我说我在学校,他说:“我去找你。” 说完,他就挂断了电话。十分钟后,他已经跟我们一起,站在了宣传栏前。 我取过他手中的资料,翻到宣传栏照片那一栏,照片上有自带的时间显示,早晨五点。 照片中,宣传栏的左上角,有一个橙黄色的光点儿。我站在秦风早晨拍照片的位置,此刻,光点儿所在的位置,所反射出的影像,正是罗校长的办公室窗户。 “橙黄色的灯光,是一种信号。”我说道。 秦风伸手,摩梭着长出青色胡茬的下巴,沉吟片刻,给身旁的小警察下了一道命令:“立刻去查罗荣的行踪。” “你们可以去查一下,昨天夜里,桔色宾馆的入住登记和监控。”我说,“我昨夜,在那里,见过他和郑欣妍。” 秦风闻言一滞:“你之前在派出所,并没有这条线索。” “因为,那时我还不能确定,那个女生是郑欣妍。” “现在能确定的理由是什么?”秦风一瞬不瞬地看着我,步步紧逼,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。 “郑欣妍的手机里,应该还有线索。”我说。 秦风翻开我手中的资料,上面是郑欣妍的手机短信记录,令我惊奇的是,那上面,全是数字。 每一条短信,都是一组数字的组合,有长,有短。所有的短信,都发给同一个手机号码。 “这是密码。”我说,“这个号码的主人查到了吗?” “是一张黑卡,去年年初启用。”秦风简练地说道。 去年年初,至今,刚好是一年半。也就是说,郑欣妍是为了他,才经常来校本部。 “解开这组密码,就能找到那个人。”倪小安惊喜地大叫。 我跟秦风同时看向她,妹妹,解密可比办案难多了,好吗? 我抿抿嘴唇,昨天夜里,我太震惊于罗薇复活的事实,所以,并没有认真去看她的面貌。如今,我虽满心怀疑,却也并不能确定,她就是郑欣妍。 经历过太多鬼怪之事,死人复活什么的,我也没有理由去怀疑了。如果那就是罗薇,我岂不是就是在诽谤罗校长? 现在,能确定郑欣妍和罗荣有的办法,就只有解开这组密码了。 我咬着嘴唇,盯着密码看了半天,跟秦风说,我要去郑欣妍的寝室看看。 秦风话不多,开车就把我带到了南城大学北郊分校。倪小安今天还要去招聘会,就没跟过来,道别时,抱着我千叮咛万嘱咐,让我一定要找到郑欣妍。 拜托,姐姐我又不是福尔摩斯,好吗?! 虽然心里很没底气,但我还是把她抱得紧紧的,说我一定找到她! 来到郑欣妍的寝室,整间宿舍的女生都去单位实习。秦风亮了警员证,宿管阿姨才给我们开了门。 这边的宿舍是四人间,上铺是**,下铺是书桌的格局。 郑欣妍的**和书桌都出奇的整洁,我在她的书架上查找了一遍,除了教科书以外,并没有其它书籍。我又翻开她的枕头,下面空荡荡的,不像我,总会把催眠用的小说塞枕头下面。也对,几千页的大部书,放枕头底下,还不得硌死人?! 秦风自顾自地在房间内踱步,目光在郑欣妍的私人物间梭巡一遍,开口道:“这里没有我们要找的书。” 我叹口气:“是呀,那个密码,肯定出自一本至少五千页的书籍。到底什么书会有那么多页呢?” 我本来很头疼,但是,自己的话一出口,脑海中却忽然炸开一道灵光。 秦风几乎是与我同时开口:“电子书!” 我们俩迅速返回派出所,找出郑欣妍的手机,在她的阅读器里,果然存着一本封面很清新的言情小说。 电子书每一页显示的字数少,所以,页数自然而然会被拉长。 我们对照着电子书,把最后一条短信破译出来——晚九点,橙色灯光,树林见,希望我俩的关系能更进一步。 第24章 血雨 橙色灯光! 我跟秦风对视一眼。 果不其然,跟郑欣妍见面的人,就是罗荣。 他俩的关系更进一步?毋庸置疑,是恋爱关系。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,郑欣妍居然跟可以做父亲的人,在谈恋爱?! 秦风手机铃声响起,他接完电话后,急匆匆地就往外走,跟我说:“你自己回学校。” 什么?召之即来挥之即去,老娘我是你的丫鬟吗?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:“等一下,我要查南城失踪人口记录。” 秦风愣了一下:“你想做什么?” “你先别管这个。”我跟他了个关子。 他急着要出门,就安排一个女警,把我带进会议室,然后把一摞厚厚的资料,搬到了我的面前。 我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,查了20岁以下,所有失踪女性的资料。 最终,在海量的资料里,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两个人。 那是两个孩子,一个五岁,一个七岁,她们都长着一张圆鼓鼓的脸,和大大的眼睛,最重要的是,她们的五官,都跟罗薇长得好像! 而且,如我猜想的一样,她们的年纪,都跟罗薇差不多! 我终于确认了,陆晴临死前,说的那个“三”的真正含义。 郑欣妍,是第三个受害者。那么,这两个孩子,就是第一个和第二个受害人。 昨夜,罗薇的鬼魂,费劲地爬回2001室。我以为她消失了,其实不是,她是进了郑欣妍的身体里! 我闯进房间的时候,她应该是正在侵占那具身体。 也就是说,罗荣要这些女孩儿,只为了一件事,那就是,借尸还魂! 走出派出所的时候,我神情有些恍惚,人性真是可怕。罗校长一直以来,都以慈父、恩师的形象示人。然而,谁能想到,他竟然为了自己的女儿能活着,而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! 阳光出奇的刺眼,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住阳光,一辆警察猛踩刹车,猛然停在我面前。 副驾驶座上,秦风面色惨白,他的脸上和衣服上,沾满了鲜血,活脱脱一个血人,看一眼就令人胆寒。 紧接着,车上下来四个人,除秦风以外,另外三人全部脸色铁青,两腿软得路都走不稳。 “你们怎么了?”秦风走到我身前时,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。 他没理我,径直走进了派出所,我追了进去。只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回办公室,在饮水机上接了杯水,咕嘟嘟地喝了半杯,剩下的半杯直接从自己头顶浇了下去。 水珠裹挟着血色沿着他的发丝滚落下来,****以上的t恤全部淋湿,湿漉漉地贴在胸前,印出肌肉的轮廓线。 其他几人全都默不作声的,全部都神情沮丧,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,坐下。其中一个挺壮实的警察,再也压抑不住情绪,竟趴在桌子上,呜呜地哭出声来。 “到底怎么了?”我走到他面前,追问。 他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我,良久,才缓缓开口说:“他不是人!” “罗荣?!” 等秦风稍稍平静下来,才跟我讲述了今天发生的事情。 他接到属下电话,说查了罗荣的踪迹,他昨天确实去过桔色宾馆,然后,从宾馆2001房间离奇消失。 今早六点钟,他回过学校,关掉办公室的台灯,随后,便请假离开。 还有就是,他昨天已经订了今天中午十二点的机票,去韩国。 秦风接完电话,就下令拦截罗荣,而后就把我丢在派出所,出发去抓人。 而,当他们整队人赶到机场的时候,却发现,罗荣身边,竟站着郑欣妍。 罗荣托着她的手,二人正一起走向安检。 秦风一声令下,所有的警员迅速奔向罗荣。罗荣反应迅速,没有丝毫犹豫,便拉着郑欣妍逃向一旁的安全通道。 他手打结印,口中念念有词,奔跑的速度出奇快。经过专业训练的刑警队员,竟追不上他们二人。 一路追到机场外一条死胡同,才将二人围住。 罗荣将郑欣妍护在身后,警惕地看着警察们,语气不善地问道:“你们追我俩,有什么事情?” 秦风见郑欣妍活着,着实震惊,拿指着罗荣:“把郑欣妍放了。” 罗荣露出疑惑的表情:“郑欣妍是谁?这是我女儿,罗薇。” “罗薇已经死了!”秦风大声吼道。 “不,她不会死!她会一直活着!”罗荣的声音更大,他的眼睛忽然变得赤红,犹如愤怒的猛兽一般。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,秦风懒得跟他多说,冲郑欣妍招招手,示意她过来。 可是,郑欣妍却往罗荣的背后缩了缩身子,声音有些嗫嚅地说道:“爸爸,我好怕!” 眼前的情况,即便是有着“铁血干探”之称的秦风,也着实看不懂了。 他一挥手:“上。” 手下的刑警个个精干,秦风一声令下,便如雷霆之势,朝罗荣冲去。 冲在最前端的,是今年刚毕业、尚在实习期的小警察,按照刑警队里的排行,他们都喜欢称他为小幺。 小幺体能非常好,几个箭步就冲到了罗荣面前,伸出手臂,正要一个擒拿钳制住他,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诡异的轻笑。 那笑声很冷、很冷,虽极轻,却直摄人心魄。 小幺一抬头,就看到巷子的墙壁上,站着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。他的斗篷正对他敞开,可是,他却只能看到里面空荡荡的,没有脸! 秦风一惊,多年的办案经验给了他敏锐的洞察力,看到那个斗篷人的第一眼,他就已经意识到了危险:“小幺,快回来!”他大喊。 然而,小幺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斗篷人忽然狂笑一声。巷子里,一道旋风拔地而起,陡然增大,风力之强,把小幺整个人都卷到了半空之中! 紧接着,他们就听到了小幺凄惨的喊叫声。细看那旋风,竟慢慢地,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漩涡! 所有人都知道那红色是什么…… 秦风拔腿就往旋风跑去,伸出手臂,刚要去拉小幺,斗篷人忽然一甩斗篷,就如变魔术一样,把罗荣二人瞬间变没了。随后,他也凭空消失。 狂飙的旋风顷刻停止,鲜红的血滴和细碎的肉块儿,噼里啪啦地,从半空中砸落在地面上,砸落在秦风身上。 秦风站在血雨中,惊悚地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,任由那些血肉砸铺天盖地地砸来,脑袋里一片空白…… 我听完秦风的讲述,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。从窗玻璃的倒影里,我看到我比白纸还要惨白的脸色。 虽然我见过鬼,可是,那全都只是感官上的刺激。真正血肉模糊的场景,只是听别人讲述,都无比震撼和惊恐。 又是斗篷男! 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安慰秦风了,索性走出了派出所,给离默天打了个电话,把这事儿跟他说了一遍。 我刚一说完,离默天就说:“站在原地,等我。” 我拿着手机,百无聊赖地站在派出所门口,片刻之后,忽然有一只大手按在了我的肩头。 嘿,这家伙,真快! 我满心以为,站在我身后的就是离默天,没成想,我一回头,竟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陌生人男人。 男人站得离我很近,一个硬硬的东西抵在我腰间,我低头看了一眼,居然是一把雪亮的。 “这是派出所门口,你想干什么?”我强压着紧张和惊恐,开口说道。 男人把自己包裹得太严实,我看不到他的表情,只听到他含混不清地说道:“不想死就跟我走。” 然后,我就被他挟持着,推进了路旁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里。 他拿出早已准备的麻绳,身手利落地把我的手脚捆住,又用宽胶带封了我的嘴,这才满意地坐回驾驶座。 轿车一路疾行,没多会儿,就开出了市区,继续往西驶去。 他到底是谁?为什么要绑架我?刚刚,派出所前面的监控有没有拍下我被绑架的一幕? 车子驶过一片田野,就拐进了一条蜿蜒的小路,爬上一处陡坡,最后停在了一间荒废的采石场里。 我有口难言,有腿难逃,他停好车,伸手扯住我的头发,直接把我从车里拽了出来。 我一下子摔在地上,满地的碎石硌得我的骨头都快断了。我艰难地抬起头来,看到在我面前不远处,有一件黑衣的裙角。再抬头看去,竟看到了……斗篷男! 我大惊,如豆的冷汗从我额角骨碌碌滑落。我猛眨了几下眼睛,然而,正如秦风所言,他的斗篷底下,是空的,没有脸! 站在我面前的,究竟是人,还是怪物? 斗篷男,如一座雕像一样,笔直地站立,不语,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恐怖气息。 之前绑架我的男人,见到斗篷男,便恭敬地双膝跪地,磕头,额头低得几乎埋进了碎石里:“主人,我已经把她带来了。罗薇她……” 男人话音未落,便忽然像是被人踹了一脚一样,侧翻在地。他的帽子和口罩全部滑落下来,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……罗荣?! “混账!你是什么东西,竟敢跟我讨价还价?!”斗篷男得到声音,像是自带特效处理器一样,虽然嘶哑尖锐,却有着浑厚的回音,“我承诺过的事情,自会兑现。滚!” 罗荣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身来,又像是一条狗一样,连着给斗篷男磕了好几个响头,口中连连说:“谢谢主人!谢谢主人!” 从我这个角度,能清楚地看到,他在笑!那满脸惊喜的神色,竟像是得了天大的好处一样。 罗荣发现我在看他,就下意识地回望了我一眼,恰与我四目相接。 第25章 斗篷男的真身 与我目光相交我一刹那,罗荣瞬间又垂下了眼睛,他脸上的喜悦之色迅速隐退,换之以一种复杂的神色。 他微微咬了一下唇,我却看得清楚,那一闪而过的神色,叫做悔恨。 罗荣听话地退离后,偌大的采石场里,便只剩我跟斗篷男两人。 四周白石峭壁,一个鬼神般强大的男人,和一个被捆死手脚的瘦弱女人。我心里哭喊一声,苍天哪,谁来救救我?! 我心里还没哭完,耳畔忽然传来长毛狗的声音:“笨女人!” 我转悲为喜,天啊,我怎么敢把这位大神给忘了? 我嘴上封着胶带,不能开口说话,心中不停默念:“长毛狗,救我,救我,快出来救我!” 然而,长毛狗却再也不说话了。 斗篷的裙角开始向我这边移动,我的心紧张地猛烈跳动,费劲儿巴拉地坐直了身子,这时,斗篷男已经站在了我身前! 我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,目不转睛地盯住他斗篷里的空虚。 “两条路,一,做我的奴隶,服从于我,任我差遣;二,死!”那声音从斗篷里传来。 我嘴上的胶带和手脚上的麻绳,忽然自动脱落。不用想也知道,是斗篷男松开了我。 我赶紧活动了一下淤血的手腕儿、脚腕儿,脑子里飞速盘算起来。 第一条路,做他的奴隶,那我就变成了一个傀儡,一辈子任人差使,完全没有自由和自尊可言。罗荣应该就是他的人,在他面前连狗都不如,那样的生活,打死我都不要! 第二条路,死…… 我更不要!我二八佳丽一枝花,美好的青春才刚刚开始,连未来老公长什么样子都还没有见过,果断不能死! 我摇摇头,问他:“第三条路呢?” 最可怕的敌人,就是这种无脸的怪物,没有表情,完全看不到他是喜事怒,根本无法揣度他心中所想。 我话音刚落,就听见斗篷男冷笑一声,是那种明明很轻,却吓得人心惊胆颤的冷笑。 紧接着,一道急速旋转的旋风,平地而起,卷着地上的碎石,在半空中狂舞。 我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,这道旋风,跟杀死小幺的那一道,一模一样。 旋风就像一个醉汉一样,扭动着身子,步法凌乱地直逼我而来。 它越来越近,卷起的碎石也越来越多,越来越猛烈,这样下去,不需要它撕碎我,那些石头落下来就能直接把我砸成肉饼了。 按照电影的路数,旋风会在我的身边停止前行,而后,斗篷男会再次逼我做出选择。 然而,现实却是,那旋风完全没有停止的意思,夹着漫天的碎石,继续丧心病狂地朝我席卷而来! 而斗篷男此刻却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看客,一言不发! 旋风就要卷到我脚的时候,我吓得都快哭了,本能地大喊:“一,我选一!” 旋风瞬间停止了移动,夹杂着乱石,停在我脚边,我脚上一双裸色的皮质凉鞋,已经被飞旋的石头割破了好几道口子。 我长呼一口气,好险。 “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?”我问他。 “工具没有资格知道自己将会被用在哪里。”他冷冷回答。 在他眼中,我跟罗荣一样,都只是工具而已。没有生命,没有感情,只是冷冰冰的工具。 我的自尊心严重受挫,仰头死死地盯住他。 斗篷男仍旧纹丝不动,空洞的声音从斗篷里飞出:“我今天心情好,告诉你也无妨。我要你,替我,杀掉离默天!” 离默天三字铿锵入耳,我冷不丁打了个哆嗦,只用了一秒钟思考,便拒绝了他:“你别做梦了,我不会杀他。” 认识离默天短短几天,他却已经有意无意地救过我好几次,不管怎么说,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。让我恩将仇报去杀他,我做不到。 “你不怕死?”斗篷男的声音又冷了好几度,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气息。 不明白为什么,这个时候,我却突然没那么害怕了。 我说:“我怕死,怕极了。可是,比起**的消亡,出灵魂地活着更让我心碎!” 斗篷男的斗篷里,有一闪而过的猩红色光芒。旋风猛然狂舞起来,夹着乱石,直冲我而来。 我咬牙闭上眼睛,心中一片怅然,这一辈子,还什么都没有做过,就要结束了吗? “笨女人,他来了!”长毛狗的声音再度响起。 我睁开眼睛,一个白色的光影,忽然从对面的山头上,以极快的速度,俯冲下来。 然后,我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,捞进了怀抱。 他抱着我,一眨眼,就飞到了几十米外的巨大白石板上。 我抬眼,看到离默天性感的下巴。 “你来了……”连我自己都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虚弱,过度的惊吓,让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。 下一秒,我便失去了意识,坠入了无底的黑暗中。 黑暗中,是无尽的冰冷。而我,却被一团粉色的火焰包围着,温暖而又安心,可以什么都不去想,什么都不用做。 身体在黑暗中兀自漂浮着,不知道过了多久,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道亮光,我努力睁眼去看,那亮光迅速扩大,照亮了所有的黑暗。 黑暗褪去,我已然身处一处美丽的花园之中。 花园的正中,一身着白衣的男子,长身而立。 见我来了,便回转身来,粲然一笑。 那一瞬,所有的花,都开了! 再度睁开眼,我还是躺在离默天的小棺材里。从口袋里摸出手机,看了眼时间,才下午两点多。 我坐起身来,检查了一遍,身上并没有什么伤。连那些在碎石上硌出的淤青,都不见了。我知道,是离默天帮我疗了伤。 我从棺材里爬出来,光着脚出卧室,刚走到门边,就听到客厅里面,离默天抓狂地吼:“你是想死了吗?生死攸关的时刻,你竟敢不出来救她?” 长毛狗蹲在他面前,仍旧满脸傲娇:“我是在给你留机会,我把她救了,就不会有你的英雄救美了!” “我不需要什么英雄救美,我只要她活着!”离默天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紫色。 紫色,是他发怒的颜色。 长毛狗登时蔫儿了下来,低下头,声音都小了下去:“你承认,你就是喜欢她!” 离默天紫色的眼睛闪了一下,沉默不语。 长毛狗又说:“醒醒!你是不可以喜欢上凡人的!” 离默天垂下了眼睑,转身走上了阳台,扶着栏杆,长身而立。 我看着他的背影,久久不能言语。脑海中,他的身姿,和睡梦中花园里的王子,完美地重合在一起! 我能感觉到心脏在砰砰跳动,怎么可能,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怪物?巧合,巧合而已! 我紧贴着墙壁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。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走进客厅里,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样,笑着跟他俩打招呼。 离默天转过身来,阳光洒在他身上,如神祇一般光芒四射。 跟梦中唯一的不同是,他没有笑,挂着一张臭脸,走回客厅。高大的身形,挡住我所有的阳光,生气地说:“你这女人,一会儿不见,就给自己惹这么大麻烦。以后,不准离开我半步!” 我抬头,没好气地翻他一个白眼儿:“跟着你,会更危险才对!那个斗篷男说,让我杀掉你,他明摆着是冲你来的。离默天,你究竟怎么得罪人家了?抢了人家媳妇儿,还是偷了人家猪?” 离默天懒得理我的调侃,问我:“他还说什么了?” 我回忆了一下,说:“没有。”然后,我又把他跟罗荣的对话说给他听,“他到底为罗荣做了什么?” 离默天沉吟片刻,忽然一抬眼:“不好,他要用那个术。” 长毛狗猛然乍起全身的毛:“都是为了抱你回来,才没能杀了那家伙。一定要阻止他!”它埋怨完我,就化作一道红光,飞进了我胸前的吊坠里。 在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,我被离默天抱在怀里,满南城地飞来飞去。 在华灯初上之时,他才轻飘飘地停在一个女子高中的教学楼天台上。 对面教学楼的走廊里,一个身着斗篷的男子,正伸手推开一间教室的门。 教室里,十几个女学生正在上自习。坐班的老师一看到斗篷男,就立刻上来询问,没想到,却被斗篷男一掌拍飞到墙上,晕了过去。 斗篷男浑身散发着强大的戾气,伸手解开斗篷的扣子,敞开了斗篷。 从我这个角度,只能看到他的后背。可是,他敞开斗篷的那一刻,学生们的脸上,都露出了无比惊恐的表情。 她们惊声尖叫,争先恐后地想要跑出教室,然而,跑在最前面的那个女生,前脚刚跑出教室,就忽然软塌塌地趴倒在地上。 随后,是第二个、第三个…… 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地上,离默天说,他抽走了她们的魂魄。 这个术,叫做填魂术。把很多的灵魂,同时填进同一具身体里,就能让这具**拥有几十条命。在凡人看来,被填魂者,已几近永生! 我目睹眼前的一切,只觉得这完全是一场屠杀! 离默天将我留在天台,身形一闪,便站到了斗篷男身后。随后,一个背摔,便把他撂倒在地。 他一把扯掉斗篷男的斗篷,我远远地看过去,竟看到他的真身,居然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小老头儿。 原来,斗篷里没有脸,只是因为,他的身高不够! 小老头儿只穿着一条窄小的三角**,周身长满了眼睛!那些大大小小的眼睛镶嵌在皮肉里,不停地眨来眨去,我远远地看过去,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!胃里一阵翻江倒海,我捂住嘴巴,努力不吐出来。 离默天把小老头儿压在地上,我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,但是,原本那些躺在地上的女学生们,又一个个站起身来。 小老头儿抬眼看了我一眼,忽然,一把刀,架在我脖子上。 第26章 夜魂大人 “别动!” 是罗荣的声音。 我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离默天那边,完全没有注意到,他是怎样悄无声息地来到我身后。 我噤若寒蝉地站在原地,一动也不敢动,冰冷的刀刃几乎要切进我的皮肤里,心脏难以控制地狂跳。 即便是如此,我还是要跟罗荣说:“之前是三个,现在是十几个,为了你自己的女儿能活着,你让那么多跟你一样的父亲都失去了自己的女儿。你的心里,难道就没一点悔意吗?” 的尖刃微微颤动几下,罗荣没有回答。 离默天猛然抬头,看向我这边。此刻,那些女生已如傀儡一般,团团将他围住,每人手中都拿着锋利的美工刀,刀刃的尖端直指离默天! 看向我的时候,离默天的眼睛刹那变成紫色,一股强大的气势从他体内迸发而出。 他丢下小老头儿,一个纵跃,摆脱女生们的纠缠,瞬间来到我所在的天台。 “放开她!”离默天一声怒喝。 罗荣被他的气势吓得膝盖都软了,挟持着我,连连后退好几步,颤着声音说道:“你……你别过来!” 离默天像是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,迈着两条大长腿,死神一般,步步紧逼,眸中的紫色更甚。 罗荣握刀的手抖得厉害:“我真的会杀了她!” “你敢?!”离默天周身的气势陡然增强,一挥手,罗荣持刀的那只手,手腕便被反向掰断,清脆的骨头断裂声,在这静夜之中,尤为刺耳。 “当”一声落在地上,罗荣一声惨叫,丢下我,连连向后退去。 我刚一获得自由,还没来得及奔向离默天,就被一股突然出现的旋风,给抬到了半空之中。 一个黑色的影子,突然出现在我跟离默天之间。狂风之中,我努力睁大眼睛看去,那是已经重新穿上斗篷的斗篷男。 他将一柄尺把长的,直接扔到了离默天面前,仍旧用带着特效的声音说道:“两条路,一,自杀,二,我杀了她。” 这家伙,是出题机吗?每次都是二选一。 离默天却冷笑一声:“你杀了她,你以为你还能活吗?” 斗篷男与离默天对峙片刻,竟毫无惧色地狂笑出声:“你以为我会怕死?!笑话!即便你杀我一千一万遍,那位大人也会把我从十八层地狱里救出来!那位大人的能力,堪比天神!总有一天,他也会把我带到神界去!”斗篷男顿了一下,一瞬不瞬地看着离默天,狂笑变成了冷笑,“说起那位大人,他很想念离默天阁下您呢!” 我看到离默天的身子猛然震颤了一下。 随后,那些被抽走魂魄的女生,就也来到了天台之上。她们十几个人,全都手持美工刀,眼神呆滞,步伐僵硬地朝离默天走去。 斗篷男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一切,从怀中掏出一碧玉小瓶,丢给罗荣。 罗荣接到瓶子,满脸喜色,大嘴都快裂到了耳根,就差笑出声来。他趴在地上,连连给斗篷男磕头:“多谢主人,多谢主人!” 斗篷男只丢给他一个字:“滚!” 而后,这位德高望重、人前光鲜亮丽的副校长,就像一条狗一样,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天台。 旋风于我而言,就是一座牢笼,把我牢牢困住,看着离默天陷入险境,而无能为力。 斗篷男让离默天站住别动,眼看着那些女生,已经把刀刃划向了他的胸膛。 离默天的唇角扯出一抹冷笑,幽紫色的眸子瞬间爆出强光,气势比之前更强万分,十几个女生就像是遇到了极大的力道,全部被硬生生推后好几米。 离默天如一道闪电,瞬间移动到斗篷男身前,强有力的大手直接掐住他的脖子,把他拎离了地面。 “放开她!”离默天爆喝一声,天空中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乌云,低低翻涌。 “你真不要她的命了?”斗篷男被掐住脖子,说话变得极为艰难。然而,他话音刚落,我就发现周围的旋风开始发生变化了。原先,它只是围住我、托住我、困住我,但依旧温和。现在,它却像是忽然长了刀子,割在皮肤上,尖锐地疼。 胳膊上猛然传来一阵剧痛,我低头看去,一道血红的口子,正在汩汩往外冒血。血又在狂风的撕扯下,化作一道血线,围绕在我身边。 但是,这风却并不像杀小幺时那样,电光火石间就把人割成碎片。 它只是偶尔割我一下,小刀子割肉,像是一个**屠夫,在欣赏猎物死亡的过程。又或者,他只是想让离默天,看着我一点一点被杀死! 离默天盛怒之后,却忽然笑了,笑得斗篷男一阵心惊。 忽然,一个巨大的身体撞开了天台的楼梯门,直接闯入。细看之下,竟是狮子那么大的长毛狗。他的嘴里叼着罗荣,刚一上到天台,就把罗荣扔到一边,张开大口就冲我而来。 接下来的一幕,让我此生难忘。长毛狗竟将我连同那无比牛叉的旋风,一起吞进口中。而后,有把我给吐了出来。 旋风在它肚子里一阵翻腾,最终,化作一个无比绵长的屁,排了出去。 我看着这无比******的一幕,久久不能言语。 “原来,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内?!”斗篷男不可置信地看着离默天。 离默天冷笑,紫色的眸子恢复了常色:“不作场戏,怎么能让你说出那个人?说,夜魂在哪儿?” “他在……”斗篷男刚要开口,一支利箭夹杂着呼啸的风声,直接刺穿了他的喉管。 我朝箭来的方向看去,那里除了空荡的夜空,什么都没有。 离默天松开斗篷男,他如同一个傀儡娃娃一样,软塌塌地掉落在地。 他像是一只濒死的金鱼,痛苦地抽搐,眼神里的不解渐渐消散为空洞。 在这个世界上,罗荣是他的傀儡,而他,也是其它人的傀儡。他们都自以为找到了达到目的的捷径,殊不知,自己出灵魂的同时,也早已不再是自己。 那支箭的顶端,是黑色的羽毛。离默天盯着那箭,喃喃说道:“夜魂,你终于出现了。” 他的表情很复杂,唇角微翘,眼神里却满是怒意。 斗篷男至死都无法相信,杀死他的不是敌人,而是他用生命侍奉的主人——夜魂! “夜魂是谁?”我问长毛狗。 “一个混蛋!”它说完,嗷呜一声,一爪子把罗荣拍在地上:“把魂魄交出来。” 罗荣死死地把那只装着鬼魂的玉瓶护在身下,抵死不交出来。十几个失去了魂魄的女生,忽然手拉着手,僵硬地朝天台的边沿走去。 “填魂术最无耻的地方在于,被抽走灵魂的**,会自动选择毁灭。这样一来,灵魂就再也无法归位!”离默天悠悠地说。 我心里一惊,那些女生,是要集体跳楼? 原本好端端的女学生,**之间集体跳楼,小小的南城肯定会炸开锅! “不行,一定要阻止她们!”我赶忙起身,朝女生们跑去,希望能够拉住她们。 可是,离默天却拦住了我:“除了灵魂复位,没有人能拦住她们。你过去,只会被她们拉着一起下去。” 这该死的填魂术!我在心里咒骂一句:“那还等什么,快给她们灵魂复位!” 话音刚刚落下,楼梯口就冲进来一个女生,她大喊一声:“放开我爸爸!” 来者不是别人,正是被罗薇占了身体的郑欣妍。此刻,她应该算是罗薇! 罗荣一见罗薇来了,右手拼命地捶地,几乎哭出来:“你来这里干什么呀、谁让你来的?快走,你快走!” 说罢,罗荣把碧玉瓶子丢进罗薇怀中,大喊一声:“快跑!”而后,整个人一翻身,就紧紧地抱住了长毛狗的腿。 长毛狗想要去追罗薇,可是,腿被罗荣死死抱着,它跑不动。 它咆哮一声,张开血盆大口,就冲罗荣的脑袋咬了下来。 “放开我爸爸,我把瓶子给你们!”罗薇高举着瓶子,对长毛狗说道。 长毛狗愣了一下,罗荣冲她喊:“你快走!傻孩子,你走你就能活着,把瓶子给他们,你就会死的!” 这时,罗薇哭了,一边哭一边说:“爸爸,够了,真的够了!我知道你爱我,可是,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!” 十几个女生,手拉着手,直挺挺地站在天台的边沿上,只要移动一下脚步,就能从十几层楼上跳下去。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,却不敢说话,生怕一出声就惊动了她们。 罗薇忽然一扬手,把碧玉瓶子抛向长毛狗,长毛狗纵身一跃,将那瓶子咬在嘴中,凌空一个转身,递到了离默天手中。 离默天快速打开瓶盖,口中轻念咒语,瓶子里有淡淡的白雾升起,无辜的魂魄争先恐后逃出瓶子,而后一一对应地钻进女生们体内。 随后,女生们齐齐向后倒去,昏睡在天台上。 我的心总算放了下来,长毛狗打了个哈欠,抖了抖身体,又变成了原先大小,而后化作一道红光,钻回了玉坠之内。 天台上,只剩下离默天、我和罗荣父女,四人。此刻,罗薇正紧紧地抱着罗荣,低低啜泣,我听到罗薇问他:“爸爸,你告诉我实话,妈妈是不是被你杀害的?” 罗荣的身体猛然一滞,而后轻轻点头,说道:“是。” 罗薇的泪水如河流一般涌现,她蓦地从罗荣肩头抬起头来,退后两步,看敌人一样地看着罗荣:“爸爸,我恨你!” 第27章 收服五鬼 “五岁那年,我就已经病死了。可是,你为什么要强行留住我?你以为,占用别人身体活着,我会开心?你以为,把我整容成原来的样子,我就能活得安心?不是的,爸爸,这十几年来,我每天夜里都做噩梦。那些被我占了身体的女孩儿,她们每天都会回来找我!如果不是为了你能开心,我早就自杀了!” 罗薇第一次对父亲吐露心声,罗荣空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,只是喃喃道:“小薇,我都是为了你呀!” “为了我?都是为了我?!你为了我,竟亲手杀死了我的妈妈!”罗薇哭得不能自已。 罗荣深深低下了头,这一刻,我猛然发现,他的额角,多了几根白发。 忽然有一滴雨滴落在了我的脸上,我抬头看去,一场暴雨势在必行。 罗薇的面部表情忽然变得扭曲起来,须臾,一个近乎透明的罗薇便从原来的身体里分离出来。 罗荣看她这般模样,近乎疯狂地扑了过去,然而,他却扑了个空,直接撞上了她身后的墙壁,额头撞出了一个血洞,鲜血汩汩流下,样子很吓人。 罗薇苦笑着说:“爸爸,我要走了,我要去赎我的罪。如果在那边,我能见到我妈妈,我会求她原谅你。我希望,你也能洗刷自己心中的罪恶,或许,下辈子,你还能做我最最敬爱的爸爸!” 说完,她转身,便走进了虚无的夜空中,没有一丝留恋。 罗荣一瞬间仿佛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,双膝一软,跪在地上。抬头仰望着夜空,嚎啕大哭。 在我的记忆里,从来都没出现过爸爸的身影。我很想知道,被爸爸抱着,是一种怎样的感受。 我觉得,单纯就父亲这一角色而言,罗荣应该算是一个好父亲,只是,他太过于执着,反而害了自己的女儿。 没了罗薇的灵魂,郑欣妍忽然痴痴地一笑,跑过去抱住罗荣:“爸爸,我爱你!” 我拿出手机,拨通了秦风的电话,告诉他罗荣和郑欣妍都在这里。 没等秦风到来,离默天便吩咐长毛狗看住罗荣,就带着我离开女高。 刚走出不远,暴雨骤降。 我跟离默天拐进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躲雨。 便利店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,窗前摆着长桌和高脚椅,我们便买了两盒冰激凌,坐在桌前吃了起来。 草莓味儿冰激凌的香甜口感,在舌尖化开,再沁入味蕾,整个人都徜徉在粉色的幸福感之中。这样美好得体验,拿金山银山给我,我都不换! 我吃的津津有味儿,离默天却始终不动面前的冰激凌。 “快吃啊,不吃就化了。”我提醒他。 他看着我,也不说话,我忽然想起长毛狗的话,他不进不出,是无法吃东西的。 看着他不爽的表情,我努力忍住笑,走到收银台前,从一旁的货架上取下一包口香糖。 付钱的时候,收银员小哥冲我一笑,说:“你男朋友很帅!” 我说:“你也很帅呀,长得像《灵魂摆渡》里的夏冬青,你的眼睛,不会也能看见鬼?” 小哥神秘一笑:“你猜呢?” 而后,他把口香糖和购物小票递还给我。 这样的插科打诨,我才不会在意。走回窗边,把口香糖递给离默天,他奇怪地看着我。 “这个你可以吃,甜的,只要嚼,不用吞进肚子里。”我给他解释。 离默天迟疑了一下,将信将疑地接过我手中的口香糖,拆开一条,塞进嘴里,而后,便露出满意的微笑来。 拆口香糖的时候,购物小票不小心掉在了地上,我弯腰去捡,忽然,从桌子地上,猛然伸出一只苍白的小手,“嗖”一下就把购物小票给抢走了。 我吓得踩着椅子就站到了桌子上,指着地上,紧张地说:“有鬼!有鬼!” 离默天低头看了一眼,就从桌子底下揪出来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出来。他头发乱地跟草窝一样,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,脸色青紫,瘦得几乎脱相,显得眼睛更大了,看不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。 他抬眼看我一眼,我就知道,他是一只鬼。 因为,他的眼睛,是绿色的! 离默天把他拎到桌子上,我吓得赶紧从桌子上跳下来。 离默天说:“把东西还给我们。” 小鬼看着桌子上的冰激凌,吞了下口水,然后把手中皱成一团的购物小票递给我。 我吓得半天没敢接,离默天自己伸手把小票接了过来,然后递给我。 “你可以走了。”离默天打算放了他。 小鬼却死盯着冰激凌,馋的直流口水,久久不愿离去。 我实在看不下去他的可怜相,就把离默天的那盒冰激凌,往他面前推了推:“吃!” 小鬼立刻蹲在桌子上,把脸趴到碗口上,使劲儿耸动鼻子,大口大口地吸气。原来,鬼吃东西,真的是只能闻闻味道而已呀! 我看他怪可怜的,就问他:“你的爸爸妈妈呢?怎么自己一个人……不,一个鬼在这里?” 小鬼从冰激凌里抬起头来:“我不知道他们在哪儿。我只有一个叔叔,他把我丢在街角,就不管我了。” “那你叔叔在哪里?”我说,“我送你去找他。” 小鬼的表情立刻变得沮丧起来:“我不要找他,他会打我,还不给我饭吃。我上次在街上碰见他,把我吓坏了,怕他又打我,可是,他居然看不到我,我好开心!” “你叔叔怎么那么坏呀!”我气愤了,“虐童是犯法的,我们报警抓他!” 离默天像是实在听不下去了,干咳两声,提醒我说:“他是鬼,警察不管鬼的事情。” 我愣了,是的呢,人间的警察只能管得了活人的事情。 “那么,阴间的警察呢?他们能不能管这事儿?”我问。 离默天摇摇头:“他叔叔是活人,阴差不管活人事。” 我抓狂了:“警察不管,阴差也不管,就任由他的**叔叔逍遥法外?” 离默天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意味:“你想管?” “如果我有这个能力,我就一定管到底!” 话音刚落,离默天忽然咬破中指,将一滴黑血抹在了我的眼皮上。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,天啊,我差点尖叫出声。 落地窗外,好几个青面獠牙的鬼魂,正趴在玻璃上,一脸贪婪地看着我。 我吓面色惨白,趔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,忽然撞到一个沙袋上。刚刚买东西的时候,没注意便利店里有沙袋呀! 我到底撞上了什么? 我的心砰砰直跳,慢慢转头看去,竟看到一双穿着皮鞋的脚,凌空悬在我眼前。 此刻,一个男人正被一条绳子挂在天花板上,眼球外凸地盯着我,他的舌头吐出来老长,口水来不及吞咽,顺着口角流出来,“啪嗒”一声掉在我的脸上。 我恶心极了,赶忙抹了一把脸,跳到离默天身边,伸手就抓住他的胳膊。 他平静地问我:“这里这么多鬼魂,你能全部都帮到吗?” “我……”我一时语塞。 “人人平等,世界大同”,是我最想要的世界。而现实社会却是阶级森严的金字塔,顶端的权力者总是要踩着底下的那些人。 正如我现在看到的这些可怜的鬼,我有心想要帮助他们,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。 “他们为什么不离开呢?”我问离默天。 “有的不愿走,有的不能走。” 他伸手抹掉我眼睑上的黑血,世界又恢复了平静,而我却知道那些鬼魂的存在,再也不敢离他太远。 小男孩儿还在桌子上,吸完冰激凌的气味儿,满足地舔舔嘴巴,才嗡嗡哝哝地说道:“吊死鬼大叔很可怜的。他原先是这房子的主人,市政府下令把这里规划成商业区,但是,开发商给的补偿却少得可怜。大叔不愿意搬迁,开发商雇来几个小混混儿,半夜潜入大叔的房子,把他吊死在横梁上。警察随随便便勘察了现场,就说大叔是自杀,不再追查。现在,这里重建后变成了商店,但是,大叔却一直吊在那里,每天都要体验一遍吊死时的痛苦,哪儿也去不了。” 我听得心里酸酸的:“阴差不是负责把鬼魂带到阴间去吗?怎么没有阴差来接他?” “地府的阴差人手也有限,接鬼魂,肯定要先捡那些重要的,或者有权有势有钱的鬼去接。不能给地府税收做贡献的,又不在厉鬼名单里,当然要排队。阳间不断死人,阴差每天都很忙。多数时候,这些鬼等着等着,就变成了游魂野鬼。” 小鬼一边听着离默天的解说,一边连连点头:“怪不得没有鬼差来接我呢!” 听说阳间无德,阴间也这么**,我气就不打一处来:“这个世界上,难道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吗?” 离默天还在嚼他的口香糖:“自从人类有思维那天起,世界就不再有真正的公平。” 说来也是,鬼是人死后变的,人间没有真正的公平,阴间怎么可能有? “那,你帮帮他们?”我眨着一双萌萌大眼睛,请求离默天。 离默天瞭我一眼:“我很闲吗?” “那你教我!教我怎么可以帮助他们,我来做!”我豁出去了,虽然是鬼,但我就是见不得可怜之人以及可怜之鬼。 离默天从口袋里拿出一串翠玉珠子的翡翠手链,递给我:“想帮他们的话,以你现在的能力,还无法做到。你先把他们收进这串手链里,以后再慢慢帮他们。” 我拿着手链,问他:“怎么收?” 离默天告诉我一串奇怪的口诀,我跟着学了,紧接着,就看到,翠绿的翡翠珠子被一颗颗点亮起来,珠子里开始萦绕出一丝黑气。 等到小鬼也钻进了珠子里,我数了一下,十八颗珠子组成的翡翠手链上,有五颗珠子里都有黑气。 也就是说,我的手链里,一共收了五只鬼。 第28章 恩将仇报 我把翡翠手链戴到手腕上,对离默天说:“你教我帮助他们的方法,好吗?” “会很苦。”离默天说。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:“再苦,能比每天都被吊死一遍苦吗?” 离默天唇角上翘,抬手就揉乱了我的头发:“真拿你没办法。”莫名地,我感觉这句话里,有一丝**溺。 外面的雨,不知何时已经停了。 我抓起放在桌子上的背包,想要出门,然而,无意中看了桌上的购物小票一眼,却忽然发现小票的背面有字。 细小工整的毛笔字,极漂亮的正楷,只写了九个字——这个世界终究是我的。 “夜魂!”离默天脱口而出。 刚刚的收银小哥! 我看向收银台,那里空空荡荡的,哪里还有什么收银小哥? 一个穿着制服的女孩儿,从库房里搬了几个箱子出来,我不死心地跑去问她:“你们这,有一个长得像夏冬青的收银员吗?”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:“有呀。” 我心中大喜,刚想跟离默天说,他多虑了。 女孩儿忽然清清嗓子,又说:“还有赵吏呢,你要不要见一下?” 我:“……” 短暂的无语后,我斜瞥着她:“大姐,不带这么忽悠人的!” 女孩儿一听我叫她大姐,顿时抓狂了:“谁大姐?叫谁大姐呢?你才是大婶儿呢!追星都追到便利店来了,穷逼!” 女孩儿就是很奇怪的生物,可以就谁是大姐的问题,吵上半天。 长毛狗推开玻璃门,威风凛凛地走进便利店。它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大小,走到离默天身边说道:“夜魂能轻松瞒过你的眼睛,看来,法术又精进不少,你俩的差距越来越大了。” 离默天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。 女孩儿看到长毛狗,都快疯了,大吼:“牲畜不能进门!” 说着,她抄起拖把就要去拍长毛狗,我立刻挡在她面前。 我俩“战事”正酣之际,离默天走过来,伸手揽着我的肩,把我拉到身边,跟我说:“别跟这个大妈吵架,跌份儿。” 女孩儿一听又来个找茬的,刚要发作,离默天忽然从收银台上的名片盒里,抽了张名片出来。 名片上有便利店老板的电话,离默天拨通后,说道:“两百万,收购你的便利店。” 挂掉电话,又对女孩儿说了句:“你被炒了。” 说完,就挂了电话,揽着我的肩膀就走出了便利店。身后,只留下张着个大嘴,恨不得去死的女孩儿。 拐过街角以后,长毛狗打了个哈欠,说很累,就飞回了玉坠里。 我冲离默天竖了个大拇指:“高!” “那女孩儿被骗的样子……哈哈哈……她还真相信自己会被炒了呢……”我笑得停不下来。 离默天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,平静地说了句:“我没有骗她。” 我:“……” 这男人,居然因为一顿撕逼,就真的买下人家整间便利店?以后要是再跟别人有什么冲突,怎么办?难道也要把人家产业买回来? 再说了,他哪里来的钱? 这一次,离默天没有带我飞。我俩并肩,沿着马路走回了永安小区,一路上,我苦口婆心地劝他要改掉冲动的性格,不能动不动就撒钱,要学会过日子。 离默天全程沉默地听着我数落,回到家门口,他才委屈地说了句:“她骂你穷逼,就不行!” 心里小鹿乱撞有没有,满脸发烫有没有,这家伙最近迷上看韩剧了吗?妥妥的韩剧浪漫剧情嘛!妥妥的呆萌高冷男主有没有? 按照剧情,下一秒,他是不是就要深情款款地壁咚我? 我努力抑制住心跳,赶紧低头假装玩手机,不让他看见我脸红。 在离默天打开401房门的同时,我打开了自己家门,我决定,以后离他远一些。很难想象,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他,该怎么办?他可是一个怪物呀! “我今天睡自己家!”我没敢看离默天的眼睛,快速说完这句话,就砰地一声关掉了房门。 躲在门后等了一会儿,门外没有任何动静,从猫眼儿看出去,离默天也不在,我长长呼了一口气,他应该已经回家了。 我简单整理了一下房间,洗漱完,就躺在**上。 玉坠和翡翠手链都摘下来,放在**头柜上。 可是,闭上眼睛,心里却有一丝小小的失落,怎么也睡不着觉。索性,开了**头灯,靠在**头看起书来。 于我而言,看书果然是最佳催眠方式。不一会儿,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可是,刚睡下不久,就听到有人在敲我窗户。 我睡眼朦胧地抬眼看了一下,窗外,一个身穿玄色布褂的老奶奶,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! 我一个激灵,立刻坐起身来。这老奶奶我见过,就是我坐鬼出租那夜,在垃圾桶旁边翻金耳钉的那个老奶奶。 老奶奶瞪着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,生气地看着我:“你说过要来帮我,我等了你好几天,你都没有来!我要杀了你!” 说完,她两条手臂陡然伸长,竟穿过窗玻璃,冲我掐了过来。 她两只手上都长着极长的黑色指甲,快要掐到我脖子时,我一个激灵,猛然惊醒过来。 原来是做梦呀! 我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,一阵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,我起身去关窗户。刚走到窗边,猛然想起,刚刚睡觉前,我检查过窗户,全都关得死死的! 我吓得浑身一颤,豆大的冷汗从额角冒出。 屋里没有开灯,身后的黑暗中,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:“你不来找我,我就来找你!” 原来,刚刚那个不是梦,她已经进来了。 我吓得不敢转身,大声喊:“我是有事耽搁了,明天我就去帮你!” “我不信,你和我儿媳一样,都是骗子!”老奶奶一步步朝我逼近。 看来,无论我说什么,老奶奶都不可能放过我。 我在心里默念:“离默天,快来救我!” 离默天人在隔壁,怎么可能来帮我。现在,能帮助我的只有我自己。 我脑子飞速转动,怎么办,怎么办? 我一把抓过**头柜上的玉坠和翡翠手链,举到胸前,大喊一声:“都快出来救我!” 我话音刚落,胸前红光和黑色交错,一狗四鬼便挡在了我面前。 老奶奶一看这架势,吓得向后退了两步,满脸的不可置信,问这些鬼:“你们居然要帮一个活人?” 此刻,挡在我面前的鬼有小鬼头、吊死鬼大叔,另外两个女鬼我没见过。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女孩儿,还有一个打扮得很性感、身材超赞的女鬼。 没人回答老***话,她又说:“她可是最好的替死鬼材料,你们就不心动?” 此话一出,吊死鬼大叔和时尚女鬼,同时回头看了我一眼。 这一眼,看得我心里一颤,他们的眼睛居然都变成了红色的。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,腰就抵到了冰冷的窗沿上。 吊死鬼大叔取下脖子上的麻绳,幽怨地朝我走过来。 小鬼头立刻就抱住他的大腿,劝他:“大叔,她是要帮我们的人,是好人,你不能杀她!” 吊死鬼大叔愣了一下,抬眼看向我,眼中的红色慢慢变淡了。时尚女鬼却开口说话了:“就凭她?!哼,我看还是直接拉她做替死鬼,更有用。” 吊死鬼大叔的眼睛立刻又变成了红色,拿着绳圈儿就来套我脖子。 我吓得赶紧躲到一旁,大喊:“长毛狗,快救我!” 长毛狗慵懒地抬头看我一眼,忽然打了个哈欠,又飞回了玉坠里。一道缥缈的声音钻进我耳朵:“你活着,就是离默天的劫!” 我不明白它话里的意思,也没有功夫去思考。 此刻,有三只鬼想要杀我,女学生站在一边,不杀我,也不帮忙,小鬼头想要帮我,可是,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。 我站在窗口,从四楼跳下去,不死的几率究竟有多大? 稍微一计算,我也知道,不死也得残。肯定是没有退路了。 吊死鬼大叔马上就要走到我面前,我心一横,举起翡翠手链,念动离默天教我的口诀,想把他们全都收进手链里。 小鬼头和女学生,立刻化作两道黑雾,钻进了手链里。而,面前三个想要害我的鬼,却全都在。 见我把小鬼头和女学生收了,时尚女鬼邪魅一笑:“笨蛋!你那个咒语,只对自愿得到你帮助的鬼有用。我俩之前也想得到你帮助,现在,不需要了。” 说完,猛然化作厉鬼的模样,张牙舞爪地朝我冲来。 老奶奶也紧随其后,三个恶鬼一瞬间都来到我面前,把我围在了窗边。 能用的招式我都用过了,这一刻,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 现在,能与他们抗衡的,只有长毛狗一狗而已。离默天说过,它如果不听话的话,就让我摔碎玉坠,看来,这玉坠是他的死穴。 我一咬牙,吼道:“长毛狗,再不出来,我就摔碎玉坠。” 说完,我一扬手,把玉坠狠狠地朝对面的墙上砸去。 长毛狗化作一道红光,瞬间从玉坠里钻出,凌空一个翻滚,嗷呜一声就要张嘴去叼那玉坠。 然而,只差一点距离,那玉坠便从它嘴巴飞过,直直地向墙上砸去。 就在我们都以为那玉坠必碎之时,整面墙忽然化作粉尘,轰然倒塌。墙壁倒塌的气波,带起一股劲风,夹着灰尘扑面而来,迷得人睁不开眼睛。 尘埃落定之后,离默天站在墙壁后面,微笑着,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这边,问:“需要帮忙吗?” 我心中狂喜,需要,当然需要! 离默天,你就是猴子派给我的救兵呀! 第29章 不要轻易允诺我 离默天狠狠地瞪了长毛狗一眼,又迈着两条大长腿,优哉游哉地,从401走进402,走到我的**边,坐下。 而后,拿起我刚刚催眠用的书,随意翻了起来。 这几个鬼并没有见过离默天,只是被他的气势吓到了,不敢轻举妄动。 时尚女鬼看了离默天一会儿,忽然婉儿一笑,扭着小屁股就朝他走去,边走边嗲嗲地说道:“大哥,我们这儿办正事儿呢。你想要在我们这分一杯羹吗?” 刚走到离默天身边,小腰一软,作势就要坐到离默天的大腿上。 离默天头也不抬地瞬间移动到**尾,时尚女鬼直接跌坐在地上,摔得“哎呦”一声。 离默天看都不看她一眼,只说:“滚开!” 女鬼尴尬地站起身来,噘嘴生气,脸色不善:“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,我就不信了,就凭你一个人,能拦得住我们三个?!” 说完,她带头朝我冲过来。离默天仍旧在看书,但周身迸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势,时尚女鬼瞬间被掀翻出去,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,又落回地面。 这一下,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。 离默天看够了,才把书丢一边,教育我说:“以后不要再看这么幼稚的言情小说,浪费生命。” 拜托,大哥,你刚刚不是看得津津有味儿? 他对长毛狗说:“吃了他们。”而后,自顾自地在我房间里踱步,四处欣赏。 长毛狗得令后,也不怠慢,嗷呜一声就把老奶奶扑倒,张开大口就要咬下去。 “停。”我阻止了它。 老奶奶今天来找我,说来说去,还是因为我答应帮她,却又食言了。 “你们如果还愿意接受我的帮助,我会尽力帮你们。如果不愿意,今天我放你们走,但是,你们要做一个好鬼,如果还敢找替死鬼害人,我绝不原谅你们。”我跟他们说。 三只鬼完全没想到我会给他们生路,全都沉默不语地盯住我看。 我把翡翠手链举到胸前,念动口诀,吊死鬼大叔和老奶奶先后化作黑雾,进到手链里。时尚女鬼奇怪地看了我好久,最终也进了手链。 现在,翡翠手链上,一共有六颗珠子在发光了。 之前我放鬼出来的时候,有一只鬼没有出来,对他开始好奇了。 一场劫难过去,我呼了口气。看着被离默天打通的墙壁,我抓狂了:“离默天,你怎么能这样?这可是承重墙!你把它打通,房子会塌的!” 离默天此刻已经参观到了客厅:“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,我刚刚才救了你的命,你就来抱怨我了。这翻脸的速度,也没谁了。” “救我是救我,砸墙是砸墙,一码归一码。”我理直气壮,“我不管,你赶紧把墙补好。” 离默天参观完客厅,又进了厨房;“我不是泥瓦匠,不会补墙。” 你妹呀! 这要是被房东看到,房子变成这样,还不得扒了我的皮? 看完厨房,他又把头伸进了卫生间,探头探脑地,不知道在看什么。 我脸一红,赶紧关掉了卫生间的门:“你怎么什么都看呀?” “我看你生活的地方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,然后把我家的装修也按照你家的装修风格,改一改。”离默天说。 我心里微微一暖。 他又说:“可是,你家也没什么女人味儿呀!化妆台上连一瓶香水都没有。” 我实在忍不住,脱口而出:“你妹呀!自从老娘我住进永安小区,你让我在自己家里住过一天吗?!” 离默天愣了一下,忽然说:“好,今天住你家。” 说完,揽着我的肩膀,就把我箍到了**上。 我以为他会对我做什么,还紧张地要命。可是,他什么都没做,就像是在棺材里一样,把我紧紧地箍在怀中,纯睡觉而已。这样一来,心里还莫名地有点小失落。 长毛狗白了离默天一眼:“你没救了。”说完,就回了玉坠里。 离默天说:“你还没有能力震住那些鬼,轻易不要把它们放出来。” 我“哦”了一声。 离默天说:“人生在世,不欺鬼神,轻易不要给鬼许诺,答应他们的事,就一定要做到。不然,容易激发他们的怨气。” 我又“哦”了一声。 离默天说:“也不要轻易允诺我什么,我会当真。” 我“哦”。 离默天说:“你的**太软了,不舒服。” “你唐僧呀,还让不让人睡觉了?**不舒服,就滚回你的棺材去睡去。” 我困得要死,闭着眼睛,一脚踢过去,却被他轻松躲开。 后来,我就睡着了,并且做了个美美的梦。 天光大亮后,我醒来,看到离默天挂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儿,坐在**头看着我,说:“跟你睡一次**是对的,棺材空间小,并不知道,你睡个觉都能做出各种高难度姿势。” 我这才意识到,此刻,我正四仰八叉地躺在**上,睡姿各种豪放,把他挤到**边一点点位置。 我尴尬一下,赶紧翻身起**:“谁叫你非跟我睡?各睡各的不好吗?” 起**,各自洗漱,吃了离默天买的早餐,我就出发去派出所看顾言了。 在派出所里,见到顾言,比前两天又憔悴许多。 我把罗荣、罗薇、陆晴的事情,前前后后都跟他说了一遍。 听到陆晴这个名字时,顾言眼睛瞪得老大,浑身哆嗦。 我把他的反应,全部看在眼里。心里明白,他肯过什么对不起陆晴的事情。 “陆晴说,你必须死。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?”我追问。 “我……”顾言欲言又止,被我问急了,才将一切和盘托出,“大二那年的暑假,我没有回老家,在学校勤工俭学。有一天晚上,我路过1号楼下的时候,陆晴就‘咣当’一声,从楼上掉了下来。我抬头看了一眼,就看到罗荣站在窗口。陆晴当时还没有死,她抓着我的脚脖子,求我,让我报警。她当时摔得都没人样了,我看着就害怕,拼命跑回宿舍。第二天,我就听说,陆晴跳楼死了的事情。罗荣找到我,让我在警察调查时,做了伪证,就说陆晴是自己跳楼的。” “你为什么要帮他?”我质问道。 “他给我开出的条件是,给我一个毕业后留校任教的名额。”顾言越说声音越小,现在却突然激动起来,“果果,你也知道,我跟你一样,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,我没有背景,现在大学生就业这么难,毕业即失业。我也是想要一个好的前途,让我们俩以后能幸福!” 说着,他就激动地一把抓住我的手:“果果,我错了。请你原谅我好吗?你帮帮我,只要我这次能出去,我发誓,我会一辈子对你好!” 我厌恶地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:“别把我跟你扯在一起。为了一个所谓的前途,就没有道德底线,出掉自己的灵魂,我看着你都感到恶心!” 说完,我就站起身。走出会见室之前,我跟他说:“你没有杀人,念在我们之前情谊的份儿上,我会尽最大努力帮你。这一点,你可以放心。” 说完,我就走了出来。 靠在派出所走廊的墙壁上,我想了很多,这些年,跟顾言一起自习、一起打工,期末考试前一起啃题库,放假一起回家……我的记忆里,他一直都是一个善良单纯的大男孩儿。本以为,这些都会成为我余生里最美好的回忆。现在,却只觉得,青春都喂了狗了。 我又找到负责顾言案件的警察,希望能了解一下案情。 他却说:“哦,桔色宾馆女生坠楼案,现在已经移交给北郊派出所的秦警官了。” “秦风?”我问。 警察点头:“是的,说是跟郑欣妍绑架案有关联,合并案件调查。” 我心中大喜,跟警察再见后,就跑出派出所给秦风打电话。 秦风接电话很快,听起来心情也不错,说:“这次案件这么快能破案,还要谢谢你,中午请你吃饭。” 离中午还有一大段时间,我就先回了趟学校。 刚回到宿舍,就看到倪小安正陪着郑欣妍母女,坐在**上聊天。 见我进来,郑欣妍的母亲赶紧过来,激动地一把把我抱住:“闺女,谢谢你!我都听秦警官说了,多亏了你,我家妍妍才能安全回来。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,阿姨没什么能力,没有什么能报答你的,我给你磕个头!” 说着,她就要下跪。我怎么能让长辈给我磕头,赶紧把她扶住:“阿姨,您别这样,郑欣妍没事就好。您跪我,我可受不起。” 再三劝说,郑母才打消了给我磕头的想法。 我这才注意到郑欣妍,她坐在倪小安的**上,痴痴傻傻地玩着手中的纸飞机,嘴里“呜呜呜”地叫着。见到我,就叫我:“姐姐……姐姐……狗狗呢?” 郑母见我看郑欣妍,眼泪又要掉下来,伸手擦了擦眼睛,才说:“妍妍可能是惊吓过度,回来后,就一直痴痴的。我回家后,再攒些钱,就带她到医院治病。我相信,妍妍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。” 听着她的话,我的眼圈儿也红了。 我心里清楚,郑欣妍的“病”,不是普通医生可以治好的。 找了个借口,走出宿舍,给离默天打了个电话。 把郑欣妍的情况跟他说了,离默天说:“借体还魂术,在躯体被附身之前,就要把原先的魂魄打散。郑欣妍现在痴傻,就是因为她的魂魄被打散了。罗薇的魂魄进入她的身体里,她破碎的魂魄就会一点点被挤出来,等到魂魄全部挤出来,她就死了。现在,她体内魂魄不完整,想要她复原,就要把她的灵魂给粘合起来。如果不尽快把她的魂魄粘合,时间久了,那些破碎的魂魄也会逐渐消散掉,她还是会死。” “你能帮她吗?”我忙问。 离默天迟疑了一下,说:“去找那个老家伙,提我的名字,他会帮忙。” 说完,他就挂掉了电话,不一会儿,我的手机就收来一条短信。 鹤鸣山,三圣宫,紫云老道。——离默天。 第30章 罗荣的故事 鹤鸣山,位于四川省境内,离天府成都不远,却离南城有一千多公里的路程。 我把郑欣妍现在的情况跟郑母一说,她就当即决定带着女儿去求紫云老道。 我跟倪小安把她俩送上火车,郑母隔着窗户跟我们挥手道别,我的眼眶忍不住又红了。 不由得又想起,我的妈妈,如果还在世的话,是不是也如她一样慈爱? 跟倪小安一起回了学校,又去金导师那边领了毕业设计的课题。倪小安还没找到工作,免不了又被金导一顿训斥,心疼自己今年的奖金。 我一路安慰着她,回到宿舍,竟看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副校花——洛允汐同学在。 上一次的校花评选时,洛允汐以微小的差距,输给了服装设计系的上官靓,屈居第二。 跟上官靓的低调形成明显对比的是,洛允汐这个人超级高调,什么事情都要做成南城大学头条,才高兴。可是,她又出奇得没脑子,每件事都做得花样百出,闹出各种笑话。 因为是校花比赛第二名,不喜欢她的同学们,就给了她一个“副校花”的头衔。于洛允汐而言,这是一种羞辱。 我们宿舍是一个混合宿舍,四个人,除了我跟倪小安是一个班的以外,另外一个便是播音主持系的洛允汐,还有一个是外语系学霸青辰,比我们小一届。 青辰这个学期,去英国一所很牛叉的大学做生了。 洛允汐读完大一以后,就每天各种豪车接送,不怎么住宿舍了。每次回来,也都给我们讲一些谁谁怎么怎么有钱、怎么怎么对她好,一类的,有时候还会就我俩的行头妆扮评一番,言语间,特瞧不起我跟倪小安这样的小镇妹子,好像完全忘记了,她老家还是在西北的山沟沟里。 不是一路人,不往一处凑,我俩看见她,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。 我俩进屋的时候,洛允汐刚刚收拾好她的行李箱。见我俩进来,她忽然很热情地跟我们说:“平果,小安,这位是华建集团的大公子——杜宇,你们俩快来打个招呼。” 我这才注意到,她的书桌边,坐着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。五官看起来挺普通,属于掉人堆里捡不出来的那种,不过,身上那身挺括的西装,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手工定制版。 大学四年里,洛允汐同学身边,出现过很多个“杜宇”。 我敷衍地冲他点了下头,算是打了招呼。 杜宇却站起身来,冲我伸出手来,一点儿架子都没有,说:“你好。” 我礼貌性地跟他握了下手,倪小安忽然问道:“女生宿舍,男人怎么能进来?宿管大妈不管吗?” 杜宇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,洛允汐立刻扭着水蛇腰,走过来,抱住杜宇的胳膊,用腻死人的声音说道:“杜总是大集团的公子,谁敢拦他的路?不要命了吗?” 说着,又故意把胸往杜宇胳膊上蹭了蹭。 我被她的动作恶心地不行,特别想拉了倪小安出去。不过,杜宇倒是很有修养,解释说:“不是她说的那样,我来帮允汐扛行李,阿姨就特许我上来了。” 说完,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的名片夹,又从名片夹里取出两张名片,分发给我跟倪小安,一举一动皆绅士:“这是我的名片,正式认识一下。” 我俩对杜宇,倒是不反感,跟他客气了几句,杜宇说,洛允汐的朋友,就是他的朋友,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,尽可以找他。 洛允汐见杜宇跟我俩多说几句话,脸色就开始不好看。一手挽着他的胳膊,一手拉着行李箱,就催他快点走。 这时,我手机响了,打开来,看到是秦风发来的短信,短信内容是中午吃饭的地址。 我才刚看完短信,手机忽然就被人劈手夺走,抬头看去,洛允汐竟又折返回来,手里把玩着我的手机,两只眼睛闪闪放光,各种兴奋:“哇,平果,你也用上苹果手机了呀!昨天新出的新款耶!要六千多块钱,你怎么会有钱买?终于傍上金主了?” 听了她的话,我很反感。什么叫傍金主,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呢? 我从她手里抽回手机,塞回口袋里:“我对金主什么的没兴趣,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用苹果手机。” 洛允汐吃了颗软钉子,各种不爽地看着我:“你一个农村妹子,牛什么牛呀?哼!” 我冷冷一笑:“农村妹子怎么了?我喜欢做农村妹子。洛允汐,你别忘了,今年西北旱灾,你家的那几亩地,可还等着老天下雨呢!” “你……”洛允汐气得脸通红,又无话可说。在杜宇面前被我揭了短,恐怕要记恨我一辈子了。 杜宇走过来,揽过她的肩膀,说道:“我也喜欢农村妹子,单纯、善良、真诚。” 说这话时,杜宇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。我没看清楚他眼神里的意思,再看洛允汐,已经换上一脸的喜色。 倪小安翻了个白眼儿:“农村妹子也分好几类的,有平果这样的善良姑娘,也有傍了无数金主的那一类。” 洛允汐当然知道倪小安在说她,虽然恼怒,但人家不指名道姓,她也不好发作。如果真的争辩起来,不就明摆着在杜宇面前承认自己是拜金女吗? 她气鼓鼓地丢下一句话:“姐现在要去当网络女主播去了,凭姐的实力,要不了多久,就会月入几十万。姐开着豪车去度假的时候,你们还要挤南城没有空调的公交车呢!”然后,就踩着细高跟走了。 这女人,中二病?!我跟倪小安,同时腹诽了一句。 洛允汐走后,我看时间差不多了,就乘车去了秦风给我的地址。一下车,我就被饭店的门面吓到了。 居然是一家五星级饭店? 吃个午餐,至于搞这么大排场吗?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,就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,回头一看,正是秦风。 “要不,我们换个地方,这里太贵了。”我替他心疼钱。 这小子却拉了我的手腕,把我往饭店里拖:“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,就该请你吃顿好的。” 我拒绝不了,就跟着他在落地窗前的座位上落座。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,他让我先点菜,我看了一眼那些菜的价格,就觉得肉疼。***,随便一个炖牛肉的价格,都够我吃一个星期的。 我觉得,警察工资肯定不高,我点贵的菜,就是在宰他。可是,我把菜单从头翻到尾,也没找到一道便宜的菜呀! 秦风看出来我的窘迫,说:“随便点。” 我“哦”了一声,指着一个好几十块钱的蛋炒饭说:“就这个。” 服务员愣了一下,求助似的看向秦风。 秦风从我手里抽走菜单,三下五除二地就点好了菜。 服务员走后,我肉疼地差点趴在桌上:“你肯定贪污了,点这么贵的菜,眼睛都不眨一下。” 秦风笑而不语。 等菜的时候,我俩把罗荣的案子细聊了一下。 从秦风口中,我得知了一些之前并不知道的事情。跟我知道的一些细节串联起来,终于知道了整个案子的真相。 原来,罗薇从小就患有重病,罗荣夫妇带着她四处求医,都没有效果。直到一个雨夜,他们一家在深山里,遇到了斗篷男。 斗篷男告知他借体重生之法,罗荣内心挣扎,一直不敢用。 直到罗薇五岁生日那天,突然死去。罗荣一下子就慌了,夫妻俩做了**的思想斗争,最终,在罗薇母亲的执意要求下,他亲手打散了她的魂魄,把罗薇的魂魄装进了妻子体内。 本以为,女儿可以借母亲的身体活下去,然而,好景不长,不过几个月时间,妻子的身体就开始一块块腐烂,长出尸斑。 罗荣连夜开车,跑去找斗篷男,他却好像知道他要去找他一样,还在原地等着他。 斗篷男说,他可以帮他,不过,有一个条件,就是要他做自己的奴隶。 罗荣想也没想,就答应了。他把灵魂交给了斗篷男,换来了更有效的法术。 罗荣找来一个跟女儿长得很像的女孩儿,把罗薇的魂魄换进她体内,又带她去韩国整了容。罗薇用这具躯体生活了两年,没有人看得出端倪。可是,两年后,这躯体又开始腐坏了。 于是,罗荣不得不开始重新物色新的替死鬼人选。七岁那年,他又如法炮制地给罗薇换了一具躯体。 他所用的那两个女孩儿,正是我在派出所的失踪人口资料库里,找到的那两个。 罗荣知道,总有一天,这具躯体也会腐坏。 所以,从那以后,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,每天,都在寻找跟罗薇长得相像的女孩儿。一旦罗薇的身体开始腐坏,她们,都是资源库。 没有人知道他找到了多少那样的女孩儿,总之,陆晴算是一个。 为了把陆晴留在身边,随时供他取用,他许她留校的职位。然而,就在临近毕业之时,校长却忽然给他塞了一个留校人选进来。能通过校长塞进来的人,必定非富即贵。他经过再三思考后,不得不把陆晴的名额撤掉。 陆晴出事的那一晚,他本来是想去跟她解释原因。可是,陆晴却不能接受这个现实,并且拿自己怀孕的事情威胁他。二人扭打之时,他失手把她推下了窗户。 再后来,他又遇到了郑欣妍。这个从小没有父爱的女孩儿,一见到他,就被他身上那种慈父的气息所吸引,疯狂地爱上了他。 罗荣没有想到,罗薇最终会死在陆晴手中。也就是说,他成了间接杀死自己女儿的凶手。 他再也无法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女儿的痛苦,于是,他求主人,为罗薇施展填魂术,让她永生! 第31章 蓝可儿案重演 再后来的故事,我也都知道了。而,他之所以把罗薇的尸体从派出所接回家,只是怕警方进一步尸检之后,通过d比对,发现那具尸体的真实身份。 听完罗荣的故事,我唏嘘不已。他是守护女儿的慈父,却是夺他人性命的恶魔! 天使与恶魔之间,往往,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。 我又问了顾言的案子:“打算怎么处理?” “鬼神之事,不能体现在案卷之上,所以,罗荣的案卷要人工填充一些细节上去。至于顾言,罗薇死时,全身骨头碎裂,显然是要有作案工具。一天没有找到作案工具,一天就不能定顾言的罪。拘留时间一到,他就会被无罪释放。”说起鬼神之事,秦风有些头疼。 真没想到,于我而言毫无办法的顾言案,竟然会解决得如此简单,这下我终于可以松口气了。 我们聊完,菜也就上齐了。从吃了第一口青菜起,我就完全明白,这里的菜为什么这么贵了。 真的是一分钱有一分钱的生活,一块钱有一块钱的享受,真是太好吃啦!这么好吃的东西,果断不能浪费。 我正吃得完全没有吃相的时候,听到有人喊了一声:“秦风!” 我只顾着吃碗里的大虾,也不去管他是谁。不一会儿,肩膀上忽然多出了一只手:“秦警官,好久不见,新女友?” 我条件反射式地抬头看去,只见一个一身潮牌,头戴鸭舌帽,脸上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蛤蟆镜的男人,正站在我旁边。 他按着我的肩膀,让我很不自在,条件反射地坐到了靠窗的座位上,摆脱了他的手。 这哥们儿却一点儿都不见外,一屁股坐在我刚刚做过的椅子上,一只胳膊支在桌子上,满脸笑意地打量我:“嘿,美女,还是大学生?跟哥哥说说,是怎么被我家老二泡上的?” 他的话,我怎么听怎么别扭。索性把手里剥了半天皮还没剥开的大虾,往面前盘子里一丢,抬头就瞪了回去:“我又不是方便面,拿开水泡呀?!” “哟,辣妹子,我喜欢!”男人笑得跟花儿一样,又朝我伸手过来,被秦风掷来一根筷子,直接戳他手背上。 “她跟你圈子里那些女孩儿不一样,离她远点儿。”秦风冷着脸说道。 男人这才收回了手,忽然严肃起来,对秦风说:“就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钱的,疯子,你说说你,放着那么强的后台不用,跑去当什么热血警探。你一个月的工资,恐怕连这顿饭钱都付不起?!再回来,跟哥干,哥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。” “付钱?”秦风伸出筷子,从盘子里夹出一只虾,认真地剥了起来,“我从来没打算要付钱。” 我正在喝水,听秦风这么一说,一个激动,嘴里没来得及咽下去的一口白开水,全都喷在了墨镜男身上。 敢情,你带我来五星级饭店吃霸王餐来了?会不会吃完饭以后,还要留下来洗盘子抵账? 我幼小的心灵,哪里承受起这样的大起大落?! 墨镜男被喷成了落汤鸡,瞅我的眼神立刻充满杀意:“妹子,敢拿水喷浩爷的人,你算第一号!你知道,浩爷会用怎样的手段对付你吗?” 我被吓住了,不会为了一口水,要了我的命? 好女不吃眼前亏,我赶紧跟他道歉,拿出餐巾纸帮他擦。 秦风却走过来,一把把我拉起,带到他旁边的位子坐下,而后,很严肃地冲浩爷说道:“浩哥,今天我只想安静地吃顿饭,请您立刻消失。否则,别怪我查你。” 浩爷见秦风真的生气了,就自己拿纸巾擦了把脸,悻悻地站起身来:“疯子呀,你是越混越无趣了,年纪轻轻,非把自己搞的跟个老头子似的,一本正经的,有意思吗?哥今天晚上组了个趴,老地方,星爷也会来,你也过来。” “我值班。”秦风直接拒绝。 浩爷自感无趣,又看向我:“我说妹子,你看上这家伙什么呀?跟他在一起,得多无聊呀?不如跟哥?哥带你看尽大千世界、赏尽风花雪月,如何?” “没兴趣。”我拒绝。 浩爷一脸的无语,冲我俩竖起大拇指:“绝配!” 边说边站起身来:“不跟你们玩了,吃好喝好,吃完直接走人。每次来都白吃老子的,别让老子再看到你!” 他假模假式地恐吓了秦风一句,就转身走了。 我看着他的背影,惊了半晌,才问秦风:“他不会是这里的老板?” 秦风点了点头,然后说:“别理他,他就一坏人。” 我“哦”了一声,接着甩开腮帮子吃美食。心里默默地想,以前我不明白,为什么那么多人挤破头去考月薪几千块的小公务员,今天我总算明白了,做公务员就是好,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都可以免单。 秦风与我并排而坐,也在低头吃饭,却忽然跟我说:“别瞎想,公务员不会随便吃老百姓的饭。我可以在这里白吃,有我的理由。” 我心里咯噔一下:“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?” 秦风不回答,却转而说道:“我还有一个私人的事情,想要请你帮忙。” “什么事呀?你说。”秦风的眼神闪过一丝忧郁,这是我在他身上从没体会过的情绪,猜想,他接下来所说的事情,一定很忧伤?! 秦风从随身携带的件包里,拿出一个件袋,递给我,说:“你是我所认识的人里面,唯一一个精通鬼神之事,而且不是骗子的人。我想请你,帮我在阴间,找一个人。” 阴间寻人?! 我浑身一滞,这任务,也太艰巨了? 刚想说我并不通鬼术,却又对上了他的眼睛,那双瞳孔里的希冀和信任,让我不忍拒绝,跑到嘴边的话,又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。 我打开件袋,里面是一叠资料,我大致浏览了一下,所有的资料,都是关于一个叫秦羽的七岁小女孩儿的。 照片里的女孩儿,五官清秀,笑容很甜,长相和神态都跟秦风非常相似。 看了一眼出生日期,是1996年出生。 “你妹妹?”我问秦风。 秦风“嗯”了一声,他本就话不多,自从把这资料拿出来以后,他整个人就更沉默了。此刻的画风,留一撮颓废的小胡子,指尖夹根烟,忧郁地吞吐几口烟雾,更合适。 “小羽2003年6月30日,放学回家途中,失踪。”秦风说得很平静,可是,我仍旧看到他眼中的忧伤。 “她失踪13年,我找她13年,做警察,也是为了找她。” “有线索吗?”我问,问完才发觉这问题多么多余。 秦风不语,沉默了片刻,说道:“我几乎把人间翻遍了,都没找到她。如果她在那边,请你……帮我找到她!” 说这话时,他的眼中,有一抹泪光,一闪而过。 我把件收起来,心里很没有底地说道:“我会尽力的。” 秦风这才报以一抹戚戚然的微笑:“谢谢。” 一顿饭吃得再也没了滋味儿,满脑子都是怎么去找秦羽,难道,真的要走一趟阴间吗? 正在我满脑袋乱麻的时候,浩爷忽然连滚带爬地从酒店气派的楼梯上跑下来,一口气跑到秦风身边,腿软地都站不住,扶着秦风的肩膀,气喘吁吁地说道:“死……死人啦!” 紧接着,我跟秦风,就跟着他来到了酒店的13层。 本以为他会带我们去案发现场,可是,却是去了监控室。 监控室里,一整面墙都是监控器,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保安,此刻正脸色苍白地,瑟缩在墙角。 见我们进来,就像见到亲人一样,跑过来抱住秦风:“谢天谢地,你们总算来啦!” 秦风不喜欢跟人太亲近,皱了下眉头,不动声色地把小保安拨开。 他转头冲浩爷说:“什么死法,能把你南城浩爷吓得屁滚尿流,跟孙子似的?” 浩爷现在没有戴墨镜,丹凤眼挺好看,但,眼神里满是极度的恐惧:“诡异,太诡异了!很像蓝可儿案,但是,比蓝可儿案件更可怕。” 蓝可儿案我知道一些,她是一个加拿大华裔女生,在美国洛杉矶cecil酒店住宿时,电梯里的监控视频拍摄到她做出一系列夸张奇怪的举动,几进几出电梯,最终,被一个看不到的人拖出了监控的范围。蓝可儿失踪几天后,人们竟在酒店楼顶的水箱里,发现了她的尸体。 这事发生在2013年,那端监控视频,至今仍在网上传播。 浩爷命小保安调出监控视频。 监视器里,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发女人,正常走进电梯。通过电梯上的小显示屏,可以知道,她是在20楼上的电梯,然后,按下了3楼的按键。 电梯开始往下运行,几秒钟后,在完全没有其他人进入电梯的情况下,-2楼的按键忽然亮了起来。此刻,电梯处于17楼。 女人第一时间发现按键亮起,立刻贴着电梯镜壁,向后退了好几步。她痛苦地把两只手都插进了头发里,几秒钟后,她跑过去,迅速按亮了电梯上的所有按键,这是电梯出故障时,正确的急救方法。 电梯在10楼打开门,女人立刻就冲了出去。 可是,不过一秒钟,她又冲回了电梯里面,不停地按关闭电梯门的闭合键。从她的动作,能看出来,她当时很害怕。 我屏气凝神地看着视频,只感觉后背阵阵发凉。 电梯门闭合后,女人长长呼了一口气。 然而,就在她转身的刹那,我却清楚地看到,电梯的镜子里,映出了一张恐怖的女人的脸! 第32章 天花板上的车辙印 再后来,电梯一阵剧烈的震动,电梯里的灯光忽明忽暗,然后,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,竟然迅速从小变大!从10楼,一路飙升到30楼。 女人吓得揪着头发,蹲在电梯角落里,我甚至能透过显示屏,听到她的尖叫声。 电梯停在30楼,静止了,一秒、两秒、三秒……等待最让人紧张,我连大口呼吸都省略了。 然而,数秒钟后,电梯里的女人忽然抬头,从一头杂乱的长发中,露出小半张惨白的脸,她忽然弯起唇角,冲显示屏笑了一下! 恐怖是什么,恐怖就是不合常理! 女人突如其来的一笑,吓得我差点儿失声尖叫出来。 下一秒,显示器黑屏了。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浩爷一眼,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,整个人都激动地微微颤抖。 片刻之后,显示器的画面再度恢复,电梯上的显示屏显示,电梯停在了地下二层。电梯门敞开,一双穿着高跟鞋的女人的脚,瞬间消失在电梯门外。 高跟鞋的脚尖朝下,脚跟朝上,鞋跟直指电梯内部,所以,那个女人是以趴在地上的姿势在活动。 她在地上爬? 或者,被人在地上拖着前行? 更令人恐惧的是,电梯轿厢内,竟撒了一地的鲜血。鲜红的血线,一直延伸到电梯门外…… 至此,这段诡异的视频,便戛然而止。 浩爷一把抓住秦风的胳膊,眼睛里满是惊恐,却仍旧能强装镇定,压低了声音,说道:“疯子,你看到了吗?是鬼!” 秦风微微点了一下头,严肃地说道:“带我去那辆电梯。” 浩爷滞了一下,满脸都写着“那辆电梯闹鬼,你还敢去,你傻x吗?”。 但是,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,带我们去了。 13层是酒店的办公室,电梯跟其它楼层都不互通。所以,我们走楼梯到12楼,才按下了电梯按钮。 接我们的是另一架电梯,我们乘电梯直接去了地下二层。在电梯里,浩爷跟我们说:“疯子,这事,一定不是人做的,是鬼!事发第一时间,我们酒店就采取措施,停掉了出事的那架电梯。我们的员工检查过电梯的运行记录,出事的时候,它根本就没去过30楼。而且……” 浩爷话未说完,电梯已到了地下二层,他叹了口气说:“你们自己看。” 我跟秦风走出电梯,就看到一旁的那架电梯,已经用围栏围起来了。电梯门大敞着,但是,灯火通明的轿厢里,每寸地板都干净得能够映出人影,哪里有什么鲜血?!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,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,那我刚刚看到的那段视频是什么? “会不会,是黑客入侵了酒店的电脑系统,把那段视频放进去了?”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。 浩爷仔细思考了一下我的猜想,却又否定地摇了摇头:“不会,那个女人,确实是我们酒店的客人。而且,20楼走廊的监控,也确实拍到,她在相同的时间,走进了这架电梯。” 秦风站在电梯口,往里面看了一会儿。 地下二层是停车场,秦风环视了一周,问浩爷:“停车场的监控视频,就没有异常?” 浩爷果断摇头:“除了电梯口这个坏掉的监控,该调查的视频全都调出来了,完全没有异常。” 秦风又要求去女人的房间看一看,我离电梯门最近,就伸手按了电梯按钮。手缩回来的时候,我手指上,却缠了一道细细的东西,仔细看了一下,竟是一根女人的黑色长发。 我看了那电梯按钮一眼,上面什么都没有,这根头发,可能是谁走过时,不小心粘上去的? 我刚想扔掉那根头发,秦风却忽然掏出一个塑料袋,把头发装了进去。 他没有过多解释,我们便一同去了20楼,那个女人的房间。 听浩爷说,通过那个女人入住时登记的身份证,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她的基本信息。她名叫楚菡,在这家酒店已经住了小半个月了。整天一群人进进出出的,据说,是一个剧组,在南城拍片子呢。 楚菡住在2020室,我们到的时候,酒店工作人员已经打开了房间门。 房间很整洁,环形的落地窗外,是一大片蔚蓝的大海,阳光下的海景,美不胜收。我穿着鞋套,跟在秦风后面,小心翼翼地走了一圈儿,他不让我乱碰东西,说是怕我破坏了现场。自己却戴着白手套,随意翻来翻去,不过,每个他翻过的地方,都能恢复原样,就跟没人翻过一样。 着手调查之前,他已经打电话给警局,要求立案,并派了调查小组来现场。 十几个警察,忙前忙后地调查了一整个下午。我不了解他们的工作流程,看得眼晕,时近黄昏的时候,就跟秦风道了别,准备回家。 电梯下行到1楼,我突然鬼使神差地按下了-2楼的按键。我也说不上为什么,就是想再去看看。 到地下二层时,警方的调查组早就取证完,离开了。 偌大的地下停车场,灯光晦暗,一辆辆汽车各自停在自己的位置上,看起来,就像是一口口棺材,总感觉这地方阴气森森的。 我有些害怕,就把长毛狗放了出来,给自己壮胆子。 长毛狗对我无比鄙视:“吓得跟狗一样!” 我挺挺胸膛:“谁害怕了,叫你出来,就是为了遛狗而已!” 长毛狗无语地陪着我在停车场里瞎晃悠,楚菡走出电梯,最终进了停车场,肯定会有监控拍到她。 可是,浩爷说,监控里完全没有异常。难道说,她一出电梯,就人间蒸发了吗? 楚菡的遇难,只有那段诡异的视频为证。如果浩爷想要掩盖这个事实,大可以删掉视频,对外声称住客奇怪失踪。 可是,他完全不打算掩盖一切。所以,负二楼监控视频没异常的事情,他也不可能撒谎。 我一边走,一边抬头看天花板上的监控器。五星级酒店的监控器何其多,偌大的地下停车场,竟然毫无死角。 我边抬头查看监控器,边往回走去,快走到电梯门附近的时候,我竟然在天花板上,发现了一道奇怪的车辙印! 没错,就是车辙印! 那车辙印很浅,沾了些细碎的泥土在天花板上,我才能注意到它。 可是,车辙印怎么可能出现在天花板上呢?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!小心脏骤然紧缩,看了眼脚边的长毛狗,见它寸步不离地跟着我,才又重新壮了胆子,沿着车辙印的方向,继续向前走去。 越往前走,就越觉得诡异。因为,那车辙印,竟一路延伸到电梯门外。 而且,浩爷下午的时候说过,电梯门口的那个监控器,刚刚坏掉,还没修好。 到电梯按钮上的头发,一个超级大胆又惊悚的推论,忽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。 我使劲儿拍了拍脑袋:“平果,你疯了,什么样的车能够在天花板上前行?又不是拍科幻片儿!” 努力想要把那个推论从脑子里拍出去,长毛狗却轻蔑地冷哼了一声:“没见识的俗人,你不知道,纸车可以沿着任何物体,以任何角度前行吗?就这一点来说,阴间的科技比你们阳间发达多了。你要知道,多少杰出的科学家,都已经被那边挖角过去了。”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,剜了长毛狗一眼:“阴间属于迷信范畴,跟科学是相对的,ok?!” 不过,它的话,也正应对了我的猜想。我赶紧打电话给秦风:“楚菡并不是人间蒸发,她是被鬼沿着墙壁拖上天花板,然后被鬼车带走了!” 秦风下来之前,我就收回了长毛狗。回到玉坠之前,长毛狗还提醒我说:“你要清楚自己是谁的女人,在外面检点一些。” 我:“……” 秦风很快下来,听完我的猜想后,他无奈地耸耸肩:“自从遇到你,就总见鬼。” 我:“……” 见我,跟见鬼,等价?! 我俩跟着车辙印,一路走出地下车库,随后,车辙印便消失了。 我顿感失落,秦风拍了拍我的肩膀:“天下没又哪件案子是一下就能破解的,别灰心,过不了几天,我们就会破了这案子。” 本以为找到了破案线索,却突然中断,我怎么可能不灰心。 “我又不是警察,你自己破案。我要回家了。”想也知道,我的神情有多沮丧。 秦风说:“刚好我也要回警局,顺路送你回家。” “哪里顺路了?”警局就在酒店旁边,永安小区还有很远,好吗? 我摆摆手说不用麻烦,他却已经不置可否地把我塞进了车子里。 秦风话很少,开车的时候,更是一路无语。 途中,我下车去见了一趟顾言,告诉他很快就会被释放的消息。 他跟我说:“谢谢。” 我却有点犯愁,他出去以后,我俩,要以怎样的关系相处?继续做朋友吗?果断不可能了。把他当成陌生人?好像又有点小题大做了,毕竟,我俩还没真正建立情侣关系。 好头疼,索性不想了,顺其自然。 回到小区门口,下车时,我冲秦风扬了扬手中的件袋:“我会尽全力。” 秦风唇角微扬,笑得很好看。 我顺手拿起他放在汽车扶手里的手机,调出相机,把他的笑容拍了下来。 “经常这样笑一笑,不是很好吗?”我轻点手指,把照片设置成他的手机屏保,“还有哟,秦警官以后跟当事人家属说话的时候,能不能委婉一些?” 我唐僧附体,还有一大段肺腑之言想跟他说。秦风的眼神却忽然黯淡下去,唇角的微笑悄然消失,全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:“不能。” 第33章 两母一子 走过西门那个垃圾桶旁边的时候,我把老奶奶从手链里放了出来。 她一出来,就立刻跑去,蹲在垃圾桶旁边,有些恐惧地看着我,半点儿没有昨夜的戾气。离默天的震慑效果,竟然持续到现在。 我说:“答应你的事,我一定会做到。带我去找你的儿媳。” 老奶奶灰白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下,便一声不响地往前走去,我跟着她,一路走进了11号楼,停在101房间门外。 一路上,我问她儿媳妇叫什么名字,她想不起来,问她儿子叫什么名字,她想了半天,才说:“包包。” 再问大名,还是想不起来。 伸手敲门,半晌,才有一个浑浊的声音问道:“谁呀?谁在外面?” 听声音,应该是个老年妇女,我大声回答:“我是小区物业的工作人员,在做住户登记,请您开门!” 好一会儿,屋内都没动静。我刚要再敲门,听到屋内传来细微的脚步声,好半天,才有人把门打开了一条缝。 开门的,是一个头发全白的老人,神情憔悴,瘦得几乎皮包骨,看起来忧伤过度的样子。 我赶紧微笑一下,甜甜地喊了一声:“奶奶您好,请问,包包先生是住在这里吗?” 老人听完我的话,忽然浑身一颤,抬头死死地盯住我,激动地说:“你找到包包了吗?找到我的孩子了?” 说着,她一把拉过我的手。 我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,包包是她的孩子? 两个老人都说包包是自己的孩子,到底谁在撒谎? 我求证地看了老奶奶一眼,她却拍拍自己的脑袋,一脸茫然的样子。 白发老人也奇怪地看向老***方向,问我:“你在看什么?” 我赶紧摇头,说:“没什么。” “你刚刚说‘找到包包’,包包先生出什么事了吗?”我问。 白发老人打开门,把我让进客厅:“进来坐。” 走进客厅以后,她去沏茶,我环视一周,被堆满屋子的寻人启事给惊到了。那些寻人启事,有传单,有挂在身上的纸牌,还有插在车上的锦旗……五花八门,简直是一个寻人大联盟。 我抽了一张传单出来,跟经常看到的寻人启事格式一样,上方有一张小男孩的照片。小男孩看起来不过三四岁,虎头虎脑的,甚是可爱。 下方是关于他的字介绍,他的名字叫——包包? 老奶奶也走进房间,此刻正站在我身边,我诧异地看着她,压低了声音问:“你怎么可能有一个几岁的孩子?” 老奶奶又拍拍脑袋,一脸茫然。 后来,她干脆不回答我的问题,跑去看客厅的照片墙。照片墙里,挂着大大小小的照片,最大的一张,是祖孙三代人的全家福。我看到了老奶奶,也看到了小男孩儿包包,站在后面的中年男女,应该就是老***儿子和儿媳。 老奶奶在照片前看了好久,忽然受惊了一般大喊大叫起来。屋子里阴气陡然暴增,激起阵阵旋风,卷得那些寻人传单四处乱飞。 我怕老奶奶闹出事来,赶紧念动口诀,把她收进了翡翠手链里。老***那颗珠子亮起,却在不停地颤动,我立刻低声跟她说:“别闹。”它这才安静下来。 白发老人已经端了茶水过来,看着满屋凌乱的传单,一脸诧异。 我尴尬地干咳一声:“有风。” 白发老人也不多问,把茶水往桌子上一放,就让我坐下:“你是为了包包的事情来的?你见过他吗?他在哪里?” 我迟疑了一下,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。 她又抓住了我的手,急切地说道:“你放心,只要你的线索能够找到包包,多少钱我都愿意出。你要你帮我找到他!” 她说着说着,竟激动地哭了起来。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,只能沉默。等她情绪稍微恢复一些,才指着照片上老***儿媳,问她:“请问,这位女士,现在在哪里呢?” 找到她,就要追究她虐待老人的责任,消除老***怨气,让她去投胎。据说,有怨气的鬼,走不过奈何桥。 然而,白发老人却愣了一下,随后说:“我就是她。” 我真真切切地倒吸一口凉气,有没有?怎么可能,她的年龄,看起来,起码要比照片上的女人大四十岁! 见到我诧异的眼神,老人刚刚燃起希望的眸子,瞬间变得冰冷,站起身来,说:“既然你不是为了包包的事情而来,就请回。” 说完,她就走进了卧室,把门给反锁了。 我再也问不出什么消息,就把老奶奶放出来,问她:“她真的是你的儿媳?” 老奶奶迷茫地看了我一眼,说:“好像是,但是,她怎么比我还老?” 我怎么可能知道答案?电影里,看过很多**愁白头的桥段,但是,身体不可能同时变得苍老。 今天一天,太多的谜团堵在我脑子里面,脑仁儿都疼了。 我打算回家,老奶奶却执意不肯跟我回去,说要留下来,确定白发老人的真实身份。 我拗不过她,便嘱咐她:“那你一定不能伤害她!明天一早,我就来接你。” 老奶奶答应后,我才离开。 外面,天已经黑了,我一路回到20号楼,4楼,伸手敲了敲401的门。 离默天打开门,又诧异又惊喜地看着我:“知道主动回家了?有进步。” 我把鞋子踢掉,一屁股坐进沙发里,揉了揉酸胀的脚,今天一天,累得够呛。 “有事求我?”离默天不知何时,已经变魔术一样搞出一杯果汁,递到我面前。 我接过杯子,一饮而尽:“你怎么知道?” 离默天白了我一眼,坐到我身边,伸手揽过我的肩膀:“你是我娘子,你的一切,我都知道。” 切!我白他一眼,肯定是猜的。 我把秦羽的资料拿给他看,随后问他:“如果她死了的话,有没有可能,在阴间找到她?” “可以呀。”离默天低头翻看了一会儿秦羽的资料,英气的眉心越皱越紧,随后把资料装回件袋,递还给我,“死了以后就可以去找她,找到她的前提是,她还没投胎。” 切!我又在心里白了他一眼,面子上,还是要贱兮兮地冲他笑。有事求人,就不能充大爷! 我挪了挪身子,坐得离他更近一些:“就没有别的办法吗?” “没有。”离默天站起身,高高大大地站在我面前,我只能仰着脖子看他。 “你一定有办法!”我诈他。 他眉毛一挑:“你怎么知道?” 嘿嘿,中招! “因为你是离默天呀!”我几乎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。 离默天微微笑了一下,忽然弯腰逼近我,鼻尖几乎碰上了我的鼻尖,应该是刚洗过澡,身上带着好闻的香皂气息,挑眉问道:“你崇拜我?” “当然啦!”我答得面部红心不跳,就要把他捧得高高的,他心情一好,就会帮我。 离默天忽然一下子凑近,他要干嘛?吻我吗? 我吓得赶紧偏过头去,小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乱跳。 “找我帮忙,要拿出诚意来。”离默天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,控制住我的动作,忽然就吻了下来。 我惊得瞪圆了眼睛,不是没吻过他,只是,心跳从没这样狂乱过,我几乎喘不过气来。 这一吻点到为止,并未深入,离默天便放开了我。 我满脸通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,抱起背包,紧张地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。 “毕业设计……要去做……我……”说完,我抱起书包,就从那面被打破的墙,飞快地跑回来402室。 我一路跑回客厅,坐在沙发里,慌乱地捂住滚烫的脸。 怎么办?我不可以喜欢他,绝对不可以。 我把电脑打开,企图靠用心做毕业设计来分散注意力,然而,根本不可能好吗?满脑子都是离默天的脸,他的脸压下来,他的唇吻下来,他说,我是他的娘子! 可是,我绝对不可以喜欢一个怪物! 我跑进卫生间,去洗了把脸。 冰凉的水打在脸上,沸腾的皮肤才稍稍安分一些。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心理暗示,一定不能喜欢上离默天! 如果我真的把离默天带回家的话,我奶奶,肯定会被气死。 刚擦了把脸,手机就响了起来,看了眼来电显示,是平安打来的。 我接通电话:“喂,老弟,家里一切还好吗?” 平安是我的弟弟,具体来说,应该是养弟,是我奶奶从路边捡回来的孩子。我来南城上大学以后,就是平安在家陪着奶奶。 因为还在跟奶奶赌气,我几乎从不给她打电话,全靠跟平安来了解家里的情况。 电话那头,平安的声音很不对劲,几乎是带着哭腔:“姐,你快回来!奶奶她……” “奶奶怎么了?”我心里一紧,完全不敢去想。 “奶奶病得很重……反正,你快回来!” 平安反反复复地重复让我快回家,我此刻也是心焦如焚。奶奶已经76岁高龄了,这个年纪,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。 看了眼时间,快到八点半了,回老家的最后一班火车还没开。挂断电话,我立刻在网上订了火车票,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,就出发去火车站。 一路打车疾奔,终于赶上了检票,上车后,我火急火燎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。 找到我的座位,看着窗外如墨的夜色,我在心里不停地祈祷,奶奶,一定不要有事!一定要等我! 拿出手机,看了眼时间,现在是夜里十点半,火车要开10个小时才能到许城,然后还要乘一小时的公交车,才能回到太平镇。 此刻,时间就像是一根细细的麻线,一分一秒的流逝,来来回回地锯着我的神经。 紧张、心疼、害怕…… 我给离默天发了条短信——明天早晨,请帮我收回老奶奶鬼。她在11号楼,101室。 短信刚发出去,离默天的电话就打来了。 他在电话那端暴怒:“快说,你在哪里? 第34章 恶狼分尸 我说我在火车上。 他又问了具体车次、车厢号。 我想也没想,就随口告诉了他。不知道他要做什么,反正也不可能从南城赶来找我。 挂掉电话后,我就放松了身体,倚靠在座位上休息。 夜里,车厢里的大灯已经关闭,只留下两侧的小灯,发出柔和的灯光。乘客们几乎都已沉沉睡去,没睡觉的,也自觉地保持安静,偶尔有一两个人穿过走廊,去卫生间或者茶水间。 我的理智告诉我,为了明天能够有足够的精力照顾奶奶,我现在应该睡一觉。可是,身体虽然已经极疲惫了,却满心都在牵挂奶奶,哪里睡得着? 我正在闭目养神的时候,感觉身边的空座位上,突然有人坐了下来。 我抬眼看了一眼,是一个黑黑胖胖的大叔。 在火车上,没有座位的乘客,看到空座,就会暂时坐下来。所以,对于大叔的到来,我并未感觉太多意外,仍旧闭了眼睛休息。 可是,不一会儿,我就发觉不对劲儿,那大叔在不停地往我身边靠。 原本挺宽敞的座位,我现在已经坐得很靠里了,可依旧觉得挤。睁开眼睛去看他,他却已经睡着了,而且鼾声震天。 他睡着后,身体不自觉地朝我这边倾斜。我很不自在,就扶着他的胳膊,把他使劲儿推了推,让他坐正。 大叔不再朝我这边挤,我才把身子往窗口缩了缩,再次闭上眼睛。 然而,不过一会儿的时间,他却又挤了过来,身体挨着我的身子,耷拉下来的手,有意无意地放在了我的大腿上。 我厌烦地一把把他推开,瞪圆了眼睛看着他。 大叔忽然睁开眼睛,睁着一张三角眼,邪魅地冲我一笑,露出一口吸烟过度的黄牙:“媳妇儿,干嘛生那么大气呀?” 原来,他刚刚一直都没有睡着,有意要吃老娘豆腐! 我坐直身子,恶狠狠地瞪他:“瞎说什么呢?谁是你媳妇儿?!” 他忽然伸手来撩我头发:“夫妻俩闹别扭,别在外人面前吵,回家关上门,老公给你赔不是,你让我做什么都行!” 他笑得越发地淫/邪,看着就恶心。 我厌烦地躲过他的手,蹭得站直身子。车厢里,没睡觉的乘客,都好奇地朝我这边看过来。 我大声说道:“我不认识你,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,你别在我这里坐着,快走开!” 黑大叔陪着笑脸,伸手拉我的胳膊,口中还在轻声细语地安慰:“媳妇儿,别闹!” 我心中恶心得不行,想要挣脱开,忽然一股奇异的香气传入鼻腔,我腿一软,竟跌坐下去。 大叔立刻把腿往旁边一伸,我好死不死地,恰跌坐在他大腿上。 一瞬间,身体竟然变得无比瘫软,大脑也开始晕乎乎的。整个人,像是被下了药一样,再也无法抵抗。 那股香…… 他撩我头发的动作,原来不是无意之举,他是往我头发上抹了迷药! 他要干嘛? 如果药效继续发挥下去,后果不堪设想。我必须要马上离开,去找乘警。 然而,我试了几次,都站不起身来。只能不停地说:“我不认识他,帮我报警……” 然而,声音越来越小,小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了。本来看向我这边的几个乘客,见我坐在他大腿上,真得相信是夫妻俩闹别扭了,就都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。 我现在有一种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的无助感,内心在疯狂地呼救,却没有一个人能听到。 黑大叔腆着脸,伸出油乎乎的手,过来抱我。低声在我耳边说道:“小妹儿,别挣扎,挣扎得越厉害,以后吃得苦也就越多。下一站,乖乖跟哥下车,以后在哥屋里头做个贤惠的小媳妇儿,哥肯定会疼你!” “做梦!”我啐了他一口,咬牙挤出两个字。 意识越来越模糊,我迷迷糊糊地看到一个乘警走过来,刚要大声喊救命,大叔却一把捂住了我的嘴,压低身子,把我挤在角落里,低声训斥我:“敢叫你就试试?” 他眼神凶狠起来,摸出一把锋利的,紧紧地抵在我小腹上。 大叔的脸挡住我的脸,从乘警那个方向看过来,就好像他在吻我一样。 乘警朝我这边看了一眼,皱了皱眉,轻声提醒了一声:“注意影响。”而后,便去别的车厢查看了。 我的心陷落下去,此刻,车厢里的播报响起,说还有十分钟就要到站了,让乘客们做好下车准备。 大叔恶狠狠地看我一眼,说:“把你的东西带好,一会儿跟我下车。” 我现在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。 火车缓缓进站,车厢里的大灯打开,亮度极高,闪得我眼都睁不开。 乘客们纷纷拿了行李,朝车厢门走去。我被大叔半扶半抱着,也随着人群,往前走去。 我不敢想象,如果真跟大叔下了火车,迎接我的将是怎样可怕的生活! 可是,迷药药力太强了,我现在已经连向身边人求救的力气都没有了。 我又紧张、又害怕、又绝望地被大叔拖着,走到车厢门,心如死灰。 大叔在我耳边贪婪地低笑:“妹子,忘记你以前是干嘛的,以后,你要完全听我的话!老子玩儿够了,会把你去一个好人家,换两个酒钱。要是敢不乖的话,就把你到光棍儿村去,让几十个大汗天天轮你!”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,明天的报纸上,难道又要多出一条女大学生失踪的新闻? 会有人来救我吗? 然而,把我带到车厢口,黑大叔却停住了脚步。抬眼,惊恐地看向前方。 我艰难地抬起头来,车厢外,离默天带着一身杀气,死神一般站在那里,身后,涌动着血色的流光! 一双眼睛,透着骇人的紫光! 他二话不说,忽然一抬手,抓住大叔的脖子,一把拎了出去,把他狠狠地甩在了站台上。 而后,他一手抱住我,一手拎着大叔,就在众目睽睽之下,忽然一纵身,飞上了天空。 离默天速度奇快,树木、房屋,在脚下飞速后退,就连疾驰的火车也被他撇在了身后。 飞了不知道有多久,飞到一处山林上空,他把大叔往地上一丢,随后,轻轻落下,矮下身子,把我平放在一处青石上。 冷风一吹,体内迷药的药效就大打折扣,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一点点恢复。 离默天转身,一步步逼近黑大叔,不说话的他,带有一股让人难以抵抗的压迫感。 黑大叔刚刚被丢下来的时候,被摔断了腿。看着离默天,吓得浑身发抖,用两手拼命地抓住地面,往前爬,嘴里不停地求饶:“求求你,放了我,是我该死!我给你磕头,你放了我?!” 离默天周身戾气陡然暴增,眼中的紫色更甚,忽然大声吼道:“该死就去死!” 他的声音,如穿过山林的狂风,在这幽静的深夜,惊得满山的鸟儿四散飞起。 不远处,忽然传来一声狼叫,我抬头看去,密林深处,十几双幽绿的眼睛在死死地盯住这边。 我心里一惊,我们被狼群包围了。 我开口说话,提醒离默天小心,可是,说话的声音,却细不可闻。 十几头狼从密林里慢慢现了身,站在不远处,一动不动地围着我们。像是忌惮什么,迟迟不敢出手。 大叔吓得哭爹喊娘,离默天理都不理他,冲着头狼微微点了一下头。 头狼似乎能明白离默天的意思,朝天吼了一声,立刻带着狼群围拢过来。 头狼一口咬断了黑大叔的一只手臂,他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声。随后,十几头狼一起上,他便瞬间被狼群淹没。 以前,只是在电视里,看过狼群狩猎的血腥情景。 可如今,他就在我面前,被狼群活活地咬碎、分食,惨叫声延绵不绝。 狼群撤离时,黑大叔已经变成了一地的碎骨茬,和没被吞食完的一小节肠子和半拉脑袋,血肉模糊的脑袋上,一只惊恐的眼睛,几乎瞪出了眼眶。 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,胃里一阵翻涌,吐了出来。 我吐完了,离默天又递来一块手帕,让我擦嘴。那么贵的古董手帕,我哪里舍得用? 拿手背擦了一下嘴,跟他说:“谢谢你赶来救我。” 离默天已经收了浑身的戾气,却仍旧黑着一张脸,冲我发脾气:“谁给你的胆量,让你敢随随便便离开我?你知不知道,如果你离开了我,你就会……” 他说到这里,忽然不往下说了,我等了好一会儿,他才说:“让我检查你身上有没有伤。” 说完,他就在我身上摸索起来。 我赶紧说:“没伤没伤。” 想要躲开他的手,可他却一把把我按在青石上,随后也在我身边躺下,整个人死死地抱住我。 我能感觉,一股温暖的力量,从他的体内,渐渐传到我的体内。这股暖流,在我体内游走,散开,传递到全身。感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,让人迷恋。 不一会儿,他把我放开。 我问他:“你刚刚说,如果我离开你,会怎样?” 离默天瞪我一眼:“不怎样。” “切!话说半截,吊人胃口。”我白他一眼,又问出我心中的疑问,“我看动物世界里,狼群打猎的时候,都是先把猎物咬死,再吃掉的。这群狼,怎么活活地就把他吃了?好残忍。” 离默天冷哼一声:“残忍?他把你拐了,难道就不残忍?你同情心泛滥的性子,什么时候能改一改?我离默天的娘子,就要,该温柔时温柔,该霸气时就要霸气!那样的人,一口咬死他,就太便宜他了。” 第35章 回家 虽然觉得离默天这样做很残忍,但是,内心里还是觉得很解气。 “那群狼,为什么会听你的话?”我又问他。 他说:“你是一万个为什么吗?” 我:“……” “说,你为什么突然离开我?!”离默天说这话的时候,眼睛里,微微泛起了紫光,“难道,你要躲着我?” 他真的生气了。 虽然我平时敢跟他乱说话,也喜欢挤兑他,可是,我真的怕死他生气的样子了。 我把奶奶病重的消息告诉他,他眼中的紫光才消散掉,背上我说:“火车太慢,我送你回家。” 然后,就纵身一跃,凌空飞出,茂密的林在脚下,如湍急的河流,匆匆而过。 天啊,近两千多公里路程,他不会真的打算这样背着我飞回去? 然而,事实就是这样。 离默天一路背着我疾驰,不发一语,速度除了快,就只有更快。偶尔也会感觉累,就停在呼啸的动车车顶休息一下,顺便乘一段顺风车,而后,便以比动车更快的速度飞行。 当我站在太平镇,我从小生活的那个古宅大院门前时,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,早晨四点半。 天空只有浅浅的鱼肚白,离默天站在我身边,微微有些气喘。 我扣动门环,不一会儿,院子里便传来王伯的声音:“谁在外面呀?” “是我。”我大声回答。王伯是我家的管家,打我记事起,就一直在家里帮着我奶奶打理家事,我一直把他当爷爷一样敬仰。 王伯很快就给我开了门,见到我时,脸上的表情带着明显的错愕,问我:“小姐,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” 王伯是老派作风,讲究尊卑有序、主仆分明,至今仍坚持称呼我为“小姐”。 “火车提速。”我撒了个谎,随即问道,“我奶奶呢?” “老太君她……”王伯欲言又止,一脸为难。 我心里一急,难道奶奶她…… 我不敢多想,也顾不得回屋放行李,直奔后院奶奶房间而去。 我家的宅子还是民国时期,那种三进的老院子。第一进院子是客厅、餐厅、议事厅,第二进院子主要是做卧房使用,第三进院子本来是仆人房,现在家里人少,只有王伯和两个负责洒扫做饭的婶子在家里帮忙,奶奶索性就让他们全都住在了二进院里,第三进院子现在只做杂物房使用。 然而,我刚穿过侧门,走进第二进院子,就看到奶奶穿一身真丝练功服,手拿一柄长剑,舞的虎虎生风。 这姿势,那叫一个标准。这精神气儿,那叫一个抖擞! 说好的病重呢? 被欺骗的委屈感,让我瞬间火大。我可是为你担心了整整**呀!离默天还为你辛辛苦苦地飞了**呢! 我虎着脸,直接走过去,劈手夺掉了奶奶手中的长剑:“你多大了?!撒这种谎骗人,幼稚不幼稚?你骗我回家,无非就是还想骗我相亲,是不是?好,你不就是想让我给你带个孙女婿回来吗?这次我给你带来了,你满意了?!” 奶奶先是诧异,再看到我身后站着的离默天,审视了一番,冷冰冰地说了句:“去休息!” 这算什么态度?骗了人还有理了是不? 我把长剑往地上一丢,伸手挽过离默天的胳膊:“我们走。” 说着,我就要拉他往外走。对于奶奶,我很爱她,但是,更气她。 她跟别人家的奶奶一点儿都不一样,别人家的奶奶都是笑嘻嘻的,和蔼可亲。然而,我奶奶却总是冷冰冰的,常年不苟言笑。最让人费解的是,打我14岁起,她就开始给我安排相亲,说什么她那个年代,十三四岁就该结婚生孩子了。我跟她讲童婚是违法的,她才不管那么多。 在家跟她抗争了三年,最终以我提前两年参加高考,并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南城大学,离开太平镇,而宣告胜利。 然而,姜还是老的辣,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,人家老太太就立刻断了我的经济来源。 那个暑假,我就背着包包,跑去南城打了一整个暑假的工。 四年大学,我边读书,边打工,总算是既交了学费,又养活了自己,也顺便早就我视财如命的性格。 我所有的同学,都以为我只是一个出身在贫困家庭里的孤儿。殊不知,这半个太平镇,都是我平家的祖产。 “哪儿也不许去!”奶奶脸一沉,音量就提了上去。 王伯也赶快上前来劝我:“小姐,你就听话一次,别再惹老太君生气了。” 我正值气头上,哪里肯听话,说什么都要走。 然而,离默天却任我怎么拉,就是站在原地不动。我回头看他,却见他脸色有些苍白,虚弱地看着我,说:“留下。” 而后,身子一软,忽然扑倒在我身上,昏了过去。 离默天也会昏迷?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 不过,回头想想,飞了**,就是铁人,也得给累化了。 这下子,哪儿都去不了了。 我喊王伯帮我忙,一起把离默天扶进了客房。把他放在**上,盖好被子,就让王伯出去了。 我坐在**头,看着昏迷中的离默天,立刻就乱了手脚。 如果是个正常人,累晕过去的话,肯定是要吃点稀粥来补充体力,才能好。可是,离默天这不进不出的主儿,到底要怎么补充能量呀? 我正手足无措之时,胸前的吊坠忽然红光一闪,长毛狗刹那间就威风凛凛地站在了**上,冲着我龇牙。 “出去!”长毛狗冲我吼,眼睛里,闪动着骇人的红光。 我知道长毛狗的脾气,傲娇、吃货、不讲理,所以,虽然离默天让他认我做主人,我也还是不敢挑衅它。 一个字,怂! 两个字,忒怂! 二话不说,出门,关门。 站在门外,想看看屋内有什么情况,长毛狗却把所有的窗帘都拉得死死的,我隔着窗帘,只能隐约看到,屋内有红光一闪一闪。 这时,五婶儿端着一些清粥小菜过来,见我在门外偷窥,就很好奇地问我:“小平果,你在干吗呢?” 我立刻站直了身子,挡在门外:“没干什么。” 五婶儿是我一个远房叔叔的老婆,年纪轻轻,我五叔就死了。她自己拉扯着两个孩子,不愿意改嫁,日子过得别提有多难。 后来,奶奶就让她来家里做事。这些年,里里外外的,没少贴补她。五婶儿是个精明人,也懂得报恩,对我比对她亲闺女还好。 五婶儿笑笑,和蔼地看着我:“这一转眼,小平果都长成大姑娘了,都学会带男朋友回家来了。我可是看得懂老太君的脸色,她很满意你这个男朋友!” 我:“……” 刚刚就是气急,顺口就说离默天是我男朋友。本来想出口气,就离开家,让奶奶以后不要再找出各种理由来逼我相亲。 谁能想到,离默天会忽然晕倒,这下好了,五婶儿查完户口,待会儿刘大姐肯定还要问东问西。 五婶儿:“他叫什么名字?” 我:“离默天。” 五婶儿;“多大了?” 我:“……” 五婶儿:“做什么工作?” 我:“……” 五婶儿:“收入怎么样?” 我:“……” 五婶儿:“他是哪里人?” 我:“南城……?” 五婶儿:“他爸妈是做什么的?” 我:“……” 五婶儿越问,我就越紧张,再加上熬了**,大脑运行缓慢,竟连撒谎都不会了。 这么多问题都答不出来,五婶儿的表情越来越严肃:“平果,这可不行。你是平家唯一的血脉,以后是要继承整个平家的家业。你对他的家庭背景都不了解,婶子可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把你交给他。” 五婶儿的闺女去年刚出嫁,现在,对我的婚姻大事,比任何人都要上心。 五婶儿又站在门口,跟我聊了一会儿家常话,末了,忽然跟我说:“你出去这几年,平安也长成大小伙子了。现在,平家的产业,都是他在帮忙打理,很能干呢。再过一会儿,他就该起**了,你们姐弟俩好久没见面,一定要好好聊聊!” 我“嗯”了一声,五婶儿才将清粥小菜交给我,让我给离默天端进去。 我又等了一会儿,屋内红光停歇了,我才进去。 离默天仍旧仰面躺在**上,长毛狗躺在他枕边。 见我端着饭进来,长毛狗就像饿了一年似的,扑过来,就将所有的饭菜一扫而光。 我知道离默天不能吃饭,也就不责怪它,指了指**,问:“你刚刚在给他疗伤?” 它点点头。 “他怎么了?”我问。 “疲劳过度。”长毛狗忽然一转身,把我扑倒在地,一双爪子按在我肩膀上,龇着牙,恶狠狠地说道,“如果你以后再敢给他找麻烦,我才不管你是谁,必定吃了你!” 我心头一颤,赶紧摇头:“不会有麻烦了。” “最好是这样!” 有人推门进来,长毛狗瞬间化作一道红光,回到了玉坠里。 推门进来的人,和我对视一眼,二人皆是一愣。 门外的晨光之中,一个少年,带着满脸的朝气,画中人一般站在那里。白净的面庞上,每一条轮廓线,都像是工笔画一般标致。 而我,此刻,正披头散发,四仰八叉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。 见他进来,我赶紧爬起来,整理了一下头发。 “姐,你躺地上干嘛?”少年不是别人,正是我的弟弟,平安,今年18岁。上次见面,还是两年前,那时,还是一个留着平头的青涩少年。 时间是把美工刀,短短两年时间,他就出落得如此英俊了。 我自然是高兴的,冲他勾勾手指:“你过来,让姐姐好好看看你!” 第36章 午夜鬼叫魂 平安乐呵呵地朝我走来,完全没有看到我眼中的邪笑,等他走近了,我忽然一把把他按在桌子上:“说,为什么跟奶奶串通一气,来骗我?!” 平安大叫着求饶:“是奶奶逼我这么做的。” 我放开他,早就知道会是这样。 我这奶奶,多数时候,都是以家族掌事人的姿态,出现在众人面前。做事判断准确,雷厉风行,所以,家族里不管出了大事小事,都要来找那奶奶商量,求她拿个主意。 但是,有时候,她却幼稚地跟个五六岁的娃娃似的。 平安坐在桌边,又跟我细说了这几年,家族里的一些变化。奶奶年岁越来越大,有些年轻一辈,就不听管束了,总想从平家的家业里,分出一杯羹去。 其中,以陈家的陈亮最为无耻。他比我大两岁,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了,在街上跟一些小混混混在一起。现在,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,却没有一点儿本事。恶名在外,也没有哪家姑娘会看上他,他就索性破罐子破摔,整天在街上骗吃骗喝,很招人烦。 平安跟我说:“姐,陈亮在咱家饭店里吃饭,从来不付钱。我说我去找他要钱,奶奶每次都不让我去,你说这是为什么呀?” 我沉思了一会儿:“或许,奶奶是怕你招了他,以后他会暗地里算计你,怕你吃亏。毕竟阎王好惹,小鬼难缠。” 平安点头:“也有可能是这样,可是,那个陈亮,真是太气人啦!那钱就不要啦?”他一拳打在桌子上,震得桌子上的杯盘茶盏叮当作响。 我赶紧示意他保持安静,别吵到离默天休息,压低声音跟他说:“当然得要,不过,得想个办法。” “什么办法?”平安高兴地眼睛闪闪发亮。 我说:“容我想想。” 他“哦”了一声,又侧头,看了看**上躺着的离默天,问我:“姐,你觉得,他帅还是我帅?” 我愣了一下,虎着脸看着他:“干嘛跟他比?” 平安摸着头,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没什么,就问一问嘛!” 说完,就跑出了房间。不知道为什么,总觉得这小子,今天有些怪怪的。 我在房间里守到八点钟,离默天还是没有醒来。我被王伯叫到前厅去吃饭,桌子前,只有奶奶坐在那里,平安已经吃过饭,上学去了。 奶奶总是把发髻梳的一丝不苟,穿一件素色布衣,正襟危坐地,坐在主人座。她面前的粥碗已经空了,看来是吃完饭,特意坐在桌边等我。 标准的十人圆桌,我赌气地坐在离奶奶最远的座位上。 端起碗来,刚要喝一口粥,奶奶就冷着脸说:“你跟那个人,今天就分手,让他离开。” 我本来气就没消,现在听她这么说,就更火大,不自觉地就提高了嗓门儿:“凭什么呀?对,你是我奶奶,但是,我又不是你养的**物,你没有权利操纵我的人生!” ***目光,冰刀一样地向我刺过来:“今天起,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平家,哪儿也不许去!” 她越是这样强势,我越是不服气。当即就推开粥碗,起身回客房。 奶奶操持平家几十年,身上早已练就了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。只听她开口说道:“把平果关起来。” 原本站在一旁侍奉的五婶儿和王伯,立刻上前,不由分说地架起我的胳膊,把我往后院拖去。 我的力气抵不过他们俩,被拖着一路穿过二进院,进了三进院。 三进院里,早已收拾出一间空房,里面放了简单的家具。把我关进去之前,五婶儿还强行收走了我的手机。 我气得直捶门:“你们这是侵犯人身自由,是犯法!” 紧接着,我就听到了落锁的“咔嚓”声。 五婶儿在门外叹了口气,语重心长的说道:“小平果,你就别嚷嚷了。老太君这样做,都是为了你好。那个人,来路不明,你跟了他,肯定会吃亏!你就乖乖在这待着,我一会儿给你把饭送过来。” 说完,五婶儿就走了。 我气鼓鼓地坐在**上,这个奶奶,完全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年代,还玩儿关柴房这一招,跟电视里学的? 等我出去,就把她屋里的电视机给砸了。哼! 气归气,还是要尽快想办法出去。 我念动口诀,把小鬼放出来。他站在我面前,滴溜溜看了一圈儿,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。 我说:“你出去,帮我把门打开。” 小鬼望了一眼窗外明亮的阳光,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,说:“我不敢,太阳太大,会被晒得魂飞魄散的。” 我:“……” 真是恨铁不成钢,我把他收回手链里,又把长毛狗放出来。鬼魂怕阳光,它可不怕。 陪着笑脸跟它说:“狗狗,帮帮忙呗,把我放出去。” 长毛狗抬眼看我一眼:“不帮,把你俩拆散了,就正合我意。” 纳尼? 它昨天还让我在外面检点来着,今天又要拆散我跟离默天,这狗精分了? “噢,我明白了,你爱上离默天了。”我嘿嘿一笑,“那也行呀,你把我放出去,我把他让给你,怎么样?” 我提出交易,长毛狗毫不客气地冲我亮出了尖牙:“我现在就可以吃了你!” 得,谈判失败。 我承认我怂,面对长毛狗这样的恶势力,我从来不敢反抗。 我把长毛狗收回来,这时,五婶儿端着餐盘,开门走了进来,王伯生怕我出去,警惕地在门口守着。 **奔波,我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,走到桌边,不客气地拿起筷子,夹了个包子丢进嘴里:“五婶儿,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?这叫为虎作伥、狼狈为奸,警察来了,追究起来,你这是共犯,要判刑的,知道吗?” 五婶儿把饭放下,转身就要出去,听我这么一说,乐了:“小平果,你婶儿读书少,别吓唬婶儿。告诉你一个消息,你那个情郎醒了。” 我一听离默天醒了,又伸手抓了个包子,就要跑去见他。 王伯堵在门外,恭敬地跟我说:“小姐,老太君有令,你不能出去。” 五婶儿抓着我的肩膀,把我往里一推,才说:“好啦,看你急的。老太太已经过去看他了,一会儿有什么消息,我再来告诉你。” 说完,就关掉门,落了锁。 虽然很不应该,但是,我心里,仍旧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! 这都什么事儿呀! 我奶奶去见离默天,会跟他说什么?会对他做什么? 离默天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我奶奶?会不会露出怪物模样吓唬她? 天啊,这俩祖宗见面,我到底要替谁担心? 感觉时间过得好慢,不知道过了多久,五婶儿推门进来。 这一次,王伯没有一起来。 五婶儿说:“我就说,你不能跟那小子在一起。那么轻易就放弃,怎么可能会珍惜你一辈子?” “五婶儿,你什么意思呀?”我不解。 五婶儿把手往腰里一叉,一副恼火的样子:“他走啦,不要你啦,明白吗?” “五婶儿,你开玩笑的?诈我?”打死我,我都不相信,离默天会离开我。 要知道,他都能从南城,一路追到火车上,又背我飞**来到太平镇。这样的人,如果会离开我,当初就不会来找我! “你不信,自己看去呗!”五婶儿一侧身,让出了路。 我心一寒,他不会真的走了? 我夺门而出,一路跑到客房。离默天不在那里,**上的被褥已经叠整齐了,一点儿他的痕迹都没留下。 他,真的走了? 这一刻,说不出什么感觉。 我安静地坐在茶桌前,大脑里一片空白。 虽然我从来都不曾想过,以后要嫁给他,要跟他一起生活。 虽然我一直以为,我跟他的交集,都是被他强迫。 虽然我曾经好想好想逃离他…… 可是,他就这么突然的、一声不响地离开,我的心里,忽然就空了一样,有点儿虚,有点儿酸,还有点儿生气。 这一天,我按部就班地吃饭,睡觉,也不再跟奶奶吵架了。看到她的时候,我一点儿开口说话的**都没有。 晚上,我回到自己的房间,这里的布置,跟我离开之前,一模一样。 我走到书架前,伸手翻了翻高中时常看的书,每一张书页都干净如新,一点儿灰尘都没有。 我躺到**上,望着天花板发呆,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。 离默天,你这个混蛋,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? 我又不是博物馆,天天开放,随时参观。 我是个人,一个活生生的,有心有肺有肾有感情的人! 我的心里,有一个小小的希冀,我希望,他能回来,跟我说,他并没有抛下我,一个人走。 可是,我又知道,他突然离开,对我来说,是最好的结局。 一个活人不可能跟一个怪物在一起! 太乱啦! 我把头蒙进被子里,努力想让自己睡着,可是,完全没有睡意。 夜越来越深,一向入夜即眠的深宅大院里,我竟听到有人在叫我。 “平果,平果,出来玩儿。”是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。 我走到窗边,向外看去。 窗外,月光朦胧,院子里几棵梧桐树,枝蔓茂盛,在地上投下一地或浓或淡的影子。然而,并没有人。 “平果,平果……”那个声音还在继续。 是哪家小孩儿在恶作剧吗? 我穿上鞋子,开门,循声去找。夜色下,一个浅浅的影子,在侧门那儿一闪而过。 我赶紧追了过去,刚出侧门,那影子就在大门那儿闪过。 “平果,平果……”小女孩儿的声音很稚嫩,脆生生的,永远在我前方不远处出现,就像是有意要引我去什么地方。 第38章 我是杀人凶手 我跟平安,风风火火地走出平家大门,一路沿着长街往南走。 太平镇只有这一条商业街,不知从哪朝哪代起,这里便都是我们平家的产业。听说,革命时代,我太爷爷曾经把这里全部上交给了**,后来不知道为什么,又归还给了平家。 再后来,太爷爷去世,爷爷病故,爸爸妈妈又在工作中遭遇意外,双双离世。 短短一年时间,家中便只剩下奶奶跟我两个人。我那会儿还小,一场大病后,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。回过头想想,真不知道奶奶是怎样从那场噩梦里走出来的,独自一人,撑起整个平家。 我俩一路走到长街最南端的猪肉铺子,此刻,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。 我拨开人群,看到,胖子陈亮正一只脚踩在猪肉案板上,一手举着杀猪刀,恶狠狠地冲猪肉铺的租户周星夫妇大吼:“老子的话你们听不懂吗?这店老子租了,你们快滚!” 老实巴交的周大叔,此刻整个人都倒在地上,脸上已经被打出好几块淤青,额角撞出来好大一个包。周大婶儿努力想搀扶起自家老公,怎奈力气有限,扶了好几回,都没能扶起来,气得浑身发抖,直骂陈亮不是东西。 看来,他们已经打过一架了。体弱多病的周大叔,哪里是陈亮的对手?! 我一看这场面,火气蹭得就上来了。我走过去,帮着周大婶儿搀扶起周大叔,脸色一凛,对陈亮说:“你快滚开,我家从来都没把猪肉铺租给你。” 陈亮见到是我,有一点吃惊,紧接着就拉扯开满脸的肥肉,显露出一个无赖的笑容:“哟,我当是谁呢!原来是小平果呀!你出去几年,家里的事情你不懂,快点走开,哥哥可以大发慈悲得不跟你计较。” “啊呸!”我啐了一口,“你是谁哥?无赖!好,既然你说你租了猪肉铺,那你把租赁合同拿出来给我看一看。” 说着,我挑衅地朝他伸出手。周围围观的人,也都出声附和:“对,把合同拿出来。看到白纸黑字才算数!” 陈亮哪里拿得出什么合同,面对众人的声讨,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下不来台。 “没有合同,你就滚!”我跨前一步,气势逼人。 陈亮急了,丢下杀猪刀,上来就要揍我。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,平安一个箭步,就挡在我面前,一伸手,接住了他的拳头。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杀意,咬着牙说:“要是敢动我姐一下,我就杀了你!” 不止是我,就连恶霸陈亮都被他的气势震住了。一时间,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平安。 陈亮很快就反应过来,另一只手挥过来就是一拳,打在平安的脸上:“哼,小子,吓唬谁呢?” 平安气势虽强,可毕竟是个拿笔杆儿的学生,哪里打得过陈亮这个混世魔王。被陈亮这一拳,直接打倒在地。 “你小子就是个绣花枕头,还敢跟你爷爷我打架?再练个十辈子,也不抵我一根手指头。”陈亮盛气凌人地杵在我俩面前,平安猛地从地上爬起来,挥拳就朝陈亮砸去。 然而,几个回合打下来,虽然也打中陈亮几拳,但,终究是平安吃亏。 我上前拦住他:“别打了。” “姐,他欺人太甚!”平安的嘴角流出鲜血,他随意地擦了一把,在脸上留下一道血痕。 “我们要看清楚形势,论打架,我们不是对手。所以,我们要智取。”我压低声音对平安说。在他们打架的时候,我已经报了警,现在要做的,就是拖延时间,等警察来处理陈亮。 我挺了挺腰杆儿,对陈亮说:“你把周大叔和平安都打成重伤,已经够你判个几年了。你现在在这里耀武扬威的,等进了看守所,看国家怎么整治你。” “切,不就是看守所吗?老子又不是没进去过,吓唬谁呢?”陈亮居然不怕被抓,看来,我的想法还是太简单了一点。 “不怕?!那你就试试呗。”我气势上绝不输他。 不远处,一辆警车鸣笛而来。 陈亮看到那辆警车,整张脸都气得扭曲起来,忽然发疯了一般,抓住我就想打我。 我使劲儿掰他的手,可是,根本掰不开。 眼看他的拳头就要落下来,平安抄起杀猪刀,直接架在他的脖子上,冷着脸说道:“我说过,你敢动我姐一下,我就杀了你!” 陈亮再虎,刀架脖子上,也得认怂。 他手一垂,不甘心地松开我,平安这才收回刀。 警察这时已经过来了,跟警察同时到来的,还有我奶奶和王伯。 年龄大一点的警察,先是跟我奶奶打了声招呼,才问起究竟发生什么事。 我把陈亮强抢猪肉铺子的事情,殴打周大叔夫妇和平安的事情,原原本本地都告诉给警察听。 年龄大一点的警察脸一虎,冲陈亮说:“那还等什么,跟我们回所里。” 陈亮说不怕进看守所,是假的,看见警察时,他眼睛里全是恐惧。 就在警察要给他戴上时,他忽然挣脱开,疯狗一样跑到我奶奶面前,说道:“老太君,我妹妹是被你家平果害死的,这事儿,你不会忘了?” “你说什么?谁害死你妹妹了?”我听他这么一说,心里一万个不乐意,我连你妹妹是谁都不知道,怎么就害死你妹妹了? 陈亮斜睨我一眼,眼神里,竟然带有怨恨:“你可以忘记,但是,你奶奶不能忘。” “奶奶……”我询问地看向奶奶。 奶奶不理会我,严肃地走到警察面前,在年龄大一些的警察耳边说了几句话,然后警察就走了。 平安拉拉我胳膊,小声问我:“奶奶干嘛让警察走?” “我哪知道?”我压低声音回答,等着看奶奶要做什么。 没想到,奶奶走过去跟陈亮说:“猪肉铺子可以给你,不过,你要跟奶奶打个赌。” “你说,赌什么?”陈亮眼睛在发光。 “就赌你猪肉一个星期的收入,如果能够500块,我就把这间猪肉铺子过户给你。” 我奶奶不是疯了?五百块,一天就够了好吗?一间店铺市价二三十万呢,简直是拱手相送,好吗? 陈亮听奶奶这样说,眼里的光更闪了,肯定是在庆幸自己竟遇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,赶紧满口答应:“好!” 奶奶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,继续说道:“如果不到500块钱,你就离开太平镇,永远都不要回来。” “好!”陈亮想都没想,就答应下来。 奶奶说完,就走过去跟周大叔说:“周家后生,陈亮还是个毛头小子,不懂事,真是难为你了。你的医药费,我替他出给你。街中央有间铺子明天到期,你以后就去那里做生意。房租,还按这间店铺收。” 众所周知,位置好的店铺,客流量要比犄角旮旯里的店铺高很多,所以,租金也高得不止一星半点儿。 周大叔花同样的租金,得到一间更好的店铺,自然是求之不得。 奶奶三两句话就交代完所有事情,我跟平安悻悻地跟在她身后,回家。 陈亮坐在宽敞的店铺里,冲我俩趾高气扬地做鬼脸,我毫不示弱地冲他竖起了中指。 我很奇怪,按照奶奶一贯的做事风格,绝不会这样纵容陈亮。难道说,奶奶真的有把柄在他手上? 我记得陈亮说,我害死了他妹妹?可是,我真的没有,好吗? 难道说,问题就出在我消失的那段记忆里? 我追上奶奶:“他说我害死他妹妹,是真的吗?我是杀人凶手?” 奶奶没有理会我,仍旧保持着跟她年龄不符的超快步速,脚下虎虎生风地往前走了一段儿,却忽然停转身来,问我:“平果,离你20岁生日,还有多少天?” 我掐着手指算了一下:“还有10个月零10天,奶奶。” 奶奶“嗯”了一声,脸上的表情忽然沉郁下来,看着我好半天,似乎想要跟我说什么,可是,最终却什么都没说,转身走回了平家。 20岁生日,又是20岁生日! 小区物业的刘大爷说,我活不过20岁生日?! 我原先以为,我跟所有人一样,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儿。这一生的轨迹,无非是读书、考试、升学、工作、成家…… 然而,这一刻,我却忽然发现,我身上,似乎藏着一个天大的谜团。 在过去的19年里,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谜团,唯独我被傻傻地蒙在鼓里。 所有人都欺瞒我,世界忽然就变得一片漆黑,只有一道追光打在我身上,我在这道光里自以为是得成长,而周遭的黑暗中,蛰伏着无数双阴暗的眼睛…… 这种孤独感让我手足无措,我站在大街上,愣了很久,忽然疯了一样地跑回家里,一直跑到奶奶身前:“奶奶,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?求求你,快告诉我!我都快疯了!” 奶奶手中端着一盏青瓷茶杯,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,又把茶杯放回桌子上,才说道:“我可以告诉你,但是,你必须先答应帮奶奶做一件事。” “什么事?”我想,只要她能告诉我这个秘密,无论让我帮她做什么,我都会一口答应下来。 奶奶一瞬不瞬地看着我,说:“一周内,结婚,并且,怀孕。” 正常人,听到这个要求,肯定会觉得我奶奶疯了。可是,我都被她要求结婚好多年了,所以,并不感觉太意外。 只是,既然这事我已经抗争了好几年,就绝不可能答应她。 我坚决地摇头,说:“不。” 奶奶倒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:“那你就不要再来问我这个问题,很烦。” “你总不能瞒我一辈子?”我几乎抓狂。 “活人带着秘密,过一辈子,很煎熬。但是,对于死人来说,却很轻松。”奶奶看着我倔强的脸,原本冰冷的表情却忽然缓和下来,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平果,奶奶这把岁数,也活不了几年了。你能不能,让奶奶在有生之年里,抱一抱重孙子?” ***表情,几近乞求。我从未见过她流露出如此卑微的眼神,可是,以我对***了解,我完全有理由相信,她可能只是换个手段来攻陷我罢了。 我说:“奶奶,您会长命百岁的。” 而后,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平家。 第39章 魍灵 平家大宅,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,现在,却是给我最大压力、最想要逃离的地方。 我沿着长街,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,走着走着,竟又走到了火车道旁边。 值班室里现在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,看来,我三爷爷已经换班回家了。 那些困扰着我的谜团,在三爷爷那儿,一定能找到答案。 这样想着,我就转了个方向,朝三爷爷家走去。 离开四年,太平镇的一草一木,还都跟原来一样,一点儿都没有变。 我拐过几个小巷,就来到三爷爷家门口。刚走到门外,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,从院子里传出来。 “三爷爷,开开门,我是平果。”大门在里面栓住,说明三爷爷肯定在家里,可是,我敲了半天门,都没人来开。 三爷爷是在睡觉吗? 我整个人趴在门板上,从门缝看进去,这一眼,差点儿吓得我魂飞魄散。 三爷爷家是三间红砖大瓦房,堂屋门跟院门相对,而,此刻,我竟看到,三爷爷像是被钉在墙上一样,整个人紧贴着墙壁倒挂着! 有黑色的液体,从他的鼻子里、嘴巴里、眼睛里、耳朵里不停地往下流,然后没入地面,消失不见。 “三爷爷!”我吓得失声尖叫,使劲儿砸门。 听到我的喊声,三爷爷的眼珠动了一下,嘴里有气无力地说:“快走!” 看到三爷爷这样,我怎么可能走? 我把脖子上的玉坠一把扯了下来,念动口诀,放出长毛狗,毫不客气地命令它:“快去救人!” 长毛狗的眼神依旧高傲,开口想要说什么,却耸耸鼻子,眼睛里忽然闪过一道精光。它身形陡然增大,直接撞开了大门,手臂粗的门栓拦腰折断。 长毛狗抖着一身漂亮的毛,凌空跃起,直朝三爷爷扑了过去。 几乎在同一时刻,三爷爷失去了控制一样,整个人跌落在地。 我跑过去,把他扶起来,坐到竹椅上。 “三爷爷,你怎么了?”我问他。 此刻,三爷爷的七窍,已经不再往外流黑血。同时,我也发现,刚刚那股诡异的香气,不见了。 他气若游丝地说道:“他们来了。” “谁?” 三爷爷艰难地抬起手来,按在我手上,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,声音极轻地说道:“平果,你要巩固平家的根基,不然,太平镇会……会被他们……” 就像电视里的经典桥段,三爷爷的手颓然从我手上滑落,未说完的话,成了永远的遗憾。 我擦干眼泪,强忍着哭泣。手机被奶奶收走了,没有办法通知任何人。 看了一眼长毛狗,它正在三爷爷刚刚流血的地面上,疯狂地挖洞。 “到底是什么东西杀了三爷爷?”我问长毛狗,它知道的,肯定比我多。 “魍灵。”它头也不抬,继续挖洞。 “魍灵?是鬼吗?” “不是。” “那是什么?” 长毛狗从坑里抬起头来,不屑地看着我:“是一种能量场,整个太平镇,都在这个能量场里。自己从小在这里长大,居然什么都不知道,我看,除了你,也没谁了。” 了解它傲娇的性子,就不跟它计较。不过,魍灵,到底是什么? 还想追问,长毛狗刨坑的动作忽然一滞,然后,用一只爪子,小心翼翼地扒开下面的土层,竟然露出一束漆黑的头发来。 土里怎么会有头发? 我看得毛骨悚然,但,长毛狗却很兴奋,吃面条一样,一口把那些头发都吸进嘴里。 而后,很嫌弃地看了我一眼,说:“快回南城,别给离默天添麻烦。” 说完,化作一道红光,就飞回玉坠里。 什么嘛,这年头,都流行说半截话吗? 我刚想念动口诀,再把长毛狗叫出来,刨根问底。这时,大门却被人打开,几个警察从门外走了进来。 走在最前面的,还是早晨见过的那个中年警察,他看看我,又检查了一下三爷爷的呼吸和心跳,才说:“我们接到了报警,说这里发生了命案。你是平果,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,配合调查。” “嗯。”我下意识地点头答应,而后,随即反应过来,“你不会怀疑,是我杀了我三爷爷?” 中年警察只是死死地盯住我,不说话,不一会儿,他带来的小警察就来报告:“头儿,跟以前那些人的死法一样。身上没有任何伤口,口鼻、眼睛、耳朵,全部都发黑。” 中年警察微微点头:“再仔细勘察一下现场。” “是!” 小警察拿着相机,“咔嚓咔嚓”地拍照片。 “我没有杀人!”我大声地为自己辩解,“我来的时候,三爷爷已经……” “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人。”中年警察性格古板,完全不听我的解释。 我急了,不管他信不信,直接问他:“警官,你知道魍灵吗?是魍灵杀了三爷爷。” “魍灵?”中年警察一脸不相信的表情,“我不知道什么是魍灵。不过,有人报警,说看到你杀了你三爷爷。” 我浑身一抖,三爷爷刚刚去世,就有人报警。难道说,这是一场预谋?一场针对我的预谋! “报警人是谁?”我问。 中年警察已经对我很不耐烦了,摆摆手:“不知道,是用公用电话匿名报警。你也不要再追问我什么了,我不会说。不过,你也不要太担心,如果你不是凶手,我也一定会还你清白。” 撂下这句话,他就去勘察现场,吩咐一个小警察看着我,不让我逃跑。 一群人忙前忙后地勘察了半天,才另有警察带着担架前来,把三爷爷的尸体带走了。 中年警察走到我面前,从裤腰上取下冰冷的,“咔嚓”一声,扣在我手腕上。 被冤枉的感觉不好受,扣上的那一刻,我的眼泪差点儿就掉出来。 我强忍住眼泪,把头仰得高高的:“行,不就是配合调查吗?等你们调查清楚,一定会证明我是清白的!” 我迈步,走在警察前面。 刚走出大门口,就看到巷子口,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,正步步带风地往我这儿快步走来。 这个老人不是别人,正是我奶奶。 走到大门口时,奶奶气喘得厉害,中年警察赶紧到三爷爷屋里搬来一把椅子,让奶奶坐下。 奶奶休息片刻,才说:“小汪呀,请你把平果交给我。我老太太跟你保证,平果绝对不会逃跑。” 中年警察皱了眉头,显然有些为难,可是,思索了一会儿,最后还是松了口:“平奶奶,我自然是信任您。不过,我要先带平果回去做个笔录,您看……” 小地方,人情味儿都浓,汪警官本就对我奶奶格外尊重,自然是要她这个面子。 奶奶站起身来:“行,我老太太也跟你们走一趟,跟平果一起去做笔录。” “平奶奶,您别为难我呀!”中年警察很无奈。 奶奶走到我身前,伸手过来,牵住我的手,回头对他说:“我不是在为难你,我只是,怕我孙女害怕。” 说完,她牵着我的手,带头往派出所走去。 自我记事起,奶奶给我的印象,就是冰冷又严格的。今天,我竟然在她的眼神中,看到了从未见到过的温柔。 心中某一处,忽然就软了下来。 眼泪,再也忍不住,断线的珠子一般,噼里啪啦地往下落。 奶奶说:“不要哭。” 我用带着的双手,把眼泪抹掉:“嗯,我不哭。” 撞击在一起,发出“当啷”一声脆响。 中年警察几步走过来,把我的拿掉。 太平镇本就不大,派出所在长街最北端,没多会儿就走到了。 在派出所里,我把自己在三爷爷家所看到的一切,全部如实相告。当然,我隐瞒了长毛狗的存在。 “报警人说,你会用邪术杀人。”汪姓中年警察说道。 “我不会邪术!”我一拍桌子,愤怒地站起身,“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我!” “好,不会邪术,那你告诉我,你是怎么撞开那扇门?”汪警官眼中尽是怀疑。 我知道,此刻,我再说实话,只会增加我的嫌疑。于是,我撒了一个不违抗原则的谎:“我到的时候,那门就是打开的。” “第二个问题,堂屋门口的坑,是谁挖的?” “不知道。”我现在,只能咬死口,不承认跟长毛狗有关的任何事情。 小警察快速做笔录,汪警官站起身来,说:“你可以走了。” 我当然愿意离开,也跟着站起身来。而此刻,一直坐在靠门的长椅上,保持沉默的奶奶,却开口说道:“小汪,你相信平果杀人吗?” 汪警官不说话。 “如果你相信平果杀人,就把之前的那些案子,都归到她身上。反正,他们的死法,都是一样的。”奶奶表面上是说让我承担所有的案子,其实,是在说,我之前一直都不在太平镇,三爷爷的死法跟之前的死者一模一样,所以,我不可能是杀人凶手。 汪警官是聪明人,自然听懂了***意思,客气地询问:“那,依您老看,咱们太平镇这些离奇的死亡事件,究竟是什么人做的?” 奶奶朝我伸出手来,我会意地走过去,牵住她的手。 走到门口,奶奶顿住脚步,缓缓说道:“这件事,已经超出了警察的能力范围。小汪,我家三叔的死,还是当猝死处理。” 说完,奶奶便带着我,走出派出所。 折腾了一整天,此刻,日头已经西斜,落日的余晖散落在长街上,把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。 奶奶牵着我的手,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。小时候,奶奶也是这样牵着我的手,无数次走过这条长街。 地上有两道影子,一道长,一道短,短的那道影子明显有些伛偻。 奶奶,什么时候,老了? 我想问奶奶什么是魍灵,可是,我知道她不会告诉我,也不想讨这个没趣。 闷声走了一段,奶奶却忽然开口对我说:“平果,你知道是谁害死了你三爷爷吗?” “谁?” 奶奶要告诉我关于太平镇的秘密了吗? “是你!” 奶奶看我的眼神,忽然变得犀利。 一瞬间,仿佛有一道惊雷,在我耳边轰隆炸响! 第40章 色魔入室 奶奶说:“如果不想让更多像三爷爷一样的人,因为你而死去,就听***话,快点结婚生子。具体的原因,你也不要再问。知道那个秘密的人,一辈子都会生活在恐惧之中。你记住,只有平家香火鼎盛、子嗣延绵,太平镇才能真的太平。” 夕阳下,奶奶语重心长地说完最后这段话,便独自向前走去。 我愣愣地站在长街的中央,完全无法消化奶奶这一番话。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努力去思考,她到底背负着怎样的秘密?又活在怎样的恐惧之中? 正愣神儿之时,一旁甜店的门就被人打开来,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穿一身海蓝色棉麻长裙的素颜美女。 “平果,真的是你呀!站着干嘛,快到店里来坐。”美女热情地跟我打招呼。 我定睛一看,差点没认出来,这美女,竟是我初中同学,全校有名的小太妹——时菡。 那时候,她把头发挑染成五颜六色,带夸张的首饰,化浓妆,抽烟、喝酒、骂人…… 真的不得不感叹,人生有无限种可能性。谁能想到,当初那个小太妹,会蜕变成一个艺气质十足的大美女。 我换上友好的微笑:“时菡,你好!” 说实话,我读书时,是模范生,跟时菡的交集不多,虽然是同班同学,却并不算熟。 时菡走过来,熟稔地牵过我的手:“平果,这是我开的店,走,进去坐。” 说着,就牵着我的手,把我带进店里。我抬头看了一眼店标——彼岸甜。 店里的布置很简单,也很温馨。正对门的,是一个很大的台,店里放了几张木桌子,此时,正有一些年轻人坐在桌前吃甜。 时菡让我坐在台的高脚凳上,便自顾自地在台里忙活起来,不一会儿,便端上一份红豆冰沙,我拿小银勺挑一些,尝了一下,非常好吃。 时菡很健谈,也很坦然。从她口中,我得知,她初中辍学以后,就出来混社会了。港片儿看多了,最大的理想,就是想做大哥的女人。于是,花了自己所有的积蓄,买了一张火车票,去了南城。费尽心思要进帮会,差点儿就误入歧途。后来,有幸得到一个很牛的帮会大哥提点,才不至于酿成大错。 混社会那几年,父母气得跟她断绝了关系。她回来以后,才得知,他们已经去世了。 那个时候,她没有依靠,没有钱,名声也很差。在太平镇,几乎无法生存。 俗话说,浪子回头金不换,可是,浪子想要回头,谈何容易? 时菡抱着膝盖,在街角大哭的时候,是我奶奶把她叫到家里,促膝长谈到半夜。 “如果不是平奶奶把店铺租给我,借钱给我开店,而且免我头三个月房租,我肯定不会有今天这么好的生活。可以说,没有平奶奶,就没有今天的时菡。”时菡一提到我奶奶,眼睛里全是感恩,“店名取彼岸二字,也是想要给更多人希望,只要不放弃,人人都能跟我一样,到达那个无法抵达的幸福彼岸。” 这些事,奶奶从没跟我讲过。 我也为有这样的奶奶,而骄傲! 又跟时菡聊了好多,聊初中时的趣事,聊老同学,聊理想。 时菡说:“你跟季明还有吗?” 我摇头。 她噗嗤一声笑了,笑得我莫名其妙。她说:“季明那时候发疯一样地迷恋你,估计除了你以外,咱们全班都知道。” 我愣住了,这事儿,我还真不知道。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,世上最幸福的事情,是你喜欢的人,刚好也喜欢你。 “你们都知道他暗恋我,却不知道,我那时候,也刚好暗恋他。”那时候,打死也不会告诉别人的秘密,今天却能如此坦然地说出口。 时菡惊讶地瞪圆眼睛:“天啊!这完全是一个童话故事呀!过几天,咱们班要举行一次同学聚会,你们到时候,再死灰复燃,哦呸,旧情复燃呗!” 时菡笑得有点儿邪,一头漂亮的长发笑得一颤一颤的,很美。 我扭着腰,让高脚椅转了一圈儿:“复燃你个头啦!这么多年过去了,心境早就变啦!” “也对,你知道季明现在在做什么吗?”时菡忽然微微向前探过身,“他现在,竟然在十方山上,做守墓人!” 我一惊:“他怎么去做那个了?”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那么阳光的季明,怎么可能沾上这种阴气森森的职业? 时菡摇头:“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做那个,反正,他现在就住在十方山上的小木屋里,跟他的妹妹一起。” 时菡虽气质大变,可贪玩的性子却一点儿都没变。我俩话还没说完,她就已经掏出手机,拨通了一个号码:“喂,季明,你的女神在我这儿呢,想不想跟她说说话呀?” 我本来心里对季明已经没啥了,可是,听时菡这么一说,脸却红了。 时菡把手机递给我,说:“给,一听说你在我这儿,那家伙说话都结巴了。” 他说话结巴?我的手也在发颤好吗? 为了证明我对他真得没什么了,我努力表现地平静,接过手机,语调没有一丝波澜地说道:“季明,我是平果,好久不见,你还好吗?” 电话那端,季明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说:“平果,你不要回太平镇,快走,快走。” “为什么……”我话未说完,季明就挂断了电话。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手机,季明的声音很冷,从电话这端,似乎都能感受到丝丝阴冷的凉气。 把电话递还给时菡,时菡说:“快把你电话号码留下来,同学会的时间定下来,我就通知你。” 我苦笑着在她手机上存下了我的号码:“手机被我奶奶收走了,电话打不通的话,就来家里找我。” 时菡翻了个白眼儿:“平奶奶也真是的,你都多大了,还收你手机,还当你是初中生呢?” 我在跟时菡道别时,忽然有两个人推门进来,刚好跟我打了个照面儿。 “姐。”平安见到我时,异常惊慌。 他的身后,跟着一个身材小巧的短发女生,眼睛大大的,长得很可爱。 我秒懂:“懂啦懂啦,放心,我回家不会跟奶奶说的。” 平安的脸涨得通红:“姐,不是你想的那样,我跟她,只是普通朋友关系,真的没什么。” “真的吗?”我才不相信他的鬼话,挑眉看着那女孩儿,“小妹妹,你喜欢我家平安吗?” 我有意逗逗他们,时菡咯咯笑得开心。 平安脸涨得更红了,一把拉住女孩儿的手腕儿,就要逃出去。 女孩儿却站在原地,执拗地不愿意走,睁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,沉默地与我对望一会儿,说道:“你说的没错,我喜欢平安,他是我的!” 说完,女孩儿反手,拉住平安的手腕,就走出了甜店。 平安一米八几的身高,跟在她身后,快步往前走,竟有一种最萌身高差的感觉。 “那女孩儿的眼神……”时菡抱着手臂,手指轻轻点着下巴,微微蹙眉,说道,“她看你的眼神,怎么像是看情敌?” 我一愣,她的眼神,确实很奇怪。 “你想太多啦,她可能就喜欢那样看人。”我摆摆手,笑着说。 走出甜店,时间已经很晚了,我直接回了平家,大院里只有廊灯亮着,奶奶房里的灯已经熄灭了。 我简单洗漱了一番,便回屋睡觉。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,怎么感觉有人在解我睡衣的扣子?我瞬间惊醒,不是错觉,确实有一双手,在我胸前活动着,它微微颤抖着,试了几次都没能解开那粒纽扣。 “是谁?!”我惊叫一声,慌忙坐起身来。 然而,那人却一下子扑到我身上,把我牢牢地压在身下。 “快来人,有贼!”我大喊。 那人伸手,使劲儿捂住我的嘴,我只能发出“呜呜”的声音。 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,今天没有月亮,屋里漆黑一片,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脸。 他还在努力解我的睡衣,试了几次,没解开,忽然弯下腰,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拉着我的睡衣,一用力,“刺啦”一声,直接把它撕开了。 几枚纽扣,噼里啪啦地迸出去好远,撞在墙壁和地面上,又弹开。 我动弹不得,只有大声呼救,他撕开我睡衣,就又来捂我的嘴。 “你是谁?求求你,放过我!”我几乎哭了,呜呜囔囔地求饶。 那人只是不说话,动作简单粗暴,手开始往我下面探去。他压在我身上,我甚至能感觉到,他的身体在一点点发生变化。 我奋力挣扎,可是,力量悬殊太大,我的挣扎几乎就等于零。 我想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放出来,然而,手被他捂着,哪里念得了口诀? 我现在能做的,只有不停地拍打他,可他就跟不怕疼似的,完全不当回事。 我努力守护着我的最后一道防线,不知道是不是被捂得缺氧了,我竟然昏了过去。 再醒来时,**上只有我一个人,我赶紧开灯,看到身上的睡衣,已经换了一套新的。 我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体,除了挣扎时产生的一些淤青,并没有其它伤。值得庆幸的是,我的最后一道防线,并没有被攻破。 那么,我昏过去以后,究竟发生了什么?那个闯进来的人,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了我,是谁救了我?又是谁给我换了睡衣? 还没等我想明白一切,院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。 我赶紧穿了鞋跑出去,王伯他们也都出来了。 惨叫声是从平安房里传来的,我们破门而入后,竟看到…… 第41章 血河 平安被赤身**地绑在**上,手脚都被布条儿绑在**角上,四仰八叉地躺着。 而,最吓人的是,他的那个,竟被一根红色的细丝线绑着,吊在绑蚊帐的架子上。而,一只闪着寒光、摇摇欲坠的斧头,一并悬在那个东西的正上方。斧头也被细丝线绑着,横跨架子,另一端系在桌脚上。 一盘檀香型蚊香,正在丝线边,闪着一星红光,悠然自得地冒着烟。 只要蚊香燃到丝线的位置,丝线即刻就会被烧断,斧头定会…… 看懂房间里的景象后,我的第一反应是,直接跑过去把斧头取下来,然后再捂住眼睛躲墙角去。动作很快,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。 我捂着眼睛,满脸通红地对着墙角,就听见平安一声惨叫:“姐,你不要看!” “我什么都没看到。”我说,标准的闭着眼睛说瞎话。 王伯迅速帮平安解开所有的绳子,等他们让我转过身去时,平安已经穿好睡衣睡裤,仍旧有些惊慌地坐在**上。 奶奶站在屋子中央,怪异地在我脸上扫了一眼后,问平安:“是谁干的?” 平安的脸顿时又红了几分,吱吱呜呜了好半天,才说清楚:“我不知道,我……我刚刚晕倒了。” 说话的时候,他抬头快速瞄我一眼,又低下头去。 今晚的事情,太过诡异。先是我房间里进了**,现在,平安又被**绑成这样,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所为?究竟是谁? 而且,我刚刚呼救的时候,怎么没有人来救我? 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,而,所有人的回答竟然全部都是,没有听见我的呼救声。 五婶儿走过来,抱抱我,说:“小平果,你是不是做恶梦了?” “不是噩梦。”我给他们展示了我手臂上的淤青,“而且,我身上的睡衣,也不是昨晚睡前穿的那一套。” 五婶儿心疼地揉我淤青的手臂,抿抿唇说:“小平果,我们都睡得浅,如果你呼救,我们不可能听不到。相信婶子,你刚刚就是做了个噩梦,噩梦之中,身体做出反应,撞了**柱,才会留下淤青。换睡衣的事情,可能是你记错了,也可能是梦游?你昨天还梦游走到火车道呢。” 真是这样吗? 从没有过梦游症的我,这次回到太平镇以后,就连续两天都梦游? “都回自己房间,今天的事情,谁都不要往外说。”奶奶沉声说道,率先走了出去。 我又安慰了平安几句,嘱咐他把门窗锁好,才走回房间。 回房后,屋里的灯居然灭了,我摁了几下开关,仍旧没有亮起。 可能是灯坏了?我这样想着,摸索着走到**边,合衣躺下。 刚睡下,忽然,就有一个冰凉的东西,贴上了我的脸。我吓得心都要跳出来,下意识地一把抓过去,竟抓到了一个湿漉漉的羊角辫儿。 羊角辫?! 现在贴在我脸上的是……一张脸?! 一瞬间,所有的汗毛都竖立起来。是她!昨天的那个小女孩儿! 我吓得往后躲,她就快速往我怀里钻。 她浑身湿透、冰冷,即便是隔着睡衣贴着我,也冷得我直打哆嗦。 我一骨碌翻下**,摸黑,小心翼翼地往门口退。同时,口中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放出来。 然而,我才刚念动口诀,她就忽然趴在我耳边吹了一口冰凉的气,阴森森地说道:“平果,河里好冷,下来陪我!” 她话音刚落,我就失去了意识,昏死过去。 再次醒来的时候,我整个人站在运河里,冰凉的河水已经没过了我的腰。 平安也在河里,拽着我的手腕儿,使劲儿把我往河岸上拉。 铁道的灯亮着,灯光投过来,我竟发现,这满运河的水,都变成了血红色! 血河中,暗流涌动,出现一个个湍急的漩涡。甚至有一些残肢断臂,在漩涡的中央兀自浮沉着。 我吓得失声尖叫,这绝不是人间的河! 平安见我醒来,一边使劲儿拉我,一边咬着牙说:“姐,快跟我到岸上去。” 我“嗯”了一声,抬脚就要跟他往岸边走,但是,无论我怎样使劲儿,脚都纹丝不动。 此刻,我才发现,水下,竟有五六只浮肿惨白的手,同时拉住我的脚踝,拼命把我往水里拖。 怪不得平安费了那么大的力气,都没能把我拉回到岸边。 我念动口诀,一道红光迅速钻进水中。那些手,吓得瞬时就松开我的脚踝。 我本来在拼命抵抗那些手的力量,现在,他们忽然松开,我受力不均,身子一晃,整个人差点跌入水中。 平安一把扶住我,直接,把我拦腰抱起,走回河岸。 河岸边有一片草地,平安把我放在草地上,整个人往后一仰,躺在地上直喘粗气。 喘够了,才说:“姐,你刚刚吓死我了。” “我刚刚怎么了?” 我俩现在全都浑身湿透,本就薄透的睡衣一沾水,顿时就贴在身上,风光一片大好。 我俩虽是姐弟,但,也觉得无比尴尬,谁都不敢看谁。 平安把脸别向一旁,说道:“你从家里,一路跑到河边,鞋都不脱,直接就往河里钻,怎么拦都拦不住。我都奇怪了,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?” “平安,你看到了吗?刚才,老河是血红色的,里面还有断手断脚。”老河是这条运河的名字。 平安摇头:“没有啊,一直都这样。” 我再定睛往河里看去,哪里还有血?河面平静,跟平时别无二致。微风略过河面吹来,还是老河独有的水腥气息。 “姐,你不会中邪了?”平安说着就伸手过来,勾住我的后脑,把自己的额头抵在我头上,“还好,不发烧。” 我俩小时候,每次生病,奶奶就会这样,额头对额头得,来试探我们有没有发烧。久而久之,我俩也养成了这样的习惯。 可是,我俩现在都不是小孩子了,在这样的环境下,跟平安靠得如此近,还是让我很不自在。 我避开平安,站起身,说道:“回家。” 却听平安忽然惊叫一声,喊道:“姐,你看老河的水!” 我回头望去,老河原本平静的河面上,竟像是烧开锅一样,咕嘟嘟冒出无数个气泡。 借着远处的灯光,依稀可以分辨出,老河的水,正慢慢变成了黑色! 平安都看呆了:“姐,这是怎么了?” 一道红光从河里****而出,钻进玉坠里,不见了踪影。我迅速瞄了一眼平安,还好他在看往别处,并没有注意到我这边。 长毛狗一回到玉坠里,老河里的气泡就全不见了,看来,这些异象都是它搞出来的。 我松了口气,拉了平安的手腕:“别看了,天太黑,也看不出什么来,回家。” 说着,我就拉着他往家走。 边走边问他:“平安,你真得没看清楚,是什么人闯进你房里的吗?” “没有。” “好奇怪,今天也有人闯进我房里,会是谁呢?会不会是陈亮在捣鬼?”我边走边思索,快走到路灯底下时,平安忽然停住了脚步。 他把身上宽大的黑色t恤脱了下来,拧干水,别着头,递给我。 我低头看看胸前印出来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脯,瞬间脸红心跳,灯光下,穿着湿睡衣比没穿还诱人犯罪有没有? 我赶紧接过平安的t恤,套在自己身上。 平安的t恤穿在我身上,比******还要长一些。这才让我有了些安全感。 二人沉默着,一前一后地,沿着河岸,又往前走了一段儿。平安在我身后,忽然悠悠地说道:“姐,我以后能不叫你姐吗?” 我回头瞪他:“你小子不叫我姐,想叫我什么?想造反吗?” 平安红着脸,低下头,声音比之前低了不少,他说:“姐,我喜欢你。” 纳尼? 空中炸过一道响雷:“你小子,没病?” 我伸手去探他额头,他把我的手推开,盯住我的眼睛,很认真地说道:“姐,我喜欢你很久了,你都没有感觉到吗?我爱你!” 在我心里,平安就是我弟弟,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,可是,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份亲情,是不容亵渎的。 他话音刚落,我反手就是一巴掌,打在他脸上:“这一巴掌,希望能打醒你。不论什么时候,我都只是你的姐姐!” 我打得不重,他的脸上只留下一些微红的痕迹,却把他打愣了。 平安定定地看着我,良久,忽然很使劲儿地攥住我的手腕儿,把我往老河边拉去。 “你要干嘛?”我使劲儿挣扎。 可是,平安的力气太大,我再怎么努力,都只是徒劳。 他说:“我再也不要你做我姐,我要你做我老婆!” 老河边有一片芦苇荡,平安竟是要把我拉进芦苇荡里。即便大脑回路再长,也知道他要干嘛了。 “平安,你现在放开我,我还可以原谅你。否则,我会恨你一辈子!”我用另一只手,使劲儿去掰他的手。 他一言不发,只顾往前走。 而,我却呆住了。 借着路灯的灯光,我竟然发现,平安的后背上,有几个很明显的巴掌印。 “那个人,是你?!”我惊愕、错愕,完全不敢相信。那个闯进我房间、被我拍打无数下的**,怎么可能是我的弟弟? 平安微微顿住脚步,瞬间明白我看到了什么。 “没想到,我们平家养你这么多年,竟养出一条白眼儿狼来!”我空着的一只手,抬手又是一巴掌,打在他脸上。 这一次,我打得很重,手都被震麻了。 平安的脸上瞬间多出五个手指印,配上早晨跟陈亮打架后留下的淤青,看着很吓人。 平安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忽然一弯腰,把我整个人都扛上肩头,大步朝芦苇荡走去。 我尽我所能,拼命捶他踢他,然而,实力悬殊太大,都是徒劳。 他把我扛进芦苇荡,里面有一艘破旧的小木船,他直接把我放在了木船上。 他用双手双脚,把我的手脚全部压住,整个人从高处看着我,说道:“姐,我是真心喜欢你。如果只是喜欢你,打死我,我也不会这样做。可是,为了平家,我必须这样做。” 我的身子剧烈地一颤,忽然明白了,为什么我大声呼救的时候,平家所有的人,都听不到! 第42章 鬼胎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,我竟然一使劲儿,直接把平安掀翻到了河里。 小破船在水面上晃悠了两下,我站直身子,光着脚,就踩到了湿滑的淤泥上,快步往芦苇荡外跑。 芦苇荡的水本就很浅,平安很快就从水里爬起来,满头满脸都是黑色的淤泥。他额头不知道撞到了哪里,正在汩汩向外冒出鲜血。 芦苇荡很滑,我好几次都差点滑倒,踉踉跄跄地朝前跑去。皮肤被芦苇叶剌出好多细小的伤口,我也都顾不得了,此时的情景,特别像很多美国恐怖电影里的追逐戏,电锯惊魂,我在前面跑,平安在后面追。 此时的平安已经不是我弟弟,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,拿着黑色长镰刀的死神! 我脚下一不留神,忽然踩到一根断掉的芦苇茬子。锋利的尖刺直接在脚心扎出一个血洞,钻心得疼! 我现在什么都顾不得,只能不停地往前跑,大声呼救。 就在我快要跑出芦苇荡时,平安刚好追上来,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。 他不顾我的挣扎,强行把我抱住,微弓着身子,把下巴放在我的颈窝里,语气中竟带有一丝可怜地说道:“就算我现在停手,你也不会原谅我,对吗?” 我被他紧紧箍在怀中,全身忍不住瑟瑟发抖。他说对了,我不会原谅他! 我的指尖已经摸到了玉坠,心里已然在想,如果他还执迷不悟,我就把长毛狗放出来。 长毛狗的脾气我再清楚不过,一旦把它放出来,它就再不会听我的话。刚刚一直忍着没让它出来,就是怕它一出来,就会吃掉平安! “平安,你放手!”连我自己,都听得出自己的语气里,带着杀意。 平安安静地抱了我一会儿,猛然直起身子,再度把我扛上肩头,转身,朝小船走去。 我不再挣扎,心抽抽得疼,也许,我跟平安的姐弟缘分,已经到了尽头。 把玉坠握在手心里,念动咒语。 然而,咒语尚未念完,一道强光赫然打在我脸上。 不远处,一个人打着手电筒,正朝我们这看过来。他在手电筒后面,我看不到他的脸。 我大喊:“救命。” 那人愣都没打一下,直接跑上来,一拳打在平安的头上,把他打倒在地。而后,拉着我,快步跑出芦苇荡。 这一刻,我是喜悦的。 庆幸自己没有用最坏的方式,解决问题。 这一次,平安估计是被打晕了,没有追上来。那人一路拉着我,跑到了铁道的路灯旁,我这才看清楚他的模样。 他长得很魁梧,身上的肌肉把短袖衬衫撑得鼓囊囊的。短发,络腮胡,好像很久都没有打理自己,有些凌乱。不过,皮肤却很白净,跟他的形象很不相符。 我跟他道谢。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,说:“平果,你不该回来。” 这个声音! 我怎么可能忘记?那些傻傻的青葱岁月里,他的声音,就是我的安眠曲。 他上课回答问题时,我做贼似的,在桌子下面拿着随身听,录下了他的声音。 后来,我每晚听着他的声音入睡,竟然养成了不听就睡不着的习惯。 “季明?!”我惊讶不已。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:“我这副样子,你都快认不出来了?” 我尴尬地笑笑,两人初一见面,竟然完全没有话题。 尴尬地对视一会儿,季明忽然说:“平果,你不该回来。继续在太平镇待下去,你会死。” “为什么?”我不解。 “你听说过魍灵吗?”季明说。 我抬眼定定地望向他:“这正是我站在调查的。如果你知道什么,请你全部告诉我。” 后来,我跟季明到了他家,那个位于十方山坟地旁的小木屋。 他拿他妹妹的衣服给我换上,尺寸稍微小了些,不过也将就穿。穿衣服的时候,我把小鬼头从手链里放了出来,让他去看看平安是否安全。 尽管他做了那样的事情,但,他还是我弟弟。 我穿好衣服,从屋里走出来。方桌上点着蜡烛,季明正站在窗前,严肃地往外看去。颤动的烛光打在他的侧身,很有些男子汉的味道。 这窗户,正对着坟地。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惨淡的星光下,一个个鼓起的坟包,掩映在并不茂盛的松柏之间,隐约有一星鬼火在颤动,越看越瘆人。 “你不怕吗?”我主动开口说话。 季明这才回过神来,看着我说:“怕。” “那你还干这个?”在我们这儿,看坟地的活儿,都是老头儿干的。 季明笑笑,没有回答我的问题。反而是问我:“刚刚那个人是谁?” “平安,我弟弟。”我如实相告。 平安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,下意识地反问一句:“你弟弟?” 是个人都不能接受弟弟强暴姐姐,这样的狗血戏码。 何况还是:“我奶奶让他这么做的。” 心里有太多话,就想找人说说,我也不对季明隐瞒。 季明脸上诧异的神色更明显了,好半天,他才咳嗽一声,问我:“究竟怎么回事?” 然后,我就把我奶奶逼我结婚生子的事情,全部都告诉了她。 季明听完,却笑了:“你***心愿已经实现了。” “什么?” “你不知道吗?你已经怀孕了呀!” 炸雷、闪电、晴天霹雳! 我有些怒了:“你说什么呢,我都没跟男人……” 话未说完,我猛然想起,初见离默天的那**。 这些天以来,他每天夜里都只是抱着我睡,并未僭越半分,慢慢地,我也就以为,那天夜里,可能真得没发生什么。 难道说…… 我瞪圆了眼睛,回望季明:“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,你怎么可能知道?” 季明收敛了笑容,侧身倚在木墙上,说:“刚刚从屋子里出来的那个小鬼头。是你养得?” 说这话的时候,他的右眼里,竟隐隐有一团黑气在游动。 “你……”我惊得差点都说不出话来,“你看得到?” 季明叹了口气,仰头看着天花板:“我从小就看得到那些东西,从来不敢告诉别人,怕被当成怪物来看。” 他眼神中流露出的苦涩,是那么真切。 “你来做守墓人,也是因为你那双眼睛吗?”我猜测。 季明摇头:“因为别的原因。” “是什么?” 他走过来,坐在方桌前,看我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:“有些事,不该你知道,就不要问。” 我碰了钉子,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。 季明却开口了:“平果,既然没有人愿意告诉你魍灵的事情,那,就由我来告诉你。” “我调查魍灵,调查了整整十年,所了解的,却不及九牛一毛。魍灵,其实是一种能量场,没有具体的形态。太平镇全部笼罩在魍灵之中,前些年,魍灵似乎被什么东西镇压着,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。可是,从我们小时候的某一天起,不知道什么原因,它忽然觉醒了。” “那时候,它的能力还很弱,只能吞噬死人的魂魄。直到最近这两三年,魍灵的力量越发强大,强大到已经开始主动吞噬活人的魂魄。太平镇,现在每三天就要死一个人。魂魄的力量,让魍灵更强大,用不了多久,整个太平镇,都会变成人间地狱。” “魍灵除了吞噬魂魄,还会操纵鬼魂。而且,最可怕的是,它是会长大的!” “很久以前,它还只存在于太平镇的地下。现在,它已经蔓延到周围几个村了!如果任它肆意生长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 季明的话,把我给吓到了。 “可是,我奶奶说,我三爷爷是我杀的。你知道为什么吗?她说,如果我不怀孕生子,巩固平家根基,就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。” 季明看着我,脸色愈发阴沉,右眼的瞳仁里,黑色的流光浓得像是要流出来一样。 季明说:“我曾在县史上看到,**********那会儿,平家不愿做资本家,主动把太平镇上交出去。然后,你太爷爷带着全家迁居南城。平家走后,太平镇就开始不断发生怪事,人们相继死亡,不过半年时间,太平镇人口已锐减三分之一。整个太平镇,家家门口都挑白帆,人人面如死色,外人进来,都有误入阴间的错觉,无人敢迁入。后来,平家归来,重掌太平镇,那些怪事才消失。” “也许,镇住魍灵的,正是你们平家!” 我托腮想了一会儿,季明的话,和***话,不谋而合。 想得越明白,心里就越恐惧。完全不敢想象,如果平家根基毁了,就不再有什么能压制魍灵,到那时,它不断扩张,那么,变成地狱的,就远不止太平镇! 现在,我终于能理解,奶奶为什么那么早就逼我结婚生子。 可是,她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呢? 我伏在桌子上,浑身竟在瑟瑟发抖,仔细想了好久,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。抬起头来问季明:“我奶奶说,如果我怀孕的话,平安镇就不会再死人。也就是说,如果我怀孕了,就能压制魍灵。那么,你说我怀孕,究竟是真是假?太平镇怎么还在死人?” 季明沉吟了片刻,缓缓说道:“因为你,怀的是个鬼胎。” 我浑身一颤,他说的没错,如果我真的怀孕,只能是离默天的孩子,那不是鬼胎,又是什么? “如果你怀了鬼胎,非但不能压制住魍灵的力量,反而,会助它生长。” 我浑身一颤。 季明又问:“你是昨天早晨回来的?” 我点点头。 他的眼中,赫然闪过一丝恐惧,说:“昨天早晨,魍灵的力量陡然增强,我现在才终于知道原因。” 说着,他就把我往门外推:“平果,你不该回来,你在太平镇多待一秒钟,魍灵的力量就会强大一分。快点离开,现在,立刻,马上!” 门外,放着一辆老式自行车,季明想要用车载我下山。 而这时,坟地那边,正慢慢走过来一个人。 第43章 救不活 山上风明显比镇子里大,吹过山涧,发出“呜呜”的响声。 我亲眼看着那个人,从坟地那边,一点一点朝我们这边走过来。那人走得极为缓慢,好像极度疲惫,两只脚,甚至是在地上拖行。 会有人用那样的方式走路吗? 一股凉风灌进脖子里,我脊背一阵发凉,下意识地朝季明身后靠了靠。说实话,我很害怕,手下意识地握在玉坠上,做好准备,一有不对劲儿,就立刻放长毛狗出来。 那人走近了,借着小木屋内投射出来的烛光,我竟然看到,她是今天下午,跟平安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儿。 女孩儿站在季明身边,仍旧用那种时菡所谓的“看情敌”的眼神看我,冷漠、厌恶,还带有一丝杀意。 季明伸手摸了把女孩儿的头发,给我介绍说:“这是我妹妹,季小清。小清,这是平果,你要叫她姐姐。” 季小清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,仍旧用那种不爽的眼神看着我。 我只得主动跟她打招呼:“你好,小清。” 她却无视我伸出的手,直接转身,拖着沉重的身躯,一步步朝木屋走去。 这样的走路姿势,跟我猜想的一样,她的脚,根本没离开过地面。 “她干嘛去了?好像很累的样子。”我顺口问季明。 季明的脸色却忽然变得冰冷:“不该问的,就不要问。” 说完,他就示意我坐在自行车的后车座上,沿着崎岖的小道,把我载下了山。 心理学书上说,环境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格。 季小清原来是什么性格,我不知道,只知道她现在很怪。但是,季明,曾经那样阳光的男孩儿,在坟地里守了多年,也变成了孤僻、易怒的怪人,着实令人惋惜。 下山的路上,刚好遇到正往回走的小鬼头。反正季明看得到他,我也不避讳,问他:“平安怎么样了?” 小鬼头说他没事,已经回家了,我这才放下心来,把他收回翡翠手链里。 季明说:“养鬼风险很大,搞不好,就会被反噬。我劝你还是趁早收手。” “我没有养鬼,他只是暂时住我这儿,我会送他去投胎。”我答。 季明点点头:“那样最好。” 他的本意是,要骑**的自行车,直接把我送到火车站。 我拒绝:“我的身份证都在奶奶家里,没有身份证,怎么买车票?” 可是,我现在又特别不想回奶奶家,是真生气了。 我让季明把我送到时菡店里,时菡睡眼朦胧地打开店门,看到我俩在一起,眼珠子差点都掉出来了。 我没跟她多解释,就让季明走了。 甜店的二楼,是时菡住的地方,我到卫生间洗漱了一番,就直接躺到她身边,准备睡觉。 大半夜的,时菡却全无睡意,八卦的小馋虫在她肚子里翻腾,她翻个身,趴在**上,不停地问我,怎么跟季明在一起了?有没有表白?有没有接吻?进行到哪一步了…… 恨不得我跟季明今天一见面就滚了**单,她才过瘾…… 我很累了,不想说太多,也怕我所说的那些事,会吓到她。 拿她手机看了眼时间,都已经午夜两点钟了。 “大姐,我来你这,就想找个窝睡会儿觉,求求你,别念了,好吗?” 时菡这才悻悻地翻个身,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,反正我睡着了。 夜里做了个噩梦,梦到我的肚子越来越大,最后,大得快要撑破的时候,一只青黑色的长着长指甲的鬼手,忽然撕开肚皮,从肚子里伸了出来…… 我被这个梦吓醒了,猛然坐直身子,已然一头冷汗。 时菡正在刷牙,带着满口牙膏沫子,跑出来问我怎么了。 我摇摇头,说没事,做恶梦而已。回忆起梦里的鬼手,摸摸肚子,莫名地害怕。 时菡松了口气,一边刷牙,一边跟我说:“昨天夜里,你睡着以后,我看到有个人站在我店门口,看身形,挺像你弟弟。一直站在店门口,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个多小时,直到鸡叫才走,怪瘆人的。” 我一惊,平安昨夜不是回家了吗?怎么会站在时菡店门口? “后来呢?他去哪儿了?”我赶忙问。 时菡说:“他往你家方向走,应该是回家了。” 我“哦”了一声,快速洗漱完,还是穿着季小清的衣服,直接回了平家。 经过**,我气也消了。知道平家的根基跟太平镇有着莫大的关系后,我不能那么自私地,只顾自己开心。 是时候要担负起命运赋予我的责任了! 我回到家,已是九点多,奶奶仍旧穿一身布衣,拿一把超大的园艺剪刀,正站在花园里,修剪花木。 我径自走到她身前,跟她说:“奶奶,我同意相亲,三天内就结婚。” 奶奶剪花的动作滞了一下:“想通了?” 我点头:“我都知道了,奶奶,你早该告诉我关于魍灵的事情。” “不告诉你,是怕你害怕,傻丫头。奶奶希望,你这一辈子,都能像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样,过得简单快乐。”奶奶把园艺剪放在一旁,走过来,拉着我的手,说,“奶奶让平安做那样的事,实在是有欠考虑了,奶奶跟你道歉。” 我说我可以原谅她。 她话锋忽然一转:“不过,平安是奶奶看着长大的,是个好孩子,奶奶对他放心。他又那么喜欢你,你听***话,嫁给他,好吗?” “不。”我果断拒绝,“平安是我弟弟,一辈子都是我弟弟,我过不了心中那道坎儿。” 奶奶沉默许久,叹了口气:“也罢,你俩,注定是没有夫妻缘分了。” 她叫来五婶儿,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一番,五婶儿就笑着出去了。直到天黑,才回来,这是后话。 我跟奶奶要回手机,给永安小区物业办公室打了个电话,是宋大娘接的,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,说现在年轻人工作责任心太差。 她完全不给我开口道歉的机会,我被骂急了,索性说:“那你开除我。”反正我以后也要在家里结婚生子,不会再回南城了。 宋大娘却忽然换了个态度:“开除?想得美,你忙完家里的事情,一定要来上班。” 说完,她就挂了电话。这是准我的假了吗? 我又给倪小安去了个电话,听倪小安说,她找到了工作,就在石楠学姐那家公司上班。 我正为她高兴,她忽然华锋一转,说:“平果,顾言被放出来了。” “太好了。”我说,在家里烦了这么久,一连听到两个好消息,当然开心。 可是,倪小安却不太高兴的样子:“他打你电话打不通,已经坐火车回老家找你去了。平果,他就是个渣男,你可别一心软,又跟他……” 我倒是没想到,顾言会来找我。找就找呗,虽然我俩是一个县的,但是,我并没带他来过太平镇,他根本不知道我家在哪儿。 “你放心啦,他都残花败柳了,我才不会看上他!”我说。 “对呀,他哪里比得上离大帅哥。对了,你跟离默天怎么样了?”倪小安在电话那头兴奋得喊。 我心里却忽然一酸,找了个借口,就挂断了电话。 在手机通讯录上,找到离默天的电话,手指放在上面好久,却没有拨通电话。 既气他的不告而别,又怕电话打过去,他根本不会接。就算他接了,我又要说什么呢?难道跟他讲,离默天,我要嫁人了? 我满心烦躁地把手机扔在**上,一个“饿虎扑食”,把自己也甩在了**上。大字型趴着,像个鸵鸟一样,把头埋在枕头下。 既然我已经接受了命运赋予我的使命,那么,就必须跟以前的生活说再见。 平果,再见! 我在心底,跟自己挥手,道别。 记忆中的画面,却久久地停留在,离默天抱着我,在天上飞行的画面。星星离我那样近,好似一伸手就能摘到。 可是,离默天,我再也不能让你带我飞了。 再见! 不,永别了! 等我回过神来,眼泪已经打湿了**单。 坐起身来,夕阳的余晖已经照进屋子。 平安像个人偶一样,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外,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。 猛一看到他,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。 他站那儿多久了? 见我看他,平安立刻转身走开,自始至终,都面无表情。 我想起时菡说,平安半夜站在甜店门前的事情,他会不会是受刺激了?又或者,被季明那一拳,打坏了脑子? 我急忙起身追出去,平安的身影在他卧室门口,一闪而过。 我追过去,推开卧室门,竟看到,他正平躺在**上,闭着眼睛,在睡觉。 他在装,又或者,在躲我? 王伯刚好在院子里,我就问他:“平安今天都做了些什么?” 王伯说:“少爷昨天半夜回来后,就说要睡觉,让任何人都不要打扰他,一直睡到现在。” “一直睡到现在?他刚刚还站在我窗前呢!” 王伯愣了一下:“少爷已经起**了吗?那我叫刘大姐去帮他准备点稀粥。” 说着,王伯就走出了二进院。 我站在平安门外,看着躺在**上的弟弟,走过去,推推他:“别装了,我什么都知道了。好,只要你保证以后都乖乖的不犯错误,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!” 平安像是根本没听到我说的话,仍旧躺在**上,一动不动。 我不爽:“本来该你小子跟我道歉,现在我都主动来跟你说话了,你还想怎样?” 他还是不理我,我就伸手去捏他的鼻子,不理我就不让你呼吸,看你还怎么装睡? 然而,我的手指,刚碰上他的皮肤,就被他身上的热度烫了一下。 天啊,这还是人的温度吗?我指尖一触碰到他的皮肤,都会有烫伤的感觉。 我一把拽下他身上的薄被,他浑身上下,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。 “王伯,王伯,快叫医生来!”我赶紧大喊。 然后,赶快打来一盆温水,打湿毛巾,给平安擦身子。湿毛巾一贴到他身上,我都几乎看到了水蒸气在袅袅升起! 这种温度,活人怎么可能受得了? 我害怕极了,比昨天被平安追,还要害怕。我一边祈祷他千万不要有事,一边拿湿毛巾一遍又一遍地给他擦身体。 忽然,一只手搭上我的肩头,是平安的声音在说:“不要再擦了,救不活了。” 第44章 无鬼之坟 平安好端端地睡在**上,而,那只手,却是从身后伸过来。 我浑身一颤,猛然坐直身子,脊背一阵发凉。梗着脖子,慢慢转过头去。 然而,背后什么都没有! 是幻觉吗? 我顾不得多想,又拧了把湿毛巾,赶快给平安擦身子。我不停地擦,不停地擦,此刻,我心里只有一个信念,那就是,一定要救活平安! 奶奶闻讯赶来,一言不发地坐在桌旁。但是,从她木然的表情里,我能看出来,她也在很害怕。 王伯带着镇医院的李院长,快步走进房间。 李院长仔细检查了一遍平安的身体,本就严肃的脸色变得愈发沉郁。 李院长说:“从来没见过这种病症,赶快送市医院。” 王伯答应一声,立刻打电话叫了车,我们几人合力才把平安抬上车子。 我跟王伯陪平安去市医院,我让平安平躺在后座,头枕在我腿上,仍旧在头上给他搭一块湿毛巾。 车子发动的一刻,耳边,忽然传来了平安的声音:“平果,我快死了。我这一生,最大的心愿,就是希望你能喜欢我。我不是你弟弟,我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!你能喜欢我一次吗?就一次。”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,到最后,几乎是在卑微地乞求。 而我却不能喜欢他,只因为,他是我弟弟! 我偷偷把小鬼头放出来,问他:“你看得到平安吗?” 小鬼头点点头,说:“他就坐在你身旁。” 我转头看去,却什么也看不到。 我大声吼道:“臭小子,玩什么临死诀别?很好玩吗?快滚回你身体里去!你要是敢死,看姐怎么收拾你!” 王伯听到我说话,错愕地回头看我,小鬼头却说:“他消失了。” 我浑身一颤,赶紧去探平安的鼻息,虽然极度微弱,但,还是有的。 我问小鬼头:“他消失,意味着什么?” 小鬼头摇摇头,说不知道。 我把他收回翡翠手链,这时,司机毫无防备地一个急刹车,差点儿把我跟平安都甩到前面去。 刚想问司机怎么回事,一抬头,却看到季小清正张着双臂,站在车头前面。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,车头都已经碰到她的腿了,她却仍能面不改色。 司机缓过神儿来,气得打开车窗就大骂:“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?突然冲出来拦车,不想活了?找死也不要连累我!” 季小清却好像完全没听到司机的叫骂一样,仍旧保持拦车的姿势,一动不动地站在车头前。 她在说话,我在车内听不清楚,但,从她的口型判断,她在说:“把平安还给我!” 仍旧是那种冷漠肃杀的眼神,虽是十几岁的小女孩儿,气势却十足得吓人。就连刚刚还在叫骂的司机,多看她两眼后,也不敢多说一句。 一时间,车内的我们和车外所有围观的人,谁都没有说话。本该喧闹的黄昏长街,忽然静得没有一丝声响,整个太平镇仿佛忽然变成了一座死城。 季小清走过来,拉开后车门,坐了进来。 她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把,架在了司机的脖子上:“往十方山上开。” 司机本就被她的气势吓到了,现在,又被刀架脖子上,自然会乖乖听季小清的话。再次启动车子,转了个方向,就朝十方山开去。 季小清坐在平安脚那边,侧头看着平安的脸,眼神忽然变得温柔如水。 她用左手食指,轻轻触摸平安的脸颊,小声地说道:“平安,别怕!我来了。” 我虎视着她,大声说道:“季小清,你不要胡闹,平安现在命悬一线,必须要立刻去医院。” 季小清冷哼一声:“你把他送进那群庸医手中,是想置他于死地吗?” “你瞎说什么呢?医生会治好平安!”我气急,“季小清,念在你是季明妹妹的份儿上,我不跟你计较。但是,如果你敢妨碍我救平安,我一定饶不了你!” “就凭你?!”季小清一双明亮的眸子,陡然射出寒光,定定地看向我:“原话奉还给你,如果你敢妨碍我救平安,我现在就杀了你!” 这时,汽车已到了十方山脚下。 季小清说:“停车。” 司机慌忙踩下刹车,季小清伸手来抱平安,我死死抱住平安不放:“别碰我弟弟!” “他是我的!”一股山风从车窗吹进来,迎头吹在季小清脸上,她的头发被吹得随风乱舞,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。 一直坐在前排,默不作声的王伯,这时忽然转过头来,对我说:“大小姐,让她带少爷走。” 我一愣,季小清忽然发力,一把从我怀中夺走了平安,半扶半抱着,把他带下了车。 平安一米八几的个头儿,压在季小清小小的身体上,几乎把她全部盖住。 我立刻追下车:“不行,你不能带平安走,你到底想要干什么?” 季小清回头,恶狠狠地瞪我一眼。 奇迹发生了,平安踩上地面以后,竟然慢慢站直了身子。跟随着季小清,慢慢朝山上走去。 他俩走路的动作,跟昨天晚上,季小清走路的动作,一模一样,脚底一直都没有离开地面。不过,从平安梦游一般的走姿来看,他根本就没有醒过来。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,我的心猛然一颤,拔腿就要追上去。然而,这时,我竟发现,我的脚像是黏在地上一样,根本就动不了! 季小清回过头来,不屑地对我冷笑一声:“平果,咱们俩的账,我会找你慢慢算!” “我跟你能有什么账?”我惊讶。 季小清并不理会我的问题,拉着平安的手,继续慢慢往山上走。 我此刻动弹不得,立刻握住了玉坠,刚要把长毛狗放出来,王伯却拦住了我。他下车,走到我面前,说:“大小姐,你没看出来吗?少爷他根本就不是生病。” 我当然知道平安并不是发烧,哪有人烧到那个温度的? “这位季小姐,经常跟少爷在一起,是少爷的好朋友。她一定不会害少爷。”王伯又说。 “那她能救平安?”我反问。 王伯被我问住了,久久都没能答上来。 我气呼呼地站在原地,看着季小清和平安越走越远,等我的脚恢复自由以后,再往山上看,哪里还有他俩的影子? 我也不顾王伯的阻拦,拔腿就往山上跑去。 山路崎岖,我一口气跑到小木屋时,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来。我扶着大树,喘了会儿粗气,这才发现,小木屋的门被锁着。从窗户看进屋里,一个人都没有。 季小清把平安带到哪里去了? 我心里很紧张,赶紧打电话找时菡,要来季明的号码,然后拨通。 号码刚一拨通,我就听到,屋子里,传来手机铃声。从窗口望进去,在桌脚边的地面上,看到了季明的手机。 正常人,不会随便把手机扔在地上。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,季明好像是出事了。 我一纵身,从窗口跳进房内。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放出来,然后,拿起季明的手机,给他闻。 长毛狗虎视我一眼:“你当我是什么?” 你是我祖宗! 每次放它出来,我都要陪着笑脸:“你们犬类的鼻子就是超级跟踪器,大哥,求你帮帮忙,我朋友可能出事了。”为了给它面子,我特意用了委婉又学术的“犬”字来代替了“狗”字。 长毛狗冲我一龇牙:“你才是犬类,你们全家都是犬类!” 长毛狗冲我发完飚,又化作一道红光,飞回了玉坠里,非但不帮忙,还丢下一句:“没有正经事儿,就别来打扰我!” 要用什么词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,养条狗养成了祖宗!到底谁是主人?!还把你给惯出毛病来了,咋地?怕别人说自己是狗,就别找个狗类祖先呀! 我在心底一阵吐槽,最后,只能叹口气,谁让人家实力强呢?这年头儿,谁厉害谁就是老大,不分种族。 我在木屋里仔细搜寻了一遍,想要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。最终,在地板的缝隙里,发现了一些干涸的血迹。趴在地上,凑上去闻了闻,还能闻到血液特有的腥气。 这是谁的血?会不会是季明的? 不安感越来越强烈,我再次从窗户跳出屋子,此时,太阳已经落下。山中的树木,被风吹得左右晃动,已经有了些深夜老林的阴森感。 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坟地,壮了壮胆子,朝那些坟包走去。 不论是找平安还是找季明,都应该去坟地里找一找,因为,那是季明兄妹俩常去的地方。 现在光线已经很暗了,我本来就有些轻度近视,在这样的光线下看东西,已经有些模糊了。 因为山里蛇多,我就折了条干树枝,在脚前的野草里扫来扫去。草里偶尔有些动静,都能把我吓个半死。 我强忍着极大的恐惧,慢慢地巡视过一整片坟地。多数坟都只有一个土堆,没有墓碑。有的坟有墓碑,不但有墓碑,墓碑上还贴着遗像。 我独自一人走在坟地里,一不小心看了眼墓碑上的黑白遗像,就吓得“哇”得大叫一声,跑开老远。 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走完一整块坟地。然而,我真的走完了,走完后,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人! “你们到底在哪儿?不会让我把整座山都翻过来?”我嘟囔了一句,慢慢朝山上找去。 因为我一个人实在是太害怕了,我又把小鬼头放了出来。我发现,在我随身携带的这些鬼,还有某只犬类里,只有小鬼头最可靠了。 小鬼头一落到地上,就四处张望了一番,而后满脸诧异地跟我说:“这里很不对劲儿。” “怎么了?”我边往山林走去,边问他。 小鬼头挠挠头,说:“那些坟里面,怎么一个鬼魂都没有?” 坟里没有鬼,跟家里没有人,是一个概念。一家两家没有人,可以理解,但是,如果一个村子都没有人,就变成人人畏惧的**了。 那么,一整块坟地都没有鬼呢? 第45章 吸血蝴蝶 我从心底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,边往前走,边自己骗自己说:“他们应该是集体公费旅行去了。” “你老家福利这么好呀?鬼都有公费旅行?”小鬼头心思单纯,嘟嘟囔囔地说,“平果,你能找到我的尸体,把我埋在这里吗?” 我在他头上打了个爆栗:“不以投胎为目的的鬼,都不是好鬼。” 忽然想起,季明说过,魍灵有吸收魂魄的能力。难道说,这里的鬼魂,都被魍灵吸收了? 思及此,我浑身一个激灵,赶快念动口诀,把小鬼头收进手链。 进手链之前,他还仰着头,很关心地问我:“平果,你一个人,不害怕吗?” “不怕不怕,我都是大人啦!”我哈哈地笑,其实心里已经怕得要死。 此时,我已经身在山林之中,在郁郁苍苍的大树掩映下,外面那点微弱的光也没能照进来。 我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模式,照着前方的地面,一点点朝前走去。 风吹过树林,“呜呜呜”地响,那声音,就像是老式鬼电影里面的配音,听得我心里直发毛。 我一边往前走,一边大声喊:“平安!” “平安,你在哪儿?” “听到就答应姐姐一声!” 往前走了一会儿,忽然前面有黑影一闪,一个人迅速闪到了旁边一棵大树后面。 “平安?” “季明?” “季小清?” 我试探地叫着,举着手机,快步朝那边靠了过去。我刚靠近那棵树,树后的人突然蹿出来,猛地一把把我推倒在地,夺路而逃。 我的手被地上的剌剌秧剌出了一道血印子,又疼又痒,很是难受。 我快速站起身,就追了过去,昨夜被芦苇刺伤的脚底心,也跟着作怪,整个人跑起来,一颠一颠的。 那个人跑得极快,我一直追到一处山崖下,看着他钻进了崖壁上的山洞里。 这下你跑不掉了?! 我走到山洞口,山洞里忽然传来一声无比惨烈的尖叫声。 啊……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,拖着长长的尾音。我的心陡地一沉,站在山洞门口,试探性地往里喊:“平安?平安?” 山洞里传来回声,平安……平安…… 我不知道山洞里有什么,十方山少有人来,里面有猛兽也说不定。 等了好久,没人应答。 刚才那一声惨叫,搅得我心乱如麻,脑补了无数个平安遇害的场景,索性,心一横,打着手机,就抬脚朝山洞走去。 手机的灯光打在山洞的石壁上,很容易就能看出人工开凿的痕迹。听奶奶讲过,八年抗日战争时期,百姓和民兵们一起,在十方山上挖了很多防空洞,用来应急藏身和储备物资。我猜,这里应该就是其中一个防空洞。 久无人来,防空洞的石壁上很湿滑,已经爬满了一层绿油油的青苔和野草、藤蔓。 我照着脚下的地面,快步往里走,只走了一段儿,竟遇到了一个三岔路口。 前面出现了三个洞口,他到底去了哪个洞? 我的大脑快速运转起来,刚刚追他的时候,他遇到路口总是习惯性地朝右转,那么,在山洞里,他肯定也会往右转。 我果断选择了右手边的山洞,走进去。 刚走进山洞,我就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,之前在洞口时,整个石壁都被绿苔严严实实包裹着,可是,这个山洞的石壁,却是无比干净,什么都没有。 那些植物,为什么没有长进来? 我伸手在石壁上摸了一把,指尖碰触到石壁,竟有一种软软的、肉肉的感觉。 拿手机照过去看,石壁还是石壁,没有什么特别,怎么会这么软? 我狐疑地又超前走了一段儿,山洞的地面向下倾斜,后半段的山洞,可能是因为地下水反渗,存了很多积水,所以,这个山洞,比外面潮湿得多。 我把灯光朝水里照去,忽然看到,水面上趴着一个人! “谁?”我瞬间提高警惕。 那人没有回应我,仍旧一动不动地趴着。我怯怯地蹚水走过去,竟发现,它裸露在外的躯干,全部干瘪得皮包骨头。他侧头趴在水底,露出水面的半边脸上,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点子,干瘪得不成人样。这不是一个人,他就是一具干尸! 他嘴巴张得特别大,看得出,他死的时候,一定极度痛苦! 而且,最恐怖的,是他的两只眼睛。瞪得大大的,两颗眼珠子,像是爆开的蛋花一样,糊在眼眶里面。 我吓得“啊”一声,跌坐在地上。 几乎是同时,山洞里,忽然响起了一声极轻微却异常尖利的叫声。 叫声刚一停歇,洞壁上的岩石,忽然层层剥落,如同科幻电影里的画面一样,整个空间,瞬间分崩离析。 而,那些剥落的“石片”,随后竟克服了重力的阻碍,凌空飞起。 我瞪大眼睛,仔细看去,惊得嘴巴都合不拢。这根本不是石片,而是无数只五彩斑斓的大蝴蝶! 它们每只都有我的掌心那么大,挥动着两只极美的大翅膀,在山洞里翩翩飞舞。整个山洞,恍惚间,忽然变成了一个瑰丽的舞池,而这些蝴蝶就是舞姿摇曳的精灵。 那种动人心魄的美,是任何字都难以描述的,一瞬间,我竟看得有些痴了。 一只蝴蝶轻飘飘地飞到我面前,落在我右手食指上,恍惚间,我感觉自己也因它而变成了仙子。 仔细观察这只蝴蝶,才看清,它们两只翅膀是不同的颜色,一只五彩斑斓,另一只,则是如岩石一般的灰白色。 动物经过长期的生存演化,便会进化出各种保护自己的技能。蝴蝶是弱小的生物,防御能力弱,便着重往隐匿方向发展,演化出了很多保护色。 最有名的,当属枯叶蝶,它们隐藏在树枝上,与秋叶融为一体,就连金睛火眼都无法发现它们。 这样说来,这些生存在防空洞里的蝴蝶,应该也是演化出了石头的保护色。贴在石壁上的时候,它们把翅膀合起来,只露出灰白色的那一面。所以,我刚刚摸到的肉乎乎的东西,其实是它们的身体,因为太多蝴蝶叠在一起,石壁上就像是贴了一层厚厚的肉墙一样。 这没想到,太平镇,还有这样神奇的物种。我内心很激动,也很喜悦。 这些蝴蝶围着我飞舞盘旋,让我一时间竟忘记了恐惧。而这时,一直沉睡的长毛狗,却突然在玉坠中大吼一声:“笨女人,快跑!” 我稍一迟疑,指尖忽然传来一股针刺一般的疼痛感,低头看去,一颗血珠从指端迅速渗出,而那蝴蝶,却一点儿都没受惊动,竟伸出长长的口器,在吸食我的血! 这是什么蝴蝶?为什么会吸血? 我心里咯噔一下,猛然想起地上那个干尸,他的脸上,无数的血点子,都跟我指尖这个伤口一般大小。 难道说,他是被这里的蝴蝶活活吸干血而死? 思及此,我吓得用力甩手,然而,那蝴蝶就像是长在我手上一样,怎么甩都甩不掉。 我一着急,伸手就去拍它。 一巴掌拍扁了它的身体,“噗嗤”一声,它的肚子爆裂开来,溅我一手血。 总算摆脱了这只吸血的蝴蝶,我拔腿就往洞口跑去。 然而,伴随着一声尖利的轻叫声,这里的千万只蝴蝶,就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,迅速排兵布阵。 一部分蝴蝶迅速飞到洞口,里三层外三层,把洞口直接堵死。 另一部分蝴蝶,扑闪着翅膀,排列成一个球形笼子,把我死死困住。 这一切,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。 我站在蝴蝶的包围圈儿里,完全傻了眼儿。 我还当它们是精灵,是弱者,现在看来,我才是弱者? 一只最大的蝴蝶,悠悠飞到我面前,与我咫尺之隔,挥舞着翅膀,卷起阵阵清风。 它在我面前停了好久,安静地与我对视,看来,这一只,应该是它们的首领。 我警惕地看着它,摆好抵御的姿势,只要它敢飞过来,我就一巴掌拍死它。 蝴蝶首领绕着我飞了一圈儿,忽然发出一声跟之前一样的轻叫声,霎时间,所有的蝴蝶,疯了一样地朝我冲了过来! 我挥舞着双手,使劲儿拍打,有好多蝴蝶,被我打死,掉落在地上。然而,我的两条胳膊,却传来一阵阵针刺般的剧痛,殷红的血瞬间渗透了t恤。 我边拍打它们,边往外冲,然而,堵在洞口的蝴蝶太多,我试了几次,都被它们堵了回来。 它们有条不紊地组队列阵,一波又一波地朝我冲来,我疲于应对,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放了出来。 眼前一道红光闪过,长毛狗嗷呜一声,就从玉坠里跳了出来,凌空就长到狮子那般大小。它一个翻滚,直接跑到我身后,一巴掌,直接把我从山洞里打飞出去。 我重重地撞在山洞外的石壁上,然后滚落在地上,全身的骨架差点被撞散,还好没有撞晕。 回过头来,才看到,那个蝴蝶山洞的入口处,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蝴蝶。那些蝴蝶停在空中,安静地望着我,有些蝴蝶想要飞出来,可是,刚一飞出洞口,身上立刻燃起了蓝色的火焰,几秒钟就被烧成灰烬,消失在了空气里。 看来,那些蝴蝶,是不可以飞出那个山洞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,可是,我知道,我现在安全了。 山洞里,传来长毛狗的嚎叫声,以及整个山洞里的蝴蝶,同时发出的尖叫声。 透过蝴蝶墙,隐约能看到,长毛狗在山洞里,战斗得极为艰苦,不停地上蹿下跳,而,它的身上,几乎趴满了吸血的蝴蝶。 第46章 萤火之光 它们就像是水蛭一样,一旦吸住皮肤,就会往你的肉里钻,甩都甩不掉! “长毛狗,快出来!”我大声喊它。 长毛狗听到我的呼唤,纵身一跃,就想跳出洞口。然而,那些蝴蝶怎肯轻易放它出来,伴随着首领的一声尖叫,趴在长毛狗身上的蝴蝶,同时扇动翅膀,竟把狮子般大小的长毛狗,带到空中,凌空向后飞了好几米。 更多的蝴蝶扑向长毛狗,它嚎叫一声,痛苦地在地上翻滚。 我从未见过它如此狼狈的一面,赶紧念动口诀,想要把它收进玉坠里。 然而,这一次,无论我念多少遍口诀,长毛狗都没如我所愿,化作美丽的红光,回来。 它在山洞里,痛苦地翻滚,龇着牙,嘴里发出“呜呜”声,愤怒地一次又一次地往墙上撞。 他身上的蝴蝶撞死一层,马上就会有另一层蝴蝶补上来,无穷无尽。 它们就像是一张天罗地网,无论谁进了它们的包围圈,都绝对逃不出去!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,长毛狗这次不会要壮烈了? 不行,祸是我闯的,就算是壮烈,也不能让它因我而壮烈。就算是因我而壮烈,也不能让它一条狗孤零零地走黄泉路。 我打起手机的手电筒,快速在山洞中寻找一切能遮挡身体的东西。 很快,在一处角落里,我竟发现了一张雨披。 我迅速把雨披披在身上,以百米冲刺的速度,冲着蝴蝶山洞口,直接冲了进去。 我的计划是,我披着雨衣进去,蝴蝶肯定吸不到我的血。然后,我让长毛狗变小一些,把它藏在雨披底下,抱出来。 计划是完美的,然而,现实却总是极度骨感。 我一只脚刚冲进蝴蝶山洞,另一只脚却忽然被什么的东西缠住了脚腕,我重心不稳,直接摔了个狗啃泥。 惊慌之下,倒地的瞬间,我的双手在空中乱抓一通,竟抓住一只蝴蝶的翅膀。 缠住我脚腕的东西,突然以极大的力度向后拉,我一下子就被拉出了蝴蝶山洞,刚一出山洞,我手中蝴蝶就忽然自燃起来,变成了一团蓝色火焰。 我赶紧把它扔掉。 摔倒的时候,手机掉落在蝴蝶山洞。手电筒光芒还在,我极力回头看去,却看到,缠住我脚腕的,竟是一条树藤! 树藤完全不给我反应的机会,如蟒蛇一般,伏在地面上,“嗖嗖”地快速向后退去。 地面极其湿滑,我抓不住任何东西,刹那间,就被树藤拉进了另外一个山洞。 这个山洞弯弯曲曲,地面和洞壁上,都长满了杂草和藤蔓,猛然间被拉进去,会感觉这个洞特别拥挤。 手机的光芒瞬间消失,我的眼前一片漆黑。 四周除了黑暗,还是黑暗,耳边,只有树藤滑行时发出的“嗖嗖”声。 完全不清楚,自己会被这树藤拽到哪里去。雨披也在拖行的过程中,被扯掉了。 有人说,最大的恐怖,莫过于未知。 此刻的我,就是这种感觉。有一种刚出狼窝,又进虎穴的绝望感。 我拼命去抓山洞里的植物,可是,那些植物就像是鲶鱼一样,只要被我抓到,就会瞬间变得湿滑,而后扭动着,从我手下滑走,完全抓不住。 被树藤拖着,滑行了大概十几分钟,我的脚猛然撞击在了坚硬的岩石上。 终于到山洞底部了吗? 我快速坐直身子,摸索着去解脚腕上的树藤,费了好大的力气,都没能把它解开。 我急得额头冒汗:“娘的,究竟是什么怪物?!” 忽然,我听到,四周围又传来“嗖嗖”的声响,与之前不同的是,这次的声音,来自四面八方! 几乎是同时,我的手腕、脚腕、脖子、腰、胳膊、大腿,都被树藤缠住,整个人竟被凌空悬在了山洞中央。 我使劲儿去挣脱,然而,手脚都没有着力点,即便是拼尽全力,也只是无奈地在空中“荡秋千”。 我挣扎了一会儿,忽然听到有个沙哑的声音在说:“别挣扎,越挣扎越紧。” 我心里咯噔一下,这里还有其它人? “谁?”我立刻追问。 那人不再作声,我又问了几次,还是没能得到回应。 我凭着对声音的记忆,左右晃动身子,朝我的右手边摸去。只稍稍一晃,我的指尖,就碰到了一片有些冰冷的皮肤。 一被我碰触到,那人立刻反手抓住了我的手。 我心里一阵紧张,使劲儿往外抽出手,却被攥得太紧,抽不出来。 那人忽然说:“平果,不要动。动得越多,死得越快。” 这一次,我认出了他的声音:“季明?你怎么在这里?” 季明苦笑一声:“平果,你知道,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?” “不知道。”我怎么可能知道,再说了,现在是谈愿望、聊理想的时候吗? 季明不顾我的反对,自顾自地说道:“我这辈子,最大的奢望,就是希望死了以后,能跟你埋在同一个坟里。没想到,老天这么眷顾我,临死前,帮我完成了这个心愿。” “眷顾你个头啊!”我脱口而出,“快想想,现在该怎么出去!”奶奶滴,姐被拖进这该死的山洞,难道就是你跟天老爷祈祷来的? 季明又是一声苦笑:“进了这个山洞的人,就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。” 我的心猛然一沉,忽然,一道强光忽然亮起。我的眼睛一瞬间失明,等适应了这强光,我惊讶地发现,整个山洞里,竟密密麻麻地,悬挂着几十具白骨! 离我最近的一具白骨,身上竟穿着一套破旧的日本军装! 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,我吓得牙齿打颤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 季明一只手握着手电筒,以跟我一样的姿势,被树藤缠绕着,悬挂在半空中。 他的脸上、身上,如受了酷刑一样,满是鞭笞后留下的血道子。身上的衣服,几乎全部变成了布条儿,沾着血,挂在身上。 “你怎么了?”我赶忙问他。 此刻,季明两侧的脸颊,都凹陷下去,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,竟有些恐怖。 他惨淡一笑,关掉手电筒。 四周刚一陷入黑暗,我就听到一声清脆的鞭响。 季明闷哼一声,好半天没有声响。 黑暗之中,即便季明就在我身边,可是,他不说话,我就是只有一个人。 我痛恨黑暗! 这究竟是什么山洞,蝴蝶吸血,树藤还能绑架活人!会不会还有其它什么可怕的怪物? 怕什么,来什么,我刚这样想着,岩壁四周的草丛,忽然一瞬间,就全亮了起来,发出森然的幽幽绿光。 我屏息凝神去看,发现,那些绿光,竟是一大群萤火虫。 萤火虫的光芒一闪一闪,如繁星点点,弥漫了整个山洞。如果是在平时,能看到这样的美景,我一定会超级兴奋。 可是,经历过蝴蝶山洞那一战,我看到这些美丽的小虫子,就打心眼儿里害怕。 这些萤火虫,不会也吃人? 我现在被五花大绑,如果它们要吃我的话,我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。 我的小心脏止不住地剧烈跳动,回头望望,季明的头耷拉着,应该是晕倒了。 那些萤火虫,并没有向我扑来,而是从草丛中飞起,又全都落在了那些恐怖的骷髅骨架上。 森白的骷髅骨架上落满萤火虫,立刻就变得丰满许多。远远看去,一个个,都像是发光的绿巨人。 它们,到底要干嘛? 我这边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,那些“绿人”却久久都没动作。萤火虫似乎只是趴在它们身上休息? 身旁的季明,悠悠醒转过来,看到眼前的景象,眼睛瞬间瞪得老大。 我压低声音问他:“怎么了?” 季明却不回答,反问我:“平果,你想死吗?” 这算是什么屁问题? “傻瓜才会想死!”我翻了个白眼答他。 季明却忽然笑了:“我很高兴,你还是原来那个平果。时菡有没有告诉过你,我喜欢你!以前是,现在是,即便是死后,也是。” 曾经暗恋过的男人,跟自己表白,我该作何反应?反正我愣住了,局促地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。 “我没奢望过你能够给我回应,但是,平果,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?”季明满怀期待地问我。 我点头:“什么事?” 我点头的瞬间,季明笑得阳光灿烂,恍惚间,还是当年那个穿白衬衫的翩翩少年。 他说:“我希望你能,记住我!” 话音刚落,他忽然双唇噏动,念动口诀。须臾间,一个满身肌肉疙瘩的白色鬼魂,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来。 与此同时,季明的身体迅速萎缩干瘪,本来饱满的肌肉,像是放了气的气球一般,瞬间塌了下去。 我都惊呆了,这到底是什么情况? 那个满身疙瘩的鬼魂,望了季明一眼,冲他点点头。而后,忽然一把扯断我身上所有的藤蔓,忽然张开大嘴,直接把我吞入口中。 我吓得差点儿都尿了,但是,进入鬼魂的肚子里以后,我却发现,他的肚子是透明的。 像是窝在一个透明的球里一样,四周围的一切我都看得真真切切。 鬼魂不停地拨开挡在前面的杂草和藤蔓,飞速向前跑去。四周围,不断有树藤向我们袭来,都被鬼魂一把扯断。 我回头望一眼季明,他仍旧悬在那里,我大喊:“快回去,救季明!” 鬼魂却根本不理我,只是飞快地往前跑。每跑一段儿,都惊得那些附着在骷髅上的萤火虫,四处飞散。 缠满墙壁的藤蔓,忽然像是一条条吐着芯子的响尾蛇一样,高高扬起了头。 然而,这一次,它们的目标不是我,而是季明。 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,几百条藤蔓,高昂着头,如长矛一般,带着呼啸的风声,朝季明直刺而去。 第47章 饕餮 那些树藤的顶端,直接刺穿了季明的身体,鲜血喷溅如柱。 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扎得不成人形,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,比自己死,更让人痛苦。 树藤刚一刺进季明的身体,四周围的萤火虫,就全部飞到那些树藤上。 一时之间,季明就像是被无数绿幽幽的光柱扎穿了身体一般,孤零零地挂在半空。 而我却看到,他还在冲我笑。 只是,那个笑容,变得越来越干瘪,像是漏气的气球,最终,变成了一张耷拉着的人皮! 我大吼一声:“季明!” 山洞中,传来凄厉的回应,季明……季明……季明……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活人死在我面前,没想到,竟是我曾经爱过的少年! 心里的某一块,揪揪的疼。 记忆里,季明的笑容,蓦然变得鲜活起来。 记得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,季明穿一件洁白的衬衫,拿着一张空白的数学试卷,坐到我旁边的位置,指着最后一道大题说:“平果,我这道题不会,你给我讲讲呗!” 我瞄了一眼那道题,正是上午刚考过的试卷,碰巧,那题我会做。 于是,我既激动兴奋又费劲儿巴拉地给他讲了一整个午休时间,他听得漫不经心,总傻乎乎地盯着我看。直到预备铃打响,才挠挠头,说他懂了。 而后冲我一笑,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,阳光照在他脸上,无比灿烂夺目。 那个下午,我因比他多会一道大题,而暗自得意。 然而,晚自习,数学老师来发试卷儿时,无比骄傲地说:“这次考试,咱们班出现了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。” 最后的结果是,季明在全班同学崇拜羡慕的目光,和我的白眼儿里,红着脸走上讲台,从老师手中,尴尬地接回了自己的满分试卷。 人的大脑很奇怪,本以为早就忘记的回忆,却因某个巧妙的契机,就会从某扇门内走出来,再度与你握手言欢。 记忆里的画面,甚至比当年抵死铭记的时刻,还要清晰! 我在鬼魂的肚子里,哭得天昏地暗。 他冲破树藤,跑出山洞的瞬间,我因哭得太过用力,胃里一阵翻腾,“哇”得一声吐了出来。 鬼魂冲到主洞的洞口,洞外已是电闪雷鸣,暴雨倾盆。 他停住脚步,把手从嘴里,直接伸进了肚子里,然后把我给拽了出来。 他哭丧着脸:“你真是太恶心啦!” “我很抱歉。”我抽泣着说。 可能是看我太伤心,他也不再责怪我,靠着石洞壁坐下,累得直喘粗气,一脸悲情地望着那个满是树藤的洞口。 我问他:“你是谁?” 他浑身惨白,看着挺吓人,长得却很憨厚,右边的脸颊,还有一个深深的酒窝。 他说;“我是季明养的护身鬼,我叫熊大壮。” 怪不得季明上次会告诫我不要养鬼,原来他自己就在养鬼! “既然他能让你救我逃出山洞,那,我进去之前,他完全有能力自己逃出来,他为什么不逃?”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。 熊大壮望了眼天雷滚滚的夜空,一道闪电劈下来,映得他的鬼脸异常恐怖。他叹口气,说:“他有心要死。” “为什么?”我惊讶。 “为了你。” 我整个人都被定格了,他为什么要为我而死? 熊大壮说:“我一直知道,他有一个深爱的女生,我在他的身体里,能够感受到,他每天都会想她,有时还会流泪,但他从来都没跟任何人讲过。我想,那个女生就是你!”他看了我一眼,又说,“平果,你知道吗,虽然他从未跟你表达过心意,但是,他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了你!” “你是说,他来守坟地,也是为了我?”我震惊之余,不由一阵感叹。初中毕业后,我读高中、上大学,只把他当成埋在心底的回忆。却不曾想,他这些年,竟全都为我而活。 熊大壮点头,又摇头,说:“他是为你而守,只是,守的不是墓地,而是……” “是什么?” 我追问完,才注意到,熊大壮的目光忽然锁定在山洞的最深处,一双眸子不断闪烁,浑身的肌肉全部绷紧。 “那里有什么?”我也警惕地看向那边的黑暗处,不由得紧张起来。 熊大壮站起身来,挡在我面前,低声说道:“平果,如果我败了,你什么都不要管,立刻往山下跑!” “你为什么要保护我?”我不解地问,他跟我素不相识,完全可以丢下我,自己逃命。 熊大壮却说:“保护你,是季明的心意。”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,直劈到洞口边的一颗大树上,大树瞬间燃起熊熊烈火,一截劈断的树枝掉落在山洞口。 我赶紧捡起那段树枝。 电光一闪,我清楚地看到,山洞底部,一只浑身长满鳞甲的豹子,正瞪着一双圆眼睛,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。 我心里一紧,这山洞里,真是什么怪物都有! 熊大壮,能打过它吗? 我低声跟熊大壮说:“要不,咱们跑?” 他头也不回地说道:“跑不脱。” 只见那只奇异的豹子,瞬间朝熊大壮扑了过来。一鬼一豹扭打在一起,熊大壮明显处于下风,不过一个回合,就被那豹子压在身下。 我抡起树枝,就朝豹子砸过去。豹子“嗷呜”一声,回头恶狠狠地瞪着我。这眼神,竟然是…… “长毛狗?!”我尖叫出声,“是你呀,你跑出来了?怎么会变成这样……” 这一刻,我又兴奋又喜悦。本以为又是一场困兽之斗,没想到,竟遇到了老熟人。 真是天不绝我! 然而,我的话还没说完,长毛狗忽然一低头,张开满口獠牙,一口就咬断了熊大壮的脖子。 熊大壮临死前,还冲我喊:“跑,平果,快跑!” 然而,此刻,我大脑里却是一片空白。大脑死机了,完全想不通,长毛狗为什么要吃掉熊大壮? 难道说,它已经黑化了? 身体本能地选择了逃跑,不顾一切地冲进倾盆大雨中。 身后,长毛狗野性大发,大快朵颐地,几口就把熊大壮完全吞进肚子里,渣都不剩。 吃完熊大壮,它就跑来追我。 长毛狗要追我,太容易不过,须臾就跑到我前面,拦住了我的去路。 它红着一双眼睛,目不转睛地盯住我,冷冰冰地说了句:“吃他,只是为了保命。我今天不吃你,但是,你这个蠢女人,要是再敢惹麻烦,我必定会吃了你!” 恐吓完我,它就化作一道红光,飞回了玉坠里。 我失神地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任凭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,已浑然不觉。 季明把生的希望给了我,熊大壮冒险救我,长毛狗却吃了我的救命恩鬼,这是恩,也是债,我这辈子,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! 我不知道我在大雨了坐了多久,回过神来,满腔的怒火轰然爆发。 凭什么你长毛狗这么牛?你不就是一只**物狗吗?凭什么这么野蛮、凶残、不听管束?!就算是孙悟空,也得有个紧箍咒管着。我就不信,我21世纪有脸有身材的大好女青年,还治不了你?! 我爬起身来,跑回山洞,一路跑到了那个蝴蝶洞口。 摘下脖子上的翠玉吊坠,作势就要往洞里扔。 长毛狗在玉坠里怒喝:“你要干什么?” 我冷笑一声:“不听话的**物,要来何用?” 说完,我一扬手,毫不犹豫地,直接把它扔进了蝴蝶山洞。 我听到长毛狗愤怒的嘶吼声:“平果,你竟然敢……” “我有什么不敢?!”我在洞壁上,抹了把手上的泥,厉声说道,“你不是牛气吗?那么有本事,自己出来呀!” 经过之前的一战,长毛狗已经元气大伤,我料它不敢从玉坠里出来。何况,我不念口诀,它也出不来。 我靠着洞壁坐在地上,从洞壁上揪了根儿狗尾巴草,放在嘴里叼着。百无聊赖地听着长毛狗在玉坠里暴躁地怒吼,好半天,才逐渐安静下来。 它说:“平果,你放我出去。” 我一挑眉;“放你出来,再来威胁我?吃我朋友?” “我受了严重的伤,不吃东西,我就会死。”长毛狗为自己辩解。 “你的命是命,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?”我厉声喝它。 “他只是一只鬼!” “对,没错,他是鬼,但是,他救了我的命!” 在长毛狗的逻辑里,鬼跟馒头一样,随时可以理所当然地吃掉。 它好像在思索我的话,安静了好半天,才说:“对不起。” 傲娇如长毛狗,能说出这三个字,已实属难得。 我也顺坡下驴,说道:“想让我放你出来也行,但是,你得答应我三件事。” “说。” 我吐掉口中的狗尾巴草:“你一件事,你必须要听我的命令,称呼我为‘主人’。” 长毛狗沉吟半晌,咬牙答应:“好。” “第二件事,你帮我把季明的尸体弄出来。” “好。” “第三件事,告诉我你是谁!” 我屏息凝神,等着听它的答案,可是,好半天,长毛狗都不再说话。 我站起身:“不说算了,我回家睡觉。”说完,我迈开双脚,就要走。 山洞内,传来长毛狗的声音。只简单吐出两个字:“饕餮。” 山洞外,一道闪电劈下来,照得洞里一片通明。 我惊呆了,看到它一身鳞甲地出现在我面前时,我就觉得它不简单。可是,万万没有想到,它竟是远古神兽,龙王家五公子,饕餮! 众所周知,饕餮以贪食著称,怪不得长毛狗见啥都想给吃到肚子里去。 把这种吃货神兽带在身边,真得好吗? 第48章 翻身做主 做人无信则不立,既然它已经答应了我三件事,我就要信守诺言,把它放出来。 其实,早在把它扔进去之前,我就在玉坠的挂绳上,又拴了一条长线。我的本意只是教训一下它,当然不会真的陷它于险境。 如今,我慢慢收回长线,就把玉坠拉出来了。碰巧的是,玉坠还勾着我的手机,把它一并带了出来。 我欣喜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,无意中往蝴蝶山洞看了一眼,只见,那山洞的地面上,放眼望去,全是蝴蝶的翅膀,竟铺了厚厚一层蝴蝶尸体。 洞壁上,已经空空如也。 仔细寻找的话,只能看到有不超过十只蝴蝶,安静地趴在洞壁上。而且,那些蝴蝶的翅膀,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缺,完全一副残兵败将的即视感。 我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放出来。 “都是你干的?”我指了指蝴蝶山洞。 长毛狗白我一眼:“你干的。” “你……”我一个爆栗打在它头上,“还敢跟主人顶嘴?!” 长毛狗一龇牙,浑身的鳞片都竖了起来,鳞片之间,竟发出金属共鸣时才会产生的那种“嗡嗡”声,听着就让人胆战心惊。 它瞪眼盯了我半天,我以为它会不守承诺,恼羞成怒地扑上来撕碎我。心里还有些怕怕的。 虽然害怕,可是,咱输人不输阵,我以主人训狗的姿态俯视它:“别忘了,你答应过我什么!” 长毛狗安静地坐了下去,全身的鳞片也抚平了:“你抓走的那只蝴蝶,是蝶王。蝴蝶智商低,蝶王一死,吸血蝴蝶群龙无首,立刻内讧起来。它们为争夺蝶王的位置,自相残杀,我才有幸逃脱。” 怎么也没想到,真相原来是这样。 我又看看长毛狗光溜溜的身子:“你的毛呢?” 长毛狗显得很局促,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。 我脑海中灵光一闪,恍然大悟。它冲出蝴蝶山洞的时候,身上肯定还趴着很多蝴蝶。蝴蝶一出山洞就自燃,顺势,就把它全身的毛给燎光了。 我强忍着,还是没能憋住笑。 长毛狗被我笑得很郁闷,主动转移话题:“我今天受伤很重,需要补充体力。明天再帮你把季明弄出来。” 我脸色一凛:“叫主人。” 长毛狗一万个不情愿,可是,说出去的话,泼出去的水,一口唾沫一个钉。既然它已经答应我的事,就不会食言。 它闷声,低低地叫了声:“主人。” 我满意地拍拍它的脑袋:“回来,主人带你回家吃饭。” 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收回玉坠。回头望了一眼树藤山洞,决绝说道:“季明,我一定会接你出来。” 走出山洞之前,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,已经是午夜十一点钟。 午夜,深山,暴雨,我望着天空叹了口气,得,什么也不说,咱下山去。 我刚一走出山洞,暴雨兜头浇下,一个人突然从山洞口冲进来,身手利索地用手臂勾住我的脖子,另一只手把我的双手反剪在身后。 他手掌心全是老茧,力气很大,攥得我手腕生疼。 “你是谁?要干什么?”我警惕地问。 同时,我的手指尖已经摸到玉坠。 又一道闪电劈下,山林中瞬间一片明亮,我居然惊讶地发现,防空洞口外,竟围了一大群身穿雨衣的人。 他们全都举着黑洞洞的口,对准我。 电光一闪即逝,我没来得及看清楚更多。 那些是什么人?身后这位又是什么人? 没等我反应过来,身后的人突然问道:“是平果吗?”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,说:“是。” 那人松开我,一把拉住我的手腕,把我带离了洞口。 一直把我带到另外一个高个子面前,那人才松开我,报告说:“头儿,她说她是平果。” 那个头儿点头“嗯”了一声,让他走开了。 我的手,一直没离开玉坠,警惕地问道: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 我话音刚落,脸上立刻被抽了一巴掌,瞬间火辣辣得疼。 “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听话?大半夜的,你也敢往山上跑?”我竟然听到了***声音。 我赶紧打开手机的手电筒,明亮的灯光瞬间照亮了眼前两个人的脸庞。 一个是我奶奶,身穿雨衣,站在我面前,气得瑟瑟发抖。 另一个就是那个头儿,他竟然是,秦风? 秦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,问道:“你在山洞里,遇到其他人吗?” 我点头。 秦风肃穆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的光,打着特种兵那样的手势,安排任务,然后一挥手,带着队伍就要进山洞。 我立刻跑去拦住他:“不能进去,那里面,有很可怕的东西。” 秦风不解地看着我。 我一着急,就有点儿语无伦次:“那里面,有吸血的蝴蝶,和,吃人的树藤!” 说了半天,他也没听懂我的话。没见过那些恐怖东西的人,即便是脑洞再大,都不会相信我刚才的遭遇。 我跟秦风正僵持的时候,奶奶突然开口对秦风说道:“秦警官,太平镇,有很多邪门儿的东西。这个山洞,活人进去,就出不来,你们一定不要进。” “对呀对呀,你还记得斗篷男?这里面比他可恐怖多了。”我赶紧附和。 秦风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,显然是想到了小幺死亡时的恐怖景象。 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的部下,把收了回去,下令:“收队。” 跟着大部队一起下山,我安心多了。 前面有人开路,后面有人殿后,他们每人手执一只强光手电筒,我跟奶奶走在中间。 山路湿滑,我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奶奶,可是,她气性大,推开我的手,大步朝前走去,话也不跟我多说一句,明显还在气我半夜跑上山。 暴雨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我们还没走出树林,雨就停了,秦风下令原地休息。 一群人,按照原来的队形,全部就地坐下,休息。 一直走在我身后的一个警察,此时,跟我靠着一棵大树坐着。 我可能是太累了,一坐下来,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。睡梦中,梦到自己坐在篝火边,浑身暖烘烘的,非常舒服。 秦风下令出发,我才醒来,迷迷糊糊地听身旁那个警察说:“女孩子家家的,大半夜就该回家,不许再出门乱跑!” 我一听这话,心里就不爽了,我奶奶管着我就算了,你一个外人也想管我? 我刚想呛他两句,可是,一抬头,身旁根本一个人都没有! 之前,整个队伍一共有15人。我又快速数一下队伍的人数,现在,除了我和奶奶以外,一共是12人。 少了一个人?! 我惊讶地瞪圆了双眼,队伍又走动起来,我低声问身旁的一个警察:“你们来了多少人?” 警察说:“12个人,加上平奶奶,13人。” 我后脊背一阵发凉,不是少一个人,而是,多了一个人! 那个人,究竟是谁? “女孩子家家的,大半夜就该回家……”这句话,好熟悉,我好像听谁说过,只是,一时之间,想不起来。 下了山以后,秦风就安排手下打头阵,跑到我身旁,把我好好教育了一番。 他说:“你知道你奶奶多关心你吗?雨那么大,她老人家非要跟上山去找你,才能安心。你以后要是再敢惹她生气,我第一个不放过你!” 奶奶大半夜冒雨上山,我已经很自责了。跑过去跟她道歉,她还是不理我,快走几步,跟我拉开距离。 我垂着头,又走回秦风身边。 秦风说:“人老了,心性就更像孩子。你多哄哄她,就好了。” 我“嗯”了一声,然后问他:“你怎么会来太平镇?” 秦风说:“有个重刑犯越狱来到太平镇,收到线报,说他藏匿在十方山上,我奉命过来追捕。太平镇派出所配合我们工作,我布置搜寻任务时,刚好碰到平奶奶来报案,所以,为了不惊扰逃犯,我就顺势以上山找你为幌子,穿了便服上山。” 原来是这样呀,我恍然大悟。 美丽的太平镇上,居然藏着逃犯,实在是细思极恐。 “我在蝴蝶山洞里,看到一具男尸,不知道是不是那个重刑犯。” 那具男尸干瘪得不成人样,除了大概身高以外,我说不出任何体貌特征。所以,也帮不上什么忙。不过,秦风对这条线索,倒是很重视。 秦风送我跟奶奶回到家,连大门都没进,就带队回了派出所。 我洗了澡,回屋换上干净的衣服,对着镜子检查一遍身上的伤,竟发现,那些伤口,全都不翼而飞了。 我无比惊诧,赶快搬起右脚去查看,脚底板儿白白嫩嫩的,昨晚芦苇荡扎出的血洞,竟然也不见了踪迹。 伤口在短时间内不药而愈,甚至没有留下一点儿疤痕,这么不合逻辑的事情,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。 我心思一动。 “女孩子家家的,大半夜就该回家,不许再出门乱跑!” “女人夜里就该回家。” 是他! 离默天! 警察队伍里,悄无声息地出现,又悄无声息地消失,连秦风都没有察觉的那个人,一定就是离默天! 他不是走了吗?怎么会出现在十方山上? 我想不出来答案,这时,五婶儿敲门进来,说:“小平果,老太君在前厅等你。” 我来到前厅,奶奶也已经换好衣服,发髻梳得一丝不苟,端坐在太师椅上。 见我进来,她让我坐在一旁,我却不敢坐了,我说:“奶奶,对不起,我以后不会让您再为我担心了。” 奶奶若有似无地“嗯”了一声,还是让我坐下,才说道:“告诉奶奶,你是怎么从那个山洞里逃出来的?” 第49章 5号防空洞 我避开长毛狗的部分,直接讲了树藤山洞里的事,告诉奶奶,是季明的护身鬼魂救了我。 听我讲完,奶奶脸色愈发沉郁:“那对兄妹,果然有问题。小小年纪,居然学会了以身养鬼的邪术,实在是匪夷所思。那只鬼,现在在哪里?” 我撒了个谎,说:“他伤势太重,死了。” 奶奶这才松了口气,说:“死了也好,不然,定会危害太平镇的安全。” “可是,他救了我,您的亲孙女儿,您就一点儿都不感激他吗?”我认为,不论任何种族,任何物种,都有好有坏。坏的要被惩罚,好的就该被尊敬,即便,他是一只人人畏惧的鬼! 奶奶却脸一虎,说:“你别忘了,他是一只鬼。这个世界上,没有好鬼!” 说完,她就剧烈地咳嗽起来,应该是着凉了。 我不敢再惹奶奶生气,不争辩,不代表我赞同她。反正,我打心眼儿里相信,熊大壮就是个好鬼! 等奶奶咳嗽完,我告诉她:“山洞里有好多日本军人的尸体。” ***脸色变了变,好半天,才咬着后牙槽,说道:“那群王八羔子,活该困在5号防空洞里一万年。” 漫漫长夜,奶奶给我讲了那个5号防空洞的故事。 抗日战争时,日本的飞机经常低空掠过许城,带着轰隆隆地巨响,整个华北都陷入紧张的战局。 终于,1941年的夏天,日本军一支中队进驻太平镇,威逼当时的太平镇主人,也就是我的太爷爷,跟他们合作。 太爷爷决然拒绝,日本军队恼羞成怒,画地为牢,把包括太爷爷在内的平家所有人,全部囚禁在平宅。并威胁太爷爷说,给他一天时间考虑,如果他还不肯答应,就将全太平镇的百姓都杀光,一个不留。 “烧光、抢光、杀光”,日军暴行累累,令人发指。当年的中国,惨遭日军屠杀的,又岂止一个镇? 华北战事紧急,太爷爷对当日的遭遇早有预见,知道日军一定会进军许城。 但是,他豪气干云,绝不会做苟活之徒。 早在日本军进驻太平镇之前,太爷爷就已将不足3岁的爷爷,交由老友抚养。并捐出大量物资,资助民兵团挖防空洞,同时还了大量的食物,贮存在洞内,以备持久战的需求。 日本军进驻太平镇当夜,在民兵的协同下,全镇所有的百姓,**之间,全部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十方山的防空洞内。 次日清晨,日军中队长发现太平镇百姓**间全部人间蒸发,只留给他一座空城,顿时暴怒。 他派出两个小队,上十方山扫荡,并下达了“只要见到活人,即刻杀光”的命令。 荷实弹的军人,对阵手无寸铁的百姓,无疑是案板切肉。一场屠杀,即将展开。 中队长气呼呼地坐在平家前厅等待,把平家老小全部绑在院子里,威逼太爷爷说出十方山上防空洞的具体位置。 如果太爷爷不说,他每过一小时,就会杀掉平家一个人。 太爷爷大义凛然,冷眼相对。 平家几十人一条心,虽沦为阶下囚,却抱着必死的觉悟。烈日当头,他们毫无畏惧。 他们虎视着那个中队长,手被绑住,嘴还在,只要不死,就对他破口大骂。中队长,下令,割下了所有人的舌头,当着太爷爷的面儿,喂了他们的军犬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中队长的上,沾满了平家人的鲜血。 傍晚过后,天色渐渐昏暗下来,上山搜寻的两个小队,竟还没有回来。 中队长又命一个班上山寻找,然而,寻找了整整**,得到的答案竟是,两个小队的人,都失踪了! 两个小队,一百多人,全部凭空消失。 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,中队长怀疑十方山上藏着中**队,威逼爷爷说出军队的据点、编制等详细信息。 可是,十方山上哪里有军队? 太爷爷心思活络,信口就告诉他,十方山上有**的一个团的主力军,把那中队长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。 一个团对一个中队,他哪里还敢在太平镇撒野,自然是相信两个小队全部被八路歼灭,带着残兵败将,当夜就夹着尾巴逃跑了。 日军走后,太爷爷带着平家剩余的几个人,找上山去,防空洞里的百姓才敢出来。 清点人数后,太爷爷发现,进入5号防空洞的百姓,全部失踪了。而,我爷爷,正是被分配在5号防空洞内。 当即就有临近防空洞的百姓说,听到过5号防空洞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。 太爷爷让妇孺老幼先回家,自己带着十几个壮劳力,走到5号防空洞。 他们打着火把走进防空洞内,刚开始还很正常,可是,往里走了一段儿,就发现,地上出现了大量的血迹,再往里,还有各种人体残肢。 越往里走,就越恐怖。 主洞走到底时,他们发现了那个三岔路。 当时,负责挖5号防空洞的民兵,也跟太爷爷一起进去了,看到三岔路的时候,立刻就傻了眼儿。 他哆哆嗦嗦地说了句:“我们……我们当时……没有挖这些洞呀!” 一个人造防空洞内,凭空出现三个分洞,着实诡异。 太爷爷谨小慎微,不同意大家冒险进分洞打探,而是让人回村里牵来两条狗和几只鸡鸭。 那些动物,刚一进山洞,就惊恐地乱叫、乱扑腾,似乎感受到山洞内存在极恐怖的东西。 太爷爷命人把这些动物分别投入三个分洞内,而后,就看到了异常恐怖的景象。 先是,投入右边山洞的鸡,被吸血蝴蝶蜂拥而上,短短半分钟时间,就被吸得干干的。 后来,投入左边山洞的狗,瞬间被藤蔓拉了进去。 人们都被眼前景象吓坏了,一时之间,没有人敢说话。 最后,投入中间那个山洞的那只狗,连叫都没来得及叫,直接没了踪影,就好像是,没入了无边的宇宙黑洞中一样。 5号防空洞太过诡异,太爷爷当即命令大家立刻退出来。 因为我爷爷还在山洞里,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开,说什么也要去找小少爷。 太爷爷大怒,说谁要再敢进山洞,就把谁全家驱逐出太平镇,众人这才作罢,悻悻地跟着太爷爷走出山洞。 奶奶说到这儿,深深叹了口气,说:“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尖儿肉肉,你太爷爷哪里舍得舍弃你爷爷呀!可是,他是一镇之主,对全镇每一个百姓都负有责任,不可能为了救自己的儿子,而置他们的安危于不顾。” “后来呢?”我爷爷肯定是没有死的呀! 奶奶喝了口茶:“后来,你太爷爷把所有人带下山之后,又带着工具,偷偷回到了5号防空洞。据说,那个时候,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,你太爷爷刚一上山,就看到,一个满头满脸都是血的孩子,正慢慢地从5号防空洞里走出来。” “那是我爷爷?” “没错。” “他是怎么从山洞里出来的?” 奶奶摇摇头:“你爷爷那时候还只是一个不足三岁的小孩子,出来之后,只是不停地重复一句‘死了,都死了,所有人都死了’,却从没有跟人提到过,在洞里究竟经历过什么。人们都以为,因为他太小,不懂事,所以不明白自己所看到的一切。其实,不是。”***目光变得悠远,仿佛隔着漫长的时空,仍能看到爷爷的脸,她说,“你爷爷临死那天,悄悄跟我说过。他说,中间的那个山洞里,是地狱!” 我陡然吸了一口凉气:“地狱?!是指什么?” “除了你爷爷以外,没有任何人活着从那里回来过。”奶奶话锋一转,又说,“当年,你太爷爷早已命人把第5号防空洞的洞口封死了。十方山上,每一代守墓人,实际上,也有暗中看守第5号防空洞的任务。几十年来,从没出过事,到底是什么人打通了洞口?” 守墓人有监守第5号防空洞的任务?那么,季明一定知道防空洞里有什么。 也就是说,他进入山洞,肯定不是意外! 结合在季明家里发现的血迹,不难判断出,他是被人绑架到山洞里的。 可是,他明明有逃脱的能力,为什么不逃呢? 他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? 然而,季明已经死了,所有的秘密,都成了谜团! 我又跟奶奶聊了平安的事情,奶奶跟王伯的说法一致,说:“我相信,那个叫季小清的孩子,不会伤害平安。平果,你十几岁的时候,不也跟她一样,有过暗恋的对象吗?” 奶奶冲我狡猾地笑了一下,我脸刷得红了,原来,奶奶都知道,只是没有点破而已。 我有点局促,干咳一声,说道:“可是,她不害他,不代表她救得了他呀!” 奶奶让我放心,说:“没有把握,她不会把平安带走。她的哥哥会养鬼之术,她肯定,也会某种鬼术。平安的症状,也确实不是简单的生病发烧,被她带走,应该能被医好。” 说季小清会鬼术,我相信。她能让昏迷中的平安自己走路,也能让我寸步难行,今天所经历的一切,让我又对她添了几分忌惮和提防。 我不知道为什么奶奶和王伯都如此信任季小清,虽然她这样说,我还是很担心平安。 夜深了,我送奶奶回屋躺下,便偷偷溜进厨房,把冰箱里储备的馒头、包子、牛奶、面包……全部搬进了我屋里。 然后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放出来:“吃!” 长毛狗看到满桌子的食物,顿时眼冒绿光。不愧是神兽饕餮,一阵风卷残云,就把桌子上的食物一扫而光。 但它似乎还没吃饱,舔着嘴巴,可怜兮兮地问我:“还有吗?” 我两手一摊:“我家明天一天的干粮都被你吃了,还不够的话,我明天上街给你买。” 第50章 叫了一整夜 第二天,我起了个大早,背了一个超大的双肩包,直接走上了长街。 一路走到长街南端的包子铺,跟老板说:“剩下的包子、馒头、粽子、茶叶蛋,我全要了。” 老板娘惊呆地看我三秒钟,赶紧给我装袋儿,在太平镇,我这么大的主顾,可不多见。 莫名地,有了一种当土豪的爽感。 包子铺与陈亮的猪肉档只有一墙之隔,老板给我装包子的时候,我没事儿干,就开始注意陈亮在干什么。 猪肉案板上,摆着一大块肥腻的猪肉,十几只苍蝇围着猪肉,嗡嗡嗡地乱飞。 陈亮托着腮帮子,嘴里咬根牙签,哭丧着脸,坐在案板后面。 包子铺老板娘见我在看陈亮,立刻勾起了她肚子里的八卦蛔虫,赶紧低声跟我说:“今天都第三天啦,这小子,还一毛钱猪肉都没出去呢!平奶奶真是料事如神,我看他呀,就快滚出太平镇咯!” “你想让他滚出太平镇?”我也压低声音。 老板娘愣都没打一下,就说:“那是当然啦!你去问问,咱们这条街,哪家店没被他祸害过?白吃白喝不给钱,也就算了。还想找我们收保护费,这样的害虫,谁不想让他滚蛋!” 我嘿嘿一笑:“那就让他滚蛋。” 前天早晨,奶奶做那样的决定,我还挺不理解。后来静下心来一想,就不由得拍案叫绝,还是那句老话,姜还是老的辣! 一周五百块钱的猪肉,看似很简单,实则暗藏玄机。 首先,长街上猪肉的店铺,不止陈亮一家。周星夫妇做猪肉生意已久,为人实在,猪肉保证新鲜,又从不缺斤少两,老顾客、回头客众多。如今又得了好的门面,大家当然还都选择在他们家猪肉。 其次嘛,陈亮臭名远播,先撇开猪肉的卫生安全问题不说,就凭着百姓心里对他的那股恨意,也都憋足了劲儿,不去买他的猪肉,非得把他逼出太平镇不可。 老板娘用塑料袋装好包子,我付了钱,把包子全部塞进背包里。 刚想走开,突然看到陈亮把牙签一吐,手机放到耳边,点头哈腰地大声说道:“喂,武哥,您上次说要来许城,什么时候到呀?一定要给小弟面子,到小弟这儿来坐坐,请你洗浴桑拿一条龙,怎么样?” 说着,他就哈哈哈地笑出声来,笑得很隐晦,让人很容易就想歪掉,“一条龙”应该不止洗浴桑拿那么简单。 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,陈亮愣了一下,又提高嗓门儿,嚷道:“什么?今天是老大生日?武哥,我这边有事走不开,你一定要替小弟我跟老大拜个寿,祝他老人家生日快乐!嗯嗯,好好好,我一会儿微信转红包给你。武哥,你一定要帮我多美言几句呀,我进帮会的事情,可都靠您啦!” 挂掉电话,陈亮得意洋洋地冲我挑挑眉毛,貌似是在炫耀自己有帮会撑腰。 我懒得理他,丢了个白眼儿给他,转身就往家走。 刚走到平家老宅外,就看到,一大群二十来岁的男人和一些中年妇女,排着队站在门外。 我很好奇他们要干什么,刚想走过去问问,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,一边远远驶来,一边不停地摁喇叭,最终,缓缓停在平家老宅门外。 一个司机模样的中年男人,小跑着从驾驶座里跑出来,绕到另一边,拉开后车座的门。 然后,就见一个油头粉面、西装革履的年轻人,从车上走了下来。 他刚一下车,就扫视了一眼站在门外等待的人群,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。 几乎是同时,后车座的另一边,也下来一个中年妇女。她身材还行,穿一身粉色的旗袍,走起路来,******一扭一扭的,竟扭出几分夜上海的感觉来。 中年妇女一下车,就冲着人群嚷嚷:“散了,都散了。常镇长家少爷都来了,你们就没戏了。时间宝贵,都散了,该干嘛干嘛去!” 听她这么一说,众人皆是一愣。 随即,就有几个中年妇女不乐意了。一个胖胖的女人走上前来,跟她理论:“姻缘这回事,最重要是看对眼儿。如果人家姑娘看不上,别说镇长家少爷,就是市长家少爷来了,也不好使!” 旗袍妇女哈哈大笑:“佛靠金装,人靠衣装。你看你们带来的这些人,都是些什么人呀?我们常少爷这一身西装,可都值三千块呢,他们哪个不至少得挣一个月?!自古婚娶,都要讲究个门当户对。一个个穷酸相,还想跟平家攀亲戚,啦蛤蟆想吃天鹅肉?!” 旗袍妇女说话太无理,刚说完,就有几个男人想揍她,幸好被身旁的人给劝下了。 那个常公子,站在我家大门前,“砰砰砰”叩响门环。 不一会儿,王伯从门里走了出来,见众人面色不善,赶紧上前劝说:“今天是个好日子,大家都消消火,一会儿,我家小姐梳妆好,会挨个跟大家见面!” 常公子垂眼瞧着王伯,故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,傲娇地说了句:“挨个见,就不必了。” 王伯打量了一下常公子:“哦,原来是常镇长家公子呀,恕我眼拙,失敬失敬。不过,挨个儿见,是我家老太君立下的规矩,不好打破。” 看到这儿,我早就明白了这群人是在干嘛。 原来,五婶儿昨天在外面忙活一天,就是去这些靠嘴吃饭的媒婆,来给我安排相亲来了。 我拿包挡着脸,匆匆跑回平宅。 跑过常公子身边时,看他不爽,就趁机踩了他一脚。梳个大背头就当自己是小马哥,穿上披风还不得上天呀! 常公子疼得直跳脚,大叫:“你哪家的丫头?走路不长眼睛?!” 能进平宅,还能是哪家的丫头?当然是本小姐,我咯! 真为他的智商感到心碎。 常公子是个草包,鉴定完毕。 我一溜烟儿跑回卧室,把书包里的包子全部倒在桌子上,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放出来。 它一见堆得跟小山似的包子、馒头,整条狗都傻了。 只愣了一秒钟,就飞快地钻进食物的海洋里,大快朵颐。 它现在浑身无毛,披一身鳞甲的样子,虽然威风,却特别搞笑。昨天夜里没来得及细看,今天才发现,它身上有好多鳞甲都有残缺,甲片上还有些干涸的血渍。正如它所言,昨天,确实受了极重的伤。 长毛狗正吃着,屋外,五婶儿敲了敲门:“小平果。” 我吓得一个箭步,冲到门边,把门抵住:“五婶儿,我没穿衣服,你不能进来。” 五婶儿笑了:“你小时候天天光屁股,我都看腻了,不看你就是。” “不行,我现在都发育成大姑娘了,跟小时候一点儿都不一样,反正你就不能进。”我可不敢让她看到长毛狗。 五婶儿拗不过我,只能隔着门跟我说:“好,你赶快起**,打扮漂亮点儿,到前厅来,有惊喜在等你哟!” 五婶儿说得很神秘,我吐吐舌头,就门外那群货色,还惊喜? 有点儿后悔答应奶奶相亲的事情,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结婚,真会幸福吗? 五婶儿走远了,长毛狗从包子山下抬起头,虎视着我:“一女不侍二夫,你这么搞,在古代,是要浸猪笼的。” 呦呵,这家伙,贞洁观念还挺强。 我坐回桌边,教育它:“时代在进步,社会要发展。一切不合理的事务,都要被淘汰。在现代,流行试婚,懂吗?试婚,就是要先**,后恋爱。古代那种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,早就过时了。结婚之前,连老公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。难道说,嫁个丑八怪、性无能,也要死心塌地跟一辈子呀?古代最有名的那个谁,潘金莲,不就是个典型的悲剧吗?如果那时候有试婚这一说,她还会嫁给武大郎?肯定不会,直接嫁给西门庆,保证一辈子都不会**。” 长毛狗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,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,就说:“你敢嫁给别人的话,离默天不会轻饶了你。” “嘁!”我冷哼一声,“离默天,他算我的谁呀?凭什么不饶恕我?” “他是你相公呀!”长毛狗瞪着一双大眼睛,竟有点儿萌嘟嘟的感觉。 我伸手拍拍它没毛的秃头:“小饕餮,你们神兽太单纯,不懂我们大人的世界。虽然我跟他睡过好几夜,但是,他从没碰过我。你说,他是不是那各方面,不行呀?” 我笑得很坏,可是,心里却揪揪的疼。这几天,一提到离默天,心就疼,还生气! 我倒了杯水,咕嘟嘟喝下。 刚喝到一半,长毛狗突然说:“谁说离默天不行?难道你忘记了吗?你们第一次见面,你就叫了整整**!” 我一口水没咽下去,全部喷了出来。 “长毛狗,你太猥琐了,居然听墙根儿!”我呛得直咳嗽。 长毛狗白我一眼:“你以为我乐意听呀,你叫得那么大声,整栋楼都听到了!还好意思说我家离默天不行,不行你别叫唤呀!” 我的脸火辣辣地烫,这下子,丢人丢到外婆家了。 “就算他那天行,那他后来就不行了,你看,这么多天,你都没听过我叫!”说这话时,我觉得我脸皮真td厚。就为了证明离默天不行,我何苦呢? 长毛狗定定地望着我:“你以为他真不想碰你吗?” 我:“……”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? 它张张嘴,想说什么,又没说。 “好,就当他不想碰你。谁让你长得一般、身材一般、**上功夫也一般,一点儿都不性感。”说完,它一低头,又把头埋进了包子里面。 该死!好想捶它! 我一个爆栗,打在它撅在外面的屁股上。 手指撞在它的鳞甲上,痛死啦!可是,它好像一点儿感觉都没有。 额……养什么不好,偏偏养一只神兽,真是自找罪受。 长毛狗自顾自地吃包子,也不理我。五婶儿来催了好几次,我才拖拖拉拉地洗漱好,去了前厅。 第51章 相亲盛会 来到前厅,奶奶已经端坐在太师椅上,正在慢条斯理地茶。 见我进来,一口茶卡在嗓子眼儿里,呆了半晌,才咽下去。 奶奶显然很生气:“平果,你答应奶奶要相亲结婚,今天又搞这一出,是要出什么洋相?” 我早就料到奶奶会有这样的反应,提着及脚踝的长裙,款款坐到她身旁的座位上。 此时,五婶儿端着果盘上来,猛一看到我的脸,吓得手一哆嗦,果盘差点砸在地上。 五婶儿精明,如果是刘大姐来送果盘的话,肯定早就已经砸了。 五婶儿安置好果盘,干咳一声,问我:“小平果,你觉得这样很漂亮吗?” 我点点头:“对呀,五婶儿,是你要我穿漂亮一些。这都是我最好的衣服!” 此刻,我上身穿一件红色绸质短衫,下身一条碧绿碧绿的及脚踝百褶长裙,脖子上、手腕上,都戴上狗链般粗细的金项链、金手镯,脸上刷了厚厚一层大白,再配上烈焰红唇,比日本艺妓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 奶奶瞪我一眼:“回屋换衣服,把这脸也给我洗了。” “我不。”我干笑两声,跑去抱奶奶大腿,“奶奶,我其实是故意这么妆扮的。即便是相亲,我也想找一个灵魂伴侣。现在的男人都喜欢看脸、看胸、看腿,太俗,我只有把自己藏在这样的妆容后面,才能把真正的灵魂最透彻地展现出来。我要找的,是那个能跟我的灵魂有共鸣的人!而不是看上我脸的人。” “不过,你这脸,也太……”奶奶见我执拗,无奈,最终还是同意了我以这样的妆扮相亲。 秦风说得对,我奶奶这样的老顽童,就得软声软语地哄着,绝对不能跟她对着干。 我说:“奶奶,你们都回避,相亲的时候,你们在这儿,我放不开。” 奶奶无奈,又是摇头,又是叹气:“只要你愿意相亲,你说怎样,就怎样。” 说完,她就带着五婶儿去了后院儿。 王伯端了一个巨大的黄花梨木茶盘上来,上面整齐地码放了三排男人照片,一排十张,一共30张。 王伯把茶盘放在我身旁的茶几上,说道:“大小姐,您要先见哪位?” 我往照片上瞄了一眼,随手一指:“就他。” 王伯应了一声,随即出门叫人去了。 我拿起那张照片,是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,照片后面还歪歪扭扭地写着他的名字、年龄和职业。 我一看,乐了,这人名叫孙北,26岁,职业居然是个歌手。 他每次上台,会不会说:“嘿,everybody,我是孙北,孙楠的弟弟!” 我往太师椅上一靠,慵懒地等着那个孙北进门。 其实,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啥心态,理性思考,我应该为太平镇负责,尽快结婚生子。感性思考,我对门外那群雄性生物,真是很不感冒。 抬眼望望天空,随缘! 远远地,看着孙北探着头,边咧嘴笑,边穿过院子,走进前厅。 一进门就对我作揖,扯着太监嗓子问我:“您好,我是孙北,是许城十大金嗓门歌唱比赛的冠军,很荣幸被您第一个挑中。请问,平大小姐,什么时候能出来?” 我把嗓门儿调成傻大姐模式,当即哈哈大笑:“我就是平大小姐。” 孙北这才敢正眼看我,只看一眼,就很夸张地向后一个趔趄,赶忙别开脸不看我。 一看他这样,我更乐了,故意逗他:“我看上你了,你愿意娶我吗?” 孙北听我这么说,脸都吓青了。支支吾吾了半天,才说了句:“对不起,我走错门了。” 说完,就脚底抹油,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平宅。 我看着他逃跑的背影,乐不可支,捶着茶几笑了半天。就听门外一声长叹:“这平家大小姐,太丑啦!” 我:“……” 头顶三只乌鸦飞过,我深吸一口气,只懂得看脸的俗眼,哪里看得到心灵美? 然后,我又连续叫了几个人进来,无一例外,全都接受不了我这张脸。还没说两句话,就被我给吓跑了。 这下,一向不会多嘴的王伯,也按捺不住了,低声跟我说:“大小姐,门外只剩8个人了。” 我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:“不对呀,不是来了30个人吗?我这才只看了四五个呢,怎么就只剩8个了?” 王伯说:“刚刚出去的那个年轻人,偷拍了一张你的照片。其他人看了,都走了。” 我:“……” 真够阴险的。 “也就是说,剩下的人,都是不介意我这副样子的咯?” 王伯点头称是,我又随意点了个人,王伯赶紧小声提醒我:“大小姐,常镇长家公子也在外面等着呢!” “那就让他等着好了。”我说,然后随意选了一张照片,递给王伯。 此时,外面的太阳已然很毒辣了。想到他穿着一身装的西装,站在大太阳地底下暴晒,我就开心。 又见了几个男人,为了整治那个常公子,我故意拖延时间,跟他们每个人都多聊了一会儿。 以前不知道相亲是怎么回事,自己亲身经历过,才知道,所谓相亲,就是各种条件的匹配。 他们虽然嘴上说不介意我的长相,可是,言语间,都把自己拔高了不少。 明明自己才初中毕业,问我什么学历。 我说:“小学三年级毕业,我选老公,必须研究生以上学历。” 明明自己当个小保安,问我做什么工作。 我说:“啃老。当然,出嫁后,有老公养着,就不用啃老了。” 明明自己家一穷二白,问我以后能不能接手平家产业。 我说:“不能,我还有个弟弟呢,以后,平家产业肯定要交给他。” 基本上,问到这个问题,就没有后来了。 时近晌午,茶盘上只剩下两张照片。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非常公子的那张,照片后面写着:张赫,21岁,某重点大学学生。 张赫进来后,我发现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样,长得还不错,彬彬有礼,口才也不错。 随便聊了些话题,我问他:“你一个在校大学生,不好好读书,怎么会跑回太平镇来相亲?” 张赫脸红了红,问我:“你真的不认识我吗?” 我摇头。 张赫说出我高中母校的名字:“我跟你是一届的,高一的时候,我就开始注意你了。后来你提前参加高考,去了南城读书,我们就再也没见过。读大学这些年,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,一听说你要相亲,我立刻就赶回来了。我真怕来晚了,你会嫁给别人。” 呦呵,五婶儿说的没错,果然有惊喜。 没想到,还有这么狗血的剧情在这儿等着我呢! 张赫深情款款地说完,又说:“我不奢望你能立刻答应做我女朋友,能跟你说上话,我已经很开心了。我只希望,能让你看到我的真心。” 说完,他灿然一笑,几乎与明亮的阳光,融为了一体。 我差点儿就被他给感动了,但是,这么狗血的戏码,相信才有鬼咧! 我问他:“我高中时候是长头发吗?” 张赫张张嘴,愣了半天,都没答出来。 这时,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,他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:“我先接个电话。” 说完,他就跑到院子里去接电话。一个电话,接了十来分钟,我一边吃果盘,一边看闹剧一样看着他。 我看你怎么往下编。 他接完电话,跑回前厅,还是一副质彬彬的样子。又跟我道歉,说是家人打来的。 我不动声色地听他说话,最后,他问我:“你能给我机会,让我保护你吗?” “当然可以,不过……”我冲他莞尔一笑,“你得先跟你女朋友断了,我可不想当小三儿!” 张赫一滞:“我没有女朋友。” 我乐呵呵地走过去,从他口袋里抽出手机,把刚才那个电话又给拨了回去。 电话接通后,我说:“喂,你好,张赫女朋友?你男朋友装情圣,在老家相亲呢!” 说完,我把电话开到免提,放在张赫耳边。 随即,手机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:“张赫,你个王八蛋!我要跟你分手!” 说完,对方就挂断电话。张赫脸色大变,赶紧打回去,可是,打了好几遍,对方都不接电话。 这下子,他再也没法质彬彬了。 瞪着眼睛,气鼓鼓地看着我,吼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?我到底哪儿出了破绽?” 这是平家,他不敢对我动手。 我站他面前,一条一条地给他分析:“第一,我不认识你,不是因为没有注意到,而是,你根本就不是跟我读同一所中学。第二,你虽然读了重点大学,却只是重点大学的本三学院。第三,你小小年纪,不学无术,只想着走歪门邪道。一个大男人,不好好努力,整天到处相亲,就想着娶个有钱人家的老婆,来继承别人家财产。” 张赫听我说完,都傻了:“你调查过我?” “调查你?我那么闲?”我冷哼一声,“是你在调查我?你刚刚说的那些,都是你调查的结果,可惜,你也就只调查出那么多。你恰恰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,你的表哥,跟我同在南城大学,而且,我们曾经,关系还不错。” “顾言?”张赫错愕。 我微微一笑,不置一语,高声喊王伯来送客。 “希望你能吸取教训,不要再骗人了。记住,多行不义必自毙。”这算是我对他的最后忠告。 张赫丧家犬一样地冲我冷笑:“你以为顾言又是什么好东西?表面上,他是在谈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,实际上,还不是在骑驴找马。一听说今天平家举行相亲会,就马不停蹄地往这儿赶,这会儿也该到了。” 纳尼? 张赫刚走出平家大宅,我都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就听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。 而后,两个男人,争先恐后地,同时走进平宅大门。 一个说:“我都等了足足一个上午了,你看我都热成狗了,你还跟我抢?我爸是太平镇的镇长,小心我让我爸找人办了你。” 另一个说:“平果是我女朋友,你们谁都抢不走!” 第52章 身家老底 没有错,进来的两个人,一个是常公子,另一个是顾言。 张赫一见顾言,脸都气绿了,几大步冲到他面前,一个直拳,直接打在顾言腹部。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些什么,气呼呼地走出了平家。 顾言好像知道他因为什么事生气,也没跟他过多纠缠。 他穿一身明黄色olo衫,牛仔短裤,一双白色板鞋,背一个双肩包。带着一身阳光的味道,与当年初见时,并无二致。 猛一见顾言,我手心里沁出一层细汗。 四年的感情,并不是说一句忘掉,就真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。 我身体微僵地坐在太师椅上,看着顾言,一步步走近,停在前厅正中央,定定地望着我。 王伯很为难地说:“小姐,这个人,非得进来,我没拦住。他说他是你的……” 我摆摆手,说没关系,就让王伯去后院休息去了。 我尽量保持平静,冷眼望向顾言,问他:“你来干什么?” 顾言定定地看我三秒钟,忽然双膝一软,“噗通”一声跪在地上。 我跟常公子都没料到他会突然下跪,常公子错愕之余,指着顾言就开骂:“你小子耍无赖呀!说好的公平竞争,你下跪算怎么回事?噢,我知道了,你跪下,平大小姐就不好意思拒绝你了。你以为就你会跪呀?” 他好像get到了相亲必成之法,“噗通”一声,也跪在了平家大厅上。而后,穿着西装,满脸头大汗,一脸挑衅地冲顾言扬了扬下巴。 我头上冒出三条黑线,两个大男人,齐齐跪在我面前,这算是怎么回事呀?! 顾言不理会他,只是定定地望着我,情深意重地说道:“平果,我错了。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,我才知道什么叫煎熬。我在许城找了整整三天三夜,如若不是听我表弟说,你在办相亲会,我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你。我发誓,我这辈子只犯这一次错。我求求你原谅我,我们重新开始,好吗?” 我心跳得很厉害,默默数着心跳声,跳到第十下时,我说:“不原谅。” 顾言眼中的希望之火,瞬间黯淡下来:“平果,难道咱们一起经历的美好四年,你说忘就忘了吗?” “忘了。”我不是冷酷无情,我只是要让他对我不要再抱有希望,也让我自己对他彻底死心。 “你真那么无情?”顾言不可置信地望着我,刚想起身朝我走过来,就被跪在一旁的常公子,一把给摁了下去。 常公子一脸嫌弃地看着他:“要不要脸?要不要脸?人家平大小姐都说了不原谅你了,你还想咋滴,抢人呀?!说好的公平竞争,你小子再嚣张一次,我就让我爸找人办了你,你信不信?!” 顾言默默不语,常公子满心以为是自己的气势压住了他,洋洋得意地看着我,说:“平大小姐,既然刚刚那些进来的人,你都不满意。那就说明,命中注定,老天爷要你等到我。我爸是太平镇镇长,你跟我结婚,肯定会幸福。” 我哈哈一笑,指着自己的脸说:“我长成这样,你还愿意娶我?” 常公子一拍胸脯:“我爸说了,只要是平大小姐,长成什么样子都要娶回来。” “嘁。”我斜睨着他,伸手从果盘中拿出一个苹果,“咔嚓”咬一口,直接砸在常公子头上,疼得他“嗷嗷”直叫唤。 “你爸让你娶的不是我,是平家的产业。” 我站起身,抬脚就往门外走:“你们俩都回去,我今天太累了,要休息。” 如果顾言不在这里的话,我还想逗常公子玩玩儿,消遣消遣他。可是,看到顾言,我怎么也提不起恶作剧的心情。 我刚走到大厅正中央,两人像是商量好一样,齐齐站起身,挡住了我的去路。 常公子梗着脖子说:“娶你跟娶平家产业,是一回事儿!反正,我不管,我爸说了,娶不到你,就让我死在外面算了。无论如何,你今天必须答应跟我结婚。” 说着他就要来拉我的手,被顾言一把给推了出去,后背硌在一侧的椅子上,疼得龇牙咧嘴。 顾言本就是校篮球队的主力,人高马大的,站起身来,我只能到他胸口位置。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一句话不说,就能让我感受到无形的压迫感。 他忽然抓起我的手,猛地打在他脸上。 “这样行不行?行不行?你生气就打我出气好了,只要你不生气,对我做什么都行!” 我不说话,他抓着我的手,又连续扇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。我想把手抽回去,可是,他攥得太紧,我根本抽不回来。 “你松开我!”我吼道。 “我不松!”顾言执拗,“除非你原谅我!” 我冷眼瞧着他,张嘴,一口咬在他的手上,鲜血淋漓。顾言吃痛,下意识地松开手,我看准机会,立刻把手抽了回来。 我立刻大步朝门外走去,还没刚走到门口,就看到奶奶一脸怒意地走到门外,身后跟着王伯和五婶儿。 奶奶完全一副平家家主的气派,怒喝一声:“你去哪儿?” 我愣了三秒,撒了个谎,说:“我去厕所。” “不许去。”奶奶说完,就越过我,走进前厅,而后,端坐在太师椅上。 我也不得不跟过去,坐在她身旁的位置上。 奶奶扫视了一眼常公子和顾言,问我:“一上午,见了这么多个,有选中的吗?” 我赶紧摇头:“没有,都不是我想要找的人。” “那,他们俩呢?”奶奶一指常公子和顾言,“常公子是镇长家公子,出身很好,人也憨厚。至于,那个叫顾言的小伙子,你们的事情,奶奶已经知道了。既然情投意合,又何必在意细节?” 我都被我***理论给搞懵了。 常公子那叫憨厚吗?那叫傻!智商最多90。 顾言跟别的女人开房,那叫细节吗?如果我跟他结婚,那就是我一辈子的心理阴影,好吗?会恶心一辈子! 然而,我奶奶又开始犯拧巴,才不管我怎么想,只是命令道:“你今天,必须在他二人之间,选择一个。不然的话,下午、明天、后天,都继续相亲,直到你选中一个合适的人为止。如果后天你还选不中,那就要由奶奶我给你指定一个丈夫。”顿了一下,她又说,“别怪奶奶没提醒你,你今天见到的,是最优质的一批小伙子。” 说完,她问站在身侧的五婶儿:“还有多少小伙子?” 五婶儿赶忙上前,凑到她耳边说道:“老太君,一共还有200多位。” 天啦撸的,今天见30个都把我累得够呛,这后面200多个算是怎么回事? 我扶着脑门儿,哭丧着脸,带着两眼泪花,可怜兮兮地看着奶奶。 奶奶斜睨我一眼:“你看我也没有用,平果,你别忘了,你对太平镇,是负有责任的。” 好,我负责任。 我坐直身子,目光在常公子和顾言之间梭巡,看到谁,谁就两眼冒光。 可是,一个猪脑子,一个恶心人,要怎么选?确定不是在难为宝宝吗? 五婶儿精明,自然看出我的为难。靠近我耳边,小声嘀咕:“小平果,顾言这小伙子,长相、学历,都很不错。我听王伯说了,他那次**,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嘛!男人嘛,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。婚前悔改,总比婚后**要强。他已经受到惩罚了,你也不要再斤斤计较,想想以前的感情,原谅他一次。” “我不。”我说,“想想就恶心。” 五婶儿叹了口气:“唉,你这丫头,怎么这么倔呢?是不是还放不下离默天呀?” 一提到离默天,我蓦然紧张起来,脸红了红,双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。 “谁放不下他了?”我倔强地抬高下巴,“离默天是谁呀?我不认识。” 我话音刚落,门外就传来一个男人高亢的声音:“我才走了几天,你就不认识我了?要老公带你去医院查查记忆力吗?” 我蓦地一惊,浑身一滞,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。 那个声音…… 没错,就是他,离默天! 紧接着,就看到大门外,离默天穿一身很潮的白色短衫短裤,戴着一副墨绿色蛤蟆镜,迈着两条大长腿,走了进来。 几天不见,他清瘦了一些。原先的半长发,被理成了短寸,人也精神了很多。 他手上拎着一个皮包,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。 在我眼里,他就那样,慢动作地,从大门走入,穿过前院,走进大厅。每一个细枝末节的动作,都被无限放大,印刻在我眼睛里。 离默天站在大厅中央,虽与顾言、常公子并排而立,却自有一种超脱俗世的惊艳感。 顾言已经是南城大学十大帅哥之一,可是,站在离默天身边,却瞬间颜色暗淡,满屏都是野鸡见了凤凰的即视感。 离默天帅帅地摘下墨镜,看着我:“想我了?” 我的脸瞬间发烫,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。 “不想。”我果断否定。 很怕别人看出我的局促,赶紧坐下,但是,只有我自己知道,我现在紧张地双手双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。 一言不发就离开好几天,现在又这么帅得出现在我面前,这般大起大落,让我的小心脏怎么受得了? 奶奶冷漠地看着离默天,眼中的怒意渐盛,语气不善地质问道:“离先生现在来,是想做什么?” “老太君阻止我跟平果在一起,不就是怕我出身不清白吗?”离默天唇角微微上翘,勾起一抹笑容,而后把皮包递给王伯。 王伯接过皮包,走到奶奶身前,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掏出来,放在茶几上。 竟是一大摞红红绿绿的证书,还有一些件。 我和奶奶同时查看起那些证书。 我们一边看,离默天一边开口说道:“身份证、户口本、学位证、房产证、股权分配合同……平奶奶,我可是把我的身家老底儿,都毫无保留地摆在您眼前了。现在,您该放心了?” 第53章 当头一棒 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茶几上的各类证书。 身份证,连身份证照片都拍得那么帅,也是没谁了! 户口本,出生日期写着1990年的某一天,婚姻状况,未婚,家庭住址一栏是永安小区那套房子。天啦撸的,他1990年出生?鬼才信!装小鲜肉呢? 学位证书,居然是清华大学,博士! 一并排摆着好几张房产证,是几个意思? 我一张张翻过,第一张是永安小区那套房子的房产证,接下来的几张,全是别墅。其中一个别墅我知道,是南城特别有名的一处贵族区别墅,据说,只有政商界的要员,才能获得资格。 其它几张房产证,分别有上海市区的别墅,北郊市区的别墅,深圳市区的别墅,海南三亚的别墅…… 我翻了个白眼儿,把那些证书放到一旁。心里已经有了判断,这家伙,消失这几天,肯定是去找个**的,做了一堆**书。 后面那些股权合同,我都没兴趣看了。 托着腮帮子,一脸怨念地看着离默天。 奶奶翻看完这些证书和股权合同,沉默了半晌,说道:“离先生家大业大,远居南城,我们平果不愿高攀,更不愿远嫁。还是请回!” 离默天微微一笑:“不用高攀,所有的产业,都可以更名到平果名下。更不用远嫁,我不介意入赘平家,做上门女婿。” 离默天话一出口,众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。 我仍旧托着腮帮子看他,花几百块买这么些**书,更到我名下,还真够大方呢! 五婶儿看离默天的眼神,瞬间从怀疑,变成了欣赏。她悄悄凑到我奶奶耳边说:“老太君,这小伙子,真不错。而且,小平果最喜欢他,您就……” “谁喜欢他了?”我口是心非地低声反驳。 五婶儿冲我神秘一笑,不再言语。 ***脸色却越来越难看,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在离默天身上,手上的青筋暴起。 她让王伯把那茶几上的证书装回包里,递还给离默天。 而后,才命王伯送客:“今天是我们平家给平果相亲的日子,离先生不请自来,太不懂规矩。” 说完,她又指着顾言和常公子,问我:“你想好了吗?选谁?” 我看看常公子,再看看顾言,离默天的声音蓦然出现在脑海之中:“不要怕,随便选。你选哪个,我就杀哪个。” 我心里咯噔一下,一股寒意沿着脊椎往上爬。 抬头再看离默天,他根本就不理会王伯的劝说,仍旧站在原地,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,温和地望着我。 天知道,他此刻正在威胁我! 傻子才会跟一个怪物作对!我垂下头,说:“我不选。” 离默天唇角扯出一抹满意的笑容,几步走到我面前,拉起我的手。 我错愕。 奶奶大怒:“你要干什么?” 离默天一脸无辜:“平奶奶,平果从早晨相亲到现在,饭都没吃一口。这对于一个孕妇来说,不好?!” 孕妇?! 此话一出,无异于一颗重磅,从万里高空,直接投进平家。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瞬息万变,顾言几步冲到我面前,猛地抓过我另一个手腕,很着急地问我:“平果,他在说谎,对不对?!” ***,我现在脑袋,是懵的,好吗?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,更不敢去看***脸。 离默天微眯着眼睛,凌厉的目光扫在顾言握住我手腕的那只手上。 他伸手捏住顾言的手腕。 在我看来,只是轻轻捏了一下顾言的手腕,便听到“咔嚓”一声脆响。 顾言疼得一声惨叫,松开我的手。 “这里太多人,空气不好,对孕妇不利。”离默天说完,就拉着我,旁若无人地走出了平家。 一直走到长街中央,我才回过神来,顿住脚步,问他:“我真有了你的……” 我自己都知道,自己现在脸有多红,这种话,还是很难问出口呀。 离默天居高凌下地看着我,眸光中竟满是温柔的神色:“不然,你以为,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?你不会真的认为,我喜欢上你了?” 我:“……” 蓦然觉得,这一个瞬间,有一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错觉。 我鼻子有点酸,赶紧低头,很使劲儿地眨巴了好几下眼睛,才抑制住某种液体要涌出眼睑的冲动。 我抬起头,迎着离默天的目光:“多谢你不喜欢我。” 刚好正站在彼岸甜店附近,透明的落地窗内,时菡正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,俏皮地冲我挥手。 我撇开离默天,独自走进甜店,一进店,就往椅子上一瘫:“我饿了,把你这儿菜单上的甜,全都拿上来。” 时菡从柜台里端了个精致的小蛋糕给我:“哟,平大小姐被爱情撞伤腰了?来,先吃个蛋糕顶一顶腰,我再去帮你做我的独家甜。” 说完,她就钻进台后面,忙活去了。 时菡在工作台上做甜的时候,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和谐之美,仿佛,她生下了就是为了做精美的甜。 我气鼓鼓地咬了一大口蛋糕,离默天推门而入,径直朝我走来。 时菡抬头看了一眼离默天,只一眼,就不淡定了。 她围着个碎花小围裙,瞬间扑到我面前,瞪着俩星星眼,问我:“嘿,小平果,他是你的菜吗?” 跟倪小安第一次见离默天的表情一致,有过之而无不及。 我赌气说:“不是。” 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时菡一转身,冲离默天莞尔一笑,“嘿,帅哥,欢迎光临。自我介绍一下,我叫时菡,是彼岸甜店的老板娘,你愿意当这里的老板吗?” 我一口蛋糕卡在喉咙里,差点儿噎死。 这也太直接了,第一次见面就直奔主题?不过,如果是时菡,就不奇怪了。不直接,就不是她了。 离默天目不斜视地绕过时菡,直接坐在我身旁的空椅子上。然后,还很绅士地对人家说:“这位小姐,你在我孩子他妈面前,跟我说这样的话,太不好了。” 孩子他妈?! 这一次,我是真得噎住了好吗?! 时菡赶紧给我端来果汁,我咕嘟嘟喝了一大口,总算是把蛋糕吞进了胃里。 喉咙一通,我的委屈和愤怒,瞬间爆发。 猛地站起身来,掐着腰就冲离默天吼:“你是要怎样?要昭告全天下,我肚子里有你的种?不就是一颗受精卵吗?我现在就把它给拿掉。” 说着,我就要冲出门外,去镇医院做人流手术。 这次,是时菡抓住了我的手,抱住我,拍着我的背,轻声安慰:“先冷静一下,冷静一下。” 然后,她冲离默天一瞪眼,厉声说道:“滚,我的店不欢迎渣男!” 时菡推推搡搡地把离默天给弄出了店,就拉掉了卷帘门。 门内,只剩下我跟她两个。 所有的情绪瞬间宣泄,我趴在桌子上,哭得天昏地暗。 从小到大,我都是一个很少哭的女孩儿。本以为自己是个很坚强的人,现在才明白,女人不应该坚强太久。 弦绷得太紧,必然会断。 时菡也不安慰我,埋头在她的工作台上做甜。 等我哭够了,她就端着满满一大盘子甜,送到我面前:“吃,化悲愤为食量。” 我拿起一个布丁,就塞进嘴里,一些调皮的泪水也跟着流进嘴巴里。 布丁甜,眼泪咸,顿时五味杂陈。 时菡问我:“你爱他?” 我想了想,点头,说:“是。” 离默天离开这几天,我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。从一开始的害怕、逃避,到后来的依赖,想念。我知道,我爱上他了。 总是希望他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,如今,我的愿望实现了,他却告诉我,他不喜欢我,他对我好,只是因为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。 “他对你好吗?”时菡又问。 我想了想,仍旧点头,说:“好。” 每次遇到危险,他都会第一时间出来救我。会给我买早餐,知道我着急回家,就带着我在天上飞一整夜,把自己累到虚脱,还把护身的饕餮都送给我…… 说他对我不好,那就太昧良心。 “那你到底为什么哭?”时菡不解,“他对你好,你又爱他,既然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,嫁给他就好了。” 我摇头,泪水又涌了出来:“他说他不喜欢我。” 时菡一拍桌子:“我x,花花公子呀!这种男人,谁沾上谁倒霉。小平果,你放心,姐帮你收拾他。不过,收拾他之前……” 她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肚子上:“趁早做了,越晚越麻烦。” 我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肚子。 “你不舍得?”时菡问我。 其实,我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怎么想的。既然他不喜欢我,我又何必当他孩子的免费孵化器? 我把手从肚子上拿开,站起身来,跟时菡说:“我们走。” 镇上医院人很少,挂号、检查,没等多久,我就被推进了手术室。 聚光灯下,我被要求脱掉裤子,两腿以一种极难堪的角度叉开着,被绑在两侧的支撑架上。 穿着一身手术服,带着蓝色一次性口罩的医生,跟我说: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。” 我心一横,咬牙摇头。 然后,麻醉师就开始,从我手上的留置针里,往血管里推麻醉药。 我绝望地盯着头顶的聚光灯,眼前一片白茫茫的。仅仅几秒钟过后,头顶的灯光就越来越模糊,而后眼前一黑,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。 我觉得我好像睡了好长一觉,睡得好沉,还做了一个梦。 梦中,我挽着未来老公的胳膊,挺着怀胎十月的大肚子,幸福地走在太平镇的长街上。 第54章 手术室惨案 夕阳余晖下,鬓发斑白的老人坐在摇椅上,手里摇着蒲扇,一切都安静而美好。 我抬头去看老公的脸,可是,无论怎样,都看不清。 一直走到镇医院门口,看到一个光屁股的小孩儿,独自蹲在墙角的垃圾桶旁边,正从垃圾桶里捡东西吃,看样子非常可怜。 我心生怜悯,走过去,蹲下身,问他:“小朋友,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?你的爸爸妈妈呢?” 小孩儿低低地啜泣,说:“我妈妈不要我了!” 我觉得他好可怜,就说:“阿姨先带你回家吃点东西。” 小孩儿猛然抬头看向我,一双眼睛瞬间变成紫色,咬着一口细碎的牙齿,低吼着质问我:“你为什么不要我?” 我吓得连连后退数步,身后,老公立刻扶住了我。 我这才安心下来,低声跟老公说:“快走,这个小孩儿,不是人。” 然而,我等了好一会儿,老公都不带我走。 我抬头去看他,这一次,我看清楚了他的脸。 离默天?! 他此刻正瞪着一双暗紫色的眼睛,目光如刀地死死盯着我看,如那个小孩儿一般,开口质问我:“你为什么杀了我的孩子?!”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,便从噩梦中惊醒过来。 回过神来,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。抹了把额头的冷汗,还好,只是个噩梦。 眼前,仍是聚光灯刺目的白光,我的腿,仍旧被绑在支架上。 空气里,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。 “手术还没结束吗?”我低声问道。 然而,等了好久,都没有人回答我。刚刚明明有好多医生护士,都在手术室里呀! 我强撑着上半身,努力抬头去看,第一眼看到的,竟是溅在雪白墙壁上的一大片殷红的血渍。 我一个激灵,一种不好的感觉迅速袭上心头。我立刻坐起身来,手术室内的一切尽收眼底。 我敢说,假如我没见过鬼,没见过那么多诡异的事物的话,看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,我肯定会被吓疯! 手术室内,一片狼藉。地上纵横交错地,躺着五个医护人员,满地都是鲜血! 主刀医生就躺在我的**侧,她的手高高举起,扒着我的**沿,眼睛瞪得滚圆,却已经完全没有生命迹象。最可怕的是,她的肚子被完全划开,一个形似子宫的器官,从肚子里垂出来,软塌塌地耷拉在一边! 她的手指尖,几乎摸到我的腿。 我吓坏了,赶紧手忙脚乱地解开绑腿的绳子,一骨碌从**上跑下来。 不知道是不是麻药的关系,我的腿,竟软得走不了路。 我跌坐在地上,沾了一身鲜血,差点儿碰到一个护士的尸体。 我强忍着心中巨大的恐惧,扶着手术**,靠双臂的支持,努力站起身来。 刚想挪动脚步,却明显感到,脚腕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。 我低头看去,是那个护士的手,正紧紧抓住我的脚腕。 那护士血头血脸地抬头看我,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鬼魅一般,只吐出“救我”二字,便有暗黑色的血液,从嘴里涌出来。 之后,她的手,就无力地垂到了一边,死透了。 我现在浑身无力,扶着手术**和墙壁,艰难地走到门边。然而,无论我怎么使劲儿,就是打不开那一扇巨大的铁门。 我拼命拍打铁门,大声喊救命。 你如果也和一屋子死人待在一起过的话,就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? 我总觉得,或许下一秒,他们就会如丧尸一般,直挺挺地站在我身后,然后走向我! 再不出去,我会死掉! 我不知道我喊了多久,嗓子疼得难以忍受,手术室的门才被打开。 时菡和几个医生一起赶来,门打开的瞬间,我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。 随后,我两眼一黑,腿一软,就趴在了时菡身上。 我醒来时,躺在医院的病房里,打着吊瓶。 裤子已经重新穿好了,时菡坐在我身旁。 我的嗓子眼儿烧火一样疼,嘴唇干枯开裂,张张嘴,却不知道该先问医护人员怎样了,还是先问手术成功了没。 时菡见我醒了,就说:“你别说话,我知道你要问什么。医生已经对你的身体进行过检查,他说,手术并没有开始做。警察也已经检查过手术室里死去的那些医护人员的尸体,凶器是手术室内的手术刀,刀柄上沾满了主刀医生的指纹,结论是,主刀医生杀死了整个手术室的人,最后挥刀剖腹自杀。” 手术室内的恐怖景象,仍旧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,一闭上眼睛,一切就像还在身边一样。 我把手放在小腹上,感觉肚子里,有什么东西蓦地跳动了一下。 抬眼,看到奶奶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外,身后,跟着五婶儿。 我艰难地抬起头,时菡赶快给我背后塞了个枕头,让我能半躺地坐起来。 “平奶奶。”时菡跟我奶奶打招呼。 奶奶冲她微微点了下头,快步走到我身边,我这才清楚地看到,她脸上,大颗大颗的汗珠正在滚落,身上的布衫,已经完全被汗浸透。老年人体质虚寒,本就不易出汗,奶奶出这么多汗,肯定是一路跑来医院的。 我张了张干枯的嘴唇,艰难地喊了一声:“奶奶。” 奶奶坐在我身旁,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,手颤颤巍巍地抚上我的脸,心疼地说:“傻孩子,有什么事不能解决?干嘛非要做这种傻事呢?” 望着奶奶刻满皱纹的脸,我的眼泪不自觉地又流了出来。奶奶抱着我,我在她怀里,身体忍不住地瑟瑟发抖。 可是,这一刻,我的心,却变得平静。 就像奶奶说的,有什么事不能解决? 在医院休息了两个小时,医生同意后,我便出了院,跟奶奶回了平家。 五婶儿一路扶着我的肩膀,走到平宅大门口时,看到顾言正坐在大门外,手腕上打着石膏。 见我走来,顾言赶紧起身,朝我走过来。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:“平果,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,出什么事了?” 我低着头,越过他,走进平家大门。 一路走回我的卧室,五婶儿把我安顿在**上,给我盖好毛毯,叹口气,说道:“唉,小平果,为了个臭男人,为难自己,何必呢?以后可千万别干这种傻事了。老太君这次可着急坏了。” 我微微点头:“我知道了。” 夕阳的余晖,从窗口洒进来。让我忽然想起了那个梦,倘若我真得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的话,离默天,肯定会跟梦里一样生气。 我自己肯定也会后悔,毕竟,肚子里的孩子,是无辜的。 五婶儿走后,我却怎么也睡不着。 望着天花板,发了很久的呆。房门忽然被人推开,奶奶独身站在门外。 仍旧是一身布衣,身形却明显伛偻了许多。她缓步走到**前,抽了张漆木圆凳,坐下,才慢慢说道:“平果,你肚子里这个孩子,是太平镇的救星呀!你可千万不能把他打掉。” 我“嗯”了一声,我完全没办法开口告诉奶奶,我肚子里怀的,是个鬼胎! 见我同意,奶奶又说:“奶奶已经做了对你来说,最好的安排。顾言那小伙子,会对你和孩子好的。” 我一滞:“奶奶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 “你肚子里的孩子,不能没有爸爸!”奶奶目光灼灼地望着我,“我已经跟顾言谈过了,他愿意照顾好你们母女。” “不行!”我果断拒绝。 奶奶一改往日的强硬,耐着性子,柔声劝我:“你还小,不懂人言可畏。奶奶知道,现在,外面社会很开放,可是,太平镇不比外面大城市,未婚生子,是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。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,也要为孩子考虑呀,难道你希望他从小就被人指指点点吗?” 听奶奶这样说,我愣住了。 说实话,我并没有奶奶考虑地那样长远。 我心里很乱,低声说道:“奶奶,你给我时间,让我想一想。” 奶奶走后,五婶儿把饭给我送进屋里,可我却根本没有胃口吃。 胃里一阵翻腾,我趴在**沿儿,把胃里的酸水儿都吐了出来。 今天本来吃得就不多,吐了几下,就没什么好吐了,难受得不得了。 五婶儿赶忙给我擦嘴,又塞了颗酸梅子到我嘴里,我才舒服一些。 五婶儿一边打扫我的呕吐物,一边说:“小平果,你这是害喜了,怀孕都这样的,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,不要害怕。你现在想吃酸的,还是想吃辣的呀?” 我想了想,说:“酸的。” 五婶儿顿时喜笑颜开:“酸儿辣女,小平果,我打赌,你肚子里的,一定是个男孩儿。” 我强作欢颜,敷衍了她几句,又被逼着吃了点饭之后,她才离开。 躺在**上,浑身无力,想睡觉,又完全没有睡意。 我就开始琢磨起今天手术室的凶杀案来,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,会让一个主刀医生,把所有的副手都给残忍杀害? 况且,四对一,那些副手会乖乖地任她宰杀? 杀人之后,她自杀的死法,为什么会选择剖腹?不痛吗?这一点,似乎很不合理。 我现在很后怕,如果她杀红了眼,把我给杀了呢? 总之,这个案子的疑点,很多。 越想越不对劲儿,看了眼时间,夜里九点多了。 我悄悄起身,穿好衣服,把玉坠和翡翠手链全部戴好,偷偷溜出了平宅,直奔医院而去。 镇医院白天人就不多,晚上就更少有人。 况且,手术室发生那样恐怖的事情,医院值班人员,都会避而远之。 所以,我很轻易地,就来到手术室里。 大半夜,跑到这间手术室里,说实话,我是特别害怕的。 不过,我必须排除我心中的一个猜想,那就是,会不会,是我肚子里的鬼婴,杀死了手术室里的所有人?! 第55章 你能娶我吗? 我打开灯,手术室里瞬间变得明亮起来。 尸体已经被运走,地面上,尸体原来的位置上,都用白色粉笔做了记号,画出一个个人形。 血迹都还在,地上、墙上、手术**上,到处都是。 看到那些血迹,我胃里又是一阵翻涌,趴在垃圾桶上,一阵狂吐。 吐完了,才擦擦嘴,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放出来。 长毛狗出来后,打了个哈欠,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声:“主人。” 我看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好多,只是毛还没长出来。神兽的自愈能力,就是强大。 “这间手术室里,有鬼魂吗?”我问它。 长毛狗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,摇头说:“没有。” 看到地上的那些血迹,它问我:“这里怎么了?” 我今天把玉坠留在卧室里,长毛狗吃完包子,就钻玉坠里睡觉去了,当然不知道手术室里发生的一切事情。 我把五个医护人员全部惨死的事情告诉它,长毛狗身体猛然绷直,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,低声咕哝了一句:“不对劲儿呀!” “怎么不对劲儿?”我立刻追问。 长毛狗绕着手术室走了一圈儿,才说:“短时间内,发生这样的惨案,鬼魂一定会逗留在原地。可是,这间手术室里,竟连一个鬼魂都没有。最诡异的还不仅仅是没有鬼魂,最诡异的是,这个空间里,连一丝丝怨气,都没有。” “怨气?”我不解。 “被杀害的人,定不会心甘情愿被杀,死之前,无一例外,都会产生大量的怨气。人的情绪,比如怨气、爱意,都是人的执念,它们是脱离**和灵魂存在的。也就是说,一个人死后,即使魂飞魄散,灵魂消失,它的怨念,还是会存在的,而且,会存在很长一段时间。”长毛狗解释完,很不屑地看着我,“听懂了吗?” 我点点头。 它才低吟了一句:“这个空间里,连一丝怨念都没有,到底是为什么?” 我问:“是不是怨念和鬼魂一起,都被某种东西给吃了?” 长毛狗看傻子一样看着我:“怨念那种恶心的东西,连我都不爱吃。难道这个世界上,还有比我饕餮更不挑食的主儿?” 长毛狗说得又自信又骄傲,我嘁它一声:“说白了,就是个吃货。” 饕餮刚想龇牙,我瞪它一眼,它又缩回了头。 神兽有一点好,就是,它答应认你为主人,便不会背叛你。即便如此龟毛的饕餮,也不得不收敛它的臭脾气。 我说:“你快查看一下,这里还有没有什么线索?” “你这个第一目击证人,都没有线索。现在才让我查看,有个屁用?”长毛狗很不满意,但,还是撅着个屁股,在地上细细地闻起来。 第一目击证人。 我脑中灵光一闪:“对了,我刚醒来那会儿,这手术室里,有一股奇怪的香气。” 当时太害怕,竟忘记注意这一点。现在回忆起那股香气,竟感觉似曾相识,好像在哪里闻到过。 “魍灵!”我跟长毛狗同时脱口而出。 三爷爷死的时候,我确实也闻到过那股香气。 长毛狗思索了片刻,恍然大悟道:“如果是魍灵做的,就不奇怪了。因为,那些人,根本就没来得及产生怨气,就被杀害了。” 从长毛狗的话中,我切切实实地感觉到魍灵的强大。 只有平家能够克制魍灵,肩膀上传宗接代的担子,又重了几分。 我竟有些害怕起来。 “那个魍灵,现在还在这里吗?”我问。 长毛狗摇摇尾巴:“早跑了。” 既然手术室里,没有任何线索,我也就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了。 我让长毛狗回到玉坠里,它却不愿意回来,蹲我面前问我:“你想过没有,为什么魍灵会突然出现在手术室里,杀掉所有的医生护士?” “魍灵本来就是随意杀人的。”太平镇那些被魍灵杀死的人,谁给过他们理由? 长毛狗却说:“魍灵在太平镇,从没进行过这种大规模的屠杀。这一次,一定有理由。” 它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:“你要把离默天的孩子打掉,就不怕他生气?他生起气来,很吓人。” “我生起气来,也很吓人。”说完,我就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收了回来。 哼,不要在我面前再提渣男离默天! 我从手术室溜出来,刚走出医院大楼,就见医院大门口,挤了一大群人。人群吵吵嚷嚷的,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。 一辆蓝色的跃进小货车停在门口,几个壮劳力站在货车车厢里,车厢门打开,我看到,车厢里并排躺着十几个人。 那几个壮劳力,正小心翼翼地抬起那些人。 货车旁,很多医护人员,正抬着担架,接着那些人。 而后,火急火燎地抬进医院里。 “让开让开,快让开!”男医生一边喊着,一边抬着担架,快步往医院大楼走来。 我赶紧让到一旁,担架经过我身旁的时候,我看到了惊人的景象。 担架上的那个人,整张脸,被什么东西,完全咬烂了。他的脸上布满一个又一个血窟窿,像是被一口一口咬烂的,他身上的衣服也几乎被全部咬碎,布满了细密的破洞。 可是,我完全想不出是什么东西,竟有那么小的嘴。 紧接着,第二个人,第三个人…… 一个又一个伤员,从我身旁,被抬进医院里。 他们全都受了极重的伤,每个人的伤口,都诡异至极。 最后一个伤员经过我身边时,我完全惊呆了。因为,这人我认识,他是秦风! 不过还好,秦风看样子伤得并不算太重,虽然满头满脸都是血,但,他还能自己走路进医院大楼。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:“出什么事了?怎么会这么多人受伤?” 秦风看到是我,眼神闪动了一下,忽然凑到我耳边,跟我说:“平果,你说错了。5号防空洞里的蝴蝶,不是吸血蝴蝶,它们是吃肉的!” 说完,他就被医生扶着,走进了医院大楼。 我赶紧追了上去,见到他们受那么重的伤,我就气急败坏地责备他:“你们不会进第5号防空洞了?都说了不让你们进,你干嘛要进去?” “抓捕犯人,是警察的天职。不管他躲到哪儿,是生是死,我都要找到他!”说这话时,秦风脸上是视死如归的豪壮之色。 可是,我好想抽他! “是责任重要,还是这么多警察的命重要?”我大声讯问。 秦风脸色一凛:“老百姓的安全,最重要。” 说完,他就被医生瞪了一眼:“伤员不许说话。” 而后,他只能乖乖闭嘴,被带进了手术室。 我被隔离在手术室门外,耳边久久回荡着他的话。 老百姓的安全,最重要! 所以,在不能确定,蝴蝶山洞里的那个死人,就是逃犯的前提下。他们必须冒险把那尸体弄出来。 作为警察,不会抱一丝侥幸心理,随意认定山洞里的尸体就是逃犯,而将整个太平镇百姓弃之不顾。 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敬仰之情,作为警察,秦风无疑是最优秀的。 我坐在手术室门外的长椅上,等着等着,竟然睡着了。 睡梦中,感觉有人紧紧地抱着我,很舒服。 不知道为什么,最近睡觉的时候,经常会感觉有人抱着自己。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,我醒来,见秦风正站在我面前。 “你不回家,待在这里做什么?”秦风问我。 我说:“我不放心你们。” 秦风的脸色变得柔和许多,坐到我身旁。医院里开着空调,夜里温度低,我忍不住打个寒战。 他把外套脱下来,披在我身上。 他说:“你不用担心,所有人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,我送你回家。” 我站起身,随着秦风往外走。 走出医院大门,我问他:“那些蝴蝶,明明就是吸血蝴蝶,你为什么说它们是吃肉的?” 秦风指指脸上的伤口。 那些伤口极其细小,呈圆形,边缘浅,中间深,是咬伤无疑。 “可是,我遇到的那一批蝴蝶,明明就是吸血蝴蝶呀!”我百思不得其解。 秦风也说不出其中缘由:“不过,跟你说的一样,蝴蝶山洞,只要进去,就出不来。若不是有人帮忙,我们可能就要全部死在山洞里。” “是谁帮忙?”能从蝴蝶山洞里救人,定不是普通人。 “并不清楚。”秦风说,“他把我们救出来以后,就离开了,没有人看清楚他的脸。” 我“哦”了一声,既然神人不愿意暴露身份,再深究也是多余。 一路跟秦风并肩走回平宅,我心里一直盘绕着一个想法,走到平宅大门口,才很不好意思地说出口:“秦风,你能娶我吗?” 秦风被我突如其来的要求,给震懵了,愣了好半天,才支支吾吾地说:“平果,我……我……” 看他“我”了半天,都没说出什么,我急了:“我不是真的要嫁给你,就是想请你跟我假结婚,可以吗?” 而后,我把肚子里有孩子,以及,奶奶让我跟顾言结婚的事情,都跟秦风说了。 说完之后,秦风好半天都没回答我,让我很难堪。 “你不答应也无所谓,我能理解。”我说完,就转身往家门走去。 秦风一把攥住我的手腕,说:“我答应你。” “谢谢。”我说。 回家之后,已经是后半夜。 我躺到**上,不一会儿,便沉沉睡去。 第二天,我告诉奶奶,我要跟秦警官结婚时,奶奶第一次露出了会心的微笑。 吃过早餐,我上街去给长毛狗买包子,但是,今天走在街上的感觉很奇怪,走到哪儿,都感觉所有人都在看我。 我看向他们时,他们又立刻转移目光。 这种感觉很难受。 走过彼岸甜店时,我被时菡一把拉了进去。 时菡关了店门,气地直捶桌子:“我说你家那个渣男怎么回事?现在,全太平镇的人,都知道你,平果,堂堂平家平大小姐,不守妇德,未婚先孕了!” 第56章 人言可畏 “不可能!离默天不可能这么做!”没错,这是我的第一反应。 说出这句话时,我就清楚地意识到,我自己的内心深处,对离默天,仍旧充满了极深的信任。 “不是他又是谁?”时菡指着落地窗外,“你看看,你看看那些人,他们都在背后议论你呢!” 我不用看,也知道他们在看我,而且知道他们在说什么。 越是封闭的地方,人们的八卦心越强。东家长,西家短,谁家有个什么大事儿,甚至都能拿来讨论半年。 就像奶奶说的一样,被戳脊梁骨的滋味儿,确实不好受。 我在心里快速盘算,知道我怀孕的人并不多。 平家,我奶奶、王伯、五婶儿,都可以排除。 时菡,应该也不会乱说。 离默天,我相信他不会到处散播我怀孕的消息。 季明,他已经死了。 最后,就剩下顾言和常公子。 不对,还有医院的医护人员。虽然,我去手术,用的是假名字。可是,后来我奶奶到来,人们肯定能猜到我的真实身份。 这样一来,到底是谁把我怀孕的事情散播出去,就说不清楚了。 我深吸一口气,既然这已经是个众人皆知的事实,那也就无须回避了。 我推开门就要出去,时菡赶紧把我拉回来:“你干嘛去?街上都是人。” “我见不得人吗?”我反问,时菡自知说错话,一脸歉意地松开我。 我冲她微微一笑:“放心,我很好,不用为我担心。” 说着,我就走出彼岸甜店,抬脚朝长街南端的包子铺走去。一路上,每个人都在微笑着跟我打招呼,可我能清楚地看到,他们的眼神里,都藏着尖刀一样的戏谑。 我高高昂起头,假装看不懂他们的眼神,微笑着一一回应他们。 在包子铺买包子的时候,一向话多的老板娘,今天竟出奇地安静。也不看我,只是闷头给我装包子。 陈亮坐在他的猪肉档后面,一脸嘲笑地望着我,啧啧半天,说道:“呦,别人说孕妇饭量大,我还不相信,今天算是长见识了。我还说呢,你这两天怎么天天买这么多包子呢,原来要喂饱肚子里的野种呀!” 他故意把“野种”两个字,说得很大声,引得周围的人,都朝这边看过来。 我心里本就窝着一团火,找不到地方发火。既然你不长眼地往老娘口上撞,待会儿就不要喊疼! 我冷冷地看着他:“野种?就算是野种,也比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孬种强百倍!” 说着,我就朝他的猪肉档走去。 陈亮见我过来,脸上的表情变了变,站起身来。 我看着他案板上摆着的猪肉,凑近闻了闻,立刻转头,捏住鼻子,大声说:“哎呀妈呀,你的这是什么肉?坟地里挖出来的尸体?这么臭!” 陈亮的猪肉档,本就无人问津。没有人看过他的猪肉,现在听我说猪肉都臭了,立刻就都开始指责陈亮。 一个大爷说:“就是,我可是从第一天就看着他,他都这块猪肉四天啦!这大热天的,一块猪肉放四天,可不得臭了嘛!” 他话音刚落,另一个挎着菜篮子的大婶儿,立刻接话:“幸亏我没买他的肉。还是周星家的猪肉好,新鲜,有良心。” 紧接着,就是你一言、我一语地指责。 陈亮急了,扯着嗓子喊:“你们哪只眼看到我臭猪肉啦,每天都是新鲜猪肉!” 说完,他拿着猪肉,去让人家闻。 他走到哪儿,人群就立刻散开,没有一个人愿意闻他的猪肉。 陈亮气急,把猪肉往案板上一丢,扯着我就嚷嚷:“平果,你就是诚心来找茬的,是不?” 说话间,他的拳头已经高高举了起来。 “哎哎哎,有没有点儿素质,打孕妇?!”我怒喝一声,“大家看看呀,陈亮要打我了。” 陈亮也不傻,那么多人围着,他只能把拳头放下。 他松开我后,仍旧气鼓鼓地望着我。 看到最后,他突然很贱地“嘿嘿”笑了两声,说道:“我们可都是听说,平大小姐四年没回来,是去南城读大学去了。这一回来,就带一野种回来,我们可没看到你在大学读书的样子。这说不定啊,你是跑东莞**去了?!怎么样,这四年,你不但被x爽了,还赚钱回来了?!” 此话一出,立刻就有人大声呵斥陈亮,让他不要乱讲话。不过,我还是从人群中,听到一声极小声的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”。 我的脸红了红,陈亮满口污言秽语,我肯定骂不过他。 心中怒火无从宣泄,我死死地盯住他,念动口诀,把小鬼头放出来。 现在是早晨,太阳还不强,小鬼头还能出来活动一下。 小鬼头一出来,就看到我在跟人吵架,立刻跑来拉住我的手,说:“平果,要帮忙吗?” 我点点头,轻声命令:“他嘴太脏了,去给我撕了他的嘴。” 小鬼头得令,一下蹿到陈亮的肩膀上。陈亮伸手往背后摸了一下,奇怪道:“咦,怎么突然感觉肩膀这么重呀?” 我冷冷一笑:“人啊,作恶多了,必遭天谴。陈亮,你这嘴可够臭的,你信不信,我撕烂你的嘴?!” 陈亮“嘁”了一声:“你以为你是谁呀?就一****,还想……” 不等他把话说完,我怒目而视,凌空,做了个撕烂他嘴的手势。 小鬼头会意,两只瘦骨嶙峋的小手,直接塞进他嘴里,往左右一使劲儿,直接把他的嘴撕烂到了耳朵根儿。 陈亮疼得子哇乱叫,抱着脸,满地打滚。 鲜血从他的脸上喷涌,淌得满地都是。 我念动口诀,把小鬼头收回翡翠手链里。 走到陈亮跟前,蹲下身,低声喝道:“你给我记住了,胆敢有下一次的话,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。” 陈亮一双眼睛瞪得滚圆,不可思议地盯着我看。嘴巴被撕烂了,只能含混不清地说:“你……你……是……妖怪……” 我邪魅一笑,并不点破。 起身,去拿我的包子。 鬼害人最善于掩饰,围观的人们,跟我和陈亮看到的景象,并不相同。 他们看到的,是陈亮拿杀猪刀,亲手把自己的脸划烂掉。 震惊过后,半晌,人群中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声。大家见到这种骇人的场景,都以为陈亮疯了,立刻都走开了。 只有几个胆大的壮汉走过去,搀起陈亮,要带他去医院。 我拿着满满一大背包包子,刚想离开,忽然,身后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。 还没等我转过头来,耳边忽然刮来一阵掌风,那人竟然劈头盖脸地冲我扇了过来。 我肯定是来不及躲闪,下意识地闭紧眼睛,然而,那巴掌,却并没如料想的那般,落下来。 我睁开眼睛,看到一个染着一头五彩斑斓的彩色头发、戴金链子、纹身的猪一样肥的男人,站在我面前。 他的手高高扬在半空中,没有落下来,是因为,有人,帮我挡掉了那一巴掌。 顾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我身旁,抬着那只没打石膏的手,握着彩毛儿的拳头。 彩毛儿身后跟着五六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儿,此刻,都带着杀气,朝我们走过来。 陈亮一看到彩毛儿,就跟见到救星一样,捂着嘴就跑了过来。 他一说话,就满嘴血,嗡嗡哝哝地在彩毛儿身边说了半天,我只听懂了两个字——武哥。 看来,这位就让他昨天冲着电话点头哈腰,恨不得跪着喊祖宗的,那个武哥。 彩毛儿一抬手:“你别说了,听着心烦。” 说完,他又扬着下巴,一脸横肉地冲着我:“小姑娘,你够牛气的呀!我武哥的兄弟,你都敢欺负?!” 我一脸淡漠地看着他,不发一语。 这样的回应,成功激怒了他。 武哥往地上啐了口黄痰,怪声怪气地说道:“武哥我是不会打女人的,可我手下的这帮兄弟,年纪小,不懂事。如果不小心把你的小脸儿给打花了……”说着,他竟想伸手来摸我的脸。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退,顾言就挡在了我的面前。 我说:“顾言,你让开,这里没你的事。” 顾言却不理我,兀自如山一般地,把我挡在身后。 武哥乐了:“呦呵,还有护花使者呢!我武哥最喜欢的,就是揍你这样,自以为很帅的护花使者!兄弟们,上!” 武哥一声令下,身后那些小混混儿,就要上来揍顾言。 刚刚拉陈亮起来的那些壮汉,立刻上来劝架:“干嘛呢?干嘛呢?也不看自己在什么地方,敢在我们太平镇打架,不想混了吗?” 小混混儿们见我们人也不少,都不敢轻举妄动,默默地看着武哥。 武哥又往地上啐了口痰,抬脚就踢翻一个小弟,指着鼻子就骂:“你们都是软骨头吗?才这几个人,就不敢打了?还想不想进黑燕社?” 黑燕社是什么?我不懂。 但是,这些小混混儿一听说黑燕社,眼就开始发光,士气顿时大增。 陈亮忽然跑回猪肉店里,拿出几把杀猪刀来,给他们一人分了一把。 小混混儿们手里都没个分寸,自古百姓都是不怕君子怕小人,即便是刚刚帮我们的壮汉们,见这情况,也有些胆寒。 武哥下了最后通牒:“不想死的,就给我让开!” 此话一出,立刻就有两个人,撒腿跑开了。 我看情况不妙,已经把手放在了玉坠上,再次对顾言说:“你赶紧走。” 顾言忽然一反手,拉住我的手,说:“要生一起生,要死一起死。” 武哥看着我俩,抬手就鼓掌叫好:“武哥我最喜欢看亡命鸳鸯的戏码,今天,就看回免费的戏。” 说完,他往一旁的长凳上一坐,手一挥,说:“给我砍!” 小混混们挥刀就要砍上来,我嘴唇噏动,念动口诀。 但,口诀尚未念完,就听身后传来时菡的声音:“都给我住手!” 第57章 黑白无常 我回头看到时菡,她穿一身素兰色波西米亚长裙,长发垂在脑后,身姿妖娆,款步走向我们。 与往日不同的是,她的身后,背着一把一米长的日本! 武哥一见时菡,脸色顿时大变,登时就站起身来。 小混混们见武哥这副表情,虽不明所以,也不敢轻举妄动,手中的砍刀都垂了下来,站在原地,等着时菡走近。 时菡走到我身旁,停住脚步。 我低声问她:“你怎么来了?” 她说:“当然是来救你。” 武哥这时已经满脸堆笑地迎上来,开口说道:“原来是七姐呀,多年不见,还是这么漂亮。” 七姐?什么情况? 我本想撵时菡走,现在这情况,看来还是要再观察一下。 时菡一脸淡漠地看着武哥,不怒自威,气势十足:“小武,我这才离开几天,你就长胆子了?敢来我这儿撒野。” “这不是不知道七姐您在这里嘛!”武哥刚刚还陪着笑脸,一听到时菡当着小弟的面儿叫他小武,他就明显不乐意了。 此时,话虽说得客气,脸上的笑意却逐渐收敛起来。 他站直身子,说道:“再说了,七姐当年歃血离开黑燕社,社里的兄弟可全都到场见证了。我小武念在旧情,仍尊称您一声七姐。但是,也请您不要再插手我们黑燕社的事情!” 言下之意,就是不打算给时菡面子了。 时菡跟我说过,她初中辍学以后,去南城混了几年的黑社会。但是,她没提过,她在那个叫黑燕社的帮会里,居然有那么高的地位。 武哥说完,时菡冷冷一笑:“如果我非要插手呢?” 说完,她解开绑在身后的日本。刀鞘上,一只黑漆燕子,一翅冲天。 那个图纹很帅气,应该就是黑燕社的图腾了。 时菡把拄在一侧,武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刀上的图腾看了半天,唇角竟不可抑制地抽了几下:“你……你怎么会有……二爷的刀?” 时菡冷笑,并不回答他的问题。大拇指轻轻一挑刀柄,顿时露出一小节银光闪闪的刀柄。 “二爷的云里刀,不见鲜血不回鞘。想试试吗?!” 时菡作势就要拔刀,武哥目不转睛地盯住刀柄,紧张地沿口唾沫,久久没有说话。 “大哥,跟这臭娘们儿干!”一个剃光头的小混混儿,很不耐烦地开口说道。 武哥这才回过神来,一脚把那小混混儿踢翻:“干你妈呀!快走。” 说完,他又回头,恶狠狠地瞪着时菡:“七姐,这一次,我小武讲二爷的面子,放这小丫头一马。下一次见面,别怪我小武不近人情。” 说完,他就带着小混混儿们,丧家犬一样,就近拐进了巷子里。 陈亮见他武哥都跑了,瞪着眼睛,嘴里嗡嗡哝哝的,好半天都没说清楚一句话。 时菡把我跟顾言带回彼岸甜店,把卷帘门全都拉下来,横放在桌子上,随后,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。 我坐在她对面,挑眉问她:“七姐?” 时菡摆摆手:“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,你不知道,刚刚吓死我了。” “我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你害怕,只看到俩字,牛气!”我说。 “害怕能让你看出来吗?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都能看出来我害怕的话,小武他们肯定也能看出来。两军对阵,讲究的是气势,要是他们看出我害怕,你以为,我们还能这么容易全身而退?!”时菡给我分析。 “他们怎么那么怕你?你很能打吗?”看时菡这么纤弱的身材,也不是能打的样子。 时菡白我一眼:“他们怕的不是我,是这把刀的主人。黑燕社二爷,道上响当当的人物。他的这把刀,在南方****,就相当于尚方宝剑一样,谁见了都得礼让三分!” “嚯,这么厉害!”我真心惊叹,“好想见见那位拉风的二爷,是不是跟港片里的黑老大一样帅呀?” 时菡一仰头:“他可比任何一部电影里的老大,都帅!” 春心荡漾啊! 刚想顺势调侃她两句,时菡就先发制人,目光落在顾言身上,“这位是?” “我同学,顾言。”我介绍说。 顾言冲她友好地点头微笑,时菡笑眯眯地看着我:“我刚刚可是看到了啊!这位少年英雄,杀猪刀都快捅进肚子了,还是死死挡在你面前。恐怕,不是简单的同学关系,这么简单?” 说实话,顾言刚刚那么护着我,我既意外,又感恩。可是,即便如此,也无法改变过去。 “就是同学。”我强调。 顾言脸上的笑意,僵在脸上,眼神中,满满的都是落寞。 他小声喊我:“平果。” “什么事?”我问,尽量让自己显得坦然。 顾言抿抿唇,两颊竟有些微红,忽然对时菡说:“你好,重新介绍一下。我是平果的未婚夫,明天我们举行婚礼,欢迎你来参加。” 此言一出,时菡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。 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,问我:“他说的不是真的?” 顾言这样说,我挺生气。但是,我不可能让他一直误会下去,我说:“不是真的。” 顾言急了,两手抓住我的肩膀,盯着我的眼睛问我:“怎么不是真的,平奶奶昨天跟我说过的。平果,你现在需要一个老公,孩子需要一个爸爸!” 时菡听他这样讲,夸张地整个人都越过桌子,扑了过来。她的脸离顾言的脸只有咫尺之遥,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一样,盯住他的眼睛:“呦呵,真是活久见呀!这世上,还真有人愿意当便宜爹嘿!” 顾言尴尬地别过头去,仍旧盯着我看:“平果,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,你给我机会!” 我摇头:“不可能了,你做过的那些事,已经在我们俩之间划下了一道天堑鸿沟,永远都无法跨越。我们最好,连朋友都不要再做了。” 说完,我起身走出彼岸甜店。 回到平宅,我回了卧室,又把长毛狗放出来,让它吃包子。 我坐在窗边,托腮看着院子里的梧桐树。 长毛狗嘴里塞满包子,嘟嘟囔囔地说道:“那个顾言有什么不好?我看,他比离默天强多了。对你好,离默天是个怪物,他还是个活人,干嘛不接受他?” 我白它一眼:“你不站在离默天那边啦?” “我站在真理这边。”长毛狗又把自己竖立成了真理守护者的正面人物形象。 我苦笑:“你以为顾言是真得爱我吗?你信不信,在他心里,我是可以被替代的。” 长毛狗愣住了:“你们人类的感情真奇怪。” “他跟罗薇开房,并不是普通的约炮那么简单。开房之前,他们就已经勾搭在一起了。我猜,如果他能跟校长的女儿进展顺利的话,肯定不会有今天这出浪子回头的戏码。”我给它分析。 长毛狗听完,直翻白眼儿:“哎呀,你们人类真虚伪!还是我们龙族好!” “哪里好?” “我们龙族,要是看上了哪家姑娘,就趁她不注意,直接敲晕了,拖回家当老婆。” 我:“……” 换个角度想想,如果人类有这么简单,就好咯! 不由得又想起离默天,心里感觉很奇怪,又暖又疼。 我想,也许,这种感觉,就是只有离默天才能给我的专属感觉!想恨,却根本恨不起来。 整整一个下午,平家上下都在为明天的婚礼,里里外外地忙着布置,采购。 我心里很很空,胃里很恶心。 在婚纱店试完婚纱后,我就独自一人在太平镇上,毫无目的地晃荡。 穿过铁轨,就来到老河边,在河边一坐就坐到黄昏。 老河的水,还跟小时候一样平静。 天快擦黑的时候,我看到有一只小船儿,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。 船上站着两个人,一个穿黑衣,一个穿白衣,正拿着网子,在老河里不停地捞着些什么。 我起身要走,船上那个穿黑衣的人,就开口叫住了我:“小姑娘,这河里,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?” 他操着一口地道的河南话,我想了一下,才弄明白他在问什么。 我摇头,说不知道。 跟平安一起来的那天夜里,老河里的水全部变红,我不知道算不算奇怪。但是,我却不想跟他们说。 黑色衣服的人还想说什么,穿白色衣服的人,忽然两只眼睛骨碌碌一转,上前一把捂住了黑衣人的嘴,低声喝道:“你瞎搭什么话呢?你没看出来吗,她是个活人!” 黑衣人脸色顿时大变,惊恐地看着我。 白衣人放开他后,他好像很难以置信地又望了我几眼,小声嘀咕了一句:“活人怎么能看到我们?” 白衣人拿起船桨,快速划动几下,小船竟一点点沉入水里,消失不见了。 我好奇地往水里望过去,水面依旧平静,就好像那船从未出现过一样。 难道说,那两个人,是鬼? 忽然想起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来,看这俩人的装束,倒真是挺像他们。 我刚刚还跟他们搭话?! 后脊背一阵发凉,我打了个寒战,赶紧往镇子里跑。 一口气跑回长街,胃里一阵翻涌,我赶紧找了个垃圾桶,闷头吐了起来。 白天吃的东西,一点儿不剩地全都吐了出来。如果以后再有人问我,有什么好方法可以减肥,我一定建议她去怀个孩子玩玩儿。 我抬起头,刚擦完嘴,就看到秦风带着一队警察,匆匆忙忙走进镇医院的大门。 看他们个个表情严肃,难道说,这医院里,又发生惨案了? 我赶紧追了上去,怕秦风不让我跟着,我就悄悄尾随着他们,一路穿过医院大楼,走到医院后院角落里的一座低矮的平房前。 平房门上贴着一个标志,上面写着三个字——太平间! 第58章 尸体复活 太平间的门被一把大铜锁紧紧锁住,一个瘦小的秃顶老头儿正颤颤巍巍地守在门口。 见秦风他们来了,老头儿赶紧迎了上来:“警察同志,你们可算来了。这里的尸体,他们……他们……” 老头儿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,半天都没把话说全。 秦风赶紧安慰他:“大叔,不着急,有什么事,咱们都能喘口气慢慢说。” 老头儿照他说的那样,深呼吸几口,才把话说清楚:“这里的尸体,全都无故失踪啦!” 尸体失踪?难道说,这年头儿,有人开始偷尸体啦? 但是,偷尸体有什么用呢?尸体死去多时,器官肯定是不能再利用了。 我能想到的可能性,一,是被人弄去做人肉叉烧包;二,是被某个胆大包天的剧组偷回去,充当演尸体的临时演员。 秦风让老头儿把门锁打开,就带队进去查看。 我悄悄跟在队伍后面,也进了太平间。 以前,只是在恐怖片里看过太平间。看电影的时候特别害怕,现在自己进来了,倒不觉得有什么特别。 除了有点阴森森的凉意,就跟一间普通的平房差不多。房间四周的墙壁上,镶满了一个个铁箱子,就好像是信箱的放大版一样。看过恐怖片的人都知道,那些箱子其实是一个个冰柜,尸体就躺在里面。 最后一个警察发现了我,刚想开口说话,我赶紧把食指竖到唇边,对他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。 小警察知道我跟秦风关系不错,也就会意,权当没看到我,自顾自忙去了。 看太平间的老头儿这才想起自我介绍:“我姓陈,已经在医院看太平间十几年了,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怪事。” 然后,他就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尸体失踪的事情。 平时,尸体都放在柜子里,没有人会检查。今天下午,有人来领家属的尸体,要送去火化。 陈老头儿打开柜子一看,竟然发现尸体不见了。虽然害怕,他还是以为,是自己记忆里衰退,记错了柜子。 可是,连开了好几个冰柜,里面的尸体都消失了。陈老头儿这才开始害怕,不敢在太平间待着,赶紧跑出去,把门也给锁了。 那个来领尸体的家属,现在还在院长室闹呢。 秦风命令所有警察都戴上白手套,先查看地上的脚印,再查看冰柜上的指纹,必须找到线索。 而后,独自一人走出太平间。 我怕他看到我,赶紧躲在门后。 他走到门边,说了句:“别藏了,跟我走。” 我这才悻悻地从门后走出来,原来,他早就发现我了。 我跟着他,在陈老头儿的带领下,一路走到了医院的监控室。 秦风让保安把视频的速度加快到32倍,从今天晚上开始,往回放。 监控视频加快32倍,完全就是一个个根本看不清楚的画面,快速从眼前闪过。 秦风目不转睛地死盯着屏幕,视频大概播放了15分钟,秦风忽然说:“停!” 保安立刻按下暂停键,而后以正常速度,正向播放。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,陈老头儿离开太平间,去上厕所时,并没有锁太平间的门。那门只是虚掩着,不一会儿,太平间的门,竟被人从里面拉开了。 一个身穿羽绒服的人,从门里走了出来。 “这大夏天的,谁会穿羽绒服?”我嘀咕了一句。 陈老头儿却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显示器:“那不是人,是……是……尸体!” 经他这么一说,我再朝显示器看去,果然发现,那个穿羽绒服的人,关节明显僵硬,走路姿势极为怪异。还有,从视频中,都能看到,他的眉须之上,全都沾着冰碴子。就跟夏天刚拿出的雪糕一样,整个人都在丝丝往外冒雾气。 穿羽绒服的人先走了出来,紧接着,第二个人、第三个人……一共有七个人走出来,我看到,走在最后的那个老头儿,是我三爷爷! 其实,不应该说人,因为,他们全都是尸体! 因为三爷爷的儿子全家都在外地,一时还没赶回来,替三爷爷料理后事。所以,三爷爷的尸体,就暂时放在医院太平间里保存。 谁能想到,竟会出这事儿。 看到这儿,陈老头儿和保安都吓得跑出了监控室,秦风脸色也很难看,不过,还是死死地盯住显示器。 我想,我脸色肯定也没好到哪儿去。 这七个尸体,从太平间走出来以后,就排成一队,很缓慢却极有秩序地,穿过院子,走出了医院后门。 至此,医院视频里,再无这七具尸体的踪迹。 秦风按下暂停键,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,总算是看完了。 胃里一阵翻腾,不过,这次是干呕,因为已经没什么可以吐的了。 秦风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反应,********地扑在案子里,在纸上记下视频上的时间。 是昨天下午,三点半左右。 看到那个时间,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。 “这也太巧了?”我脱口而出。 秦风问我这话什么意思,我说:“我昨天下午的手术时间,是三点二十分。也就是说,这些尸体复活的时间,紧跟在手术室惨案之后,这肯定不是简单的巧合。” 难道说,又是魍灵? 秦风沉吟了片刻,把监控视频调回去,又看了一遍。 我也想知道答案,就忍着恶心,跟着他看。幸亏我又多看了一遍,这一次,我发现了更加诡异的事情。 那些尸体走路的姿势,脚都不会离开地面,而且,步调完全一致。 刚刚,我以为是他们被冰冻太久,膝关节无法屈起,所以抬不起来脚。但是,如果是那样的话,七具尸体的步调,不可能完全一致。 秦风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,他把视频放大,最后聚焦到其中一具尸体的脚上。 那具尸体的脚后跟微微抬起,仔细看去,竟发现,在他的脚后跟与地面之间,那些微小的距离里,密密麻麻地排布着一条条黑色的细丝线。 秦风放大每一具尸体的脚后跟,无一例外,全部有那些东西。 他指着那些细丝线,问我:“平果,你怎么看?” 我的脑海中,迅速闪过平安被季小清带走时的场景。平安当时还在高烧昏迷,但是,他却能自行走路。 他走路的姿势,跟这些尸体走路的姿势,几乎完全一样。 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,平安的脚后跟与地面之间,似乎,也有这样的细线! 其实,刚刚看到细线的时候,我就知道,这些尸体,是被魍灵带走了。因为,在三爷爷的死亡现场,长毛狗挖到的那些黑色的头发一样的东西,跟这些细线,一模一样。 难道说,季小清跟魍灵之间,有着某种? 我被自己的这个推论吓坏了,如果真是那样的话,平安现在,难道在魍灵手里? 我让秦风把所有监控视频,全部都定位到昨天下午三点半。 秦风手指在操控台上快速操作,整整一面墙的显示器,立刻全部调整完毕。 我快速浏览过去,在医院后门外,果真发现了季小清的身影。 那些尸体走出后门以后,季小清就立刻走出了视频监控范围。 我又让秦风把监控往前调了十五分钟,在医院手术室外,我看到我进入手术室以后。不一会儿,季小清就出现在手术室门外。 她在那儿站了有一分钟左右,就离开了。 手术室里没有视频监控,我不知道,手术室内的惨剧,是不是发生在这一分钟之内。 但是,两起诡异事件,皆有季小清的身影。那就不会是简单的巧合。 如果说,是季小清,或者说魍灵,杀了手术室里的全体医护人员。 那么,只能有一个原因。那就是,她不想让我拿掉肚子里的孩子。 可是,这又是为什么呢? 秦风还在等待我的答案,我从思索中回过神来,对他说:“秦风,你不要查了。这件事,根本不是警察能够查清楚的。” 秦风无奈:“每次跟你在一起,都会遇到诡异的案子。” 我也无奈:“怪我咯!” 我跟秦风走出监控室,扶着走廊的栏杆,夜风微凉,挺舒爽。 秦风说:“新娘子,今天不好好睡觉,明天顶着俩熊猫眼儿拜堂呀?” 我苦笑:“新郎官儿也顶俩熊猫眼儿,跟新娘子刚好是一对儿。” 我们随便侃了几句,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。 秦风让那些警察勘察完现场,就回去写报告。然后,独自送我回家。 太平镇的人,多习惯早睡。这才晚上八点多,街上就基本上没有人了。 我边走边问秦风:“你们昨天那么大阵仗去蝴蝶洞,有没有把那具尸体抗出来?” 秦风站在我身旁,比我高一个头,路灯在他眼睛里,映出橙黄的光芒。他说:“那具尸体,被蝴蝶吃得,只剩下一具骷髅。当时情况危急,我只取出来一根骨头和一缕头发,昨天连夜送去许城市刑警大队。刚刚收到d检验报告,证实,蝴蝶洞里的那具尸体,正是我们追踪的那个逃犯。” 我很欣慰:“哦,那就好。” 秦风忽然把手搭在我肩膀上:“这一次,还是多亏了你呀。” 他手搭在我肩膀上,我有些不自在,赶紧快走几步,不动声色地摆脱他的手:“跟我还客气什么,都这么熟了。” 秦风滞了一瞬,把手插进口袋里,快步追了上来。 “法医检测发现,那个逃犯的死亡时间,是五天以前。刚一逃到十方山,就死了,万幸没有给太平镇的百姓带来灾难。”秦风兀自说着。 “等一下,你说……五天以前?”我心里咯噔一下,“我是前天夜里,跟着一个男人跑进第5号防空洞。难道说,除了蝴蝶山洞里的尸体和季明,当时,第5号防空洞里,还有其他人?” 第59章 救尸出洞 这个推断太惊悚了。 我在蝴蝶山洞和树藤山洞里,都没有看到那个人。难道说,那个人,他进了中间的山洞里? 秦风当然也不知道,引我进山洞的那人,究竟是谁。 “不过,可以肯定一点。那人引你进第5号防空洞的目的,就是想让你死。”秦风说。 他是犯罪心理学的专家,这一点,我深信不疑。 那么,究竟是谁,想让我死呢? 莫名地,我想起三爷爷死的那天,那个打电话匿名报警的人。 我说:“秦风,求你帮我个忙呗。帮我查到三爷爷死的那天,报假警的那个人。” “没问题,只要是活人干的,我一定能给你查到。”他说。 我们俩在平宅大门口分手后。 平宅的大门两侧,挑着两个大红色的灯笼,门板上贴着我刚要进家门,顾言突然从门侧的阴影里走了出来,开口叫住我:“那个人,就是明天要跟你结婚的人?” 他会在这个时间出现,着实让我很意外。 我说:“是。”既然他已经知道,我也不必隐瞒。 “为什么选他不选我?”顾言忽然上前一步,两手抓住我的双肩,他用力很大,抓得我肩膀很疼。 我用力甩开他:“顾言,你别再纠缠了,我们已经不可能了。” “顾言,从你跟罗薇开房那刻起,我们的人生就不会再有交集。难道你不懂吗?” “从今以后,我们俩只能当老同学!” 顾言两眼通红,瞪着我的样子,很吓人。 听我说完,他忽然仰头大笑,神情几近疯狂:“老同学?老同学!我们四年的感情,你说忘就给忘了吗?平果,别以为我看不懂,你选那个离默天,选那个秦风,甚至看草包常公子的眼神,都比看我的眼神更友善。无非是因为,他们都有钱、有权!而我算什么?无父无母的孤儿,在你心中,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傻子!” 他话音刚落,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。 长夜寂静,这一巴掌的声音很响,几乎传到了长街的尽头。 王伯披着一件外衣,打着手电筒,出门查看。见是我跟顾言站在门外,有些错愕,叫了声“大小姐”,就赶紧查看我脸上有没有伤。 我说摆摆手,说我没事。 再看向顾言:“你知道,为什么我当年愿意跟你走得更近吗?” 顾言不语。 我继续说道:“因为,我觉得,你跟我是一样的人。从小都没有父母的关爱,在你身上,我能看到我自己的影子!” 顾言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:“同是孤儿?平果,你从没告诉过我,你家这么有钱!养尊处优的大小姐,跟吃百家饭长大的小子,能一样吗?你是在讲笑话吗?” 他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儿,我知道,我跟他讲再多话,都只是徒劳。 索性转身进了平家老宅,王伯缓缓关上厚重的朱漆大门。 一道门,隔开了我跟顾言,希望也能切断他心中的执念。 此刻,平家大宅之中,四处张灯结彩,挂满了大红灯笼,气氛异常喜庆。 前厅正中的墙壁上,贴着巨幅的双喜,所有的椅子都用大红色的布罩罩了起来。椅罩上用金色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呈祥,金色的流苏坠子,一路垂落到地面上。 我摸摸肚子,心中一阵惆怅。以前从没想过,我的婚礼,会只是一个仪式,全无实质意义。 这个礼堂,我不想多看一眼。 回到卧室,便和衣而睡,**辗转反侧,迷迷糊糊做了无数个梦,天就亮了起来。 不知道是谁家的公鸡,领头“喔喔”叫了两声,全镇的公鸡便全部开始啼鸣。 我**睡得很累,此刻更是浑身酸痛,全无睡意。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,现在才早晨四点多,距离中午的婚礼,还有将近八个小时。 我翻身下**,穿一身舒适的运动装,背着登山包,就出了门。 我答应过季明,我会把他从山洞里面带出来。 一路上了十方山,路过坟地时,查看了一下那间小木屋。里面空无一人,桌子和地面上都蒙上一层细密的灰尘,像是好久都没人居住了。 季小清,究竟把平安,带到哪里去了? 我绕过坟地,穿过树林,站在了第五号防空洞前面。 奶奶说,这两天就会派人过来,用水泥封死这个山洞。 在她封死山洞之前,我一定要把季明的尸体带出来。 我从登山包里取出火把,点燃。一手执火把,另一只手,握着一把锋利的镰刀。念动咒语,把长毛狗放了出来。 长毛狗还没睡醒,打着哈欠问我:“这大早晨的,你来这里干嘛?” 我说:“跟我进洞救人。” 说完,我就迈步朝洞里走去。 长毛狗身上的毛还没长出来,看着这个山洞,不免有些发憷。不过,它依然很仗义地走在我前面。 没走多远,我们就走到了三岔路口。 我拿着火把,四处照了照,每个洞,都跟之前走的时候一模一样。 我指着树藤山洞,问长毛狗:“有办法从里面带一个人出来吗?” 长毛狗点头:“小意思。” 说完,它纵身一跃,就跳进了树藤山洞。 长毛狗一进山洞,我就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,那些树藤,开始动了。 我跟着它走进山洞,一条树藤朝我伸过来,我手起镰刀落,直接拦腰把它削断。 我举着火把,树藤难免会忌惮几分,纷纷如毒蛇一般,昂头吐信子地看着我。偶有几条树藤冲过来,都被我用镰刀砍断了。 一路走进去,倒也算是畅通。 而,长毛狗更是厉害,威风凛凛地走在前面,身上的鳞甲全部乍起,如一片片刀刃。只要树藤敢缠上来,无一例外,全部被切成了小段儿,收集起来,都能炒上一盘菜了。 前面的路稍微有些堵,我就让长毛狗儿在地上打个滚儿。它滚过的地方,所有的杂草藤蔓都被割断,比割草机还好用。 就这样,我们俩绕过那些日本军人的尸体,顺利走到山洞的底部。 我打着火把去看,季明的尸体,依旧悬在半空中。 几条粗壮的藤蔓,从他的胸膛穿过,藤蔓之内的气孔之中,隐隐有鲜血流动。 季明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,只有一层皮囊,包裹着骨架。 若不是我亲眼看过他死亡时的惨相,定不可能认出这就是他。 “放他下来。”我对长毛狗说。 长毛狗飞身跃起,以极快的速度,“唰唰唰”,几下就把缠绕着季明的所有藤蔓,都给割断。 季明的尸体嘭得落在地上,我走过去,将它的尸骨连同人皮,一点点地捡起,塞进背包内。 “季明,我带你出去。”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,我背着背包,转身朝洞外走去。 一路上,长毛狗都在不停地问我:“他是你什么人?” 我被问烦了,只说是:“老朋友。” 长毛狗不信,我懒得理它。 走出山洞后,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中央那个山洞。山洞里黑黢黢地一片,即便是拿火把照进去,也是一片漆黑,什么都看不到。 它就像是宇宙中的黑洞一样,连光都能全部吸收掉。 现在,左右山洞里面的情况,我都已经清楚了。心里痒痒的,好想知道中间这个山洞里,究竟是什么? 好奇害死猫,我壮着胆子,想把手伸进中间那个山洞,感受一下里面的温度。 结果,手才刚举到半空,就被长毛狗一尾巴给扫了下来。 “别找麻烦!”长毛狗怒喝一声。 我白它一眼:“不找麻烦就不找麻烦。”没办法,人家有道理嘛,我也不好用主人的身份压人家不是? 我背着包,刚想往山洞外走。长毛狗忽然耸动几下鼻子,在空气中嗅了嗅:“奇怪!” “怎么了?”我问。 顺着长毛狗的目光看去,我发现,它正盯着蝴蝶山洞在看。 没等我来得及阻止,它就一纵身,跳进了蝴蝶山洞里。 “唉,你不怕死呀!” 上次,我跟长毛狗都在蝴蝶山洞里吃了很大的亏,看它进去,我就慌了。 脑子一懵,拎着火把,也跟着进了山洞。 我一进山洞,就发现,山洞的地上,铺着厚厚一层的蝴蝶尸体,踩在上面,软软的,就像踩在羊毛地毯上一样。 而,蝴蝶尸体上,横七竖八地,躺着好几具骷髅骨架。 我数了数,一共七具。 七具? 镇医院太平间里失踪的尸体,也是七具。 难道说,魍灵要这些尸体,是用来喂蝴蝶? 我心里一惊,没错,秦风说过,这里的蝴蝶,会吃人肉。看这些骨架上,连一丝一毫的肉都没有,肯定是被极小的生物蚕食。 难道说,这里的蝴蝶,在进化?! 它们进化得更加厉害,那我跟长毛狗,肯定只有死路一条。 “我们快走。”我大喊一声,就要逃出山洞。 但是,长毛狗却一口咬住我的衣角,不让我跑。 “你傻了?现在不跑,等着喂蝴蝶呀?!”我一边骂它,一边举起火把和镰刀,做好了防御姿势。 长毛狗却表现地极其淡定,它往四周看了看,说:“这里一只蝴蝶都没有。” 我一呆,随即拿着火把朝墙上照去。虽然那些蝴蝶很会伪装,但是,它们必然还是怕火的。 可是,火把照亮之处,真的没有蝴蝶飞起。 我又找了整个山洞,果然如长毛狗所言,这里,一只蝴蝶都没有。 “它们,都去哪里了?”前夜,秦风他们在山洞里遭受蝴蝶的攻击,肯定如我们遭受攻击时一样,有数以万计的蝴蝶在洞里。 而如今,它们竟凭空失踪了。 这到底是为什么? 不过,同时缠绕我的问题是。我跟长毛狗进山洞的那天夜里,蝴蝶山洞的蝴蝶自相残杀,明明只剩下几只。可,为什么,第二天,就又是数量惊人?! 第60章 嫁我可好 我给秦风打电话,让他派人来把这些尸骨带回去。 然后,又从地上的蝴蝶尸体上,找出几具完整的,用保鲜袋装好,带出了山洞。 对蝴蝶尸体进行解剖和化验研究,说不定,能找出它们的秘密。 我和长毛狗穿过树林,在坟地旁,靠近小木屋的位置,用铁锹挖了一个大墓坑。 回到小木屋里,找了一**棉被,把季明的尸体裹好,放进了墓坑里。 “季明,愿你在那个世界,能过得安稳。”我说,然后提起铁锹,开始填第一锨土。 给季明立好墓碑,已经是上午九点多钟。 我匆匆下山,回到平宅,已是人声鼎沸、高朋满座,好一派热闹景象。 我从侧门,悄悄溜回卧室,洗漱完了,自己换上婚纱。 刚系好婚纱的带子,刘大姐就带着化妆师,走了进来。 一看到我穿婚纱,她激动地眼泪汪汪的,说话都带着哭腔:“时间过得真快,昨天还扎着羊角辫儿,和陈红一起,缠着我带你们玩儿。这一转眼,我家小平果,都要嫁人啦!” 我愣了一下:“陈红是谁?” 刘大姐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,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。 见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,她干咳一声,说:“没有谁,记错了。” 说起陈红,我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。 陈亮,陈红……难道,陈红就是陈亮的妹妹? 陈亮说,我把他的妹妹害死了。 奶奶对此事,讳莫如深。 而我,根本不记得有陈红这个人! 之所以,我从没听说过陈红这个人,我想,肯定也是奶奶授意所有人,不要告诉我。 刘大姐脑子转的慢,我把她拉到一边,威胁她说:“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陈红是谁。不然,我去问奶奶,说是你告诉我陈红的事情。” 听我这么说,她脸都吓紫了,说话开始结巴:“小平果,你……你不要告诉……老……老太君!” “不让我说也行,你必须告诉我,那个陈红,到底是谁。”我说。 刘大姐被我吓到了,咬了半天嘴唇,才说:“好,我告诉你,但是,你不准说是我说的。” “成交。”我极真诚地冲她微笑。 刘大姐说:“陈红是陈亮的妹妹,跟你一般儿大。你们小时候,感情可好了,天天在一起玩儿。可是,七岁那一年,你俩偷偷去老河边玩儿,不小心,都掉进水里。被人捞上来以后,你生了好大一场病,失去了记忆。但是,陈红却淹死了。” 我闭上眼睛,很努力很努力地回忆。可是,正如刘大姐所说,我失去了记忆。七岁之前的事情,全都想不起来了,当然,也想不起陈红是谁。 “所以,陈亮一直认为,是我害死了他妹妹?”我说。 刘大姐点点头,跟我说:“你别理陈亮那个泼皮,老河里每年都要淹死人,当年你和陈红都溺水了,她死了,只能说各人有各命,怎么能怪你?!陈亮就是想拿这事儿,讹你们平家一些好处。也不知道老太君怕他什么,每次都让着他。” 虽然为陈红惋惜,但是,正如刘大姐所说,这事儿,真怨不得我。 我问刘大姐:“你有陈红照片吗?我想看看。” 刘大姐面露难色:“以前还有几张,早就都烧了。谁留死人的照片干什么呀?” 我们这儿的习俗,如果是孩子无故夭折,是不能埋入祖坟,也不能留照片的。 从刘大姐嘴里,我也问不出什么来。就放她出去,坐到化妆镜前,让化妆师开始给我化妆。 化妆师是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儿,嘴很甜,化妆的时候,一直夸我长得漂亮,夸得我很开心。 整个新娘妆,花了将近一个小时。 当最后一道步骤做完后,化妆师忽然两眼一翻白,昏死过去。 我吓了一跳,赶紧去掐她的人中。 窗外,一个声音轻飘飘地飘进来:“别掐了,她现在不会醒的。” 我一滞,抬头看去,只见,窗外的梧桐树上,正端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。 白衣、白裤,一副炫酷的绿色蛤蟆镜。不是别人,正是离默天! 本来就想过他今天可能会来闹事儿,所以,我也没有太吃惊。 站起身,对他怒目而视:“我今天出嫁。如果你是来随份子的,请到前院登记。如果你是来砸场子的,就别怪我不客气!” “哟,怎么个不客气法?” 离默天说“哟”的时候还在树上好好地坐着,脚尖轻点树枝,一身白衣轻飘飘地飞起,从窗口飞进我房间,说最后一个字时,脸跟我就只有一寸远,手指也捏上我的下巴。速度之快,无人能及。 “嗯?”他挑眉,语气中竟都带着些无赖和挑逗之意,“你不客气的办法,是不是想咬我呀?” 说完,他的脸忽然凑上来,竟是要亲我。 我条件反射般迅速后退一步,一甩手,巴掌就打了过去。 离默天轻轻一抬手,就捏住了我的手腕儿。 “我说过,如果你再想逃离我,我就会杀了你!”离默天的目光渐渐变成了暗紫色。 我以前超级怕他,现在,早就不怕了。 “杀了我?哼,动手。”我一仰头,大义凛然,视死如归。 如果他想杀我,我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。但是,如果他不想杀我,我也不会让他用这个梗威胁我一辈子。 离默天眼中的紫光渐盛,杀意十足。我都以为他是真得想要杀我了,可是,到最后,却一瞬间全部消散不见。 离默天唇角扯出一抹苦笑:“想不到,我堂堂离默天,竟会被一个女人牵制住。” “是,我是不会杀你。但是,你必须明白,一场婚礼,必须有两个主角。”离默天这话,是**裸的威胁。 “不许你对秦风动手。”我几乎的吼了出来。 离默天却笑得更开心了:“原来,那个警察,叫秦风呀。平果,你现在就买副棺材回来,很快就用得到。” 说完,离默天目光一凛,转身就要离开。 我快速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放出来。 “拖住他!”我命令。 长毛狗不带一丝犹豫,一个飞身跃起,一口咬住了离默天的衣角。 离默天回头,瞳色已经变成了暗紫色,说话的声音,竟带有几分地府杀神的意味:“就连你也要背叛我?!” 长毛狗咬着他的衣角,嘴不能说话。 我的目光落在登山包里露出来的半截镰刀手柄上,立刻跑过去,抽出镰刀,明晃晃的刀刃直接扣在了颈动脉上:“如果你今天走出这扇门,我就立刻割断动脉,死在你面前!” 离默天看看我,瞳仁中紫色更甚。 长毛狗咬着衣角,低声“呜呜”。 我手执镰刀,刀刃切在皮肤上,已经割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线。 离默天转身,一步步走向我,眼神冷得吓人。 我心里害怕地不得了,但是,时菡说过,两军对垒,讲得是气势。所以,我只能死守在原地,不动如山。 离默天走到我身前,眸光望进我的眼睛里,忽然一抬手,指尖在镰刀的刀口上快速划过,一颗颗黑色的血珠,珍珠般从指尖低落在地上。 “你要做什么?”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。 长毛狗像是意识到什么,立刻松开他的衣角,“嗷呜”一声嚎叫,凌空扑向离默天滴血的手指。 然而,却被离默天振臂一甩,直接甩飞到墙上。 长毛狗说:“不可以!” 离默天抬起手指,直接摁在了我额头上。 从化妆镜里,我看到,黑色的血液正在一点点渗进我的皮肤里,额头上火辣辣地烫。 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,想要走开,却被他另一只手,紧紧勾住了后脑勺。 直到黑血全部渗入我皮肤内,离默天才松开手。他的手指重新落在镰刀之上,指尖轻轻叩击镰刀,无比坚韧的铁器就碎成了亿万星尘,纷纷洒落在地上。 他这个能力,早在我第一次刺杀他时,就已经见识过了。 我腿一软,跌坐在**上。 他的手随即附在我脖子上,替我修复了镰刀割出的小伤口。 长毛狗一脸悲情地走过来:“让她嫁给别人不好吗?你何必要把自己无尽的生命,赌在一个女人身上?” “什么意思?”我很费解。 长毛狗看着我:“你知道离默天的真实身份吗?” 我摇头。 “他是天神钦点的改命人,拥有无尽的生命,却唯独不能爱上女人。”长毛狗说。 “不能爱上女人?”我错愕,这一点,离默天从未跟我说过。难道说,这就是他说不喜欢我的原因? 长毛狗刚想跟我解释,离默天一个眼刀丢过去,长毛狗立刻闭嘴低头,化作一道红光,飞回到玉坠里。 长毛狗走后,离默天就捂着肚子,笑得扑倒在我**上。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,把我吓懵了。 “你怎么了?血流太多,傻了吗?”我问他。 离默天捂着肚子,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。他边笑边说:“饕餮不长毛儿的样子,巨丑!像个傻缺!” 我:“……” 这人的反射弧,真长! 我现在看离默天,才像个傻缺好吗? 他在我**上滚来滚去,把我的**单都滚皱了。如果待会儿有人进屋,看到屋里这番景象,肯定会想入非非。 “赶紧下来,把我**都滚坏了。”我拉着他的手腕,就想把他从我**上拉起来。 没想到,离默天手上一使力,竟把我拉得失去了重心,整个人失足跌倒在他身上。 我趴在他身上,胸膛与他的胸膛紧紧相贴,嘴唇与他的嘴唇只有寸许之距。 这个**的距离,让我很难堪。 我想起身,却被他两条手臂一箍,被紧紧地箍在他怀中,动弹不得。 我急了:“离默天,你别过分,我今天要嫁人的!” “嫁我可好?”他忽然开口说道。 我被他这句话震惊了,还没想好怎么回应,他已经一抬头,吻住了我的嘴唇。 这个吻,又温柔又强势,令我不自觉便沉醉其中,无法挣脱。 可是,就在这时,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。 五婶儿高兴地喊:“新娘子化好妆没有?亲戚们都来看你啦!” 话音刚落,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。 第61章 仇人上门 房门一打开,房外的人,和房内的人,全部都被被惊呆了。 门外,站着我的十几个远房姑姑和一些婶子大娘,乌泱泱一大群人围在门前,正中央,站着我的奶奶。 此刻,所有人,眼睛都瞪得比牛眼还大,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。 我脸上瞬间发烫,双手撑着**,想立刻站起身来。 可是,离默天却不管不顾地,依旧箍着我的后背,让我无法动弹。 “你撒手!”我低声怒斥他。 没想到,他却很赖皮地一笑,“啪嗒”在我脸上亲了一口。 “你干嘛?” 离默天一松开我,我就像个弹簧一样,一下开老远。 捂着被他亲的半边脸,完全不敢看门外的亲戚,和我奶奶。 离默天却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,冲门外的亲戚们落落大方地一笑,把她们请进屋里坐下。 我奶奶气得脸都绿了,可是,这么多亲戚在,她又不好发作。坐在圆桌前,手气得直发抖。 离默天倒了杯茶,双手递到奶奶面前:“奶奶,感谢你把平果养育地这么出色。我们结婚以后,我保证,一定会好好照顾她。” 他说出这话,我都惊了。 谁说要跟他结婚了? 没等我反驳,那些不知道的亲戚,立刻会心地笑了。 “小两口如胶似漆,这还没拜堂呢,就要入洞房啦?”一个说话一贯口无遮拦的婶子,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。 话音一落,众人皆是哄堂大笑。 我的脸更红了,五婶儿担心地看着奶奶,其实,我更担心。 老人家生气不好,我这一回,肯定又把我奶奶气得不轻。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,奶奶竟接过离默天的茶,放到唇边,轻轻抿了一口。而后,对离默天说:“但愿你不要食言。” 说完,她就在五婶儿耳边耳语一番,五婶儿就出去了。 我差点儿没能搞清楚眼前的状况,奶奶这是,同意我嫁给离默天了? 离默天这是,要娶我了? 这都是什么情况? 两个说一不二的人,怎么一下子,都改变主意了? 众人在我房内说笑一番,便都退了出去,跟着我奶奶,回到前厅等着看婚礼。 离默天也被支出了平家,让他遵守太平镇的规矩,到吉时再来迎亲。 只剩我一个人,莫名其妙地坐在房内。赶紧打电话给秦风,想跟他说,不需要再跟我假结婚了。 没想到,电话刚接通,秦风就跟我说:“恭喜你呀,平果,假新郎换成真新郎,可喜可贺。我会过去喝喜酒。” 原来,五婶儿刚刚出去,就是去通知秦风不用结婚的事情。 我挂了电话,没一会儿,五婶儿推门进来。一进门,就捂着胸口,问我:“小平果,你可把婶子吓坏了。你这是唱的哪出戏呀!那个离默天怎么就进了你的房间?你们还那样了?” 我脸红得不像话,离默天会飞,谁都挡不了他的路,我能有什么办法呢? 但是,这话我却不能跟五婶儿说。 五婶儿“哎呦”了好一会儿,又说:“幸亏老太君反应快。反正,这是咱们平家的婚礼,大家只知道新郎是平大小姐,但是,新郎是谁,并没有人知道。老太君为了保全平家的面子,索性将错就错,认下离默天这个孙女婿。” 原来,刚刚电光火石之间,奶奶脑子里竟然已经谋划了这么多。果然姜还是老的辣。 “老太君让我来问你一句,小平果,你是真心愿意嫁给离默天吗?”五婶儿问。 我想说愿意,但是,很不好意思。只能期期艾艾地说道:“都已经这样了,还能怎么样呀?只能嫁了呗。” “你不愿意?”五婶儿询问地看着我,“老太君可是说了,离默天这人来路不明,只要你不愿意嫁,管他什么面子不面子,今天的婚礼,随时可以取消。” 一贯最重面子的奶奶,竟能为我做到如此! 我一阵感动,眼睛就湿了,赶紧点头,说:“我愿意。” 五婶儿拿面纸,帮我拭干眼泪:“这大喜的日子,咋还哭上了呢?刚画好的新娘妆,这么漂亮的新娘子,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啦!” 我连连点头,五婶儿说:“行啦,你在闺房安心等着,一会儿新郎就来接你啦!我去前院招呼人去。” 五婶儿说完,刚想走。转头看到昏迷的化妆师:“这闺女,咋还睡上了呢?快醒醒,婚礼快开始啦!” 五婶儿说完,化妆师才悠然醒转过来,扶着头问:“我怎么了?” 我赶紧说:“你看你瘦的,肯定是节食减肥了?” 化妆师茫然地点点头。 “那就对了,你低血糖,昏倒了。”我说。 五婶儿和化妆师都相信了我的话,我长呼一口气,这离默天,总是给我找麻烦! 但是,一想到新郎是离默天,我唇角,就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。 化妆师刚好拿手机对准我,看准时机按下快门,拍下我微笑的瞬间。 她兴奋地手舞足蹈:“你现在一笑,又比之前漂亮了好几倍。这么好看的新娘子,我一定得发到我朋友圈儿里。肯定能给我招揽更多生意。” 我微笑以对,心里,一阵甜。 除了甜,还有几个疑团。 改命人,是什么? 离默天有无尽的生命?永生?那怎么会变成僵尸? 他为什么不能爱上女人? 还有,他印在我额头上的血,到底有什么意义? 长毛狗好像很紧张,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吗? 我想找长毛狗出来问问,可是,它说什么都不肯把秘密说出来。只是说:“既然离默天自己非得这样,我也没什么好说的。平果,希望你不要辜负他。” 我摇摇头,算啦算啦,这些谜团以后再去解!今天的头等大事是,我要嫁给离默天咯! 然而,我等了半天,没等到离默天,却等来了几个翻墙而过的小混混儿。 房门被一脚踢开,我站起身,就看到武哥带着陈亮和几个小混混儿,笑得贱兮兮地站在门外。 我心中警铃大作,立刻站起身。手指在手机上迅速操作,拨下了秦风的电话。 武哥极嚣张地走进屋内,坐下,然后拿鼻孔对着我说:“哟,新娘子,真漂亮呀!果然,女人出嫁的那天,是最美的。” “多谢夸赞。”我冷冷说道,“你们来干什么?” “当然是找你算账啊!总不能是来随份子。”有了武哥撑腰,陈亮的气焰也极其嚣张。他的嘴,之前一直裂到耳根子,现在,脸上缝了很多针,整张脸肿得跟猪头一样。笑起来,就像是《蝙蝠侠》里的小丑,看着挺瘆人。 “看来,你还没长教训。还想被撕烂嘴吗?”我死死盯住陈亮,凌空,又要做撕烂他嘴的手势。他吓得立刻躲到武哥身后。 “听我兄弟说,你会妖术?”武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,“杂技团应该很喜欢妖女,把你进去,肯定能赚不少钱。” 我冷哼一声:“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。” 说完,我念动口诀,把翡翠手链里的小鬼头、吊死鬼大叔、性感女鬼和女中学生,都放了出来。 他们齐齐站在我面前,目光炯炯地看着这群混混儿。 这些混混儿看不到他们,武哥仍旧一脸得意地冲着我:“我们兄弟也不是不讲理的人。只是,兄弟们好多天没开荤了,如果平大小姐想顺利结婚的话,是不是该封几个大红包给我们兄弟?!” 这句话,才是他们来的目的。 原来,是来讹钱来了。 “好啊,你要多少?”我问。 武哥一听我愿意给钱,顿时笑得合不拢嘴。手指做出数钱的姿势,狮子大开口,道:“听说,半个太平镇都是你们平家的。我们兄弟不要多,一人两万块,再加陈亮那间猪肉店。” 这还叫不多?! “你不如去抢!”我一口唾沫啐他脸上。 恭喜我自己,我又成功激怒了这个彩毛儿胖子。 他登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:“老子今天还真就抢了!兄弟们,给我上!” 化妆师吓得躲在我身后,那些小混混儿一拥而上。 我低声说:“拦住他们。” 小鬼头一个就能制服陈亮,我想,我面前这四个鬼,肯定能制服全部的混混儿。 然而,我话音刚落,女中学生就两眼一翻,昏倒在地。 紧接着,我发现其它三个鬼的状态也很不对劲儿。他们一个个全都耷拉着头,没精打采的样子。 “你们怎么了?”我问。 小鬼头抬眼皮看了我一眼,说:“现在是大中午,阳气太重,我们都被阳气给镇住了。” 得,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。 我赶紧念动口诀,把这四个鬼给收回去。 本来不想放长毛狗出来,是怕它暴脾气一上来,能直接撕碎了这帮人。 新婚之日,我可不想血染平宅。 现在,只有我一个人,对着六七个混混儿。 武哥之前看我跟鬼说话,以为我要弄妖术,不敢轻举妄动。但是,好久都没动静以后,他就不怕了。 “就会装神弄鬼,兄弟们,把她抓住,到泰国去当小姐。” 有个长得贼眉鼠眼的混混儿,笑得眼都看不到了,尖着嗓子喊:“老大,到泰国之前,能让咱们兄弟先乐呵乐呵吗?” 武哥顿时“哈哈”大笑:“行,按大小个儿,一人**!” 武哥话音刚落,小混混儿们个个眼冒精光,跃跃欲试。 我反手抓起一把凳子,照着冲在最前面的混混儿,就当头砸了下去。 那混混儿头上顿时被开了瓢,鲜血直流。 其它混混儿一见我反抗,顿时一拥而上,一把抢掉了我手中的凳子。 我顿时落在下风,就在我以为要被这群混混儿控制住时,时菡一把推开门,身后一把云中到,“当啷”一声,出鞘! 第62章 二爷本尊 时菡一进门,就手起刀落,瞬间削掉了武哥的半拉耳朵。 武哥疼得咬牙,怕动静太大,惊动了前院的宾客,很努力才没叫出声来。 他一只紧紧手捂住耳朵,立刻跑过去,捡起地上掉落的耳瓣儿。望向时菡的眼神,几乎都能吃了她。 时菡把云中刀平举在胸前,刀尖直指武哥的胸口,浑身散发着强大杀气,缓缓说道:“云中刀,不见血,不回鞘。只削你耳朵,是给你点颜色。还不快滚的话,下一刀,削的可不仅仅是耳朵!” 武哥忌惮地看着云中刀,忽然哈哈大笑起来,笑声几近疯狂:“云中刀,违逆云中刀,如同违逆二爷。哼!我武笑天是不敢惹二爷,但是,你这个****,真***碍眼。二爷远在南城,天高皇帝远,我现在就把你抓了,直接到泰国去**,***谁会知道?!” 我的双手,已经被小混混儿们反剪到身后,动弹不得。 武哥从兜里掏出一把,一抬手,卡在我脖子上。 “把云中刀放下,不然,我杀了她!” 时菡不敢拿我的生命当赌注,无奈,只能丢掉云中刀。 “把这个臭****给老子绑了。”武哥一声令下,立刻就有小混混儿上前,拿麻绳在背后,绑住了时菡的手。 论打架,女人永远干不过男人。 我的手也被绑起来,他们把我俩带到围墙边,直接从墙头续了出去。 前院里,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,鞭炮声过后,紧接着,唢呐班也吹起喜庆的《百鸟朝凤》。 那是迎亲的鞭炮,离默天来了。 陈亮当然也知道太平镇的婚礼程序,在武哥耳边耳语几句,武哥当即让手下加快速度,迅速把我俩绑出了围墙。 我低声对时菡说:“不用怕,我有办法。” 我打算,离平家远一些后,就把长毛狗放出来。 他们不仁,就别怪我不义。等长毛狗出来,他们是死是活,就看他们的造化了。 平宅院墙外,停着一辆银白色旧面包车。 小混混儿们推推桑桑地,把我俩推上面包车后座。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人,从后面,看不到他的脸。 “开车。”武哥命令道。 那人立刻点火、挂档,一踩油门,车就冲了出去。 武哥冷笑,问我:“你觉得前面那人,眼熟吗?” 被他这么一说,我倒真觉得好像认识那人。 我被绑着手,行动不方便。努力侧头看去,只能看到他的一小半儿侧脸,而且,他还戴着口罩,完全看不清面容。 “不熟。”我说。 车里的小混混儿们,顿时哄堂大笑。 我被笑懵了,武哥当即命令道:“嘿,哥们儿,把口罩摘下来,让新娘子看看。” 前面那人,像是没听到武哥的话一样,默不作声,继续开车。 这样的无视,让武哥很恼怒。他也不顾那人正在开车,上前一把拽住那人的头发,直接把他的脸给扳了过来,而后粗暴地一把拽掉他的口罩。 顾言?!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“你怎么跟这群**在一起?” “不跟他们在一起,怎么抢你出来?”顾言的眼神,冷漠之中,带着一丝几近疯狂的执念。他现在,已经变成了我完全陌生的样子。 他说:“不嫁给我,你就别想嫁给别人!” 说完,回头,一脚把油门儿踩到底。面包车的发动机,忽然发出“嗡嗡”的巨响,离弦箭一样地飞奔出去。 武哥一巴掌打在顾言头上:“吹牛逼呢?!你有钱买她吗?” 顾言一边开车,一边随手丢了一张纸到身后,武哥捡起那张纸,看了一眼,顿时笑得跟花一样:“你小子,为了个女人,把家里的地契都拿出来。值吗?” 说着,他就极满意地把地契塞进了口袋里。 顾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自顾自开车。 武哥仍旧戏谑地嘲笑我:“打今儿起,要好好伺候我兄弟!” 我看着顾言的后脑勺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那份祖屋地契,是他爸妈留给他唯一的东西。 小混混儿们在车里说说笑笑,讨论着怎么把时菡到泰国的事情。 面包车几乎要开出太平镇时,车胎突然爆了,而后,整辆车,就打着猛旋儿,不知道转了多少圈儿,直到撞到了一侧的墙壁上,才终于停下来。 剧烈的撞击让面包车差点侧翻,车里的人,全都失去重心,东倒西歪。我一脚踩在武哥的大腿根儿上,才勉强保持住平衡。 细高跟新娘鞋,踩得武哥子哇乱叫。但是,混乱之中,他没来及看是谁踩了他,我就迅速抽回了脚。 武哥气急,一巴掌打在顾言的后脑上:“你tm怎么开车的,快下去看看!” 顾言闷不吭声地打开车门,下车,弯腰查看轮胎。一段时间之后,他直起身子,手里,捏着一颗梅花钉。 武哥当即命令所有人都下车。 我被两个小混混儿,推推搡搡地给推下车子,就发现,面包车的右前胎,软塌塌的瘪着,没有一点儿气。 武哥看了一眼那颗梅花钉:“x,我们这是被人给阴了!兄弟们,抄家伙。” 小混混儿们听武哥的命令,每人从面包车的座位下面,各抽出一根一丈多长的钢管。 原来,刚刚面包车里叮叮当当的声音,就是这些钢管发出来的。 面包车车头不远处,一个颀长的身影,长身而立。 我远远看去,心中大喜:“秦风!” 秦风今天没穿,简单利落的黑t、牛仔裤,几乎贴着头皮的寸头上,一道明晃晃的伤疤,形似闪电。 时菡看到秦风,惊得眼睛瞪得滚圆,好半天,才激动地低声叫了声:“二爷!” 二爷?! 秦风双手插兜儿,目光凛凛地朝我们这边扫过来。只一眼,我就发现武哥的腿一软,差点儿跪了下去。 小混混儿们不明所以,拿着铁棍,就要冲上去。 武哥拦住他们,恭敬地叫了一声:“二爷。” 黑燕社二爷?南方****响当当的人物? 热血警探,秦风? 把我脑袋打出一百个脑洞,我都不可能把这俩人在一起。更何况,他们是一个人! 秦风背着阳光,一步步走向我们,每走一步,武哥的脸色就难看一分。 秦风停住脚步的瞬间,武哥两腿一软,终究还是跪了下去。 “二爷饶命!二爷饶命!”武哥吓得直磕头。 秦风目光扫过我跟时菡,最终,停在跪在身前的武哥身上:“你是哪一辈儿的?” 武哥赶紧抬头,大声回答:“秉二爷,我是黑燕社坤字辈儿。” 秦风唇角微翘,竟扯出一抹邪魅的冷笑:“坤字辈儿,也敢绑了佛字辈儿的长辈。你小子,够种!” 说完,一个眼刀扫过去,武哥吓得浑身一哆嗦,立刻让小弟把我跟时菡放了。 我俩一获得自由,立刻跑到秦风身后。 “二爷,小的胆大包天,坏了规矩。但是,还请二爷念在小的为黑燕社命多年的份儿上,高抬贵手,放小的一马。”武哥冷汗哗哗地往下淌,话都说不利索。 我从侧面观察秦风,他身上的霸气和戾气,绝不是表演出来的。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,“当啷”一声,丢到武哥面前。 武哥吓得赶紧磕头求饶,浑身都抖成了筛糠一样。 秦风说:“小小坤字辈儿,都敢不把我云中刀放在眼里了。一定是我太久没杀人!你是自裁,还是让我亲自动手?” 武哥丧家犬一样,跪着爬过来,抱住秦风的大腿:“二爷,我以后再也不会做错事,求您放我一马!” 秦风一脚把他踢开。 看着武哥被踢翻在地,身后的小弟顿时不淡定了,摩拳擦掌地就冲秦风打了过去。 虽然不知道黑燕社二爷有多牛叉,但是,秦风铁血干探的名头,可不是空穴来风。他一拳打翻一个,一脚扫倒一个,每次我以为钢管儿就要打到他身上时,他都能气定神闲地躲过,随后把对方撂倒。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,就把这些小混混儿全部揍趴在地,只剩“哎呦哎呦”喊疼的份儿。 武哥趁乱想跑,秦风脚尖一挑那,极轻松地就把那挑到半空中。而后凌空一脚,直接把踢飞出去。 带着刺破空气的脆响,飞出去十几米,直接插进了武哥的腿弯。 武哥腿一软,直接扑倒在地。 他还想爬起来,秦风走上前,抬脚就踩在了武哥的后背上,把他死死压住。 “此刻,是你留在黑燕社的最后一秒。”说完,他拔下武哥腿上的,就要刺下。 我大声喊他:“秦风……” 杀人是犯法的!别忘了你是警察! 秦风顿了一下,而后,一弯腰,用挑破武哥的衣服。他的后背上,露出一个跟云中刀的刀鞘上,一模一样的黑燕纹身。 秦风蹲下身,用,直接切下了整块带有纹身的皮肤。 武哥的惨叫声,响彻天际。 时菡在我耳边轻声说:“割下云中燕,不再社中人。” “你也?”时菡离开帮会的时候,难道,也经历过这种非人的折磨?我简直不敢想象,一个柔弱的女人,怎么可能经受得住这般痛苦! 时菡没有说话,看向秦风的眼神,闪着星光。 她说:“二爷是我的恩人,若不是有他在,我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会**成什么样子。” 我也看向秦风:“你知道他现在的身份吗?” “是什么?” “刑警!” 时菡惊得差点儿尖叫出声,捂着嘴巴,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。随即,莞尔一笑:“他确实很适合当警察。” 秦风割下武哥的标志以后,就让小混混儿们,自己动手,把同伴和自己,都绑在附近的电线杆上。 秦风又唐僧一般地,絮絮叨叨地把小混混儿们教育一番,让他们踏踏实实找份工作,不要总想着进帮会什么的。 一个黑社会老大,一本正经地教育别人不要进帮会,这画面,怎么看怎么滑稽。 第63章 替你狠心 混乱过后,我才发现,顾言不见了踪影。 他肯定是趁刚刚混乱的时候,跑走了。 跑了也好,大学即将毕业,正是找工作的关键时期,我也不希望他背上案子。 但愿他能放下这个心结,不再钻牛角尖。 秦风对时菡说:“你快送平果去参加婚礼。”说完,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,递给我,“新婚快乐,也没什么好送的,就俗一回,送钱。” 我一捏那红包的厚度,少说也有一万块。 “秦警官又发财啦?”我会心一笑,也不推辞,就收下了红包。 钱虽不能买来交情,但是,舍不舍得给一个人花钱,就能说明这个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。 秦风这是真把我当朋友啦! 时菡看着秦风,欲言又止,激动地小脸儿通红。 这个样子,任谁,都能看出来,少女怀春,春心荡漾哟! 君子成人之美,我说:“这里离家不远,我自己走回去。时菡,你在这里帮秦警官看着这些小**。” 我说完,冲她挤挤眼儿,转身就朝家走去。 秦风在后面大声喊我,我才懒得理他这个不懂风情的家伙。满心想着,时菡妖精,快收了这个木头脑袋。 然而,刚走出几步,一辆黑色路虎带着刹车音,骤然停在我身旁。 驾驶座的车门豁然打开,一身西装、带着遮面黑超、胸前别着新郎的大红花的离默天,从车上下来。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很久,眉头越皱越紧,再看向那群小混混儿时,黑色的瞳仁瞬间转为紫色。 毫无疑问,离默天怒了! 两个小警察姗姗来迟,正按照秦风的指示,从电线杆上,一一解开小混混儿们,准备带回派出所审讯。 离默天眼中紫光暴涨,迈着两条大长腿,走向小混混儿们,每一步都带着极强的杀意。而我,拼了老命,也没拉住他。 盛夏正午的阳光,陡然变暗。 天上,传来一声尖利的乌鸦叫声。 嘎…… 我抬眼望去,顿时惊呆了。 以前从未在太平镇见过乌鸦,可是,此时,却不知哪里跑出来数千只乌鸦。遮天蔽日地,在天空中盘旋飞行,不停地“嘎嘎”乱叫。 乌鸦最爱腐肉,它们常在坟地出没。无论在哪个国家的传说中,乌鸦都是厄运的象征。 此时,突然出现如此数量惊人的乌鸦,如此诡异的景象,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。 我大气都不敢出,仰着头,等着看那些乌鸦要做什么。 片刻之后,一只乌鸦忽然俯冲下来,直冲武哥面门而去,尖锐的喙瞬间啄瞎了他的一只眼睛。 紧接着,第二只乌鸦,第三只乌鸦……全部冲向武哥。 鲜血从他的眼眶喷出,他吓得一边大叫,一边胡乱挥舞双手,想要打退那些乌鸦。 但是,那些乌鸦却像是见到天大的仇敌一样,不停地围着他盘旋,一有机会就冲过去咬他一口。不一会儿,武哥整个人,都被咬得血淋淋的。 所有人都保持警戒姿态,秦风冲天“砰”得放了一。 然而,巨大的响声,并未吓退乌鸦,反而让它们变得更加疯狂。 所有的乌鸦,乌泱泱一大片,天幕一般压下来。 离默天伸手揽住我的肩膀,将我拉到他身边,我看到,他的眼睛里,尽是浓得化不开的杀意! 混乱之中,我只看到,一大群乌鸦,和一群人,厮打在一起。 乌鸦来势汹汹,避开秦风四人,只朝小混混儿们抓去。 数百只乌鸦为一组,合力,抓住那群小混混儿的衣服,竟把他们全都提到了半空中。 如老鹰抓兔子一般,把他们全都抓走,然后,朝着十方山的方向飞去。 秦风朝我们这边望了一眼,立刻跳上警车,去追那些乌鸦。 离默天揽着我的肩膀,把我送上路虎车。 我问他:“那些乌鸦,是你叫来的?” “是。”离默天眼中紫光渐收,脸色却并不好看,查看我身上无伤之后,才松了一口气。 “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?” “敢动我离默天的女人,除了地狱,还有更适合他们去的地方吗?” 离默天话音刚落,时菡便打开车门,上了车。 以离默天的能力,想要杀个活人,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。但是,一向容易心软的我,这时候,却替那群混混儿担心起来。 我小声请求道:“能不能放了他们?” “不能!”离默天果断拒绝,“从今以后,你不忍心做的事情,都由我替你做!” 说完,离默天发动车子,没一会儿,就回到了平家。 婚礼,在喧闹的唢呐声,和亲友的祝福声中,准时举行。 我们虽身穿西装婚纱,行的却是中国的传统婚礼仪式。 红烛高堂之上,我和离默天牵着一朵大红花,缓缓走进前厅。 奶奶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,一脸笑意地看着我们俩。亲朋好友全部围站在前厅里,伸长了脖子,很有兴趣地看着中央的新郎新娘。 一切看起来都这么和谐,谁能想到,身边的新郎,竟是几个小时前刚刚替换掉的? 司仪是一个很会说话的远房大伯,说话前永远都是先大笑三声,调笑地问在场的所有人:“有没有人对平果和离默天二人的结合有意见?在场有没有新郎的前女友?我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!我倒数三声,数到一之前,你还可以抢走新郎哟!” 众人一阵哄笑。 司仪开始像模像样地倒数:“三、二……” “一”字刚出口,忽闻大门外,有一个女人高喊:“他们俩不能结婚!” 我一惊,离默天还真有前女友? 所有人都朝门外看去,只见,一个胖得走路都气喘的女人,抖着浑身的肥肉,一颤一颤地从大门走进来。她的身边,还站着一个瘦了唧、满脸憔悴的男人。 “你前女友?”我低声问离默天。 离默天一脸黑线:“我可不爱吃肥肉。” 我俩说话很小声,可还是被身旁的一个大娘听到了。大娘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:“什么前女友呀?!这是你三爷爷家的大婶子,旁边那个是你大叔。” 大婶子? 三爷爷只有一个儿子,叫平阳,我该喊他大叔。 大叔结婚的时候,我才上小学二年级,依稀记得,大婶子是个身材标准的女人。婚后,大叔就带着大婶子去城里打工去了,这么多年,也没回几趟太平镇。就算偶尔回来,也跟我的时间错开了,所以,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。 见大婶子和大叔黑着脸走进平宅,所有人心中均是一凛,都知道她是来闹事儿的。 五婶儿带着几个心眼儿活络的婶子,赶紧迎了上去,陪着笑脸跟她拉家常:“哎哟,秀芳呀,好久不见你回太平镇,真是稀客。今天能来参加平果婚礼,咱们真得好好说说话!” 说着,就想拉她到一边去。 但是,大婶子既然是有备而来,就不是他们能随意拉走的。 她推开几个婶子,抖着浑身肥肉,就朝前厅走了过来。 挤进人群后,便站在我跟离默天面前。她脸上的肥肉已经把眼睛挤成了眯眯眼儿,这时,她就用那个睁开也像是没睁开的眯眯眼儿,在我俩身上打量了一番。 最后,还是回到我身上:“平果,我听警察说,有人报警说看见你杀了我爹。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答案,到底是不是你?” 周围的亲戚,均是一愣,而后,全都怀疑地看着我。 “不是!”我目光坚定地与她对视。 趁着我结婚时,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在,来闹这么一出。如果我今天不把话说清楚,肯定会跳进黄河都说不清。 “大婶子,说话得讲证据。你说有人看见我杀了三爷爷,那就把那个人找出来,当面对质。没有证据就血口喷人,就是诽谤,是犯法!”我每个字都咬得极重。 没想到,大婶子脸色忽然变得很委屈,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,拍着巴掌嚎啕大哭:“我可怜的爹呀!你死的好惨呀!你在的时候,没享两天福,所有的家产都被大伯抢走,只落得三间瓦房。现在死了,连杀人凶手都不能指认!我的爹呀,你怎么这么命苦……” 标准的哭丧加骂街,大叔站在一旁,也是眼泪汪汪,拉了媳妇儿两下没拉起来,索性自己擦起眼泪来。 众人见这情形,都是毫无头绪。 司仪大伯赶快让几个中年男人,把大婶儿拉起来。只是,大婶儿那吨位,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,只要她不想起身,谁又能奈何得了她? 她越哭越起劲儿,典型的人来疯。 对于泼妇,我向来没有办法,打又不能打,骂又骂不过! 抬头看向离默天,他眉头紧蹙,也是一脸无奈。 身后,奶奶猛然一拍桌子:“够了!” 见奶奶要说话,大婶儿才停住了哭闹,抬起头,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:“大娘,自古杀人偿命,天经地义。你可不能因为平果是你孙女儿,就故意偏袒她!” 奶奶脸色一凛,虎视她一眼:“平果有没有杀人,自有警方和法律定夺。你毫无证据,在这里胡闹,究竟有什么目的,你我心里都清楚。你公婆活着的时候,就处处忍让你,难道你忘了,你婆婆是怎么被你气死的?!秀芳啊,如果你还有点儿良知,就好好给你公公办一场葬礼。如果还敢在我这儿胡搅蛮缠,我现在就报警。” 奶奶是太平镇百姓公认的铁娘子,做事干净利落,绝不拖泥带水。 每个人,都是敬她三分,忌惮她七分。 奶奶话刚说完,就有人开口附和,劝大婶子和大叔先走,有什么事以后再说。 但是,大叔却擦干眼泪,无论别人说什么,就俩字儿“不依”。 他红着双眼,用质问的语气责问我奶奶:“大娘,您是长辈。先不论平果有没有杀害我爹,咱们只说一点。我爹这才刚死几天,你就给平果办婚礼,你就这么瞧不起我们家人?!” 大叔话音刚落,全场均是鸦雀无声。 第64章 洞房花烛 死者为大,家族里死了人,当然要先办丧礼。即便他不来质问,肯定也有很多人会背地里嘀咕,说奶奶怎么会这么不顾规矩,忙着先给我办婚礼。 所有人都看向奶奶,大婶儿觉得大家现在站在她这边了,也就不哭了,唇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。 ***脸色愈发阴沉,叹了口气,说道:“平阳,真没想到,你还有脸来质问我为什么要着急给平果办婚礼。我倒是想问问你,你爹死的当天,我就打电话通知你了。从城里回来,只要两个小时的公交车车程,你怎么拖到今天才回来?是我瞧不起你们,还是你根本没把你爹放心上?!” 奶奶目光凌厉,瞪着平阳,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。 半晌,奶奶又叹了口气:“其实,尽快给平果办婚礼,也是你爹的遗愿。” 更多的话,她就不愿意说了:“既然你们不是来参加婚礼,那就改天再来见我老婆子。三儿、四儿,送平阳夫妻俩出去。” 奶奶口中的三儿、四儿,是我的远房叔叔,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。 奶奶一吩咐,几个男人,当即就去拉大婶子。 大婶子立刻又哭天抢地地嚷嚷开了,说:“我爹活着的时候,你们一家人把我家往死里欺负。现在,我爹死了,我们不要别的,就要我们应得的那份财产!平家一半财产都应该是我们的!” 此话一出,顿时一片哗然。 虽然法律规定,祖辈的遗产,子女应该平分。 但是,平家祖训里却有规定,所有的财产,只留给长子长孙,其他子孙,必须自立门户。 因此,平家的家族史上,经常上演争夺家产的戏码。但是,不论在什么朝代,不知为何,都是以嫡系的胜利而结束。 据说,在我太太爷爷辈儿,也有人质疑这一家训。父辈意外死亡后,几个兄弟一合计,就把家产平分了。 然而,平分家产的当夜,就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。 据说,除我太太爷爷以外,其他所有人的房子,都在**之间,被夷为平地。全家老小,无一幸免,全被压在了瓦砾之下,死相极惨。 为此,我太太爷爷,一辈子都生活在后悔和自责之中。 临死时,他嘱咐自己的儿子们,千万不要试图争夺家产。 几辈人传下来的故事,现在也就当个传说听,没办法再去验证它的真假。 大婶子刚提出要分家产,几个叔叔就冲她一顿吆喝,让她别痴心妄想。 叔叔们人多,力量也大。大婶子没办法,只能拍拍屁股爬起来,跟着他们往外走。 大叔也低着头,跟在大婶子身后,慢慢往外走去。他瘦小的身躯,跟大婶子肥大的屁股,形成了鲜明对比,不禁让人心生感慨。 他们才走出几步,人群中,就传来一阵手机铃声。刘大姐举着我的手机凑了过来,说:“小平果,你手机响了!” 穿婚纱没法随身携带手机,我就让刘大姐帮我拿着手机。 看一眼来电显示,是秦风打来的。 接通电话,秦风说:“平果,你昨天让我查的,那个报假警的人,我查到了。” “是谁?”我忙问。 “是一个叫平阳的中年男人。” 平阳?! 我以为我自己听错了,又问了一遍:“你说是谁?” “平阳。” 秦风的普通话很好,咬字无比清晰,可是,他说出的这个名字,却如同一只冰冷的手,慢慢爬上我的脊背,让我一阵胆寒。 “你们站住。”我大声喊道。 所有人都朝我这儿看过来,正在往外走的几人,也都顿住脚步,转过头。 平阳大叔之前一直低着头,我看不清他的眼神,这突然一转头,我才看清楚,他看我的眼神竟是憎恨! 我问他:“三爷爷死的那天,你在哪里?” 平阳眼神闪烁一下:“还能在哪里,在工地里搬砖呗!” 我把手机调成免提,大声问道:“秦风,你刚刚说,三爷爷出事那天,报假警的人是谁?” 秦风何其聪明,愣都没打一下,大声答我:“平阳。” 我说:“谢谢。” 挂断手机,大叔和大婶子登时愣住了,脸通红。 人群中,“嘘”声一片。 “平阳,你眼睁睁看着你爹死,都不去救他!还躲在旁边报假警,栽赃平果,你到底有没有人性?!”五婶儿气得破口大骂。 三叔和四叔反应过来后,指着平阳的鼻子就开骂:“你小子,就是个畜生!”当即撸了袖子,就要打他。 “住手!”奶奶怒喝一声。 奶奶一身布衣,站在前厅中央,整个人气得发抖。好半天,才说:“把他俩关到平家祠堂去,三儿和四儿守着,没我的命令,不准放他俩出来。” 三叔、四叔得令,就带着他俩走出了平家。快走出大门时,四叔实在没忍住,还是踹了大叔一脚。 他们走后,婚礼继续。 “一拜天地!” “二拜高堂!” “夫妻对拜!” 行完礼,我和离默天齐齐跪在前厅中央的大红色绣花蒲团上,给奶奶磕头。 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我们,岁月,在她的眼角,烙刻出深深的皱纹,每一条皱纹里,都埋着太多故事。 仰头,看着她的灰白头发,我忽然鼻子一酸,特别想哭。赶紧低下头去,强行忍住眼泪。 “仪式完毕,送入洞房!”司仪大伯笑眯眯地唱到,忽然,他的脸色一僵,目光停留在我身后。 我随着他的目光回身看去,却只见,大娘正拨开人群,迅速冲到我身后。 她一掌推在我的后背上,力道之大,让我整个人差点儿飞了出去。我一下子冲到前面,额头撞到了地面上,疼得不行。 离默天也没料到大娘会突然回来,一看我受伤,眼眸瞬间变为紫色。 他回头,恶狠狠地盯着大娘,我知道,离默天发火,后果会很严重。 我赶紧拉住他,小声说道:“不要。” 话音未落,我眼前一黑,身体里,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抽走一样,痛得我即刻昏厥过去。 离默天一把抱住我,耳边,模模糊糊地传来惊呼和哀嚎之声,但我,却完全无力睁开眼睛。 再次醒来的时候,我躺在自己的卧室里。 红烛纱幔,标准的洞房配备。 烛光微摇,映在离默天绝美的侧脸上,竟让我看痴了,好久都不敢出声打破这份宁静。 良久,他回头看到我醒了,赶紧坐到**边。 伸手翻开我的眼睑,来查看我的眼睛。 我被他这一怪异举动,弄得很别扭,问他:“怎么了?我怎么会突然晕倒?” 离默天唇角勾起一抹笑意,说:“没事,就是撞到头。” 但是,他的眼睛里,分明满是担忧和紧张。是什么事,会让离默天都感到紧张呢? 我说:“你不要骗我,肯定有事。” “没有。”他别过头去。 这时,长毛狗突然从窗外跳进屋子里,一进来就说:“没找到她,有可能被魍灵给吸收了。” 离默天的眼睛蓦然瞪大,拳头握得“咯咯”直响。 他说:“不惜任何代价,必须把她找回来。” 长毛狗得令,怜悯地看了我一眼,又从窗口跳了出去。 他们这是要找谁? 我想要坐起身来,可是,刚一起身,脑袋就一阵剧痛,整个人又跌回了**上。 “受伤了,就不要乱动。”离默天冷着脸嗔怪我,随即,将右手食指轻轻点在我的额头上。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,有一股热流,从他的食指指尖,缓缓流进我的身体里。这种感觉,很温暖,很舒服,很熟悉! 离默天离开太平镇之后的每**,我睡觉时,都有这样的体验。 “原来,你从未离开过?”我挑着眉头问他。 离默天脸红了一下:“被你发现了。” “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奶奶,说你离开太平镇?”我问。 离默天身形一动不动,手指始终点在我额头上:“我没有骗她,我是真的离开太平镇了。” “骗人,你明明每天夜里都在。” “夜里在,白天又不在。” 我愣了一下:“那你白天干嘛去了?” “办证呀!”离默天说。 我:“……那些**用得着办这么多天?” “**?”离默天蹙眉,冲我,“呵呵。” “难道那些证是真的?”我都惊了。 “真证**,你高兴就好。”他说得轻描淡写,手指从我额头上移开,我感到舒服多了。 本来就知道这家伙有钱,存了那么多古董,光是成公主用过的丝帕,就有一打,能不富裕吗? “你把你的古董都了,换了这些资产?”我猜测。 离默天点头:“了一部分。” 我眨眨眼睛,只一部分,就壕成这样。如果全了,会怎样?我完全不敢想象。 “不能全了。”离默天让我躺好,给我盖好薄被,“还要留些遗产给你,和……我们的孩子。” 离默天看着我的腹部,笑得很开心。 我一个大白眼丢过去:“滚。” “好,我滚了,你一个人要好好睡觉哟!”说完,离默天就从窗口跳了出去。 喂,你是一个人,哦,不,僵尸,僵尸也姑且算个人。放着好好的门不走,跳窗户算怎么回事? 当我意识到我在吐槽什么的时候,我就发觉我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。 正常人该吐槽的是,喂,离默天,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,不许你出去野? 不过,转念一想,正常人,谁会嫁给一个僵尸呀?! 我出声喊他时,人家早飞出几里地了。 我盯着桌子上的红烛,默默地生闷气。哼,有种就别回来!回来就让你睡地板! 院子里,忽然传来一声野猫的惊叫声。 我本来没当回事,随意往窗外看了一眼,却看到平安正站在窗口,一脸惨白地看着我。 我一惊,慌忙坐起身来,都没来得及穿鞋,就跑出卧室。 “平安,你回来啦!”我惊喜。 平安一直站在我的窗户旁边,他的怀中,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儿。 小女孩儿扎着两个可爱的羊角辫儿,我看清她脸的一刻,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 第65章 陈红之位 那个小女孩儿我认识,不是别人,正是把我引到铁路边的人。 不,是鬼。 “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?”看着平安抱着小女孩儿,我浑身一个激灵。 平安的唇角扯出一抹苦笑,跟我说:“姐,新婚快乐。” 但是,他眼底的光,分明是绝望。 感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儿一样,我想说“谢谢”,最终却只能说:“对不起。” 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。 但是,现在不是能探寻内心世界的时刻,我赶紧对平安说:“那个小女孩儿,是鬼,快把她丢掉!”而后,几大步走到他身边。 平安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着,怀中的女孩儿,见我走进,眼睛瞬间转成红色。 我想要拉开平安的手,可是,伸出去的右手,却摸了个空,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。 我愣住了,平安怎么会只有灵魂,没有**? 我一次次试图抓住他,可是,整个人扑过去,却一下子穿过他,来到他身后。 平安慢慢变得虚无,他笑着跟我说:“姐,你不要再试了。我时间不多,快把她放到你的身体里去!” 然后,他一只手攥住小女孩儿的手腕,往我跟前一拎。 小女孩儿悬空与我对视,猩红色的眼睛几乎瞪出了血。她一张嘴,满嘴的獠牙,发出低吼的声音。 “她是谁?”我问平安,“为什么要放在我身体里?” 未等平安回答,小女孩儿忽然大叫一声:“平果,把我的命还回来!”而后,一口朝我的脖子咬来。 我迅速做出反应,避开她的獠牙。但,小女孩儿却猛然一转头,咬在了平安的手上。 平安的手背立刻被咬穿,鲜血直流。 他吃痛地松了力气,小女孩儿趁机跳到地上,飞快地朝走廊的一头跑去。 此刻,平安已经几近透明。我想留住他,却手足无措,什么都做不了。 “姐,快去追她!她对你很重要!”平安说完这一句话,就消失不见了。 我的手伸过去,刚刚他站过的地方,只有空气。 巨大的悲伤瞬间袭击了我,我浑身无力地靠在墙上。 我把小鬼头从翡翠手链里放出来,哽咽着问他:“平安还在吗?” 小鬼头摇头说:“不在。” 我“哦”了一声,眼泪瞬间决堤。 小鬼头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小女孩儿逃跑的方向,抽抽鼻子,说道:“还有一只鬼!” “我知道。” 平安说,让我快去追她。 我用手背擦了把眼泪,抬脚就去追小女孩儿。 小鬼头嗅着她的气味儿,一路跑在前面,我俩绕过屋角,一路跑进了后院。最后,他停在了一间放杂物的屋子前面。 “她在里面?”我问。 小鬼头点头,眉头却皱成了麻花:“这里面好奇怪……” 怎样奇怪,他又说不出来。 房门上,挂着一把黄铜大锁,除非有钥匙能够打开,否则,根本无法进这间屋子。 我记得,从我小时候起,这间杂物房,就一直锁着。我问过奶奶,这间屋子里锁着什么,奶奶说只是一些杂物。那时候,我并没太在意,如今想想,平家的杂物房有好几个,为什么,只有这一间上着锁? “你穿墙进去看看。”我吩咐小鬼头。 小鬼头得令,一头往墙上钻去,可是,却没能如往常一样,穿墙而过,直接被墙给顶了回来。 额头上撞了好大一个包,小鬼头揉着脑袋,一脸委屈。 “怎么回事?”我心疼他。 小鬼头摇摇头:“我不知道,这墙好硬。” 墙好硬? 阳间的墙,都是砖石垒成,硬是没错。但是,小鬼头以前穿过去的,都是人间的墙,为什么,只有这一堵墙不能穿过去? 我很费解,又特别心疼小鬼头。 小鬼头说:“这里,可能是阴宅。鬼能穿阳宅的墙进去,却不能穿过阴宅的墙。” 我们平家的房子怎么可能是阴宅? 我想,小鬼头肯定是被撞晕了,都开始胡说八道了,赶紧把他收进翡翠手链里。 我趴在门缝里,使劲儿往里看,屋子里漆黑一片,什么都看不到。 正聚精会神观察的时候,黑暗之中,突然生出两个猩红的光点儿,一瞬间蹿到我眼前。我定睛看去,这哪儿是什么光点儿呀,分明是小女孩儿惨白的鬼脸!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,吓得“啊”一声叫了出来,一屁股跌坐在地上。 身后,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:“你在这里干什么?” 我一回头,恰看到奶奶正站在我身后。 我赶紧爬起来,一把抱住了***胳膊,心有余悸地说道:“奶奶,这屋子里,有鬼!” 奶奶瞪我一眼:“你肯定是看错了,夜里不要乱跑,快回屋。” 说完,就转身,带着我朝前院走。 我眼尖地,看到***腰间,用红绳系着一把黄铜钥匙。 心思快速转动,一把抢过那把钥匙,跑回房门口,把钥匙插进锁眼儿,一拧,“咔嚓”一声,门锁被打开。 所有的动作,一气呵成,根本不给奶奶阻止我的机会。 “不许开门!”奶奶大叫一声。 我才不听她的,她不让我看这间屋子,就说明,这屋里,肯定有秘密! 而且,那个小女孩儿鬼,还在屋子里。 平安说,她对我,很重要。 我一定要弄明白,她到底是谁,跟我究竟有什么关系! 奶奶话音未落,我一脚踹开门。 屋子里,并不像是年久失修的杂物房,一点儿灰尘都没有。有的,只是一缕浓郁的香烛气味儿。 我掏出手机,打开手电筒模式,往屋子里照了一圈儿。 灯光落在东墙的一张八仙桌子上,桌上摆着一张遗像,一个牌位,和一个香炉。香炉里,填满了香灰,空气中弥漫着香烛的气息,说明,最近两天,肯定还有人来上香。 我没看到小女孩儿,抬脚就走进屋子里。 找到墙上的开关,打开灯,屋子里瞬间明亮起来。 桌上的黑白遗像,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。但是,看清那遗像的瞬间,我倒吸了一口凉气! 遗像上,是一个六七岁,扎羊角辫儿的小女孩儿! 分明就是那个小女孩儿鬼! 牌位上只写着她的名字——陈红。 我浑身一激灵,顿时手脚冰凉。小鬼头说得没错,这间房子里,摆着陈红的牌位,就变成了她的家,成为了阴宅。所以,小鬼头根本就进不来。 陈红,陈亮的妹妹,我小时候的玩伴儿,跟我一起溺水的人,那个小女孩儿鬼! 所有的零碎信息,在我脑海中迅速盘旋,重新组合。我头疼欲裂,都不明白,我们平家,为什么会摆放她的灵位?! 奶奶急匆匆地赶进来,见我愣在陈红的牌位前,叹了口气,说道:“本来,是想一辈子都瞒着你。可是,你还是看到了。” “到底是什么事情,你要瞒我一辈子那么久?!”我气得差点儿吼出来,“你知不知道,你供养的这个小鬼,有好几次,都差点儿杀了我!” 奶奶愣了一下,眼睛瞪得大大的,有些惊慌地说道:“不可能,她不可能会杀你!” “怎么就不可能?!” “因为……你的命,其实是她的!” 奶奶说话的声音,几乎都有些颤抖。 我的命是她的,到底是什么意思? 我刚要追问,却看到扎着羊角辫儿的陈红,忽然凭空出现在奶奶身后。张着一张满是獠牙的大嘴,一口咬在***脖子上。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,快得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。 奶奶闷哼一声,一闭眼,仰面躺在地面上。 陈红仰天大笑。而后,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,死死盯住我:“平果,我先杀了你奶奶,再杀了你!这都是你们欠我的!” 说着,她凌空一跃,朝我猛扑过来。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,半空中,忽然从门外射进一道红光,直接撞在陈红身上,把她撞翻在地。 我定睛看去,就看到,长毛狗一只爪子摁着陈红,喉咙里发出“呜呜”的低吼声。 “终于找到你了。”门外传来离默天的声音,“如果你不想被撕碎,就去你该去的地方。” 离默天的声音,极有气势,只是听他说话,就让人很想照办他所有的命令。 他走进屋子,一双眼睛,赫然是紫色。 陈红只抬头看了一眼,就吓得浑身瑟瑟发抖。 她抬眼看着我,声音里,竟带了几分乞求:“平果,求你,放过我哥哥!” 我不做声地看着她,她急了:“你若是不答应,我就杀了自己,跟你同归于尽!” 杀了自己,跟我同归于尽? 我能说,我完全听不懂她的话吗?还有,让我放了她哥哥。我怎么知道,陈亮现在在哪儿? 陈红话音刚落,离默天就一声怒喝:“难道,你有选择的机会吗?” 他闭上眼睛,再睁开眼,两只眼睛,竟突然变成了金色。 离默天手打结印,口念法诀,凌空画出符咒,朝陈红直接推了出去。 而后,陈红就化作一阵青烟,从我的天灵盖儿,一点点儿钻进了我的身体里。 我惊讶地瞪圆了眼睛,能清楚地感觉到,身体里的力量,迅速恢复。 陈红完全钻进我身体之后,我来不及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,赶紧跑到奶奶身旁,把她抱在怀中。 我伸手去探她的鼻息,已经很微弱了。 “离默天,你快救救我奶奶!”我大声喊。 离默天走过来,手心里微光渐盛,从我奶奶被陈红咬过的伤口里,压了进去。 说是伤口,其实,脖子上只有一大片淤青。陈红是鬼,不可能真得咬破人的皮肉。 离默天为奶奶疗完伤,就从我怀中,把她抱起,送回卧房。 离默天说:“平奶奶没有什么大碍,只不过,年岁大了,需要静养一段时间,才能痊愈。” 我这才放下心来,问离默天:“陈红为什么要进我的身体?” 第66章 梦 离默天盯着我的眼睛,看了许久,忽然神秘一笑,说:“今夜,我会告诉你答案。” 他把“今夜”两个字咬得极重,我的脸,刷得一下红了。 五婶儿披了件衣服,守在奶奶**边,说什么也要我跟离默天回房睡觉。 我拧不过她,就任由离默天拉着手,满脸通红地回到自己的卧室。 以前,也跟离默天睡了很多次,但,都仅限于纯睡觉,而已。 可是,今天不同。今天,可是我俩的洞房花烛夜!这代表,我俩今天,必须得那个那个! 他牵着我的手,大步流星地走到**边,让我坐在**上。我心跳如小鹿乱撞,想说点儿什么,放松一下气氛,可是,却不知道说什么。 离默天倒了一盆温水,蹲下身子,细心地帮我洗脚。 他的手碰到我的脚,我有点儿难为情,下意识地缩回脚,却被他一把抓住脚后跟,执拗地给摁回水里。 我脸上飞上两片绯红,低头,看到挂在我胸前的玉坠。 天啦撸,差点儿忘了,长毛狗拿货可是有听墙根儿的前科! 我赶紧把玉坠摘下来,离默天刚一帮我洗完脚,我就穿上拖鞋,噼里啪啦地跑到前厅。把玉坠藏在一个雕花木盒里,又赶紧跑回房间。 这一来一回的功夫,离默天已经脱去了身上所有的衣服,百无聊赖地坐在**上,看着我。 我以前只是偶尔从他敞开的睡袍里,看到过他的胸肌和腹肌。 今天,总算是看到全景啦! 我都没意识到,我自己盯着他看了多久,嘴角,一滴哈喇子,“啪叽”掉在地上。 我赶紧擦擦口水,别开脸去,皮肤烫得都能用来煮鸡蛋了。 “过来。”离默天拍拍**板。 我强忍着剧烈的心跳,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、坦荡。心里飞速盘算着,我待会儿要用什么态度来应对他?是欲拒还迎小白兔?还是饿虎扑食女汉子? 离默天喜欢哪一种呢? 我一小步一小步挪到离默天身旁,他伸手攥住我的手腕,而后一用力,把我整个人都带着,躺倒在**上。 他一翻身,欺身压在我身上,我别着脸,不敢看他。心想,来了,终于要来了! 紧张中,还带着窃喜! 等了好久,都没等到离默天的进一步动作,我转过头来看他。他的脸离我超级近,鼻尖儿挨着鼻尖儿,眼眸中,闪着好看的光芒。 他笑着问我:“小平果,你喜欢什么体位?” “嗯?体位?”我一时没反应过来。 “你喜欢在上面,还是在下面?”他给我解释。 我这才明白过来,他的意思,脸又红成了猴儿屁股,一侧头,把脸埋进枕头里,闷声闷气地说道:“都不喜欢!” 嘴上说都不喜欢,心里却在喊,离默天,你千万不要相信我!我这叫“口是心非”。 离默天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,从我身上翻了下去,仰面躺在我身旁:“既然都不喜欢,那就睡觉。” 说完,一下把薄被拉过头顶。 什么?他今天夜里只想睡觉?拜托,**一刻值千金呀,大哥! 我也顾不得矜持,翻身面对着他。 离默天看到我转过身来,心情大好,“哈哈”笑出声来。 笑够了,居然对我说:“小平果,你是孕妇,不能做那样的事。乖!咱们睡觉!” 我:“……” 离默天,我x你大爷! 管他孕妇不孕妇,反正,看到你**的第一眼起,老娘心中的火就被你给撩了起来。 “谁撩的火,谁负责灭!”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,猛然坐起身,豪放地把上衣把两边一拉,胸前一片雪白。 离默天的眼睛瞬间直了,一把拉着我躺了下去,一翻身,又压了上来。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,小腹上,有什么东西,硬邦邦地顶着,有点儿疼。 离默天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,眼睛几乎变成了红色,极压抑地说道:“小平果,我忍不住了。” 我两手一下勾住他的脖子,嗲腻腻地说道:“没人让你忍呀!” 语毕,我猛然抬起头,就吻住了他的唇。 接下来,就是天雷勾地火,一系列少儿不宜的画面。。 我去,这不公平! 我伸手就去脱他的**,指尖刚触碰到松紧带,就被他一把按住手。按住就按住呗,还好死不死的,恰按在他的那个东西上面。 离默天闷哼一声:“不要。” 不要? 我就要! 离默天一扫刚才的生猛,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模样。他趴在我身上,附在我耳边,低声说:“平果,你是孕妇,不可以做那样的事情。” 虽然我很失望,但不得不承认,他说的有道理。为了腹中的宝宝,孕妇确实要忌房事。 我瞄了一眼他那里:“那你怎么办?” 一般来说,男人的**,都比女人要强许多。离默天如今这个状况,如果没有办法释放,肯定特别难受。 他并不回答我,一翻身,从我身上下来,与我并排躺着。 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前,无奈地说道:“要是我没怀孕就好了。” 离默天一笑,说:“那就回到没怀孕的时候。” 话音刚落,他一低头吻在我的额头上。 我只感觉大脑一阵眩晕,整个人,都跌进了黑暗之中一般。身体悬浮着,向前飘去,不知道飘了多久,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点光亮。 而后,那光亮如同黑洞一般,把我整个人瞬间吸了进去。 我的眼睛适应光线之后,居然发现,我正站在永安小区,20栋楼,401室门口。 401室房门外,摆着一个快递盒,上面收件人的名字,写的是“王二狗”。 我擦,什么情况?时光倒流? 我以前想过,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一定不会去敲401室的房门。 可是,这里面的怪物,是我老公呀!如果我今天不进去,万一他被别的女人抢走怎么办?他长得那么帅! 我才刚犹豫了一下,401室房门忽然闪出一条缝儿,一条长手臂从房门里伸出来,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儿,把我拉进了房门里。 而后,我的后背猛地撞在房门上,门“砰”得一声关掉了。 房间里,就跟我以前进去的时候一样,地上摆满了油灯。整个客厅,被火光照得通明。 此刻,离默天整个人,一丝不挂地与我相对而立,把我抵在门上。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,一低头,就吻住了我的耳珠,柔滑的舌头滑过耳郭,惹得我浑身一震颤栗。 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我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颈,话一说出口,就发现自己气息极度紊乱。 离默天一把扯开我的外衣,我整个人软绵绵地挂在他身上,只听他说:“这是在梦里。” 而后,他腾出一只手,扬到半空。 地上的油灯忽然自行移动,排成了一个硕大的心形!心形的中央,是一张柔软的大红色地毯。 离默天抱着我,放到地毯上。右手举在头顶,做了一个撕裂的手势,我全身的衣服,瞬间炸裂成一条条碎布条,四散飞去。 衣服都是钱买的!太不会过日子啦! 我刚要责怪他,他的唇就压了下来。 全身每一个角落,都遍布碎碎湿湿的吻,我的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。 接下来的事情,就不能说了。 整个过程,持续了好几个小时。 事后,我浑身香汗地躺在地毯上,喘息着问他:“男人都这么久吗?太累人了。” 离默天白我一眼:“我更累,好吗?”说完,他又补充一句,“你就偷着乐,找到这世间最持久的男人。” 他把我抱在怀中,我浑身火热,贴在他凉丝丝的皮肤上,很舒服。 我把耳朵贴在他的胸前,听到若有似无的心跳声。 身体很满足,心里也很满足。躺在他身边,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,很舒服,想睡觉。 我刚闭上眼睛,离默天就在我额头上一吻,我又跌入了黑暗中。 天啦撸的,离默天,我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,你还没要够吗?还想来一次? 前方出现一个光点儿,我又被吸进去,而后,整个人从半空中,跌进一片河滩石砾之中,摔得我半个屁股生疼。 我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,站起身来,居然发现自己正站在老河边。 离默天从半空中飘落下来,悠悠然站在我身后。 纳尼?这次是在野外?难道离默天这家伙想来一次野战? oh,o!对于这种**行为,我坚决说不!不过,如果他执意如此的话,我也不打算拼死抵抗! 他的飘逸和我的狼狈,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。 我气不打一出来,往后退一步,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。哼,叫你摔我! 离默天吃痛,咧了下嘴角:“你这女人,怎么一点儿亏都不能吃呢?我要先把你送过来,才晚来一步。把你摔痛了,我跟你道歉,好!” 说着,他在我屁股上拧了一把。 这哪里是道歉?! 这是**裸的揩油,好?! 我捂着屁股跳到一边,总感觉离默天结婚后就换了副老**的嘴脸,时不时就会被吃豆腐,我可得防着他点儿。 我环顾一下四周:“你带我来老河干什么?这里还是梦境吗?” 离默天点头:“我答应过,今夜,要带你来看你跟陈红的故事。” 第67章 濒死体验 “我跟陈红的故事?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?” “你们的事情,我又不知道,怎么告诉你?!”离默天翻了个白眼儿,“我们现在所在之处,是用你的潜意识里提取出的画面,营造出的梦境。虽然你忘记了以前的事情,但是,潜意识还在,记忆就还在,只是藏在大脑的某个角落里,不被你发现。” 我不明觉厉,“嗯嗯”地点头。 芦苇荡里,忽然传出一阵“窸窸窣窣”的声响。 “嘘,来了!”离默天赶紧把我拉到一边,躲好。 不一会儿,芦苇荡里就钻出来两个扎着羊角辫儿,年纪相仿的女孩儿。 我认出其中一个小女孩儿是陈红,另一个,是我?!我小时候这么胖?还矮陈红半头。站在陈红身边,就一土里土气的柴火妞儿。 陈红拉着我的手,打赤脚走在河滩上:“平奶奶真讨厌,管你管这么严,什么都不让你玩儿。我们家隔壁的小胖墩儿都学会游泳啦,全镇的小孩儿都会啦,就你不会。不管怎么样,我今天一定要教会你游泳!” 幼年的我睁着一双萌化人的大眼睛,嘟着小嘴儿辩驳:“我奶奶不讨厌,她可疼我了。只是太忙了,没时间带我来学游泳。” 陈红停住脚步,一脸大姐姐的样子,拿小手拍了一下我的脑袋:“她要是真对你好,就应该教会你怎么游泳,知道吗?你应该知道,咱们都会长成大人,都要离开太平镇,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不会游泳,要是过河的时候,淹死在河里,怎么办?” 陈红一本正经地说话的样子,还挺可爱。 幼年的我“哦哦”地点点头。 陈红走到河边,三下五除二,脱光了衣服。小女孩儿还没发育,细胳膊细腿儿,一看就能长高个儿。 离默天立刻把脸别到一边,不看她。 我瞄了他一眼,不看别的“女人”这一点,我倒是很满意。 “你快把衣服脱了,我教你游泳。”陈红催促道,边说边往水里走。 我“哦哦”应着,用胖乎乎的小手,笨拙地解衣服上的扣子,好半天才把衣服脱掉,然后学着陈红的样子,把衣服挂在芦苇上,以防被河水弄湿。 人家说,好身材,就是穿衣显瘦,脱衣有肉。 幼年的我,穿衣就很显胖了,脱了衣服,更胖!一身小肥膘,我拿手遮住眼,一把辛酸泪,完全不忍直视。 陈红已经走进老河,水没过了她的****,她不耐烦地催促:“快点儿呀!” 我“哦”了一声,踩着水里的石子儿,笨拙地往河里走。好几次,都东倒西歪地差点儿跌倒。 我扶额,一侧头,就发现离默天不知何时,已经把脸转了回来,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幼年的我看,嘴角还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。 我的脸刷得红了,立即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,出声警告:“不许看!” 离默天嘴里说:“不看就不看,又没料可看。”然而,他笑得却是无比欢快,“平果,如果我们生个女儿,长成跟你一样的小胖妞儿,我会很爱很爱。” “爱你个头!” 幼年的我好像听到我俩的对话,站住了脚步,看向我们这边。 陈红急了:“你快点下来呀,动作慢死啦!” “哦,来了。”幼年的我应了声,应该是没有发现我和离默天,继续往河里走。 就在我快走到陈红身边时,陈红的身子忽然往前一扑,倒进水里,呛了好几口水。 “你怎么啦?”幼年的我呆萌萌地问道。 “有……有东西……”陈红浮出水面,很快又沉了下去,几番浮沉,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,“有东西……在……拉我!” 我一惊,老河里几乎每年都会淹死人,听老人们说,河里有水鬼。水鬼不能投胎,想投胎就得找替身。人们在老河里游泳,水鬼就会拉住他的脚腕儿,把他往水里拉。那人淹死了,就成了他的替身,他就可以投胎了。然后,那个淹死的人也变成水鬼,也要找替身。所以,河里永远都有水鬼,水鬼害人,人变水鬼,这是一个死循环! 我以前只当是大人吓唬小孩儿,不让小孩儿到河里玩。 此刻,定睛看去,陈红的脚边,竟然有一个黑色的人形影子。影子在水里,特别模糊,不仔细看,还以为是水里的水草或者坑洼什么的。 虽然那影子很模糊,但是,却能依稀看出,他的两只手,正死死地攥住陈红的脚腕儿,拼命往水里拉。 我站起身来,就想去救她,却被离默天一把摁了下来。 “你别拉我,我要去救她!”我心里特别着急。 离默天小声地快速说道:“这是在你的梦里,你看到的,只是潜意识里的画面。真实世界里,陈红早就死了。你现在过去,不但救不了她,还有可能,淹死在自己的梦里,再也无法醒来。” 听他这么说,我心里一寒,只得又蹲下身去。 幼年的我,看陈红在水里浮浮沉沉地呛水,吓得都快哭了。一直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:“小红,你怎么了?你这么了?” 也顾不得害怕脚下的石子儿,幼年的我迈着小胖腿儿,激起一大片水花,噼里啪啦地往陈红那边跑去。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儿,完全能够想象,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 幼年的我终于拉住了陈红的手,但是,使出吃奶的劲儿,憋得小脸儿通红,拼了命地把她往岸上拉。 但是,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,哪里可能是水鬼的对手? 只僵持了半分钟,我便脚下一滑,连同陈红一起,被水鬼拉进了水里。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进水底,再也没浮上来。 这一瞬间,我的视野,突然跟幼年的我重合了。 眼前的画面,是水底的黑暗,绵长湿滑的水草,瞬间缠住了我的脚腕。 有一丝亮光透过水面折射下来,我拼了命想游上去,双手使劲儿划水,猛然想起,我根本就不会游泳。胡乱扑腾的结果是,我加速往水底沉去。 想要喊救命,一张嘴,腥咸的河水就一股脑儿往嗓子眼儿涌去,深切体会到濒死的孤独感和无助感。 越来越没法呼吸,视线也越来越模糊。 一张惨白浮肿的脸,猛然冲到我面前! 我浑身一个激灵,一下子坐起身来,吓得失声尖叫。 离默天赶紧把我抱在怀中,拍着我的后背说:“没事,没事,都是梦!” 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,眼睁睁看着自己溺水,那种震撼,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。 梦中的无助感,是我七岁那年真真实实体验到的,是真的! 我趴在离默天肩膀上,难以自控地嚎啕大哭:“我死了对不对?” “小傻瓜,如果你死了,那我现在怀里抱着的是谁?”离默天柔声安慰我。 好久之后,我才平复下来,擦了把眼泪,抽泣着问离默天:“后来发生了什么?” 离默天见我恢复正常,就松开了我,看着我的眼睛,说道:“你的梦,是从你潜意识里提出画面,来营造的。我想,你溺水后,就昏迷了,一直到你醒来,这段记忆,你是没有的。所以,这个梦,也就结束了。” 我两条胳膊环抱住膝盖,以这样的姿势坐在**角,好久。 脑海中,尽是水底的画面。 最后突然出现的那张惨白的脸,不断地浮现在我眼前…… 离默天也不说话,只是陪我坐着。 好久之后,我的手机铃声响起,我才回过神来,是秦风打来的。 我接通电话,秦风说:“平果,本来不想在新婚之夜打扰你。我正在赶回南城的路上,龙江饭店又发生命案,还是之前那个剧组,三个主演离奇死亡。你知道的,可能还跟那种东西有关。如果你有时间,请你回来,协助破案。” 龙江饭店,我知道,就是浩爷名下的那家五星级酒店。 之前,楚菡电梯死亡的案子,我一直无法释怀。这一次,竟然一次死了三个人?! 太匪夷所思! 我想都没想,就答应秦风,回去协助调查。 “不过,我还需要一天时间,把我手上的事情处理好,再回南城。”我说。 秦风立刻同意。 挂断电话,离默天挑眉看着我:“你这女人,天生就是为找麻烦而生。说一句‘不行’、‘不好’、‘不同意’,有那么难吗?” 我伸手捉住离默天的手,放在我脸颊上,轻轻摩挲,嗲声嗲气地给他萌:“难道,你就不好奇,那些人是怎么死的吗?” 离默天被我缠得很无奈,只得答应跟我一起去调查。 我俩相拥而睡,**到天亮。很庆幸,这**,没有做噩梦。 第二天的计划满满当当,我一早就起**洗漱,不敢耽搁一分钟。 今天,我要搞明白,我跟陈红溺水后,到底发生过什么。 还有一件事,就是,我要把平安找回来。 我一早跑到奶奶房间,她正倚靠在**头,端着一碗白粥,用瓷勺一勺一勺地喝。 我奶奶出生自书本网,是大家闺秀,一举一动都透着发自骨子里的雅气质。我***优点,我一点儿都没遗传到。整个一柴火妞儿,大大咧咧惯了,完全跟气质优雅沾不上边儿。 我撒了个谎,跟奶奶说,我明天要跟离默天回南城,见他爸妈。 奶奶自然是同意的。 我又说:“奶奶,既然我已经知道陈红的事情了,那你就把所有的真相,都告诉我。为什么,我俩一起溺水,最后,她死了,我却没有死?” 奶奶刚舀起一勺粥,正要往嘴里送,听我这样问,动作顿时一滞。 她盯着我看了好半天,才把勺子放回碗里,把粥碗交给五婶儿,让她拿出去洗了。 “平果,你把门关上。”奶奶说。 我知道,奶奶这是要告诉我真相了,赶紧起身,去关门。 回来后,坐好,奶奶长长地叹了口气,缓缓说道:“其实,当年你俩溺水以后,陈红并没有死。” 说到这儿,她顿了一下。我心里虽然有千百个疑问,却不敢打断她,耐心地等她接着说下去。 奶奶说:“当年死去的那个人,是你,平果。” 我浑身一滞,脑容量完全不够用。 如果我死了,为什么我今天活着? 如果陈红没有死,为什么她今天是鬼? 当年,到底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? 第68章 渡命之法 接下来,我从奶奶口中听到的真相,是我绝对无法想象的。 奶奶说话时,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,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黯哑:“那天,我一听说,你跟陈红去了老河游泳,就把我给急坏了,赶紧去老河寻你。我在芦苇荡找到了你们的衣服,却没看到你俩的身影,我的心呀,就悬到了嗓子眼儿。我沿着河岸一直走,走到天都快黑了,才看到你们两个,全都脸朝下,趴在河滩上。我跑过去,抱起你,一摸鼻子,没有呼吸了……” 说到这里,奶奶好像还处在当年的激动情绪之中,眼睛里,满是恐惧之色。 “平果,你要知道,你可是平家主脉唯一的传人!如果你死了,平家就断了根儿,就再也没什么能够镇得住魍灵。太平镇,将生灵涂炭!” 我点头称是,虽然我不知道,为什么只有平家主脉能够镇住魍灵,但是,这么多事实摆在眼前,让我无法怀疑。 我伸手抓住***手,她的情绪才平复下来,继续说道:“当时,我觉得天都塌了。可是,那个人的出现,改变了一切。” “谁?” “邓子午!” 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,继续听奶奶说下去。 “邓子午是我的旧相识,十几岁就外出学法,我有几十年没见过他。可能是天意,你出事的时候,他刚好撑着小船,漂在老河上。”奶奶提到邓子午时,眼睛里有一丝光芒闪过,嘴角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,“当时,陈红小丫头全身有好几条血口子,流了好多血,气息特别微弱。以当时的医学水平,即便是送去医院,恐怕也活不成了。邓子午提议,以渡命之法,用陈红的命,换你的命!” “你同意了?!”虽然我明明已经知道答案,可是,还是想亲口问问奶奶。 奶奶滞了片刻,重重地点头:“对,我同意了。” “同意的话,就是用陈红的命,换你的命,剩余的人生里,我会一辈子受内心的谴责。可是,如果不同意,就可能两个孩子都死掉。平果,谁都可以死,就你不可以死,你懂吗?” “如果是你,你怎么选?”奶奶猛一抬头,死死盯住我的眼睛。 被她突然这样问,我竟无法作答。 “我不知道。”良久之后,我才懦懦地说道。 这个选择,太过残忍。 用别人家孩子的命,换自己孙女的命,说出去的话,定会背一辈子骂名。可是,如果不这样做,谁来为太平镇的百姓负责? “邓子午施法之后,你就有心跳和呼吸了。他告诉我说,渡命之法,只能维持到你20岁生日那天。20岁之后,你还是会死。”奶奶说这话时,眼圈儿红了。 仿若一道闪电,当头劈了下来。 刘大爷也说过,我活不过20岁!难道说,10个月后,我就会死?! 奶奶叹了口气,继续说道:“平果,你别怪奶奶一直逼你结婚生子。你有生之年,一定要给平家留个后!这是你的责任!” “如果有可能的话,奶奶宁可一辈子不告诉你真相。让你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!” 一滴清泪,从她的眼角滑落。 我伸手为她拭去眼泪,努力地微笑了一下,说:“奶奶,你别哭,我现在都懂了!” 我一下子扑在她身上,抱住她。 自打有记忆以来,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抱住奶奶。原来,看似强大的奶奶,竟然这么瘦弱。抱着她,都会被她的骨头硌到。 为了让我短暂的人生能够快乐度过,奶奶一直隐瞒着、隐忍着,一个秘密藏在心里几十年,如果是我,我会疯掉。 这一刻,我才终于知道,奶奶给我的爱,如此厚重! 抱了很久,我都不愿意放手,还是奶奶轻轻把我推开,说道:“傻孩子,新婚第一天,不能赖在奶奶屋里。去陪你男人去!” 我一翻白眼儿:“他那个大懒猫儿,肯定还没起**呢!” 房门外,忽然传来离默天的声音:“大懒猫儿在屋子里抹鼻涕呢!” 我呆了一下,跑去把门打开:“你无耻不无耻,结婚第一天,就来听墙根儿。没礼貌!” 离默天斜倚着门框,满脸无赖地看着我:“我媳妇儿丢了,还不许出来找找呀?!找着找着就找到这儿了,就顺便听一耳朵咯!” 耍无赖都能耍得这般天经地义,也是没谁了。 离默天挤进屋子,自己找个板凳,坐到奶奶**边,开口问道:“奶奶,那个邓子午,有没有提到过,有什么办法能够延长平果的寿命吗?” 奶奶沉默地看着离默天,半晌,忽然笑了:“小离,你的真实身份,能告诉奶奶吗?” 离默天笑而不语。 奶奶摆摆手:“也罢,既然你不愿意说,就必定没有谁能勉强得了。奶奶见到你的第一眼,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。平果现在已经嫁给你做媳妇儿了,希望你能尽全力保护她!” “奶奶您放心,平果是我的命!我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。”离默天郑重其事。 我听得一身鸡皮疙瘩,这家伙,怎么一结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,现在脸皮厚的,都能堂而皇之地说这种肉麻话了。 “我相信你。”奶奶满意地点点头:“邓子午说过,平果20岁生日那天,他会再回来。到时候,也许能找到续命的方法。但是,他也说了,这个世界上,知道那种方法的人,至多不过五人。他让我不要抱太大希望。” 离默天的眼神黯淡了一下,伸手拉过***手,放在自己手心里,说道:“奶奶,我再跟您做个保证。平果的寿命,跟我的寿命,一样长!” 奶奶笑眯眯地看着离默天:“那样,最好!” 两个人的对话,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。 吃过早饭后,五婶儿送来一个纸筒,说是奶奶让送来的,让我回南城再打开。 我把纸筒送回卧室,又去给陈红上了柱香,跪在她的牌位前,磕了三个头。 “陈红,虽然我没有杀你,但你却是因我而死,我平果欠你一条命。这辈子,我担负着平家的重任,下辈子,我还你一命!” 拜完陈红,我就背着登山包,准备出门。 走到前院时,看到离默天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太师椅上喝茶,一旁茶几上的木盒噼里啪啦作响。 我这才想起来,昨天夜里怕长毛狗听墙根儿,把它关在木盒里,后来竟把它给忘记了。 我走过去,打开木盒,玉坠跟长了翅膀似的,一蹿三丈高,“咚”地撞在屋顶,又掉了下来。 长毛狗摔得“哎哟”一声,在玉坠里开骂:“你俩洞房,把我关木盒里憋了**?!你们两个没有良心的!饿死我啦!” 桌子上还有点儿剩饭剩菜,我看四周无人,就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放了出来。 “快吃。”我指指桌上。 长毛狗一看我要给他吃剩菜,就不乐意了,猫着腰就要冲我“呜呜”。 “不吃,就回玉坠里继续饿着。”离默天一直面带笑意,此刻突然说道。 离默天一发话,长毛狗就老实了,虽然极不情愿,但也没办法,跳到桌子上,开始吃早餐剩的馒头。 其实,我们早餐刚刚吃完半小时,说是剩饭剩菜,也全都新鲜着呢,不算是虐待动物。 长毛狗儿身上已经长了一层短短的毛,远看毛绒绒、近摸会扎手的长度。 我坐在桌边的凳子上,顺着捋它的毛:“快吃,吃完了,主人带你去山上玩儿。” “你丫又想去那个破山洞?不去。” 我去!长毛狗这智商,如果跑去参加高考,肯定会被清华、北大抢着要。 “哟,离默天一来,你就有人撑腰了是不是?”我直起身子,装模作样地吓唬它,“你可别忘了,我才是你的主人!不听主人的话,我把你扒皮烤了吃狗肉,你信不信?!” 我拿出主人的身份来压它,它就老实了。 吃完桌子上最后一盘菜,长毛狗才弱弱地说道:“我不是狗,我是饕餮。” 门口,突然传来一声尖叫。 刘大姐指着桌子上的长毛狗,气得直哆嗦:“哪里来的流浪狗,敢上桌子?!” 说完,抄起扫帚,就要打。 我赶紧起身,拦住刘大姐,长毛狗化作一道红光,钻回玉坠里。 “你看花眼了,哪里有流浪狗?”我说。 刘大姐眨眨眼睛,难以置信地指着桌子:“我刚刚明明看到一只绿毛的流浪狗,蹲在桌子上。怎么一眨眼就没有了?” 我继续忽悠她:“一定是你看错了,或者,是你昨天夜里做梦梦到流浪狗,就真以为有流浪狗呢!” “不可能。”刘大姐大叫,“桌子上的剩饭剩菜都没了,就是那只流浪狗吃的!” “……”我急中生智,“是离默天饿了,他是大胃王,把饭菜全都给吃光了。” 离默天在前厅,打了个响亮的喷嚏。 背着登山包,出门后,我先去了平安的学校。 平安的班主任说,平安和季小清两个人,好几天没来学校了,算算日子,正是平安被季小清带走之后,俩人就再没出现过。 本来还想着,能在学校里堵住季小清。现在,又是一头雾水。 我垂头丧气地走出学校,一辆路虎车“刷”地停我面前,离默天手把着方向盘,冲我笑:“你们太平镇的人,都这么喜欢走路吗?上车!” 我白了他一眼,坐到副驾驶座上。 他一打方向盘,就把车往铁道那边开,最后停在老河边。 “来这儿干什么?”我不明所以。 “一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他了个关子。 下车后,离默天就牵着我的手,走下河堤,站在河滩上。 自从亲眼看见自己淹死在老河里,我对这条河,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。好像,它能淹死我一次,就能淹死我第二次一样。 离默天的眼睛慢慢变成了黑色,晴朗的上午,天色忽然极速变暗。 几秒钟后,四周已经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。 老河的水,慢慢地,变成了红色! 血的那种红! 第69章 无常殿 天是黑色的,河是血红色的。每一寸空气中,都含着血液的腥甜气息,诡异无比! 眼前的场景,几天前,我也曾经见过。 就是平安想在老河边那个我的那天! 我伸手扶住离默天的胳膊,向他靠得更近一些。 不一会儿,河面上就升起片血红色的雾团,雾气中,隐约可以看到一条小船漂在水面上。 小船漂近了,就能看清楚,船上站着两个人,一黑衣一白衣,正是我前几天见过的那两人。 黑白无常! 我抓着离默天胳膊的手,又加了几分力,握得更紧了。 离默天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,低声说了句:“不要怕。” 穿白衣服那人,站在船头,打量我俩一会儿,开口问道:“你们俩是何人?一个僵尸,一个活人,怎么能到冥界来?” 他这么一说,我才知道,原来,我竟到了冥界了。 离默天看到他俩,一点儿都不慌张。 双手插在裤兜儿里,并不回答他的问题,反倒问他们:“你们捞到几个鬼魂了?” “只捞到一个。”白衣服那人回答。 黑衣服那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他就缩回了脑袋,不再言语。 “你当你是谁呀?区区一只不入流的僵尸,也敢管我们冥界的事情?!”黑衣服那人厉声说道,阴蛰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离默天。 离默天面色一凛,眼睛瞬间变成紫色。 “阴曹地府是没鬼差了吗?派两个窝囊废来此捞魂?!”离默天声如洪钟,言语间气势惊人,夜空中突然击下一道闪电,正打在老河边的歪脖树上,瞬间燃起熊熊烈火,照得河面一片通明。 船上两人见他如此,都愣住了,原本苍白的鬼脸都吓黑了。 “你到底是谁?”黑衣服那人颤着声音问道。 “你还没资格知道我是谁!”离默天虎着脸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把你们捞到的鬼魂交给我!我放你们一条生路。否则……” 离默天并不说完,一个眼刀丢过去,二人就吓傻了。 白衣服那人一屁股跌坐在船头,引得小船“吱嘎吱嘎”在河面上晃动。 黑衣服那人说:“这位大神,就算我们有心把那鬼魂交给你,也是不行了。因为,我们已经把那个鬼魂交给我们头儿了。你知道,我们头儿可是八爷!大名鼎鼎的黑无常大人!” 得,感情这俩人,并不是黑白无常呀!穿成这样,怪能唬人的。 黑衣服那人搬出黑无常的名头,自己就先镇定了下来。 离默天却忽然一搂我的腰,脚尖轻点河滩上的沙砾,轻轻一跃,只一瞬间,我俩就站在了小船中央。 “带我去见范无救!”离默天冷着脸说道。 范无救我知道,就是黑无常的名字。白无常叫谢必安。 我曾经在神话故事书中,看过黑白无常的故事。说是谢范二人自幼结义,情同手足。有一天,两人走至南台桥下,天将大雨,谢必安让范无救在桥下等他,他自己回家取伞。岂料谢必安走后,雷雨倾盆,河水暴涨,引发洪水。范无救不愿失约,坚持在桥下等候,竟被河水淹死。不久,谢必安取伞赶来,见范无救已死,悲痛欲绝,吊死在桥下。阎王见二人信义深重,就封他俩做了无常,就是勾魂使者。 记得当初看完这一段故事时,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:我擦,这不是两个傻x吗?! 离默天速度之快,着实把黑白二人吓坏了,各自朝船头船尾退了一步,不敢靠近。 “我们八爷可厉害了!我劝你最好不要去送死!”黑衣人说这话时,上下牙直打颤。 离默天一眼瞪过去,他不敢怠慢,拿起船桨,划动起来。 黑衣人划桨的速度并不快,可是,这小船在河面上,竟是以快艇的速度在前行。 我被风吹得都睁不开眼睛,离默天让我抱住他的腰,我才能站稳身子。 “我们真要去见黑无常吗?”其实,我心里怕怕的。 “去见一个后辈而已,不用紧张。”离默天附在我耳边,小声说道。 不一会儿,船就停在了一处码头一样的地方。 抬头望去,岸上亭台楼阁,灯火辉煌,街上好多身着古装的人走来走去。 若不是知道自己在冥界,都会以为穿越到了古代。 黑衣服那人从口袋里摸出两道黄色的符,让我俩贴在脖子后面:“不想招惹麻烦,就贴上。” 我看看离默天,心想,这丫不会害我们?! 离默天却不多疑,接过符咒,就先在我脖子后面贴了一张,又给他自己贴一张。 “你身上有人气,我身上有尸气,被鬼闻到,他们就会想要上你的身或者用我的身体借尸还魂。虽然以我的能力,保护你绰绰有余。可是,有这鬼符遮掩我俩的气息,不被鬼魂发觉,省了不少事,何乐而不为?!”离默天给我解释。 原来,这两张符,叫鬼符。 黑白二人引我俩上岸,码头上负责停船的一个老头儿,盯着我俩看了好半天。忽然微眯了眼睛,皱着眉头说道:“二位爷,你们今天带来的这两只鬼魂,不太一样呀!” “哪里不一样,你这死老鬼肯定又喝多酒,老眼昏花了!”黑衣人怒道。 老头儿立刻噤了声,忙低头拴船。可是,我分明看到他从眼角偷瞄我跟离默天,嘴角,竟有些笑意。 那是一种很贪婪的笑,就好像是活人见到烤乳猪一样。 我浑身打了个寒颤,赶紧跟紧了离默天的脚步,一路沿着青石路,朝前走去。 黑衣服的人一边走路一边说:“码头那个老头儿,出了名的狗鼻子。恐怕,你俩贴鬼符之前,已经被他盯上了。待会儿,如果有鬼来找你俩,一定不要说自己是活人!” 我“嗯嗯”地点头。心想,这丫还挺替我俩着想呢!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感动。 白衣服那人也应声说道:“是啊,一定不能说自己是活人。带活人进地府,可是要魂飞魄散的大罪,我们哥俩才刚差几天,油水还没捞足呢,不想死啊!” 得!白感动一番,说到头还是为了自己。 说话间,我俩就走到了一处衙门口。 门楼挺高,挺威武,朱红色大门上,卯着七七四十九颗铆钉。上方有一牌匾,上书三个大字——无常殿! 门两侧的雕像不是狮子,竟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长毛狗,哦,不,饕餮! 门两侧,一边一个狮子那么大的石雕饕餮。全都怒目圆睁,嘴里,各叼着一只瘦骨嶙峋的鬼,特别威武。 我一见这俩雕塑就乐了,跟离默天说:“我想把长毛狗放出来,给它和自己的雕像和张影。” 离默天微微一笑,不置一词。 长毛狗在玉坠里听到我的话,就不乐意了,低声叫唤:“小平果,我谢谢你祖宗十八代。求求你,千万不要把我放出来!千万不要!我爱死呆在玉坠里的安全感啦!” “呀?这货今天是怎么了?以前不是一说要出来,就特欢实吗?”我小声嘀咕了一句。 离默天唇角翘得更高,说:“一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 黑衣服那人拿鼓槌“梆梆梆”敲了三下堂前鼓,朱红色大门像是电子感应门一般,自动向两侧打开。 二人引着我俩走进大门,门又闭合。 一进门,入眼的,竟是满院子的饕餮石像和壁画。各种造型的都有,我都看呆了。难道,黑无常这家伙,是饕餮的粉丝?! 我听到白衣服那人小声跟黑衣服那人说:“一会儿见了八爷,看他俩还敢牛气不?我们告他们一个袭击鬼差的罪名,少说也得在油锅地狱关个一千年!” 我心底一寒,乖乖,这两个货玩儿阴的!进了他们的老巢,我们不死也得扒层皮呀! 我一把牵住离默天的手,顿住脚步,快速说道:“咱们赶紧回去!” 没想到,话音未落,原本一片黑暗的大堂,忽然由门边往内,次第着起熊熊火把。 大堂之上,瞬间灯火通明,一个黑衣黑帽的人正端坐在衙桌后面,面无表情地虎视着我俩。 大堂上的布局摆设,跟古装剧里面的衙门别无二致。 黑无常的一侧,坐着手执笔杆的主簿,堂前两侧分别站了两排手拄刑杖的衙差。 他们虽服饰不同,却无一例外地,均是脸色惨白,毫无血色。 我心一沉,这下,想走都走不了了。 黑衣服那人一看到老大黑无常,顿时就笑得合不拢嘴。腰杆儿挺得笔直,一脸傲气地冲我们嚷了句:“还不快走!” 说完,就要来推搡我,被离默天一脚踹飞了出去。 白衣服那人见离默天在黑无常面前还这么拽,也不管我们了,扑腾腾,几步就跑到衙堂之上,噗通一下跪倒就开哭:“黑无常大人在上,一定要替小人做主呀!” 哭着,就把我俩在老河边如何欺负他俩,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。一边说一边抹眼泪,还发挥了超常的想象力,说我俩如何如何蛮横,如何如何胁迫他们二人,逼着他们带我们来见黑无常。 高坐衙堂之上的无常大人,听完白衣服那人的叙述,脸色一凛,“啪”地一声拍下惊堂木,怒道:“岂有此理,你二人可知,欺压鬼差是魂飞魄散的死罪!活人入冥界,理当下油锅!堂前不跪,罪加一等!来人啊,把这二人拿下,三罪并罚!” 十几个衙差同时说:“得令!”而后,舞着刑杖,就朝我俩一拥而上。 我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儿,牵离默天的手用力更紧。离默天却不疾不徐地一把抱住我,只几个闪身,便如一道光一般,从衙差身边穿过。 在我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,我俩已经站到了黑无常身侧。 离默天一脚把黑无常从椅子上踢下来,让我坐了上去。 黑无常在地上打了个滚儿,站起身子,竟然出奇地矮小,目测只有一米五高。难怪故事里说,黑无常是因为身材矮小,才被河水淹死的。 他大怒,眼睛瞬间变成蓝色,周身气势化作烈烈狂风,卷得衙堂之内布幔猎猎作响。 他一开口,声音就自带“霸主”音效:“大胆狂徒,竟敢闯我无常殿!找死!” 语音未落,他一抬手,手中瞬间多出一把偌大的黑色镰刀。 黑无常身形一闪,挥着镰刀,就朝离默天砍了下去! 大堂两侧的火把瞬间被大风刮灭。 第70章 改命三神 黑暗中,黑无常的勾魂铁镰舞的虎虎生风,能很清晰地听到铁镰破风的声音。 我瞪圆了双眼,努力搜寻离默天的身影,然并卵,什么都看不到。 几分钟后,衙堂两侧的火把次第燃起。 眼睛适应了光明之后,我看到,离默天把黑无常抵在柱子上,打斗的过程中,已经抢过了他的铁镰,锋利的刀刃直接卡在他的喉管处。 看到这一幕,我才放下心来。 我从衙桌后面走下来,走到离默天身旁,很尽职地扮演小弟的角色,同情地对黑无常说道:“别惹离默天,不然,你会死得很惨!” 黑无常的眼睛蓦地瞪圆,死死盯住离默天,身体不可控制地瑟瑟发抖。 好半天,他才颤着声音问道:“你就是离默天?两千多年以前,大闹阎王殿,改命三神之一的离默天?” “改命三神”?什么鬼? 离默天并不答他,把铁镰一丢,黑无常双腿无力地跌坐在地上,不可置信地揉了半天眼睛,兴奋地大喊一句:“天啊!我竟活捉了一只离默天!” 离默天满头黑线,我呆萌脸,完全get不到他的兴奋来自何处。 黑无常一骨碌爬起身,跑到离默天身边,摸摸衣料,又揪揪头发,兴奋得手舞足蹈。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,把手机掏出来,递给黑无常:“要不,你还是跟他合个影。这样还比较尊重人。” 黑无常一看我手中的手机,顿时眼冒精光:“对呀对呀,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?合影,一定得合影!” 说完,他也不接我的手机。而是从自己兜儿里摸出了一个造型奇特的手机,手指在上面轻轻一划,面前就投射出一面四四方方的镜子。 离默天紧抿唇角,一直忍着,黑无常靠在他身上,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一边做出小鸟依人的拍照姿势,刚要摁下拍照按键,就被离默天一脚踹飞。 他的手机掉在我脚边,我捡起来把玩了一下。顿时特别想说脏话有没有?阴间tm竟然有手机?! 有手机也就算了,还tm比阳间的手机高级那么多?! 忽然想起长毛狗说过,很多著名科学家、发明家,都被阴间挖角了。原来,它并没有骗我,阴间的科技,早就比阳间发达得不知道有多少。 也就是说,龙江饭店地下车库的天花板上出现的车辙印儿,是阴间的车,根本一点儿也不奇怪。 离默天的眸光落在黑无常身上,身上气势十足,不怒自威:“我来你无常殿,只为带走一只你们错抓的鬼魂。不想给自己找麻烦,就立刻交出来。” 黑无常拍拍身上莫须有的土,站直了身子,脸上的兴奋瞬间消散,换上一张正经脸:“鬼魂进了无常殿,就再无回头路。死而复生,有违天理,我是无常殿的主司,不能知法犯法,监守自盗。恕难从命!” 离默天逼近一步,微眯着眼睛,低头俯视他:“我离默天想带走的鬼魂,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无常,也想留得住?!” 话音未落,他周身气势暴增,眼睛瞬间变成紫色。 黑无常吓得后退一步,但,毕竟是无常,仍旧面色不改:“阴间有阴间的律法,恕难从命!” 当年,他能因为一句承诺,就淹死在大桥底下。可想而知,这个人有多古板。 非得来硬的话,除非杀掉他,否则,定不可能从他这里带走鬼魂。 眼看着离默天就要暴怒,周身杀气腾腾。 在冥界杀无常,必会引起轩然大波,招来不必要的麻烦。 我赶紧上前一步,牵住离默天的手,示意他放轻松。 而后,我对黑无常说:“你手下人抓的那个鬼魂,原本命不该绝。离默天只是奉行改命人的使命,来带他回阳间。如果你一意孤行,不归还那个鬼魂,就是滥杀无辜,丧尽天良!” 听我这么说,黑无常就愣住了,赶紧叫来主簿:“你去查一下生死簿,额……你们要找的那个鬼魂叫什么名字?” 什么名字?我哪里知道?我本来是要去找平安,离默天这家伙二话不说就把我带进阴曹地府! 离默天朱唇微启,说出了一个名字:“平安。” 我浑身一滞,盯着离默天看了一会儿,本以为他是瞎捣乱,原来,他真是带我来找平安呀!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“谢谢!” 离默天瞥了我一眼,轻蔑地吐出两个字:“迟钝!” 我:“……” 主簿得令,立刻回到桌案之后,伸手在桌子上抹了一把,原木色的古典桌面,竟然瞬间变成了闪闪发光的电脑屏幕。 电脑屏幕也就算了,还tm特牛x地凌空投影了!我看着主簿操纵了几下,空中就出现了平安的照片。 一看平安的资料,主簿脸都绿了。他立刻收了投影,跑到黑无常身旁耳语一番。 我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,可是,黑无常越听脸越白,最后,问了主簿一句:“你确定吗?” 主簿狂点头:“千真万确。” “那还不快放人?!”黑无常一巴掌拍在主簿的屁股上,主簿“嗷”一声轻叫,捂着屁股就走进侧门。这画面,基情无限,极易引发不正当地遐想。 不一会儿,主簿就带着平安的魂魄,又从侧门走进前堂。 平安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,整个人消瘦许多。我一见他这样,顿时就心疼万分。立刻走过去,一把拉住平安的手,指着黑无常的鼻子就开骂:“你怎么回事,我好好的弟弟被你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?!我不管,今天,无论如何,你得给我一个说法!” 黑无常不怕我,但他怕离默天呀!他快速瞄了离默天一眼,走到我身边,和颜悦色地赔不是:“令弟阳寿未尽,是我工作疏忽,才让他经受无妄之灾。您消消火,您看您需要什么赔偿,能办到的,我绝对办到!” 脑子里飞速闪过孙悟空闯阎王殿救善人的桥段,大圣要求阎王修改生死簿,给善人加一纪,也就是十二年寿命。 我唇角勾起一抹微笑,依葫芦画瓢地说道:“给我弟弟的阳寿加一世纪。” 嘿嘿,一世纪就是一百年,多加一个“世”字,我就赚发了。 “一世纪?!”黑无常面露难色,“这位姑娘,别说一百年,就是一天,我这里也是没有添加权限的呀!阴曹地府里,只有阎王殿有权利修改生死簿,我们都只能查阅,不能修改。” “额……”居然不行,我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,实在想不出还能从他这儿要什么补偿。 平安这时开口说道:“我要你们放了季小清!” 什么?季小清也被他们抓来了? 黑无常一听季小清的名字,立刻一蹦三丈高,大喊:“不行,她是重刑犯,不能放!” 离默天本来安静地坐在桌案后面,听我们讨论赔偿事宜。此时,突然开口,道:“能不能放,不是你说的算的!” 黑无常面露难色:“离默天大人,您有所不知,那个叫季小清的女人,倒是挺厉害,从阳间一路打进我无常殿,打死打伤我好几十个手下,打烂我几百个饕餮雕像。最后,还是我跟白无常联手,才总算是擒住了她。现在,她的罪行已经通报判官神殿,人在地牢里,随时等候审判。这个时候,谁都不能放了她。” “哦?”离默天挑眉,“如果有人劫狱呢?!” 话音未落,一个眼刀扫过去,黑无常的脸又白了几分。思索片刻,才颤抖着嘴唇,心有不甘地对主簿说了句:“放人。” 平安把手从我手心里抽出,安静地看着离默天,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。 离默天走过来,揽住我的肩膀,把我拉到他身边。两个男人面对面站着,谁都不说话,我觉得挺可怕。 不一会儿,主簿又从后院出来,他身后跟着一黑衣一白衣两个衙差,他们一左一右地架着季小清。 平安只是在牢狱里吃了些苦头,季小清却一看就知道,是受了重型的。 她身上的衣服因受刑,变成一条条碎布片儿,双腿软得无法走路,整个人瘦了好几圈儿。两侧肩胛骨上,一边一个血洞,一看就是被锁了琵琶骨。头耷拉在一旁,凌乱的头发遮住脸,全无半分力气,任由衙差拖着。 平安一见她这样,咬牙骂了声:“混蛋。”抬腿就要走过去。 我一把拉住他的手,就算我也心疼季小清,但我仍清楚地知道,她跟魍灵,有着某种微妙的关系。她是一个危险程度极高的人,我不可能让平安再跟她接触! “不要过去。”我说。 平安一把推开我的手,完全不顾我的反对,抬脚就朝季小清走了过去。 刚走过去,就左一拳、右一拳,打得两个彪形大汉,脸瞬塌了一半。 他们刚要发怒,就被黑无常喝退。 平安扶着季小清,低声说了句:“你受苦了,我带你回家。” 说完,就把季小清背在后背上。 季小清的脑袋耷拉在平安头侧,唇角勾起一抹笑意,低声说了句什么,我没听到,但是,似乎很开心的样子。 平安背着季小清,抬脚就朝衙门口走去。黑无常唤来两个衙差,吩咐道:“护送他俩回阳间。” 两个衙差同声说道:“得令。”就立刻跑过去,一左一右走在平安两侧。 我也想赶紧过去,却被黑无常一抬手,拦住了。 “你想干嘛?”我问。 “我了你们这么大一个人情,你们也帮我一个忙,好不好?”黑无常比我矮,此刻抬头看着我,竟是一双萌嘟嘟的星星眼。这反差,也忒大了! 他越是这样,我就越警惕,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:“你到底想干嘛?” 黑无常对手指,略带娇羞地说道:“人家……人家想见一见……饕餮大人嘛!” 第71章 两不相欠 我被他一个拖长了音调的“嘛”字,惊得一身鸡皮疙瘩。 赶紧抱着膀子搓了搓:“你什么毛病呀?见饕餮干嘛?” 黑无常星星眼更大,“噗通”跪在我面前,抱着我的大腿就开始嚎:“人家听说,几千年前,饕餮大人被离默天大人降服,一直跟离默天大人在一起。饕餮大人是人家的最爱,今天,见到离默天大人,饕餮大人就一定在这里!求求你,让我见见他呗!” “喂!你怎么不去抱离默天的大腿?!”我气愤地往后退,然并卵,根本甩不掉黑无常这个鼻涕虫。 黑无常边抹眼泪边说:“离默天大人会踢我!” 天啦撸的,就好像我不会踢你一样! 我抬脚就要踢他,被他麻溜儿躲开,紧接着,又抱住了我的大腿开哭。狗皮膏药似的,甩都甩不开。 我无助地看向离默天求救,离默天从桌案上拿起一支毛笔,手一甩,毛笔就如利箭一般,呼啸着扎进黑无常的手腕儿。 黑无常吃痛,大叫一声。 我这才找到机会脱身,立刻躲到离默天身后。 “我的女人,你也敢碰大腿?!”离默天一个眼刀扫过去,黑无常浑身一哆嗦,额角流下一行冷汗。 离默天牵住我的手,就往外走,这一下,黑无常不敢再拦路了。 我跟着离默天,一路走到门楼下。离默天忽然顿住脚步,回头冲黑无常说了句:“你真那么爱饕餮?” 黑无常狂点头。 离默天嘴唇微动,念动咒语,我胸前的玉坠红光一闪,长毛狗“啪叽”掉在地上。 我都没没反应过来,离默天一把搂住我的腰,轻轻一点脚尖儿,就从门楼里飞了出去。 无常殿的自动大门再度发挥神奇作用,我们前脚刚出门,它立刻关得严丝合缝。 长毛狗儿在门里气得哇哇大叫:“离默天,你孙子……唉,你这家伙,别搂我脖子……x,摸我屁股干嘛,恶心不恶心?!” 离默天的唇角勾起一抹坏笑,我完全不懂他在想什么:“干嘛要放长毛狗出来?” “你拿了人家东西,还不得给人家点儿甜头,堵上嘴。”离默天停止飞行,把我放在地上,与我并肩而行。 我拿了人家东西? 手指碰到口袋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,这才想起来,我刚刚捡到黑无常的手机,竟然忘了还他。 我立刻往回走,离默天一把把我拉回来:“你干嘛去?” “不问自取是为贼,我得给他还回去。”我说。 “不还了,留着,以后有用。”离默天边说,边揽着我的肩膀,拉着我往码头走,“给他见一次饕餮,就算跟他要无常殿,他都会二话不说、双手奉上。” 长毛狗有这么大魅力?! 反正,离默天这样说了,我就这样听了。将信将疑地跟着他走到码头,就看到之前上岸时见到的那个停船老头儿。 此时,他身旁,还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,长得白胖白胖的,穿一件火红的肚兜,如果不是一脸惨白,倒也挺可爱。 老头儿一见我俩,就笑着迎了上来:“二位这是要去哪儿,我老头子送你们一程,可好?” 我早就看出他心思不善,刚想开口拒绝,离默天却直接牵了我的手,上了那老头儿的船。 老头儿跟在后面“呵呵”地笑,小胖孩儿上船做好后,他就开始划桨。 跟来的时候一样,小船在水面上比快艇的速度还快。 不多时,我们已经置身于老河的水面上。老头儿停了船,却并不往岸边划。 我警惕地牵住离默天的手。 老头儿四处张望了一会儿,问我们:“二位客官,来老河,可是为了还阳?” “是。”离默天答道。 我心说,你这么多年白活了呀,人家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,一会儿被鬼吃了自己都不知道! 老头儿的嘴裂开老大,嘴里露出一口细碎的獠牙,眼神里尽是贪婪:“既是还阳的话,那我祖孙俩,就来帮帮你们!” 话音未落,手臂暴涨三尺长,直接按到了离默天肩膀上。 小胖子一蹦老高,一把扯掉了离默天脖子后面的鬼符。 “爷爷,真是僵尸呀!”小胖子笑得很开心。 “咱祖孙俩今天就借尸还魂,再活一世!快上他的身。”老头儿对小胖子说完,小胖子就又一跳老高,朝离默天身体里跳了进去。 我决不许他上离默天的身,情况紧急,一伸手抓住小胖子的小粗腿儿,在空中抡了一个圈儿,给丢了出去。 那小胖子落在河面上,却像武侠剧里的轻功大侠一样,直接就站在了水上。 他的眼睛忽然冒出绿光,龇着牙瞪着我。 说实话,我这会儿心里挺害怕,刚刚也就是一着急,才敢跟鬼过招。若在平时,我早就吓尿了。 小胖子四脚朝地,做了个蛤蟆功的架势,忽然凌空跃起,直朝我飞来。 速度之快,完全是我无法应付的。 然而,就在他的手快要抓到我面门的时候,岸边忽然以极快的速度,伸过来一根藤蔓,一下子缠住小胖子,拉着他就往岸边拖去。 小胖子跌在水面上,双手乱舞,也找不到任何能抓住的东西,只能任由藤蔓把他拉到了岸边。 老头儿一看孙子被拉到岸边,就急了,丢下离默天,就跳下船,踏着水面朝岸边跑去。 没跑几步,又凭空出现一条藤蔓,缠住老头儿的脖子,把他拖得倒在水面上,以极快的速度朝岸边拖去。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,看离默天一脸轻松的样子,我问他:“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没事?” 不过,我转念一想,不对,这里的藤蔓,跟第5号防空洞里的藤蔓,一模一样。 它们没有思想,能对这对祖孙鬼魂出手,就也能对我们出手。 我赶紧牵住离默天的手,小声说道:“我们赶紧藏起来。” 离默天说:“不用。” 这时,我竟看到,季小清和平安从芦苇荡里走出来,并肩站在岸边,与我们遥相对望。 他们已经上岸了呀,我松了口气,就冲平安招手。 平安却不理我,季小清走到祖孙俩身后,两只手各按住他俩的脑袋,我听到祖孙俩子哇乱叫地求饶。 我看不清季小清的神情,却能感觉到,她异常可怕的气势。 不一会儿,祖孙俩就在她手下,化作两缕青烟,轻飘飘地飘散在空气中。而后,从平安的鼻子,钻进他体内。 我一滞:“平安,你在干嘛?你是人,不是怪物!不可以……” 季小清身子一斜,又虚弱地倒在离默天怀中。离默天抱住她,隔着河面,对我说:“平果,从此你我各安天命,两不相欠!” 说完,他就抱起季小清,转身,缓缓走进芦苇荡。 我喊他,他不理我。我赶紧摇船桨,想把船划到岸边去,可是,无论我用多大劲儿,船桨就是纹丝不动。 离默天说:“阴间的船,只有鬼魂才划得动。” “那我们游过去。”我游泳水平一般,不过,目测一下,这里离岸边也只有四五米的距离,游过去还是没问题的。 我刚想跳下水,离默天就一般抱住了我:“这条河是冥河,鬼魂不沉,活人不浮。你跳下去,只会一直往水下沉去,根本无法游泳。” “那我们就被困在这里了?”我问。 离默天白了我一眼,脚尖轻点,我俩就飞了出去,而后轻飘飘地落在河岸边。 “有你老公在,你不会被困在任何地方。”他说。 这年头儿,找个会飞的老公,真不错! 我想去追平安,离默天喊住我,说:“别找了,他已经回阳间了。” “那我们也快回去。”我提议。 离默天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一艘小船上,那船搁浅在岸边,我跟着离默天到船上搜了一遍,一个人都没有。 “这船不会是刚刚衙差送平安和季小清的那艘船?”我问。 离默天点头。 “那两个衙差去哪里了?”我话刚问出口,就忽然明白了什么,心里咯噔一下,“难道,他们也被季小清杀了?” 离默天没有说话,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。 “季小清杀了鬼差,无常殿定不会放任不管。”离默天若有所思,“她冒这么大的险,定是另有隐情。” 我说:“刚刚那两个鬼,都被她送进平安体内了。两个衙差,会不会也被送到平安体内?” “可能是。”离默天说。 “她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我完全无法理解。 离默天沉思片刻,抬眼看着我,说道:“她是想要炼化平安。” “炼化平安?!”我一惊,“为什么?” 这一次,神通广大的离默天同学,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 他说:“所有秘密的根源,就是要弄清楚,季小清和平安到底是什么关系,他们两个到底是谁?!” 我一滞,我只知道平安是我奶奶在门外捡来的孩子,却从来都不知道,是谁将他放在了平家大门外。一直都只是以为,平安是孤苦人家的孩子。难道,他的身世,自带谜团? 季小清,是季明的妹妹。我忽然想到,跟季明一起读书时,好像从来都没听他讲过,他有一个妹妹的存在。 那么,季小清究竟是谁? 想到季明,我就会想到他死在第5号防空洞里的惨相,心里不禁又有些难受。 然而,此时,我忽然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! 季小清刚刚用第5号防空洞里的树藤杀害了两个鬼魂,就说明,那些树藤,实际上是听她指挥的。 难道说,季明的死,也是她指挥树藤做的? 我心里咯噔一下,赶紧让离默天带我回到阳间。 我俩在阴间待了很久,而阳间却还是我去阴间前的时间。 “我们今天必须要找到平安和季小清,一定要把平安带回来!”我说。 第72章 进化人形 我和离默天离开老河,直奔十方山上。 路过季明的小木屋时,透过敞开的窗户,能看到屋内已颇有些衰败、破落之感。 穿过坟地和树林,就来到第5号防空洞前。 令我始料不及的是,洞口已经砌上了一堵水泥墙,再也无法入内。 离默天笑着问我:“要不要我帮你打穿这堵墙?” 他笑得不怀好意,我立刻想到了他之前不打招呼就打穿的401、402室之间的那堵墙。我白他一眼:“能破不能立,算不得英雄!” 这堵墙,肯定是奶奶命人砌的。我们进不去,平安和季小清肯定也进不去。所以,我也没必要在这道墙上费工夫。 那么,季小清到底带平安去哪里了呢? 我噘着嘴巴,站在山洞前,努力思考。离默天嘴里叼了根儿狗尾巴草,坐在一块大石头上,无聊地看着我。 这时,一队穿制服的警察,抬着几副担架,从山上走了下来。 担架上明显是躺着人,都用白布从头盖到脚,应该是尸体。 “你们抬得是什么人?”路过我身边时,我问了句。 领队的小警察是秦风的手下,接触几日,也认得我。见我开口问了,就停住脚步,答道:“是几个混混儿。” 混混儿? 我疑惑地走过去,伸手去接那盖着尸体的白布。离默天一把按住我的手:“你还是不要看得好!” “我就要看。”我没有理会他的阻挠,抬手就揭开了白布,看到尸体的那一刻,我立刻跑到山脚边,弓着腰,胆汁都吐出来了。 什么叫血肉模糊、肝脑涂地、蛆虫密布…… 唉,无法描述。 然而,神奇的是,即使那具尸体已经恶心成那副样子了,我还是认出来,他是武哥。 “他是怎么死的呀?”我强忍着恶心,问完这句,又干呕了起来。 小警察很同情地看着我,说:“说了你肯定不会相信,他们是被一群乌鸦给拎到山上,然后扔到悬崖下面,摔死的。本来昨天就应该把尸体带回去,可是,尸体全都摔进悬崖底下,我们今天买来登山装备,才能下去。你不知道,摔得都不成人形了,整个人像个橡皮泥一样粘在地上,我们用铁锹才……” 说到这儿,小警察看我又要吐,才停住了话头儿。 我默默地数了下担架数量,那天被乌鸦抓走的,一共是六个人,现在,却只有五个担架。 “怎么少了一个?”我小声嘀咕一句。 一个站在我身边的本地警察,点了根烟,刚抽了两口,叹口气,说道:“这几个小子都是外地的,最可怜的,还是咱们镇上的陈亮,活着的时候是没干过什么好事,现在死了,连个全尸都没找到。山里野兽多,说不准,是被熊啊狼啊的给拖去吃了。” 我被他的情绪带动,心里也是一阵唏嘘。 又随便聊了几句,警察们就抬着担架下山了。我又吐了一会儿,才直起腰,抹了把嘴巴,冲离默天说:“我们继续找平安。” 离默天把手指凑到唇边,轻轻咬破食指,又把他黑色的血珠抹在我的眼睑上。 这家伙又让我看鬼?! 刚刚看完尸体,现在又要看鬼,顿感无比悲催,生无可恋! 然而,当我真得睁开眼睛去看时,却发现,整座山都无比干净,根本就一个鬼怪都没有。 我看了看坟地,没有鬼。又看向远去的警察队伍,他们抬着几具尸体,却不见鬼魂跟着。 我挠头:“什么也看不到。” 离默天极有深意地勾起唇角:“想知道太平镇的鬼都在哪儿吗?” 我一个“想”字还没说出口,他就背起我,腾空飞了起来。 离默天背着我,在密林间穿梭而行,惊得落在树上休憩的小鸟全都四散飞走。 飞了大概一刻钟时间,我们停在十方山的山顶上。从这里,足以鸟瞰整个太平镇。 离默天让我闭上眼睛,而后,在我的额头中央轻轻吻了一下。他的嘴唇刚一碰到我的皮肤,就莫名地刺痛一下,随即,我的眼前,展现出了画面。 “不要睁眼,继续看。”离默天说。 闭着眼睛,也能看到画面,这种感觉很奇特。 “我这是开了天眼了吗?”我不由得兴奋。 而后,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,我还是能看到离默天白了我一眼:“不算是开天眼,但也差不多意思。用心去看。” 我不再说话,安静地观看着太平镇的风景,红砖小巷,我从小长大的这片土地,竟然美得像画一样。 我把目光投向更远处,猛然看到了一些黑色的光点儿,三五一群地,零星散落在太平镇的周边。 有些物理常识的人都知道,黑色会把所有的光线都吸收掉。然而,此刻,我却看到了黑色的光!这一反物理的诡异现象,自然让我格外在意。 太平镇周边,是附近几个村庄。仔细看去,那些村庄都多多少少有一些光点儿在闪烁,唯独太平镇没有。 “那些黑色的光点儿……” 我话尚未问完,离默天就说道:“是鬼魂。” 这个答案,跟我心里想得差不多,所以,并不太惊讶。离默天的血,只能让我看到近在眼前的鬼魂,所以,他用这种方式,让我纵观整个太平镇。 我慢慢转动身子,环视一周,太平镇、老河、十方山,全都干干净净,一个光点儿都没有。 然而,当我的目光落在警察刚刚打捞尸体的峡谷时,竟然发现,整条峡谷,都闪烁着黑色的光! “所有的鬼魂,都在那里?!”我指着峡谷,激动地说道。 离默天轻轻揽住我的腰,神仙般凌空飞起。 “我带你去看看他们。”他的唇贴着我的耳垂,轻声说道。 在天空中,闻着离默天的气息,这样近的距离,害我脸上一阵发烫。这也太**了?虽然他已经是我老公了,但是,我还是心跳得厉害。 离默天像是发现了什么,原本搂在我腰上的手,悄无声息地往上移了三寸,手指隔着胸轻轻按了一下。 “好软。”他浅笑着说。 我脸红得不行,条件反射地掰开他的手。 没想到,离默天这一回并没有用力搂我,我一掰就把他的手给掰开了,然后,我就悲剧了! 失去离默天的搂抱,我整个人自由落体地朝地面砸去。 “啊!”我吓坏了,尖叫的声音都变调了,“离默天,救我!” 离默天一个俯冲,瞬间就面对面地抱住了我。然而,我俩却还在继续做自由落体运动。 我吓得紧紧搂住离默天的腰,脸贴在他胸前,完全不敢朝下看。 “飞呀……快飞呀……离默天……”我大喊。 离默天一低头,冰冷的嘴唇就吻上了我的唇。 我能感觉到,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,如此紧张的时刻,被他这样吻着,我居然有些犯晕。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落在地面上的,反正从他的亲吻中回过神来时,我的腿软得根本站不住,整个人靠在他怀里。 离默天的下巴搁在我头顶,情绪有些烦躁地说道:“我是你老公,有权利触摸你身体的每一个部位。如果下次再不乖,我不会这么快救你。” 我抬头,只能看到他性感的下巴和微眯的眼睛。 “是我老公就了不起呀?!”我最讨厌这样的大男子主义,现在又不是男尊的封建社会。 刚刚那一吻的美好,瞬间荡然无存。我气得一把推开他:“去你的不再救我!我又不是你的附属物,你那么想摸,我给你买个充气娃娃呗!难道你不知道,孕妇最忌讳受惊吓,宫斗剧里,怀孕的妃子一受到惊吓,就会流产。你在拿你孩子的性命开玩笑吗?!” 我越说越生气,离默天愣了一下,最后,扬着下巴,说了句:“我的孩子,命硬着呢!” 谁都没想到,我俩结婚第一天,就会吵这种莫名其妙的架。 我两条腿还是很软,却尽力站得笔直,气鼓鼓地瞪着离默天。 他一直扬着下巴,看向远方,保持一个姿势站着不动,似乎不打算主动跟我道歉。 我俩就这样僵持着,最后,我实在忍不住,大吼一声:“离婚!” 离默天全身一僵,立刻转头看向我,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。 我忽然一步逼近我,居高临下地把我笼罩在他的影子里。 “你敢再说一句离婚,试试?!”这句话,几乎完全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了的。 为了气他,我确实想再说一遍“离婚”。可是,我必须承认,我被他的气势吓到了。 我完全有理由相信,离默天的眼神,足以杀人于无形! 我仰着头,无声地与他对视。良久,他才收敛了他的气势,宽大的手掌在我头发上揉了一下,柔声说道:“好了,以后飞的时候,不摸你那儿就是。” 说实话,我此刻很郁闷,完全无法鉴别,离默天这样算不算是道歉。 反正,他这样一说,我的气也就消了大半。 嘟着嘴唇,把他的手从我头顶挪开,恶狠狠地瞪他一眼,想举步离开,才发现,我跟离默天正并排站在悬崖边上。 悬崖足有几百米高,底下的峡谷深不见底。 这就是我刚刚看到的那条发出黑光的峡谷! 有正事儿要干,我就把跟离默天的不愉快先放一边儿,问他:“太平镇所有的鬼魂,都在这条峡谷底下?” 离默天见我跟他说话,唇角忽然勾起一个很大的弧度,笑得眉眼弯弯:“不是鬼魂,是魍灵在峡谷里。” “魍灵不是一个能量场吗?”我一惊,“难道,它仅仅局限在这条峡谷里?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,我很高兴。本以为,魍灵的范围有整个太平镇那样大,现在,如果只有这条峡谷这般大的话,说不定,能有办法把它处理掉。 离默天却挑着眉毛,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我,说:“你的知识体系该更新了。几百年了,魍灵早就进化成人形了!” 第73章 勇闯峡谷 魍灵进化成人形?! 我身形一顿。 在此之前,我一直怀疑,季小清跟魍灵之间存在某种神秘的。那么,如果说,魍灵进化成人形的话…… “季小清就是魍灵?!”我脱口而出。 离默天挑眉看了我一眼,一副懒得回答我的样子。但我知道,我说对了。 我原本就悬着的心,现在几乎堵在了嗓子眼儿里。 “平安还在季小清手里,我们必须把他救出来,太危险了!”季小清就是魍灵,按照***说法,魍灵被我们平家镇压,才不能肆意妄为。我们之间,应该算是仇人的关系,那么,平安落在她手里,能有什么好? 离默天看着我焦急的样子,却并不为所动,只是轻描淡写地问我一句:“一个捡来的孩子,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,也值得你冒生命危险去救?” 他说得没错,平安就是奶奶捡回来的孩子。原本,他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,可是,一起生活十几年的姐弟感情,却是真真切切,谁都无法代替的。 我说:“平安不是外人,他是我弟弟。如果你怕脏了你那高贵的手,不愿意陪我去救他,我自己去。” 我抬手,从离默天的肩头拽下我的登山包。拉开拉链,从里面取出来绳索,把绳索的一端系在一棵比我腰还粗的大树上。 我拽了拽绳索,确定已经拴得很紧了,就把剩余的绳索全部从悬崖上抛了下去。 “你下悬崖做什么?”离默天只是站在一旁,安静地看着我做完一系列的动作,才平静地开口问我。 我说:“杀了魍灵,救回平安。” 说完,我就两手紧握绳索,轻轻一跃,沿着悬崖峭壁,攀岩而下。 往下大概四五米,我就感觉到这里的温度,明显比别处要低。从谷口灌进来的冷风,打着旋儿地往我的领口、袖口里灌。 大夏天被冷风一吹,倒也挺舒服,人也精神不少。 影视剧里,男主下悬崖时,都是两手拉着绳索,双脚踩在崖壁上,轻轻一跃,整个人潇洒地弹跳开来,顺势下降两三米,几个弹跳就能下到崖底。整个过程,炫酷无比。 我有样学样地踩着崖壁,两腿一使劲儿,只弹跳开一点点距离。还没等我下降几厘米,整个人就迎着悬崖峭壁砸了过去。 如是在三地试了几次,没有一次成功,还差点儿碰歪鼻子。 “电影都tm忽悠人!”我翻了个白眼儿,小声嘀咕一句。无奈,只能放弃耍帅的动作,继续像个笨萌的树袋熊一样,一点一点儿地往下滑。 我这厢正全神贯注,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,转头看去,就看到离默天正坐在一根从崖壁上伸出来的小树枝上,乐呵呵地看着我。 “女侠,恭喜你已经下降七米,离崖底还有两百二十七米。加油!fighting!gogogo!”他学着韩剧男主的样子,举着拳头为我呐喊,完全当自己是个局外人。 我抬头朝上看看,完全不敢相信,我都快累虚脱了,才只下降七米?! 又低头往下看看,悬崖深不见底。额,不行,我头晕! 两百二十七米呀! 路是自己选的,脚下的泡是自己走的。刚刚是我自己说不需要离默天帮忙,现在怎么好意思让他带我下去? 我咬牙,继续往下滑。 每下降一段距离,离默天就会乐呵呵地出现在我身边,尽职尽责地向我报告,说我已经下降了多少米,往下还有多少米。还幸灾乐祸地给我加油。 我气得抬脚就想踹他,结果,自然是没踹到他,还害得我自己失去平衡,晃来晃去,最后又撞在崖壁上。 当我终于站到峡谷底部时,我的两条胳膊都废了,疼得我咬牙切齿。手掌上,磨出了好几个亮晶晶的水泡,不能碰,一碰就疼。 然而,我的眼神却是无比骄傲自豪,扬着下巴,拿鼻孔看离默天。怎么样?老娘不需要你帮忙,照样能下到崖底。 离默天看懂我眼神里的意思,大笑着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,疼得我差点儿叫出声来。 “平果,你让我刮目相看。”他说着,双手把我的两只手捧在手心里,他的手掌发出淡淡的红光,一股温暖的气流从我的指尖,沿着手臂一直传到肩膀。 离默天的疗伤能力,从来都不忽悠人。他松开我的手时,我手臂一点儿都不疼,手掌上的水泡也消失不见了,就好像,从来都没有磨过水泡一样。 “谢啦!”我说。 离默天的表情微微有些诧异:“你不怪我不帮你?” “我怪得着你吗?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“我有让你一定要帮我的理由吗?” 离默天表情阴晴不定地看着我:“我是你老公,你不认为,所有跟你有关的事情,我都必须要挺身而出吗?” 我呵呵一笑,发自内心地觉得他的话很好笑:“虽然你是我老公,但是,我们俩也是相对独立的个体,需要给对方空间和自由。并非我一有困难,你就必须往上冲。否则,你就会觉得那样很累……” 我越说,离默天脸越黑,不等我说完,他就打断我,说:“我不累。”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脾气,我有些摸不着头脑,只能愣愣地看着他。 离默天瞅着我,说:“平果,你记住,我是你老公,你的事就是我的事,永远都不要拒绝我的帮助,永远都不要把我当外人!” 说实话,我被他这话给感动了,可是,转念一想:“你说的都是屁话吗?我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滑下来,你都不帮我!还在一边看笑话!现在跑出来说这些?!” “我不是在看笑话,我在观察你的身体素质和能力。”离默天有些着急地跟我解释,语速比平时快了很多。 观察我?!我需要你观察吗?! “我谢谢你!”我语气不善地回他一句,转过身去,开始仔细观察周边的环境。 这是一条很窄的峡谷,左右不过两米宽,我跟离默天并肩站在一起,都会有一种拥挤的感觉。 虽然很窄,前后却很长,不见头,也不见尾。 谷底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,石缝里有泉水涌出,然后沿着高低不平的地面向四周蔓延,整个谷底都很潮湿。 崖壁上也有一些植物在生长,阳光几乎全部被挡住,谷底的光线很不明朗。刚刚在崖壁上还觉得凉快,现在下到谷底,只觉得周身刺骨的阴寒。冷风一吹,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。 身后,离默天一把拽下我身上的登山包,而后把自己的t恤脱掉,不由分说地套在我身上。 离默天的t恤,穿在我身上就变成了宽大的裙子。 “你不冷吗?”他现在光着上半身,露出一身性感的肌肉,看得我面红耳赤,立刻就不觉得冷了,竟还有些微热。 “你见过僵尸喊冷吗?”离默天看着我,“唉?你脸怎么红了?” 我赶紧别过脸去,尴尬地话都不利索了:“没什么。我们快去找平安吧!” 说着,我抬脚就往前走。然而,谷底太滑,一个不留神儿,就脚下一滑,整个人向后跌去。 跌倒的瞬间,我下意识地护住肚子。 离默天往前迈一步,一伸手,把我接在怀中。 他很有深意地呵呵直乐,低着头,浅笑着问我:“你要脸红一辈子吗?” 我的脸更红了,白他一眼,就站起身来,不看他:“嘁,**!” 说来也奇怪,亲也亲过了,啪也啪过了,可是,看到他不穿上衣的身体,我就是禁不住要脸红。 我赶紧拍拍脸颊,让自己镇定下来:“离默天,你知道平安在哪里吗?” “我知道。” “在哪儿?” 离默天忽然扳过我肩膀,让我面对他站着,然后在我额头上轻轻一吻。 眼前的世界又变了,我又能看到那些黑色的光。本以为,黑光应该就在谷底,然而不是,悬崖峭壁上,有一处不起眼的山洞,那黑光,就从山洞里射出来。从悬崖往下看,还以为黑光在峡谷底下呢! 老天啊,下到谷底,都要了我半条命。难道还要我爬上去吗? 想要救平安,就得往上爬! 我深吸一口气,抬手握住绳索,誓死如归地看着那山洞,平安,姐姐来救你! 抬脚蹬在石壁上,就想往上爬。背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,紧接着,离默天把我拦腰抱在怀中,轻轻一跃,我俩就站在了山洞外凸出的一小块空地上。 山洞里黑漆漆一片,什么都看不到。 “真要进去?”这一次,离默天的表情出奇得严肃,警惕地看向洞口,就好像,里面有吃人的妖怪一样。 我重重点头,既然来了,就没有不进去的道理。 我从登山包里摸出一个强光手电,往山洞里照去。正常来讲,我应该能够看到洞口的石壁,然而,灯光打进山洞里,就好像是拦腰被截断一样,山洞外面的光束很正常,但是,山洞里面,仍旧漆黑一片。 “这山洞,太诡异了!”我讶异地说道。 “诡异是其次,重点是危险。”说话的时候,离默天一直警惕地盯着山洞洞口。 “有多危险?”我问。 “危险到,即便是我,进去了,都没把握能出来。”离默天说。 我一滞,在我心中,离默天是无所不能的存在,要知道,连阴曹地府的无常都怕他。 既然他这么说,那么,这个山洞里,必定有极其可怕的东西存在。 有那么几秒钟的动摇,但是,一想到平安正在被魍灵炼化,我就绝不能容忍。 “就算是刀山火海,我也要闯一闯。”我咬牙说道。 话音尚未落,山洞里,忽然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,把峡谷内的空气全部吸进山洞里,引起一阵强烈的飓风。 狂风穿过峡谷,发出如同鬼魅哭号般的呼啸声,让人毛骨悚然。 我正站在洞口,吸力产生的一瞬间,离默天就一下挡在我面前,动作极快地把我护在怀中。 而后,我俩竟像是轻飘飘的羽毛一样,被那股吸力,吸进了山洞里…… 第74章 魑魅庄园 经历过极度疯狂的旋转、撞击、飞行……,短暂的十几秒钟过后,我和离默天就被吸进了山洞的最深处。 飓风过后,我俩重重地摔在地上。即便全程被离默天紧紧护在怀中,我仍旧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快被摔得散架了,疼得我嘶嘶地倒吸凉气。 我强撑着坐直身子,看了看周围,整个人都惊呆了。 谁能想到,黑黢黢的山洞里面,竟然是一片美轮美奂的热带雨林大花园? 此刻,我跟离默天躺在一处草地上,周围都是美得叫不出名字的大树,枝叶伸展,遮天蔽日。树枝上,栖息着大大小小、五彩斑斓的鸟,一群一群,见到我们也不害怕,都眨巴着眼睛与我对视。 一滴露珠从树叶上滴落,“啪嗒”一声落在我的脸颊上。 森林里的空气都带着微微水汽,吸到肺里,出奇地舒服。 “离默天,这里好美!”我被惊得完全收不回眼睛,然而,等了好久,都没听到离默天说话。 我回头看去,却看到他仍旧禁闭双目,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。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,赶紧去探离默天的鼻息,然而,他却一点儿呼吸都没有。 我的手触电般一阵发麻,刚刚他抱着我,后背好几次都重重地撞在岩石上,撞击力度极大。难道,离默天他…… 眼泪瞬间决堤,我抱着离默天,不停地喊他的名字:“离默天,你不要死!不要死!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你说呢……” “什么话?” “我爱你!”情急之时,平时不敢说的肉麻话,也能脱口而出。我抱着离默天,脸颊贴在他的额头上,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,我爱他,好后悔他活着的时候没有告诉他! 咦?等等,刚刚谁在说话? 我一低头,离默天正笑眯眯地看着我。 “你傻呀?僵尸本来就没有呼吸。”他咳嗽一声,从我怀中坐起身来,快速地亲了我一口,“知道你爱我啦,一口气说那么多遍,不累吗?以后每天对我说一遍就行。” 见他醒来,我狂喜之下,破涕为笑。捶了下他的胸膛,埋怨道:“你吓死我啦!” 离默天把我拥在怀中,好半天,才说:“平果,我爱你!” 离默天的声音本来就好听,轻轻吐出这五个字,就像是一道电流一般,直接击中我的心。 我的心脏颤动几下,狂跳不止,展开双臂,揽住离默天的腰,脸上一片微红。这一刻,我幸福得都要飞起来了! 他在我额上一吻,说道:“平果,你记住,以后,每一天,你都要跟我说一遍这三个字。知道吗?” 我含着眼泪,猛点头。 “所以,我们今天,一定要从这里出去。” 离默天说话的语气,越来越严肃,我心里咯噔一下,抬眼看他,他正警惕地观察周围环境。 “这里美得像天堂一样,真像你说得那么凶险吗?”说实话,我是真心喜欢这里,如果这里有间小小的茅草屋,我绝必留这儿不走了。 离默天扶着我,一起站起身:“这里叫‘魑魅庄园’,存在几千年了,自古,闯进这里的人,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出去。民间有个传说,找到‘魑魅庄园’,就等于找到成仙之路。两千多年前,秦始皇一统六国之后,后人只知他求仙问道求永生,却不知,他暗中派一支部队,奔赴全国各地,深入山林,寻找‘魑魅庄园’。” 说到这儿,离默天顿了一下,我着急地问:“他找到这里了吗?” 离默天的眼神蓦然放空,悠悠地看向远方,就好像看到两千多年之前的那个古老神秘的年代。 他点头:“找到了。” “那秦始皇为什么没能成仙?是不是那个民间传说是谣言呀?” 离默天看了我一眼,唇角扯出一抹笑意,伸手刮了下我的鼻子:“说你是十万个为什么,一点儿都没错。小平果,你应该听过‘焚书坑儒’的典故吧?” “我历史成绩很好的,好吧?”我自豪地扬了扬下巴,“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,采纳丞相李斯的意见,下令烧毁除《秦记》以外的列国传记,对民间医药卜筮种树之书以及不属于博物馆的私藏《诗》、《书》等,也限期交出烧毁。有敢谈论《诗》、《书》的处死,以古非今的灭族,这是‘焚书’。后一年,方士卢生、侯生等替秦始皇求仙失败后,私下谈论秦始皇的为人、执政以及求仙等各方面,之后携带求仙用的巨资出逃。秦始皇知道后大怒,故而迁怒于方士,下令在京城搜查审讯,抓获460人,并全部活埋。这是‘坑儒’。” 对于我出色的记忆里,离默天冲我竖起了大拇指:“不错不错,恭喜你,你把后人杜撰的假历史背得滚瓜乱熟。” “假历史?”我一愣。 离默天点头:“史记是掌权者的**姬,一味献媚求**。后代明君,皆懂得任人唯贤的道理,你以为,始皇帝会不明白人才就是生产力的道理吗?两千多年前,儒生都习得术法,是最懂得修仙之道的人。秦始皇一心求仙,就给他们丰厚的待遇,让他们追随军队,四处寻找‘魑魅庄园’,以及求仙之法。经过几年的搜寻,卢生他们终不负圣恩,找到了这里。可是,秦始皇是出了名的怕死鬼,即便走到洞口,也不敢冒险进来。所以,真相是,他让士兵拿着武器逼迫一千多术士进‘魑魅庄园’查探,结果,无一生还。” “没有人出去给他报信儿,他就不敢进来?” “所以说,他是怕死鬼。”离默天唇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,“不久之后,有术士谈论他怕死的丑事。秦始皇极好面子,圣怒之下,焚书坑儒。” 原来真相是这样,我不由得皱了眉:“那一千多术士去了哪里?不会真成仙了吧?” 离默天摇头:“成仙哪有那么容易?如果进‘魑魅庄园’就能成仙的话,仙界就要挤爆了。一千多术士的去向,至今仍旧是个谜。说不定,我们这一次进来,能够解开这个谜团。” 我乐了:“我们先救出平安,再找到那些术士的下落,就可以改写高中历史课本儿啦!” 离默天白我一眼:“我特好奇,你哪里来的自信?” 说完,他就牵住我的手,抬脚往前走,一边走,一边叮嘱我说:“‘魑魅庄园’处处凶险,你要留心脚下和周围的一切。我现在带你去找平安。” 我由他牵着,跟着他朝雨林身处走去。雨林里枝叶茂密,叶子上都有水珠,蹭得我浑身湿漉漉的。 离默天没穿上衣,水珠落在他光滑的皮肤上,再骨碌碌地往下滚,闪着光泽,特别好看。画面香艳,我不能看,一看脸就红。 树上的鸟儿都低着头,好奇地看着我俩。没走过一处,就有几只大鸟展开七彩羽毛,飞到远处的大树上,继续盯着我俩看。 眼前的景色极具画面感,仿若无意之中,闯入了《爱丽丝梦游仙境》里一般。 走了约莫有半小时时间,不知道是哪一只鸟,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,紧接着,所有的鸟都跟着大声叫起来。随之,整个鸟群都从树上飞起,争先恐后地从我们头顶向后飞去。 离默天把我挡在身后,说了句:“当心,前面出现了什么东西。” “是什么?”我问。 “是……”离默天话未说完,忽然身体一僵,迅速把我揽入怀中,向后一跃而起。 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,一个绿油油的大爪子,顷刻落在我跟离默天刚刚站立的地方。 那爪子,堪比一座小平房的大小,如果不是离默天抱着我跳开,此刻,我俩肯定会被拍成肉酱。 “到底是什么呀?”我着实吓了一大跳。 离默天警惕地瞪着前方,额角青筋乍现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:“恐龙。” 我勒个去! 恐龙? 我本以为自己是要走进一场灵异电影里,顿时有一种走错片场,闯进科幻片的感觉。就算走错片场,也起码进个仙侠剧好吗?恐龙算是怎么回事? 脑海中闪过一串吐槽,紧接着,雨林上方的树冠就窸窸窣窣地,枝枝蔓蔓越动越剧烈。枝叶被两只绿油油的大爪子扒开,一张绿油油的大恐龙脸出现在半空中,瞪着一双猩红的大眼睛,看向我跟离默天这边。 从小到大,看过无数关于恐龙的纪录片。只一眼,我就看出,这一只,果断是恐龙界最最凶残的霸王龙! “跑!”离默天大喊一声,牵着我的手,转身就跑。 背后,霸王龙穷追不舍,所到之处,腰粗的树干齐齐折断,无数鸟兽四散逃亡。整座魑魅庄园中,正上演一出实力悬殊的大逃亡。 我竭尽全力地跟上离默天的脚步,跑得上气不接下气:“飞呀,离默天,干嘛不飞?” 离默天头也不回地说道:“我也想飞,但是,完全飞不起来。” 纳尼?飞不起来?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? 霸王龙一边追我俩,一边咆哮,怒吼声在山林里传播到很远。 “我……我不行了……太累了……”拼命跑了几十分钟,我的体能已经达到极限,再这样跑下去,就算不被恐龙吃了,也会累死,“离默天,你别管我,自己跑吧!” “别说废话!”离默天握着我的手,又加了几分力气,胳膊一甩,把我抱在怀中,加速向前跑去。 我双手圈着离默天的脖子,快速察看周遭环境,很快就在一处崖壁上发现了一个山洞。 我一指那个山洞:“快,去那里。” 离默天脚下利落转向,飞速朝山洞跑去。 我俩前脚刚跑进山洞,恐龙的大嘴就咬了下来,山洞洞口的石头,被它巨大的牙齿,咬得粉碎,噼里啪啦地落下来,挡住了半边洞口。 山洞很窄,也很深,这下子,恐龙是肯定进不来了。 我长呼了一口气:“这下子,我们终于安全了。” 离默天靠着山洞的石壁,胸口一起一伏地,像是在喘粗气的样子,虽然,他没有呼吸。 “魑魅庄园里,怎么会有恐龙出现呢?”离默天食指摸索着下巴,眉头紧锁。 第75章 生死相随 连离默天都搞不明白的事情,以我的智商,就更不懂了。 反正,小时候跑别人家看了一集《奥特曼》,回来做了一周噩梦,梦里天天被怪物追,跟今天的情形相差无几。 所以,平安哭着要看《奥特曼》,我就把遥控器藏起来,不让他换台,为这事儿,我俩没少撕架。 我跟离默天躲在山洞里,刚刚喘匀气,就发现安静了许久的大恐龙,正在用爪子抠山洞的洞口。它的爪子比挖掘机可厉害多了,每抠一下,就抠掉一大块巨石,山洞洞口被它开发得越来越大,山洞里面也在窸窸窣窣地往下掉石块和粉尘。 我急了,下意识地抓住离默天的胳膊,问他:“怎么办呀?它再这么抠下去,山都要被它给抠碎了。” 离默天伸手揽过我,说:“别怕,我出去引开它,你趁机逃跑。记住,就沿着山脚跑,千万别跑进森林里。在森林里,我很难找到你。而且,这片森林很诡异,里面说不好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。” 说完,他在我唇上狠狠吻了下来。吻完,转身就要往外跑,被我一把拉住,我望着他,眼神坚定地说:“要活一起活,要死一起死!” 离默天愣了一下,翘起唇角,笑了一下,拍拍我的手背,说:“不许死,我们两个,都要活着。” 他转过身,正要找个好时机跑出山洞,竟发现,那头霸王龙,现在已经不抠山洞了,正趴在洞口,悄无声息地看着我们俩。 从洞里往外看,就只能看到一颗巨大的眼球! 而且,那眼球,离我俩至多不过一米的距离。如果它现在把舌头伸进洞里来,都能把我俩给卷出去。 我心里一沉,后悔刚刚不该拉住离默天,现在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了。 说不怕,就是在吹牛。小时候连动画片里的怪兽都怕,如今,跟一只恐龙近距离接触,都快吓尿了好吗? 离默天把我揽在怀中,一步步向后退去,其实,我俩本来就跑到山洞底部了,现在,只是象征性地往后退了两三步,离默天的后背就贴到了石壁上。 他轻声问我一句:“怕吗?” 我抬眼看了看他,说:“不怕。” 嘴里说着不怕,身体却抖得厉害。离默天把我抱得更紧一些,说:“相信我,会没事的。” 说也奇怪,本来挺害怕,听到他这句话,就突然不抖了。整个人一下子就淡定下来,反正大不了是个死,能跟自己最爱的人死在一起,也算是天大的福分。 我裂开嘴,笑了,我知道我现在肯定笑得很难看:“离默天,考你一道题。” “什么题?”他低头看我,假装很有兴趣地问我。 “恐龙的天敌是什么?”我问。 离默天歪着头想了想:“陨石吧,不是都说,恐龙是因为陨石撞击地球而灭亡的嘛。” 我哈哈大笑,故意笑得很夸张:“错啦!恐龙的天敌是……整容医生!哈哈哈……哈哈哈……哈……哈哈……” 我越笑越想笑,最后,都笑得直不起腰来,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满脸。 这个笑话太冷,离默天满脸黑线地看着我,很配合地“呵呵”干笑了几声。 笑着笑着,我就哭了,我说:“离默天,我们真得要死了吗?” 现在,恐龙又在抠洞口了。离默天朝洞口看了一眼,反手把我搂住怀里,轻声说道:“相信我,你会没事的。” 说完,他伸手从洞顶拔下一根手臂粗的石笋,拿在手里掂了掂,跟我说:“你待会儿看准机会就跑,听到了吗?” 看他这架势,我就知道他要去跟恐龙打架,含着泪拽着他,就是不撒手:“我不要你去。” 离默天皱了下眉头,问我:“别跟个小姑娘似的,哭哭啼啼的。跑出去,找个山脚下待着,等我,记住了!” 说完,他猛地把手从我手心里抽出来,迅速朝洞口冲去,把手中的石笋当做利剑,猛地扎进了大恐龙的爪子里。 离默天的力气本就极大,石笋的尖端直接没入恐龙爪子好几十厘米,血像泉水一样从伤口里冒了出来。 霸王龙哀嚎一声,嗖得抽回爪子。 离默天大喊一声:“趁现在!” 喊完,他就先一步跑出了山洞,恐龙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去追他,整个魑魅庄园地动山摇。 山洞里扑簌簌地往下落砂石,我赶紧往洞外跑。 刚一跑出去,就看到,那恐龙并未跑远,仍旧站在洞外,瞪着俩眼珠子,呆愣愣地朝洞里看。 我心里一哆嗦的功夫,它的大爪子就遮天蔽日地拍了下来,离默天迅速把我拉开。 我俩甩开腿就跑,但是,奇怪的是,那头爱追人的霸王龙,这一次并没有追过来。 我们跑出去好远,就看到,那个霸王龙突然哀嚎一声,甩开两条粗壮的大腿,就往森林里跑,比刚刚追我们时跑得还快。 “它跑什么呀?”我好奇地停住脚步。 离默天警惕地盯着我们逃生的洞口,忽然抱起我,纵身一跃,跳到身旁一棵大树的树枝上。 然后,我俩狙击手一样地潜伏在枝叶后面,安静地看着地面上的动静。 离默天小声跟我说:“山洞里,有东西要出来。” “啊?不能吧?”我们刚刚从山洞里跑出来,里面确定什么都没有,哪里来得东西? 我脑子还没转完,看到山洞洞口,忽然伸出一只角来。跟梅花鹿的角很像,却比梅花鹿的角大得多得多。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,紧接着,一个张着蟾蜍头、蛇身子、蟾蜍屁股,浑身披着鳞甲的怪物,从山洞里慢慢爬了出来。 我瞪着眼睛,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。 这个说不出名字的怪物,比一列动车组列车只大不小。可是,山洞里之前明明什么都没有呀!再说,这样的大个头儿,无论怎么塞,也不可能塞进那个小山洞里。 我跟离默天对视一眼,谁都没有说话。 那怪物爬行的动作,像极了四脚蛇。可是,他的身子,却又像蛇一样,在地上扭来扭去地爬行,而且,爬起来,动作极快。 那只霸王龙拼命逃跑,却被它轻松地赶了上来,而后,吐出一条十几米长的红舌头,一下子卷住了霸王龙的脚脖子。 霸王龙身体失去重心,“噗通”摔倒在地上。 那怪物立刻扭着身子,缠住了霸王龙,它的身子越缠越紧,没多久,就把霸王龙勒断气了。 而后,它就用两个爪子抱住霸王龙的尸体,一口一口地啃食它的肉。 这场面,太血腥,霸王龙的血迅速在地面上流成了一条如假包换的“血河”,整座魑魅庄园里,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。 我胃里一阵翻涌,忙别过脸去,干呕起来。 离默天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,我小声问他:“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?” 离默天摇摇头,若有所思地说道:“从未见过,即便是《山海经》里,也没有关于这个怪物的记载。” “我们刚刚在山洞里面,没看到它。它是凭空冒出来的吗?”我问。 这一次,离默天没有回答我。从他紧锁的眉头上,能看得出来,他也不知道答案。 这时,森林里忽然传出“窸窸窣窣”的巨响,我们站在树枝上,这角度,恰好能看到所有的树冠都在颤抖。 “地震了吗?”我紧张地抓紧了离默天的胳膊。 “不是。” 透过茂密的树冠,隐约看到一条巨大的蛇在地上爬行。 我心里一紧:“那种怪物,还不只一条?!” 似乎是嗅到了血腥气味儿,十几条怪蛇从森林的四面八方聚拢过来,都昂着头,吐着信子,注视着猎捕了霸王龙的那一条。 对峙了一会儿,其中一条怪蛇突然冲向中央的怪蛇,与之扭打在一起。而后,所有的怪蛇一拥而上,所有的怪蛇打成一团,完全分不清谁是谁,能看到的,只有它们身体上不断被咬出伤口,露出惨白的肉和鲜红的血。 十几比一,实力悬殊的战斗,完全没有悬念可言。没多久,最早的那条怪蛇就被咬死,尸体被丢到一边,其它蛇和谐地分食了它捕获的霸王龙。 动物界总有奇怪的社会法则,这些怪蛇愿意分享猎物,却不容不得之前的那条怪蛇。原因只有一个,就是因为它们来自不同的族群。 看完一场惊心动魄的怪蛇之战,我胃里一阵翻涌,转身就想吐。 然而,我刚转过头去,整个人都不会动了。 我们身后,一条怪蛇悄无声息地盘踞在树干上,正“嘶嘶”地吐着信子,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俩。 愣了数秒钟,我大喊:“快跑!” 拽着离默天,也不管这树枝有多高,直接就跳了下去。 顾不得多想,拉着离默天的手,就往前跑。接二连三的逃亡,已几乎耗尽了我的全部体能,怪蛇本就爬得就比恐龙还快,这一次,我是真没信心能够逃脱了。 我边跑,边喘着粗气说道:“离默天,你快跑,别管我了!我这次是真得跑不动了!” 离默天忽然停住脚步,转身,看着怪蛇。 我大惊:“离默天,你疯啦,快跑呀!” 他说:“不跑了。” 他就那样安静地立在我面前,目光如炬地盯着那怪蛇,面无表情。 那怪蛇一看离默天停下来看它,像是吃了一惊,也停在原地,吐着信子看着我们。我们站在它面前,如同蝼蚁一般渺小。 离默天说:“平果,你不觉得奇怪吗?之前的那些怪蛇穿行在丛林中,发出的声音恨不得比火车的‘轰隆’声还要响。但是,这条怪蛇却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身后,连我都没能发觉。” 离默天这么一说,我也觉得特别诡异。 “还有之前山洞里那条怪蛇,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,到底是什么原因?”我低声问道。 离默天唇角忽然扯出一抹神秘的笑意,说道:“原因只能有一个,那就是,它就是凭空出现的!” 他话音未落,怪蛇就忽然一个俯冲,一般向我俩袭来。 而离默天,身形不动,面色不改,迎着巨蛇的血盆大口,坚定地站在原地,宛如一尊金身战佛。 一缕微风吹来,拂过我的面颊。 我坚定地握住了离默天的手,闭上眼睛,这一刻,我心里只有一个信念。 无论生或死,天堂亦或是地狱,你离默天的选择,我平果必定追随。 第76章 以命相博 我都已经做好了跟离默天殉情的准备,然而,就在怪蛇的巨嘴砸下来的瞬间,离默天却一把揽住我的腰,忽然凌空飞起。 那怪蛇没有料到我们会逃脱,来不及收力,嘴巴一下子撞到地面上,铲起一大块地皮,一时间烟土飞扬,尘烟滚滚。 我惊得瞪圆了眼睛:“你怎么又能飞了?” 离默天带着我,落到一棵参天大树最高的树枝上。他低头看着我,询问道:“平果,你怕蛇吗?” 我点头承认。 “怕蟾蜍?” 我继续点头:“我想,没有哪个女生不怕那种恶心的生物吧?” 离默天双手扶住我的肩膀,沉着声音说道:“平果,不要怕,什么都不要怕。” 我完全不理解他在说什么。 怪蛇抖抖嘴,吐着信子,又快速朝我们这边爬过来。它沿着树干,打着旋儿往上爬,速度快得惊人。 离默天加快语速给我解释:“魑魅庄园的可怕之处,不在于它本身,而在于,它能把人心中的恐惧具象化,你懂吗,平果?就像我,我潜意识里会害怕失去自己的能力,所以,我进到魑魅庄园以后,就根本飞不起来。” “你的意思是说……”我惊得合不拢嘴巴,此刻,我心中的震惊和错愕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,“那头霸王龙还有这条怪蛇,都是我幻想出来的?” 这么一说,我穿过山洞,第一眼看到魑魅庄园的丛林时,确实产生过丛林里千万不要有怪兽的一闪而过的想法。 怪蛇速度惊人,短短十几秒钟,已经快要爬到我们脚下。 离默天用完全信任的眼神盯住我,说:“平果,恐惧是早已深埋内心,扎根在潜意识里的强大情绪。短时间内克服内心的恐惧,是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可是,因为你是平果,所以,你一定能行,加油!” 说完,他飞身而下,一脚踢在怪蛇的眼睛上,直接踢爆了它的眼球。 鲜血喷涌而出,怪蛇痛得直甩头,长信子如钢鞭一般,唰得抽向离默天,被他一闪身轻松躲过。 我看着眼前这条堪比远古神兽的巨力怪蛇,完全不敢相信,它竟然是我想象出来的?! 离默天跟那条怪蛇打得不可开交,远处的丛林里发出巨大的响声,之前那十几条怪蛇正昂着头、吐着信子,朝我们这边快速爬来。 一条怪蛇,都已经很难对付了。如果等着十几条蛇赶到,我跟离默天,必定陷入十万火急的危险之中。 一想到这里,我就不敢再浪费时间,禁闭双目,一遍又一遍跟自己说:“我不怕,不怕,我不怕,不怕蛇,不怕蟾蜍,什么都不怕!” 然而,就如离默天所言,恐惧是扎根于潜意识的强大情绪,然而,潜意识并不由大脑控制。 即便我说一千遍、一万遍不怕,可是,看到怪蛇那恶心的蟾蜍头和扭动的蛇身,我还是要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。 十几条怪蛇已经开始沿着树干往上爬,离默天一脚把怪蛇踢飞,站在一根树枝上,扶着树干,呼呼地喘着粗气。 他抬眼,快速地看了我一眼。下面爬上来的怪蛇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,张开血盆大嘴就朝他咬来。 我紧张地看着离默天在战斗,蛇太多,即便离默天再强大,此刻,也已是寡不敌众,明显落在下风。 “怎么办?我要怎么办?”我紧张地几乎窒息,大脑飞速转动,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,我明白了一个道理。 克服恐惧,从来都不是说说就能完成的事情。想要克服恐惧,就要真正得去跟恐惧战斗! 我低头看着那些怪蛇,它们全都有着粘腻腻的身体,和冰冷的体温。以前看到蟾蜍和蛇,我都会吓得心脏乱跳,一蹦三丈高。 小时候,平安恶作剧,把一只小蟾蜍从我衣领里放了进去。我吓得手忙脚乱地去扯衣服,哇哇大哭,心脏的承受能力迅速到达极限,而后眼前一黑,就晕死过去。 之后,我大病了一场。 因为这事儿,奶奶罚平安在平家祠堂里跪了一整夜。 前面二十年,我的态度都是,既然害怕这些两栖动物,绕着走就好。后来,我就渐渐忽略了,自己对它们的恐惧,早已深埋内心,在骨髓中扎下根儿。 今天,到了我要正视恐惧的时刻了。 我深吸一口气,张开双臂,身体前倾,破釜沉舟地从树枝上跳了下去。 一条怪蛇看到我,张开大嘴,就等我落下来。 此刻,我把所有的紧张和害怕都抛诸脑后,双手握住一条细树枝,一个漂亮的回旋,就改变了方向,直接落在了那条怪蛇的头上。 手掌摸到它粘着粘液的脑袋时,我仍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可是,只一瞬间,我就觉得,其实,摸一摸蟾蜍头,又不会死,有什么可怕的? 这样想着,我就真得不怕了。 大怪蛇剧烈地摇晃脑袋,要不是我紧紧抓住它头上的角,就会被它甩下去。 “来吧,大怪蛇,我不怕你!”我大喊一声,用力掰断它一只角,狠狠地戳进了它的眼睛里。 鲜血“噗呲”一声喷出来,溅了我满头满脸。 大怪蛇被我激怒,暴躁地把头往树干上撞。我沿着它的身体迅速下滑,另一条蛇看到我,张开嘴,就咬过来。我迅速闪过,它一口咬在同伴的身体上。 两条蛇瞬间扭打在一起,本就负荷过重的大树,此时树枝颤抖地更加剧烈,树干内部发出“啪啪”炸裂的轻响声。 这树,怕是要倒了。 我一个愣神儿的功夫,大怪蛇一弹腿,直接把我给踢飞了出去。 此刻,我的视界突然变成了慢镜头,我离大树大怪蛇越来越远,看着它们扭打、倾倒,我却一点儿都不害怕。 我的唇角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微笑,战胜恐惧的感觉,真好。 离默天在激烈的战斗中,扭头焦急地看向我。 身体化作一道弧线,朝悬崖峭壁,狠狠地砸了过去。 离默天一脚踢飞一条怪蛇,化作一道光,朝我冲来。在我被砸成肉泥的前一秒,接住了我。 我大笑:“离默天,我做到了!” 离默天白了我一眼,没有说话,唇角带着分明的笑意。 我们平稳地落在地上,那些缠在大树上的怪蛇,全都“嘭嘭嘭”地化作白烟,消失不见了,只剩下大树“吱吱嘎嘎”地,慢慢倒在地上。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,离默天检查了我的全身,确定没受伤,才松了口气,立刻换上一副黑脸,骂道:“我让你战胜恐惧,让你不要命了吗?平果,你给我记住,你的命是我离默天的,不许你随便以命相博!” 本来挺自豪的,被他这么大声一骂,我的情绪也被带动起来,火气蹭得蹿到了头顶,腮帮子鼓鼓地回道:“你以为你是谁呀?我的命是我自己的,我爱要不要,谁都没权利指指点点!” 我瞪着他,他也瞪着我,离默天不回嘴,我也没说话,俩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的相互瞪视。 过了好久,他才伸出胳膊,来揽我的肩膀,轻声说道:“好啦,咱们不吵了。祝贺你成功克服恐惧。” 他开始说软话,我也就坡下驴,说了句:“以后不准吼我、骂我、欺负我!” 离默天点头,抱住我说:“好啦好啦,不欺负你,谁敢欺负你我就揍谁!” 我被他气笑了,问他,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? 离默天说:“既然已经进来了,我们就必须找到平安。” 说着,他抱起我,腾空飞起。 还是那句话,找一个会飞的老公,真不错。 飞到半空中,整座魑魅庄园,尽收眼底。原来,魑魅庄园,位于一个类似于火山口的圆形山坳里,四周围全都被悬崖峭壁包围。如果你看过科幻电影《移动迷宫》的话,就能想象出魑魅庄园的环境,除了电影里面有很多平原,魑魅庄园里都是雨林以外,其它景物都差不多。 离默天边飞边问我:“你还有什么害怕的吗?” 我说:“有很多呢!我还怕……” 刚想跟他说,我还怕老鼠、蟑螂、鬼…… 却被他立刻喊停:“千万不要说,也不要想!” “哦。”我不傻,如果现在去想那些东西,该死的魑魅庄园就真能把它们重新组合放大,再送给我。 我问:“那你呢?除了害怕失去能力,还害怕什么吗?” 离默天眼神闪烁了一下,说他什么都不怕。 不过,我总感觉,他在说谎。但是,他不承认。 魑魅庄园不大,离默天飞了一会儿,就从雨林的一端,飞到了另外一端。 雨林的这一端,是一面湖,湖很大,湖面就像是一面镜子,没有一丝波澜,美得让人窒息。 湖面上,升腾起袅袅的雾气。站在湖边,仿佛置身于天堂一般,惬意无比。 “真是太美了。”我不由得感叹一句。 离默天指了指湖面,对我说:“平安在湖里。” 我愣了一下,低头朝水里看去,这湖水清澈得足以一眼就看到湖底,放眼整个湖面,也看不到平安的影子呀! 离默天却说:“平安身上的魂光,就来自这个湖。” 我没有理由去怀疑离默天,用眼神问他,我们下去吗? 离默天伸手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,把它放在湖面上。叶子轻轻晃动了两下,就快速沉进了湖底,而且,沉到湖底以后,就迅速消失不见了。 我眨巴几下眼睛,确定自己没有看错,那片叶子真得消失了。 离默天又拿起一块石头,丢进湖里。 正常来说,石头丢进湖里,会“噗通”一声,溅起漂亮的水花,然后沉入湖底。 而,这块石头,却安稳地伏在水面上,没有声音,没有水花,就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带动起来。 它就浮在水面上,慢慢往岸边漂动,最终,又回到了岸边。 离默天用食指摩挲着下巴:“这座湖的秘密,又是什么?” 第77章 妄海骷髅(补7月4日) 看到这样的情景,我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。 想出声喊离默天,可是,一张嘴,水就全涌进嘴里,呛得我直流眼泪。 我被树藤拉着,毫无反抗力地往湖底沉去,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笑声:“你就死了这条心吧,离默天不会发现你失踪,更不会来救你。” 是谁? 我一滞,这声音,太耳熟了。 稍微想一下,我就听出来,这是季小清的声音。 平安在这里,季小清就极有可能在这湖里。所以,对于季小清的出现,我还是有心理准备的。 我瞪圆了双眼,仔细查看四周。湖水极为清澈,能见度很高,我转了一圈儿身子,也没能看到季小清的身影。 “别找了,你马上就能见到我。”季小清冷笑一声。 我沉到湖底时,身体忽然失去了水的浮力,像是从高空掉落一样,瞬间砸了下去。 我被摔得腰酸背痛,“哎呦哎呦”地爬起身子,竟发现,此刻,我正坐在湖面上。 “奇怪,我刚刚不是被树藤拽进水里了吗?”我揉着脑袋,环顾四周,很快,就发现,我此刻身处的水面跟之前那面湖的区别。 脚下的水面,比之前的那面湖,可大得多得多,四周皆不见边界。 湖心,有一座极小的湖心岛,岛上矗立着一座四角亭,亭边种着一棵桃树。此时,桃花芬芳满枝桠,一阵风吹过,粉色的花瓣便随风飘散,洋洋洒洒地飘落在湖面上,甚是美艳。 湖心亭内,有两人相对而坐,品茶抚琴,惬意无比。 琴声悠扬,入耳便入心,令人陶醉。 而我,一眼就认出,端坐琴前的短发女生,不是别人,正是魍灵季小清。 与她对坐品茶的,也正是我的弟弟,平安! 见到平安,我喜忧参半。喜的是,历尽千辛万苦,我终于找到了他。忧的是,没有离默天在身边,想要把他从季小清手中抢回来,我的胜算是零? 我心思重重地站起身来,发现脚下的水面比陆地更坚硬。 我抬脚,踩在水面上,一步步走向湖心亭,刚走到近处,就听季小清冷笑一声,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平安,嘲讽了一句:“你这个姐姐,还是个情种呢!追男人都追到妄海了,你说,我是放你还是不放?” 平安握杯的手微微一滞,随即冷笑一声:“我若要走,你能拦住?” 季小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,仰天大笑,好半天,才安静下来。 我站在平安身后的湖面上,高声说道:“平安,跟我回家。” “回家?!”平安冷笑,一口饮进杯中茶,头也不回地质问我,“回哪个家?你们平家吗?!你欺负了我十八年,还没欺负够?” 我浑身一滞:“平安,你胡说什么呢?你是我弟弟,我是你姐姐。别说我没欺负过你,就算小时候不懂事打打闹闹,姐弟之间,也实属正常。” 平安嗤笑一声,继续慢慢品他的茶,不再言语。 我急了,一抬手,就想要去拉他。然而,我的手抬到半空中,却好像受到一股极大的阻力,根本抬不起来。 在魑魅庄园中,经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件。所以,手抬不起来,我也不觉得奇怪。 然而,即便不奇怪,我也必须弄明白是怎么回事。 季小清双手从琴上移开,拖着腮,饶有兴致地看着我:“看看你脚下。” 我低头看去,在我脚下,湖面之下,竟赫然有一个与我抵足而立的白骨骷髅。 此时,我的手举在半空中,它胳膊也以同样的动作,高举着。只是,它手臂上的一根骨头折断暴起,支在大臂上,让她无法再高举手臂。 看到那骷髅的瞬间,我明白过来,是因为我站在骷髅的脚上,才会误以为湖面坚硬无比。 我尝试着抬抬脚、弯弯腰,如我所料,脚下的骷髅,会模仿我的每一个动作。 更为诡异的是,环顾四周,我竟发现,湖面之下,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数倒立的骷髅。而且,它们都在模仿我的动作! 成千上万的骷髅,整齐划一地做出同一动作,着实让我感到震惊。 “这是什么湖,怎么会有这么多骷髅?” 季小清嗤笑一声:“你还真是耳背,我刚刚都说过了,这不是湖,这是海,‘妄海’。从古至今,每一个闯入魑魅庄园的人,最终都化作蔼蔼白骨,排列在你脚下。你也不例外!” 我想,我找到了被秦始皇推进魑魅庄园的那些术士的下落。满腹经纶,却只因帝王的成仙梦,便化作白骨,蒙冤千年,着实令人唏嘘不已。 “妄海?”我从没在任何古书典籍里见过这个名字,“我刚刚明明被拖进湖底,怎么会来到妄海?” “你再往下看。”季小清像是觉得跟我说话太无趣,抬手折了一枝桃花,摘花瓣儿玩儿去了。 我弯下身子,睁大眼睛,仔细往水里看。水底的骷髅,也都弯着身子,跟我保持一样的动作。 越过骷髅,我看到,整个水底都闪着光。 “看到阳光了吗?”季小清说。 “你说水底是阳光?”我一滞,抬头看天上,明亮的天空中,竟然真得没有太阳。 “水底怎么会有阳光?”魑魅庄园给了我太多的不可思议。 季小清这一次,似乎根本懒得回答我,起身托起平安的手,就说:“跟她说话太费劲儿,你该练功了,我们走。” 其实,问出问题的瞬间,我也想明白了。我刚刚确实是被树藤拖进湖底,所以,我现在所在的妄海,就是在那片湖的湖底。 因为妄海与湖,就像玻璃的两面一样,相对而立,互为对方的底面。所以,我现在看到的湖底,其实就是那面湖,而这些倒立在海底的骷髅,其实,是竖立在湖底。 想通这一点,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。我暗暗发誓,各种反物理的现象我都见过了,接下来,再看到什么诡异的事情,我绝对不再傻不拉几地问为什么。 看到季小清要拉平安走,我就急了:“平安,你不许跟她走。” 平安不紧不慢地拨开季小清抓住他胳膊的手,仍旧慢条斯理地品他的茶。我站在他身后,听到他一声轻笑:“我若吃了她的魂,可能抵得上练三年功?” 听到这话,季小清比我反应还大,整张脸都崩了起来:“你不能吃她,她可是……” “别跟我说她是谁的转世,你只要告诉我,吃了她,能不能弥补我十八年的损失?!”平安暴怒,蹭得站起身来,凳子倒地,发出很大的声响。 季小清抿了抿唇,说:“能。” 平安冲她挥挥手:“你走远一些。” 虽然季小清极不情愿,但是,她好像有点畏惧平安的样子,不得不踩着骷髅的脚底,跑向了远处。 见到平安之前,我一直认为,他是被季小清强行抢来的,是人质,是俘虏。 可是,看他俩对话的情景,却有一种平安是主子的感觉。 我望着平安的背影,犹疑地说道:“季小清已经走了,咱们快逃吧!” “逃?!”平安冷笑一声,“逃得出宿命吗?” 他话音未落,我脚下的白骨立刻快速移动,带着我,绕着湖心亭,转到了平安的正对面。 如此,我才真正看到了平安的脸。才分开一小会儿,他的脸上,竟长满了又密又长的络腮胡子。 本是长相清秀的大男孩儿,此刻,看着就像是一个极为粗糙的莽汉。 “平安,你怎么了?”我走上湖心亭,伸手捧起平安的脸,刚想问他怎么会突然长这么多胡子,却忽然感觉到,手心里,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 我松开手,就发现,在我手心里蠕动的,正是平安脸上的胡须!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胡须,它们就像是一条条黑色的寄生虫一样,扭动着身子,直往平安的皮肤里面钻。 而且,这些黑色的东西,我见到过。 三爷爷死的那天,长毛狗就从地下挖出了这东西。 镇医院太平间尸体失窃时,那些尸体的脚底下,操纵尸体走路的,也是这东西。 虽然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,但是我断定它不是好东西。 所以,我不能让它们钻进平安的皮肤里。 我顾不得恶心,伸手攥住那些黑东西,就要往外拔。可是,我才刚发力,平安就一把攥住了我的手,怒睁着一双眼睛,死死盯住我,厉声说道:“松手!” 我被他吓了一跳,下意识地就松开手。那些黑东西像是受到了惊吓,身体扭动地更加剧烈,速度也加快了许多。 平安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,不一会儿,它们就全部钻进了平安的皮肤里。 眼前的平安,又变成了我熟悉的那张脸。 可是,他脸上的神情,却是电视里的大反派才有的暴虐。 我不知道季小清对他做过什么,把他变成现在的样子。但是,我说过要救平安,就一定不会放弃。 我上前一步,伸出手去,拉住平安的手,高声说道:“平安,跟我回家!我不管你发生过什么,经历过什么,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,必须跟我回家!” 平安冷笑一声,一把将我推开。他的力气很大,我被推得一个踉跄,后背撞到了亭子的栏杆,疼得我“嘶嘶”得倒吸凉气。 “你真是健忘,我才刚跟你说过,与你的姐弟缘分已尽。你是你,我是我!我再也不是那个愣头愣脑、任人摆布的平安!”他说得决绝。 “好啊,你不是平安,那你告诉我,你到底是谁?!”我也生气了,大声地朝他吼。 平安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,突然问我:“你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?你敢知道吗?” 第78章 魍灵平安 你敢知道吗?! 平安说这话时,脸上没有一丝表情,声音冷得犹如冰冷的毒蛇,刹那间钻进人的骨髓深处。 我噤了一下,紧张地咽了口唾沫,说:“我敢知道,我也想知道你的真实身份!请你告诉我!” 说这话时,我整颗心紧张地狂跳。 平安看了我一会儿,眼神中,有一瞬间的不确定。后来,又看出来我在紧张,这才嘴唇微翘,笑了起来:“你还真是呆萌呀!难怪他那么喜欢你。” “他是谁?”我愣了一下。 平安挑着眉,看我,解释说:“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我。” 我被他彻底弄糊涂了,什么他?什么我以为的那个他? “你是在跟我打哑谜吗?”我负气地往四角亭的栏杆上一坐,抱着胳膊瞪他,“别跟我绕弯子,我也懒得猜。你想告诉我什么,就直接说。不想说就算了。我就坐这儿等你,快点喝完茶,跟我回家。” 平安没想到我完全不跟他的节奏走,怔了一瞬,便微微笑了一下,手执茶盏,慢条斯理地继续品他的茶。 妄海静得吓人,无风无雨,无鸟无鱼,我们俩都不再说话,耳畔,便再无一丝声响,只有亭前的桃花,飘然从枝头洒落水面。 我俩相对静坐了好久,平安将紫砂茶壶中的最后一盏茶倒入杯中,白皙的指尖轻轻捏着杯壁,忽然说了句:“平果,在我喝完这杯茶之前,你快逃吧。” 他低着头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他将茶杯送到唇边,又说:“喝完这杯茶,我就不会再改变主意。”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,他刚刚跟季小清说,要吃了我。 我刚刚没有逃跑,现在也不会逃。安静地看他饮进杯中茶,我执拗地说:“吃我之前,你必须先告诉我,你的秘密!” 既然我来了,就绝不会无功而返。 平安手中的茶盏,大力地搁到桌子上,“咚”地一声响。 他捏茶盏的指尖很用力,骨节微微泛白。 “既然你那么想知道,我就告诉你!”平安松开茶杯,从桌边站起。刚刚捏杯子的力度控制得恰如其分,如今一松手,红泥小杯瞬间分崩离析,碎成了无数片小残片。 平安逼近我,由上而下地俯视着我,说道:“我是魍灵。” 我怔了一下,大脑有片刻当机。 “等等,魍灵不是季小清吗?” 我才刚知道季小清是魍灵,现在平安又说自己是魍灵,我实在接受不了。而且,我跟他一起生活十几年,无论从哪一点看,他都是个正常的男孩儿,绝对不会跟魍灵扯上关系。 平安哂笑:“凭她?也配?!” 他伸手扶在四角亭的朱漆柱子上,手臂和身体形成了一个半封闭的空间,将我禁锢在里面。 “我没心思跟你说更多的事情,现在,你该履行承诺,让我吃了你。”话音刚落,平安全身的毛孔,都蠕动起来。之前那些钻进毛孔里的黑色虫子,现在就想海底的水草一样,摇曳着,蠕动着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迅速长到一尺多长,最终,平安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毛球。 毛球上的黑色虫子,全都抬着虚无的“头”,冲着我,仿若亿万条蛇,吐着鲜红的信子。 我早有准备,就在它们冲向我的一瞬间,我向后一仰,迅速翻下栏杆,站在了水面上。 我跟平安之间拉开一些距离,这才看清楚,那些黑色虫子不仅仅在平安的身上,现在,以平安为中心,整座四角亭的地面上、栏杆上、屋顶上,乌压压一片,全都是它们。 看着那些不停蠕动的黑虫,我不禁一阵恶心,强忍着,才没吐出来。 “我给过你机会,你不逃。现在,又违背约定,不让我吃你。平果,你太虚伪。”毛球底下,传来平安并不清晰的声音。 “我是来救你的,不是给你吃的!”我说。 “救我?!”平安不屑地狂笑,周身的黑虫陡然增长,夺命锁魂一般,迅速朝我袭来。 我转身就逃,然而,那些黑虫增长的速度太快,我完全跑不过。我想跳进水里避开它们,可是,水面下那些倒立的骷髅,就像是装了雷达定位一样,无论我怎样奔跑,它们都会迅速排在我脚下,让我没有办法下水。 此时此刻,真是应了一句“上天无路,入地无门”。 不过,此时,我心里还是无比清楚。即便是这种危机时刻,我也绝不可以把翡翠手链里的鬼魂放出来救我。 魍灵噬魂,放它们出来,只能是白白牺牲掉它们。 我悄悄摘下手链,攥在手心里,如果注定难逃一劫,被魍灵抓住之前,我还是要把手链扔进妄海之中,给手链中的鬼魂们寻一条生路。 这样想着,脚下的速度就力不从心地放慢,一道黑线猛然缠上我的脖子,一下把我向后拉得飞了出去。 我手一松,手心里的翡翠手链就“咕咚”一声沉入妄海之中。 施加在脖子上的力道极大,我不可控地向后飞出好远,摔倒在海面之上。眼前一片黑,我猛烈地咳嗽,几乎喘不过气来。 直到,一只大手拎着我的衣领,把我拎到半空之中。 隔着密密麻麻恶心的黑虫,我看不到平安的脸,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,他气势凌厉,并无半分手软。 我眼前一阵一阵发黑,虚弱地抬起手臂,伸手去抚摸平安的脸。 手心里,尽是不断蠕动的黑虫。 “平安,我的弟弟!回来吧。”我的眼睛里,有泪花在打转。 我能感觉到,平安的手微微颤了一下,但是,随后他却嗤笑一声:“你的弟弟,早在你把他打落在老河里之时,就已经从我的身体里分离出去了。我重复最后一遍,我是魍灵!” “分离?!”我迅速地思考,“平安现在在哪里?” “天知道?!”平安极不耐烦,黑色的毛球之中,赫然张开一张血盆大口,嘴里,满是寸许长的雪白獠牙! 我反手从裤子的秘袋中,迅速抽出一把黑金,冲着他一刀劈下。 平安迅速躲开,我趁机挣脱他的手,向后逃出好远。 “平安不在这里,我就绝不能死在这里。”我发出的声音仍旧虚弱,但意念无比坚定。 此刻,我脑中其实是凌乱的。 眼前明明就是平安,可他却说自己是魍灵。而我的弟弟平安,却硬生生从他的身体里分离了出去,我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。只是,我现在清楚了一点,眼前这个人,不是平安! 我用黑金快速搅动脚下的骷髅,骷髅被搅得碎裂,而我还没来得及向下沉半寸,就有其它的骷髅顶了上来。 这样一来,我是真没法逃进水里了。 可是,环顾四周,全是一望无际的妄海,完全无处可逃。 毛球儿狂笑:“平安不在这儿,我在!因为我在,所以,你就必须死在这里!” 我放弃了铲碎骷髅逃脱的念头,慢慢站起身来,手执,摆出迎敌的架势。 如果,殊死一战终究难以避免,那就像个战士一样誓死拼杀! 看着眼前满身毛球的怪物,即便胜率趋近于零,我也要拼一回。 毛球暴涨,周身黑虫迅速朝我袭来,我挥动,眼前银光闪烁,斩碎一片黑虫。脚下的海面上,落下一堆黑色的虫尸。 然而,战争不可怕,可怕的是,跟永远杀不死的敌人战斗。 恐怖的是,无论我的速度有多快,黑虫再生的速度,永远比我快! 与永远都斩杀不尽的敌人作战,无疑是做困兽之斗。 毛球儿兀自站着不动,一副任我斩杀的姿态,我累得实在是不行了,浑身都已被汗水浸湿,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下巴滴入脚下的妄海之中,我呼呼喘着粗气的时候,他却冷冷一笑:“杀够了?现在,轮到我了。” 话音未落,漆黑的虫子们,便瞬间暴涨,泰山压顶、洪水猛兽一般朝我淹没过来。 你试过被人死死摁在棉被里的感觉吗? 周围的空气瞬间全部被剥夺,整个身体都被束缚,动弹不得,只能想赶快冲出去,大口呼吸,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。 我现在的窒息感、恐惧感,与之相比,强烈一千倍。 当那些虫子把我重重包裹住的时候,周围的空气被瞬间夺去。我顿时浑身无力,握刀的右手禁不住颤抖,意识渐渐陷入混沌,我无力地挥动几下黑金后,便再也没有抬起胳膊的力气了。 黑金从手心里脱落的瞬间,我心里万分清楚,我的故事,要结束了。 黑色的虫子在我的皮肤上蠕动,争先恐后地往我的毛孔里钻,有一些好动的虫子,专往我的鼻孔、耳眼儿和眼睛里钻,眼睛感到尖锐的刺痛,我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。 “放轻松……死亡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情!”平安在我的耳畔轻笑出声,风轻云淡地说,“每个人一出生,都是奔着死亡的目标而去……” 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,若不是怕恶心的黑虫从嘴里钻进来,我一定破口大骂:“滚你妈,死亡那么快乐,你干嘛不去死?!” 愤怒归愤怒,实力的悬殊,让我完全放弃了抵抗。 紧闭双眼,只希望,他的动作能快一些,让我死得不那么痛苦。 疯狂蠕动的虫子,把我团团包围,举到半空之中。就在意识即将抽离身体的刹那,脑海之中,忽然炸响一个清亮的女人声音:“平果,醒来!” 眼前顿时一片明晃晃的雪白,刺眼的光线里,朦朦胧胧地,站着一个一身粉衣古装的翩翩仙女。 一阵香风吹来,仙女的裙角翩然飞起。若隐若现的白皙脚踝上,一颗不大不小的梅花痣,美丽可爱。 我看不清她的脸,却能无比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,她说:“平果,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,你不可以死!” 仙女话音未落,陡然执剑朝我眉心刺来。 我心头一惊,下意识地猛然睁开双眼。 第79章 完美躯体 那一剑刺向我眉心的瞬间,我清楚地感觉到,一股神秘的力量从我双眉之间破空而出。 那股力量,如同激射而出的利刃,瞬间将那些死死缠绕我的虫子全部击溃。 虫子们全部碎成了渣渣,洋洋洒洒地洒落在脚下的妄海里。 失去了束缚的我,身子一软,便失去重心,迅速坠向海面。 我的身体重重地砸在海面上,全身的骨头散架一般疼痛。 我艰难地站起身子,毛球儿一动不动地站在我身前不远处,像是感应到什么,周身的黑虫躁动不安地扭动着身子。 一道腥甜的鲜血,从我嘴角流出,滴落在妄海里,在水中绽放出一朵娇艳的花来。 鲜血弥漫开来,水底的骷髅逃难般纷纷撤离,水面下空出了拳头般大小的缝隙。 随着血液被海水完全稀释,消失不见,骷髅又迅速补位,排列得密不透风。 我盯着水面出神,这一瞬,我好像get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。 原来,这些骷髅,怕血! 也就是说,这要有足够多的血,就能让骷髅散开,成功逃离这里! 意识到这一点,我的心中,再次燃起生的希望。 我抬头,目不转睛地盯住毛球儿:“你听好了,我不管你是平安,还是魍灵,我今天来的目的,就是带你回家!” 毛球儿像是很不理解,为什么完全处于弱势的我,现在还能口出狂言。 半晌,他才冷笑了一声,说:“做梦!” “不过……”他沉吟了一句,“你能这么早复苏自己体内的能量,倒着实让我佩服!” “你说什么体内的能量?”我嘴上问着,轻抬脚步,不动声色地朝他靠近。 毛球儿并不回答我的问题,只是定定地看着我,好半天,才略带激动地说了句:“离若,好久不见!” 离若? “离若是谁?”我继续发问,毛球儿像是陷入了沉思,并没有注意到,我已经走到他身边。现在,我只要一伸手,就能够到他。 这样近的距离,我似乎听到了,毛球儿在哭? 是的,他在哭! 是一种极度压抑的哽咽,声音极小,周身的黑虫都在颤抖。 虽然我不知道离若是谁,但是,肯定跟他有着莫大的关系。 我又悄悄朝前走了一步,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,温柔地说了句:“我是离若,我回来了。” 我的手心,能明显地感觉到,毛球儿整个人瞬间绷紧了。 他说:“离若,我好想你!”声音小得几不可闻。 此刻,我已牢牢抓住他的胳膊,猛然把左手抬到嘴边。张开嘴,狠狠一口咬在手腕上。 疼,疼得我都想骂娘! 我对自己太奶奶滴狠了,估摸着是咬破了动脉,大量的鲜血激射而出。 脚下的骷髅,“哗啦”一下散开,我和毛球儿瞬间跌入水底。 我是早有心理准备,憋了好大一口气,入水后就屏住呼吸。 毛球儿一落尽水里,周身的黑虫就受惊了,疯了一样,“嗖嗖”地缩回体内。 现在,他又是平安的模样了。 他没有事先憋气,一下水就呛了好大一口。 我拉着他,挥动手臂,迅速朝水底游去。 他没有反抗,只是安静地看着我,任由我拉着,往水下游。 我知道,妄海的水底,就是刚刚掉落时的那面湖。只要能够顺利到达那里,我就能找到离默天。 渐渐地,我能看到水底的光,甚至能看到,湖边有两个人影。 游得近了,我就看到其中一个人是离默天。 等等,他身后站着的人是——我? 对,就是我落水时,见到的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! 此时,她跟离默天你侬我侬地依偎在一起。而,我清楚地看到,她的一只手藏在离默天的身后,手上,赫然举着一把雪亮的尖刀! 她要做什么? 我的心差点儿从嗓子里蹦出来! 眼睁睁地看着她高举尖刀,用力朝离默天的后颈刺了下去。 我再也顾不上自己是在水底,高声喊道:“小心……” 一张嘴,就灌了满口的水,呛得我眼泪直流。 离默天,你千万不能有事! 那个人,不是我! 呛了水,就会失去浮力,即便我再怎么努力挥动手臂,身体也在迅速下沉。 由于缺氧,我的眼前一阵阵发黑。 “平安”趁机甩开我的手,我眼睁睁看着他游上水面,而我自己,却完全无能为力地沉向水底。 我以为他会趁机逃走,然而,出乎我意料之外,他只是探头到水面上吸了口气,便又游了回来。 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,忽然被一个人抱住,他扶住的后脑勺,嘴对着嘴,度了一口气给我。 我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,是魍灵,他为什么要救我? 现在,我跟他四目相对,竟能清楚地从他的眼睛里,看到悲伤。 他是怎么了? 脑袋被门挤了? 还是平安回来了? 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,腰间就忽然缠上一条绿色藤蔓。藤蔓的力度极大,拉着我们俩在水底迅速游动,完全不容抵抗。 片刻过后,我又被拉回了妄海这边。 我坐在海面上,大口大口地喘息。 “平安”单腿屈膝,半蹲在我身旁,用探究的眼神盯着我看。 季小清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,看我的眼神,就像是我抢了她男人一样,满满的全是恨意。 这样的组合,太微妙,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 左手手臂被一条绿色藤蔓死死缠住,手腕伤口上也被绿叶包裹着。为了不让我有机会逃离,季小清的止血工作,做得比三甲医院的主治医生都好。 三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儿地看了好一会儿,季小清就先绷不住了,拉着“平安”的胳膊,使劲儿想把他拉起来:“你看清楚,她不是离若!” “平安”完全不管,猛一甩手,就把她甩出去老远。 他忽然一探身,把我抱了起来。 此时,他背对着季小清,垂着眼睑,脉脉含情地看着我:“我当然知道她不是离若,但是……” 他薄利的嘴角忽然扯出一抹无从探究的邪笑,接下来,他说出的话,惊出我一身冷汗。 他说:“她是能让离若复生的最完美的躯体!” 我…… 后来,任我磨破了嘴皮子,“平安”还是不由分说地把我关进了一座孤岛上的山洞里。 山洞挺大,分隔成几间大卧室,墙上插满了熊熊燃烧的火把,用以照明。 房间布置得古色古香的,高**屏风纱罗帐,猛一进来,还真有一种穿越到古代宫廷的错觉。 我被季小清的藤蔓死死绑住,只能双手背在身后,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坐靠在**头。 “平安”坐在**边,一言不发地看了我一整个下午,看得我心里直发毛。 山洞里没有窗户,看不到外面的情况。 直到季小清端了一大盘烤鱼进来,“平安”这才满意地起身离开。 出门前,还不忘交代季小清:“让她吃饱睡好。” 季小清把烤鱼放在桌子上,手一挥,就松开了绑我手的藤蔓。 她对我依旧不友善,斜着眼睛瞥了我一眼,极不耐烦地说:“赶快吃!” 折腾了一天,我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,闻到烤鱼的香味儿,就迫不及待地下了**,坐到桌边,完全不顾吃相地大快朵颐起来。 季小清靠着**柱,皱着眉头看我吃。 我举起一条香喷喷的烤鱼:“你不吃吗?” “不吃。”季小清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。 “你不吃,那我就不客气啦!”人饿的时候,吃啥都是人间美味,我风卷残云一般吃光了盘子里所有的烤鱼。 砸吧着最后一根鱼骨头,满足地打了个饱嗝。 见我吃饱了,季小清就又要用藤蔓来绑我。 我赶紧摆摆手:“先别忙着绑我,我一会儿要大便。” “恶心!”季小清的眉头皱得更紧,“赶紧去拉!” “没有那么快啦!我才刚吃完饭,还要酝酿一会儿才有便便呢!”我故意嬉皮笑脸地跟她说话,好多问题,只有从她口中,才能找到答案。 我说:“季小清,我们来聊聊天吧!” “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?” “女人之间的话题,就跟胸一样,挤一挤就有啦!”说着,我就厚着脸皮,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,拉着季小清,一屁股坐在**沿上,“我们,就来聊一聊你哥哥季明的死,如何?来,跟姐说说,你为什么要杀他?” 季小清完全没想到我会问这个,眼神闪烁了一下,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:“那个不识趣的东西,为了救你,竟胆大包天地杀死了平安,我当然要教训教训他。等等,你说我杀了他?我只是把他困在5号防空洞,用藤蔓抽了他五百鞭子而已。他没有出去?” 我摇摇头:“他死在里面了。” 听到这个消息,季小清的眼睑垂了一下,露出一瞬间伤心的表情。在抬起眼睛,又是冰冷默然的神情:“他自己愿意死在山洞里,关我屁事?别把什么脏水都泼在我身上。再或者说,平果,他是为你而死!” “为我?” 季小清微微点头:“为你!”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:“爱一个人爱得那么辛苦,为一个人做了那么多事情,却不让她知道。他也真是蠢得可以了。平果,我们今天,就来聊聊季明吧!” “好。”我有预感,接下来要听到的事情,会让我心情很沉重。但是,我必须要听。 就像是季小清说的,季明为我做过那么多事情,却不让我知道,对他而言,是不公平的。 “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魍灵了,我就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。所有的事情,我都告诉你。” “就当,是为了季明吧。”季小清抬起一条腿放在**沿上,换了个舒服的姿势,坐在**头,开始讲季明的故事。 第80章 季明的故事 “平果,你知道季明为什么能看到鬼吗?” “他跟我说,他的阴阳眼是天生的,从小就能看到鬼。”我记得季明曾经这样告诉过我。 季小清抬眼看我,唇角满是嘲弄的笑意:“真是个傻瓜。” 我一开始以为她在骂我,刚要开口骂回去,又反应过来,她是在说季明是个傻瓜。 为什么呢? “季明的眼睛,是七岁那年,我给他的。”季小清幽幽开口。 “你强迫他收下那么恐怖的眼睛?!” “不,他自愿要的。” “我不信!正常人谁愿意看到鬼?”我完全不相信,一个七岁的男孩儿,会想见那么恐怖的鬼。 “是的,正常人是不会愿意见鬼。但是,如果,他有必须要用鬼眼做的事情呢?”季小清目光灼灼地盯住我的眼睛。 “什么事?” 季小清轻叹一声,避开我的问题,说道:“十三年前,老河边,邓子午施展渡命之法,用陈红的命换回你的命。当时,季明也在场。”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:“他怎么会在?他都看到了?” “你们做那么龌/龊的事情,果然还是害怕被人看到。”季小清不屑地嘲讽,一个眼刀丢过来,我脸上不禁一阵发烫。 季明当时还是个七岁的孩子,看到那样恐怖的事情,一定吓坏了吧?很难想象,一个孩子,会把这个秘密埋在心里十几年不说出来,他是怎么做到的? “你肯定不知道,你和陈红溺水之后,是季明刚好路过,把你们俩从老河中救了出来。为了救你们俩,他也差点溺死。” 我完全没想到,早在七岁那年,我跟季明的人生,就已经有了交集。 “你死了,季明也害怕,见到有人来了,就下意识地躲进了芦苇荡里。” “一个七岁的男孩儿,瑟缩地躲在浓密的芦苇之后,看到了一生之中最最恐怖的场景……” 季小清的声音,像是有一种魔力一般,把我的思绪拉到七岁那年。忽然很心疼那么小小的季明,好想当时能在他身旁,抱抱他。 “季明回到家,也跟你一样大病了一场,高烧整整一个星期才退。病愈之后,不像你个没人性的家伙一样,把一切都忘记了。他反而更加挂念你,没事就去平宅周围转悠,想看看你的近况怎么样了。可能是看得多了,他喜欢上了你。看着你在家门口无忧无虑地玩耍,他笑得比你还开心。” 我的眼睛湿润了,心里五味杂陈,有暖,有伤,有心疼。 我从不知道,有一个人,在那样小得年纪,便那样认真地爱着我。 “那……他的眼睛……” “我说过,他的眼睛,是我给他的。”季小清看我的表情越来越嫌弃。 “可是,你是他的妹妹呀!” 季小清冷笑:“你们这些凡人,也配跟神做兄弟姐妹?!” “我跟季明的关系,和你跟平安一样。” 我恍然大悟:“原来,你是季家收养的养女。我想,你跟季明的关系,也应该像我跟平安的关系一样好。” 我话音未落,季小清忽然仰天大笑,咬牙切齿地说道:“好?每天吃不饱饭、穿不暖衣,还要包揽所有的家务活,稍有不慎,就会迎来拳打脚踢。那样的日子,可真叫‘好’呀!” 季小清咬着牙,眼睛微微泛红,眼角的肌肉不自觉地轻跳抽动。双手不自觉地攥紧,十个指节个个泛白。 我从没想过这个看似潇洒的女孩儿,竟有如此凄惨的童年经历。不由得握住了她的手,她的手特别凉。 我说:“都过去了,一切都过去了,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。你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儿,上天是公平的,能够熬过那样黑暗的童年,就一定有美好的未来。” 季小清忽然发出一声轻笑:“熬?我有说过,我在熬吗?” 季小清目光蓦地一凛,目露冰冷的杀意:“平果,你听着,我是魍灵,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!我……杀了他们!” 我久久不能言语,今天,本是想从季小清嘴里套出我想要的答案,可是,她却给了我太多的意外。 本以为,活了20年,也该了解这个世界了。 现在才忽然发觉,世界并不都是阳光灿烂的美好。在我不知道的角落里,原来一直在上演着我完全无法想象的苦情戏码。 “干嘛跟你说那么多呀?!”季小清有些抓狂,面露不耐地神色,加快语速说道,“虽然季家夫妻很残暴,但是,季明一直对我不错,我就没有杀他。但是你,平果,你是平家唯一的传人,所以,你必须死。当我要对你动手的时候,季明跑过来,跪在我面前,求我放过你。我给了他一只能看到鬼的眼睛,让他做我的奴隶,陪我住在十方山上。” “魍灵噬魂,所以,你住在十方山上的目的,是要吃光坟地里所有的鬼魂。” 季小清贪婪地舔舔唇角,好像是在回味天大的美味:“鬼魂,是最好的养料。” 就为了自己的养料,毁了那么多人的轮回路,让整个太平镇的人都没有来世?! 现在的季小清,又换上了坏人标准的邪狞表情。 她猛然逼近我,有些**地兴奋:“平果,我吃那么多鬼魂,都是为了你呀!只有吸收足够的养料,我才能打败你!平安这几天还要练功,我就再让你活几天,好好珍惜你的时间吧。” 说完,她起身,收拾了桌子上的托盘,快速走出山洞。 盘亘在山洞洞壁上的藤蔓,就像是有灵性的毒蛇一般,季小清刚走,它们就“嗖嗖”地从四面八方涌过来,把我捆成了粽子,平放到**上。 我睁着眼睛,茫然地看着山洞顶部,那里还有几条匍匐向前的藤蔓。 季小清给了我这么多意外,可是,我还是不知道,为什么季明明明可以逃跑,却放弃逃生的机会,死在山洞里? 不过,我猜,季小清应该也不知道季明为什么要选择死亡。也许,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人,只有死去的季明。 季明已死,只有怀念,多思无益。 本想睡觉,可是,闭着眼睛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 估摸着大概过去了两三个小时,我伸手,去摸那柄锋利的餐刀。刚刚吃烤鱼时,我偷偷地把切鱼肉的小刀藏了起来。 我手执餐刀,在藤蔓上用力一划。 藤蔓就痛得剧烈扭动,立刻从我身上退散下去。 哼,小样儿,不就是几根藤条子,低等生物罢了,还想困老娘一辈子?! 我整理一下衣服,贴着洞壁,小心翼翼、蹑手蹑脚地往山洞外走去。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离默天,他现在怎么样了?会不会被那个跟我长得一样的人杀害? 一想到他可能会有什么意外,我脑子里都是空白一片的,胸闷得无法呼吸。 山洞里很安静,希望季小清和平安都睡着了。 我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,加快脚步,朝洞口走去。 我必须要逃走! 刚走到山洞主洞口时,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。 我吓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,努力压抑着,才没尖叫出声音来。 我回头看去,平安站在我身后,面无表情地看着我。 看到他的脸,我整个人都颓了。得,白跑了。 我像个犯人一样,把两只手并在一起,举到他面前,不甘心又无比无奈:“越狱失败,抓我回去吧。” 平安微微皱眉,压低声音说道:“我是平安。” “我当然知道你是……”我本想发发牢骚,可是,话未说完,猛然想到了什么,我蓦地瞪圆了双眼,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平安的脸,“你是平安?你真的是平安?不是那个怪物!” 平安点头,眼神里的善良不会作假。 我心中狂喜:“太好了,平安,我带你回家。” 说着,我就去牵他的手,可是,就像之前一样,我的手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。 “姐,我只是一缕魂魄。我可以从背后拍你的肩膀,但是你碰不到我。”平安苦笑。 “平安,你告诉我,你跟那个怪物魍灵,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我小声又快速地发问。 “你听过佛洛依德的理论吗?人可以分为自我和本我。”平安俯视着我,学霸就是学霸,总爱说这种高深的东西。 自我、本我的理论,我以前在网上也看到过,但是,我能说我看了好几遍都没看懂吗? 我脸微微红了红:“说重点。” 平安一眼就看出来我的窘迫,微微一笑,却不曾点破:“简单点说,就是,魍灵才是原先的平安,在平家成长的过程中,衍生出一个我。也就是说,魍灵是平安的本性,但是,我,才是你们所看到的那个平安!” 我眨巴眨巴眼睛,额,算了,就当我听懂了吧。 “那……到底该怎么救你呢?”我盯住平安的眼睛,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。 平安摇摇头:“别再想着救我的事情,你现在最重要的,就是逃出这里。姐,我知道怎么走能逃出去,跟我来。” 说罢,平安便走在我前面,欲引我向洞口走去。 “告诉我救你的方法,不然,我不走了。”我低声威胁他,脚下并没有挪动一步。 平安见我不走,又急又气,可是,自己又只是一缕无形的魂魄,拿我没有办法。他紧皱眉头,最终,只得无奈地叹口气,说道:“只有一个人能救我。” “谁?” “离若!” 又是离若,那个脚踝上长着梅花痣的仙女?! “她在哪里?” 平安抬着眼睛,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,有些欲言又止。 最后,他说:“离若已经死了几千年了,所以,不可能有人救我。你还是死心吧,赶紧逃出去要紧。” 平安出现有一会儿了,他每次出现,都只能坚持几分钟。 现在,他的魂魄又有些变淡了。 我说:“弟弟,离若能够复活。你等我!” 第81章 月下双修 平安蓦地瞪圆了眼睛,无比惊恐地看着我,急促地低声说道:“你不可以那样。” 我微微一笑,伸出双臂,假装能够抱到他:“这是我的事情,你不要管。” 平安的魂魄在我怀中震颤了几下,就迅速变淡,消失不见了。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,人就站在了山洞洞口。 山洞外,清风徐徐,吹在脸上,凉凉的,很舒服。 天高海阔,漫天星辰,组成了浩瀚无垠的夜空。 夜空下…… 纳尼? 天啊!我看到了什么? 皎洁的月光下,山洞口的空地里,两个一丝/不挂的人,赤/条条、白花花地,如两条白蛇一般纠缠在一起! 如此香/艳的画面扑面而来,我惊呆地站在原地,目瞪口呆地看了好半天,才发觉自己脸上早已烫得不行不行的。 借着明亮的月光,我能清楚地看到,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,不是别人,正是魍灵平安和季小清。 我红着脸,骚得不行不行的,整颗心脏噗通噗通乱跳。 晕,又不是我没穿衣服,我脸红个什么劲儿呀? 然而,看了很久,他们并没有做那样的事情。 只是赤/裸相对,紧紧地拥抱在一起,并且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不动。 他们在干什么? 我脑中蹦出的第一个词是——双修?! 呀?我竟然看到真正的双修了?! 二人专心致志,全身心地投入,完全没工夫搭理我。按理说,这是我逃跑的最佳时刻。 但是,我现在改变主意了。 平安说,只有离若能够救他,所以,我必须让离若出现。 我咽了口唾沫,抬脚就要走向二人。 然而,我这边才刚刚提起脚跟,天上的星星就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,给我一种天要塌了的震撼感。 漫天的繁星忽然成群地落了下来,光辉闪耀,在天地之间,上演了一幕惊心动魄的“星之舞”。 那些星星,全部聚集到魍灵平安和季小清身边,围着他俩快速飞旋。 我瞪圆了眼睛,仔细去看,居然发现,那些星子都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。 原来,它们不是星星,而是萤火虫! 我的脑海中,立刻浮现出在藤蔓山洞里,见到的那些伏在日本兵尸体上的萤火虫。 数不清的萤火虫,源源不断地从天空中飞落下来,围绕在二人身边旋转。翡翠般绚烂的幽绿色光芒,映得二人本就挺拔优美的身姿越发唯美动人,映雪的肌肤宛若凝脂。 我呆立在原地,眼看着那些萤火虫慢慢地汇聚,凝结,渐渐地聚成了一个个约莫两米高的人形。 那些人形非常逼真,完全可以看到日本军装、军帽的轮廓。 我心头一颤,难道说,这些从天而降的萤火虫,就是藤蔓山洞里的那些? 那么,这些日本兵是什么? 是萤火虫的行为艺术?! 肯定不会那么简单。 我屏住呼吸,紧张地看着那些两米多高的巨人,排着队,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,一步步朝魍灵平安和季小清二人走去。 二人依旧安静地打坐,完全不在意这震撼人心的奇景。 打头的那个日本兵几步便走到二人身旁,停顿片刻,萤火虫聚成的身躯突然间分崩离析,化作点点星辰,流水一般,从魍灵平安的颈后,钻进了他的身体里。 即便隔了几步远,我也能清楚地听到,魍灵平安情不自禁的一声闷哼,看他的表情,好像很痛苦,又好像很享受的样子。 额……这画面、这配音,好污! 季小清立刻说:“坚持住,吸收完这一批魂魄,你的功力就能完全回到当初。” 之前跟魍灵平安交手时,我已经知道他的力量有多强大。 听季小清言下之意,他当时的能力还不是最佳状态。那么,如果让他恢复最佳状态的话…… 季明当初说过的话,犹在耳畔。 “我曾在县史上看到,文化/大革命那会儿,平家不愿做资本家,主动把太平镇上交出去。然后,你太爷爷带着全家迁居南城。平家走后,太平镇就开始不断发生怪事,人们相继死亡,不过半年时间,太平镇人口已锐减三分之一。整个太平镇,家家门口都挑白帆,人人面如死色,外人进来,都有误入阴间的错觉,无人敢迁入。后来,平家归来,重掌太平镇,那些怪事才消失。” 外人进来,都有误入阴间的错觉…… 如果,魍灵平安的力量完全恢复的话,那么,太平镇的悲惨历史,必将重演。 我咕咚咽了口唾沫,眼看着那些萤火虫巨人一个又一个化作星辰,钻进魍灵平安的身体里。 魍灵平安紧咬牙关,额角青筋毕现,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从脸上滚落。 季小清一直说:“坚持住,吸收掉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魂魄,你就天下第一,无人能敌啦!加油!” 可能是嫌季小清的碎碎念太烦,魍灵平安扯了扯嘴角,不耐烦地骂了句:“闭嘴。” 季小清再不敢言语。 此刻,我脑海中乱极了,脚下有千斤重。 上一秒,我还想着要舍生取义,拿我的身体,换离若重生,以救活平安。 这一刻,我却犹豫着不敢那样做了。 如果让魍灵平安恢复全部功力的话,即便是救活了平安,平安镇也将是涂炭生灵。 一边是我的弟弟,一边是整个平安镇的百姓。 我深呼吸几口,红着眼睛,右手紧紧握住,踮起脚跟,悄无声息地朝魍灵平安走去。 杀魍灵平安最好的机会,就是现在! 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静止了,我的眼里,只有我手中的,和魍灵平安! 他们全神贯注地吸收魂魄,让我能有机会很顺利地接近魍灵平安的背后。 站得离他如此近,我才发现,他的颈后大椎穴附近,隐隐闪耀着一个奇怪的图腾。那些魂魄,都是从这个图腾的位置吸进体内的。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,这个图腾,就是魍灵的命门所在! 思及此,我立刻高高举起右手。 锋利的刀刃,闪着寒光,带着破风的鸣镝之音,以极快的速度,刺向魍灵平安背后。 然而,就在刀刃贴近魍灵皮肤的瞬间,一条粗壮的藤蔓,从几米外的山顶甩下来,猛地抽中我的手背。 手背的皮肤本就娇嫩,被突如其来地一击,立刻皮开肉绽,鲜血横飞。 藤蔓抽中我后,顺势卷走了我手中的。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,紧接着,我的双手双脚,就被从四面八方爬来的藤蔓给紧紧缠住,整个人被吊在半空。 季小清猛然睁开眼睛,双眸的深处,漆黑一片,能明显地感知到,那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。 她死死瞪住我,不说话。 我手脚上的藤蔓,忽然迅速收紧,身体瞬间被撕扯地疼痛难忍。 这一瞬间,我切身体验到,古代车裂之刑的血腥恐怖。 我痛得大喊出声。 “魍灵,你还想要离若复活的话,就阻止她!”我大吼。 又一个萤火虫巨人从魍灵平安的颈后钻了进去,他皱紧眉头,对季小清说:“别弄死她。” 季小清的表情扭曲到极致,愤恨地瞪了我一眼,不再多言。 她闭了眼睛,继续陪魍灵平安打坐。 施加在我身上的力道小了很多,我被悬在半空中,俯瞰着他们两个。 此时的我,什么都做不了。 眼看着鬼魂们全部被魍灵平安吸收,只剩下最后一个萤火虫巨人。 最后一个,吸收完这一个,他就天下无敌了! 虽然我不想承认,但是,我真的绝望了。 最后一个萤火虫巨人迈着机械的步子,走到魍灵平安的身后。站定片刻,他忽然抬起头,看了我一眼。 我浑身一颤,最后一颗魂魄,竟然是——季明?! 他迅速看了我一眼,我都没有来得及看清他的眼神,他就化作星流,从魍灵平安颈后的图腾钻进他的身体里。 这一眼,让本就绝望的我,如坠冰窟。 想哭,却哭不出来。感觉也没有必要再去哭。 世界都快毁灭了,哭泣还有什么意义呢? 过了好一会儿,魍灵平安好像是将体内的魂魄全部融合了,才全身汗津津地站起身来。 他刚一站起来,绿色的藤蔓就递来一套黑色袍子,看款式,很像是汉服。 黑色的丝绸上,用金丝线绣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。穿在魍灵平安身上,平增一股威严之气。 我嗤笑:“怎么,你这个怪物还想当皇帝?” 魍灵平安款步走到我身边,眯着眼睛看我,锐利的眼神阴毒地刺过来:“要我坐拥天下给你看吗?” 季小清跟在他身侧,听他这样说,立刻开口道:“以您的实力,想要坐拥天下,是轻而易举的事情。不过,现在最重要的,不是拿下天下,而是要……”她瞄了我一眼,继续说道,“而是要,断了平家的根。” 魍灵平安定定地看着我,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:“如果你发誓效忠于我,我可以把你养在身边。” “做梦。”我冷哼一声,“你真得天真地以为,你自己天下无敌了?这真是天大的笑话!” “你还能找到比我更厉害的人?”魍灵平安凑近一步,鼻尖几乎贴到我的脸上。 我冷笑:“我老公离默天,就比你厉害千百倍!” 魍灵平安滞了一下。 “离默天……”他默默然念着离默天的名字,好像在回忆什么事情。 季小清却忽然笑了:“平果,你还不知道吗?离默天已经死了。” 死…… 我浑身一个激灵,如遭五雷轰顶。 最后一次见到离默天时,他身旁那个跟我长得一样的女人,正想要杀他。 可是,离默天是谁呀,天神一般存在的男人!怎么可能让人轻易就给杀了呢? “你撒谎,我不信!离默天他不会死!”我几乎是喊了出来。 季小清微微一笑,食指微微一勾,数条绿色藤蔓如水蛇一般从妄海中快速爬出,藤蔓的尽头,拉着一个浑身惨白的死人。 “现在,就让你死心!”季小清幸灾乐祸地操纵藤蔓,把那个死人拉到跟我等高的位置。 他的脸正对着我的脸。 “不,你撒谎!” 我撕心裂肺地惨叫声,在天地间回荡,久久不散去。 第82章 天神降临 即便是一千一万个打死不愿意相信,可是,眼前,这张死人脸,就是离默天! 我的心疼得几乎都要炸开了。 “魍灵,你杀了我吧!”我几乎是在哭着哀求。 魍灵平安却根本就不理我,转身走进山洞里。 季小清斜眼看了我一眼,阴阳怪气地说道:“你以为你是谁呀?也配让魍灵杀你?!杀了你,都怕脏了他无比神圣的双手!” 她抬起手,轻轻抚了一下我的肚子。 我下意识地向后一缩身子。 季小清诡笑一声:“若不是你有这个鬼娃子,你以为,他会让你活到现在?” 我蓦地睁圆了眼睛:“他想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?” 季小清诡邪地瞄了我一眼:“我干嘛要告诉你?” 说完,她就轻笑着,扭着细柳小蛮腰,走回了山洞里。 空荡荡的山洞外,只留我一人,被悬于天地之间。 妄海一望无垠,波澜起伏,闪烁着银色的光影。 离默天垂着脑袋,悬在我面前,神祇般俊美的面庞近在咫尺,而我,却连伸手摸摸他的脸都做不到。 我怔怔地看着离默天,没有常人悲痛时该有的痛哭流涕,泪腺像是被堵住了,眼睛酸痛得要命,可就是没有眼泪。 我的嗓子眼儿火烧一样地疼,整个人都处于烈火焚烧般的干涸状态。 有一肚子的话想跟离默天说,可是,张开嘴,却只能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声。 一人一尸,挂于半空之中,上不着天,下不挨地,沉默相对。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,我才终于哑着嗓子,说出了一句:“老公,黄泉路上你走慢一些,孟婆桥头等等我,我来陪你。” 阳光倾斜地照在妄海的海面上,再折射到离默天的脸上,即便是皮肤惨白地没有一丝血色,却仍旧帅得让人难以自持。 我清了清嗓子,冲着山洞洞口,高声喊道:“天杀的魍灵,想要我的身体复活离若的话,现在就给我滚出来。不然,老娘就要咬舌自尽了。让你既得不到我的身体,复活不了若离,也得不到我的孩子!” 话音刚落,魍灵平安就着一身龙纹黑袍,踱着步子,从山洞里走了出来。 他面无表情,站在我面前,微微蹙眉,秀长的双目闪着阴毒地光。 “你这是在威胁我?”他的声音冰冷无比。 “没错,我就是在威胁你!”我连死都不怕,就更不会怕他了。 我微眯着眼睛瞪他,微微扬起下巴:“我可以借我的身体给你复活若离,但是,你必须满足我两个条件。” 魍灵平安扬眉,眼里的怒火渐盛:“千百年来,从没有哪个女人,敢要挟我!” “那是你没遇到我!”我提高了声音的分贝,“如果你不答应,我就立刻咬舌自尽,死在你面前。你本来可以复活若离,但是,如果我死了,你能得到的,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!你自己考虑。” 魍灵平安看我的眼神,几乎要化成刀子,把我碎尸万段。 我看他不说话,就作势要咬舌/头。 魍灵平安一把掐住我的下巴,阻止了我咬舌/头的动作。 他很用力,几乎掐碎了我的下颌骨。 我死命忍住疼,才没有叫出声来。 我的眼神依旧犀利,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。魍灵平安怒视我好一会儿,才松开了掐我下巴的手。 他一副快要气疯的样子,气急败坏地一甩手,砸在离默天的尸体上。 力度很大,绿色的藤蔓被震得节节寸断,离默天的尸体飞出去好远,像一个破布口袋一样,落在了海滩边。 清晨的潮水打着旋儿地打在离默天身上,我的怒火一瞬间顶到脑门儿,红了眼睛,冲着魍灵平安就喊:“你快把他抱回来!快点!” 魍灵平安见我生气,脸上的怒容瞬间烟消云散,竟然笑得无比开心。 他看笑话一样地看着我,仰着头,笑了半天,才说:“他现在只是一具尸体罢了,也值得你失去理智?你现在不是应该跟我谈条件吗?” “卑鄙!”我咬牙切齿地骂他,“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!” “哦?!”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一样,一挑眉,伸出右手,指尖从我的下巴划过,又神经质地凑过来嗅我的头发,我恶心地都快吐了。 他说:“恐怕,你没有做鬼的机会了。” 我别过头,尽量让自己的脸远离他的鼻尖。 即便是出离的愤怒,我也知道,我之于魍灵平安,无异于一节草木与天神的差距。我跟他,不可能对等地谈条件。 我心疼地望着离默天的尸体,尽量平静地开口道:“我可以把身体给你。但是,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,一,不准再伤害太平镇的百姓。二,复活平安。” 我话还没说完,魍灵平安就突然“哈哈”大笑起来。 笑够了,他忽然脸色一凛,怒喝一声:“你真以为自己有资格跟我提条件?!” 他周身忽然黑气环绕,天边一道闪电猛然刺进浩瀚的妄海里,炸响了震耳欲聋的旱天雷。 季小清匆匆忙忙从山洞里跑出来,看到魍灵平安盛怒的样子,吓得不敢说话。 “准备祭坛。”魍灵平安头也不回地对季小清说道。 季小清愣了一下,才明白他要做什么,有些慌乱地对他讲:“您不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吗?” “我已经无法容忍这个女人了!”魍灵平安出奇的愤怒。 季小清不敢怠慢,立刻应声,跑去准备祭坛。 谈判正式宣告破裂! 我冷眼俯视着魍灵平安,轻笑一声:“你会知道什么叫后悔。” 话未说完,我就用锋利的牙齿,咬破了舌/头。 鲜血的腥味儿立刻在嘴里弥漫开去,伤口处钻心地疼。 我强忍着疼,加大牙齿的力道,可是,尚未咬断舌/头,就有两条绿色藤蔓,如湿滑的毒蛇一般,强行钻进我嘴里,撬开了我的牙齿。 一道鲜血从唇角滑落,魍灵平安忽然凑近我,伸出舌/头,把我嘴角的血全部舔掉。 “果然是天地间绝无仅有的美味。”他意犹未尽地砸吧着嘴。 天边,忽然传来“扑簌簌”的声响,像是有千军万马从远处奔腾而来。 魍灵一只手扶住我的后脑,强行转动我的头,让我看向天边:“瞧,我们的观众到了。” 我看到,海天交接之处,黑压压的一片东西,铺天盖地地朝我们扑来。 直到近处,我才看到,那接天连地的大军,竟是一只只五彩斑斓的蝴蝶! 为首的一只蝴蝶率先飞到我面前,它比一般蝴蝶都大好多,展开翅膀,竟比正常的金刚鹦鹉个头更大。 它停在我面前,目不转睛地看着我,良久,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尖叫声。 这声音…… 跟蝴蝶山洞里的蝴蝶声音,一模一样。 难道,它们是蝴蝶山洞里失踪的那批蝴蝶? 藤蔓山洞里的萤火虫,蝴蝶山洞里的蝴蝶,它们为什么都会出现在魑魅庄园里? 我惊讶地瞪圆了双眼,而,就在蝴蝶首领尖叫的瞬间,我清楚地看到,它的嘴里,有两排细碎的獠牙! 蝴蝶首领一声尖叫,所有的蝴蝶立刻排雷组队,变成里三层外三层的囚笼,把我围在中心。 魍灵平安伸手,蝴蝶首领就乖乖地停在他手背上。 他轻笑一声,轻声细语,近乎**溺地对蝴蝶说:“她可不是给你们的食物,我等了两千多年,才终于等来她。只有她的身体,才能复活若离。你们可千万别把她给我吃了!” 蝴蝶首领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,发出一声欢愉的尖叫声,然后,漫天的蝴蝶竟鼓动这翅膀,翩翩起舞。不明就里的人看到这一切,肯定会误以为这里要举行一场盛大的森林舞会。 全民欢庆的氛围里,唯独我一人,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,手脚和嘴巴都被藤蔓绑着,连自杀都做不到! 我就像是供奉在祭坛上的活猪活羊,终究是被五花大绑地放到了季小清建好的祭台上。所有人都在笑,都在欢呼,从没有人去管祭品害怕与否。 悲喜无常,我苦笑。 难道,这就是我的结局吗? 魍灵平安施法的过程复杂而又诡异,我看不懂。 我只看到,漫天飞舞的蝴蝶,舞得越来越欢快! 我的意识渐渐抽离了**,飘飘然升到空中,飞到那些蝴蝶中间。 灵魂脱离身体,再凌空看自己的身体,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。 魍灵平安像个道士一样执剑画符,嘴里念念有词:“平果,我今天斩杀你的魂魄,你不得有怨,不许有恨!你于天地为无物,若有反抗,天诛地灭……” 他的话,像是催眠咒一样,让我忽然觉得无比地祥和宁静。 生死,一瞬间都没有意义了。 什么责任,什么梦想,都无足轻重了。 我在天空中飘着,心里却也觉得这样挺好。 就算被斩杀,也觉得挺好。 就在我要完全放弃的时候,耳畔,忽然同时响起了两道声音。 “平果,不要放弃。” “老婆,你若敢死,我不会饶恕你!” 前一个声音,是上一次濒死之际,救我的那个执剑仙女。 后一个声音是…… 我蓦地瞪圆了眼睛。 妄海平静地海面上,一道矫健的身影,如冲天而起的白鲸一般,猛然破水而出,速度极快地冲向太阳,天海之间,留下无数闪闪发亮的水珠。 俊美的身姿遮住太阳,一时间天地无光。 我抬头去看那个人,如同向日葵追逐太阳一般,再也不愿移开双目。 “魍灵,两千年不见,你还是蠢得跟猪一样!”他在天空之上,傲视万物,君临天下。 魍灵平安的面色瞬息万变。 季小清惊恐地嗫声说道:“他明明已经死了呀!?” 我完全没想到能够再见到他,如今再听到他的声音,便只觉得如同天籁一般,天地之间瞬间明亮起来。 我的求生之心再度复苏,灵魂受到**的召唤,立刻回到了身体里。 “来吧,魍灵,打一场!”他如箭矢一般,化作一道光影,从高空中俯冲直下。 “离默天!”魍灵平安咬牙怒吼,手执利剑,迎着离默天就冲了上去。 数以亿万计的蝴蝶,围在魍灵平安的身边,与他共同冲向离默天。 第83章 永爱之殇 我仰着头,看到离默天和魍灵平安在天与海之间的半空之中,战得难解难分。 红光黑影交错,数以亿万计的蝴蝶尸体,从天空中落雨般扑簌簌地往下掉。 强者对决,疾风阵阵,裹挟起妄海的惊涛巨浪。 浪花扑打在河滩上,转眼之间,一眼望不到头的海岸线上,就积压了厚厚一层蝴蝶尸体。 海岸线的中央,之前那具离默天的尸体竟然不见了,只有一截湿漉漉的枯木躺在那儿。 季小清气得火冒三丈,抓起那段枯木,丢到半空中,扬剑就拦腰斩作两截。 “竟然拿枯木幻化成尸身来骗我,离默天,我要杀了你!”季小清语毕,就要加入战斗。 离默天和魍灵平安的战斗难分高下,一旦季小清加入,形势必定转向魍灵一方。 我眼珠一转,嗤笑一声:“就你那菜鸟水平,连真假尸体都分不出来,去了,也是给你家主子添乱。你就是个拖后腿的。” “你闭嘴!”季小清气得浑身发抖,“平果,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!” “来呀,杀了我,看你家主子会不会饶了你!”我故意激她,无比夸张地说,“他可是等我等了两千多年哟!如果杀了我,离若就再也不能复活啦!” 季小清被我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,呆立半晌,忽然执剑朝我走过来,唇角,莫名地带着一抹邪笑。 我被绿油油的藤蔓,五花大绑地躺在土方祭台之上,丝毫动弹不得。 季小清走到我身旁,忽然蹲下身子,附在我耳边,很神秘,很小声地说道:“告诉你一个秘密,其实,我一点点儿都不想让离若复活。” 我周身一滞,故作倨傲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。 季小清表情古怪地说道:“就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存在,这么多年来,我才一直没能走进他的心中!就是因为那个女人,他连正眼看我一眼都不愿意。” “我为了能够让他复生,杀了无数人,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,成了人人闻而色变的魔头!” “我杀了那么多人,也不差你一个!” 纳尼?她真要杀了我? 看她作势要举剑,我赶紧说:“你们不是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吗?要是我死了,孩子肯定就没了。” 季小清举剑的动作滞了一下,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上:“得仙鬼者,得天下。你肚子里的孽种,的确是三界必争的宝贝。可惜呀……” 我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,神经质一般狂笑:“可惜我季小清从不觊觎天下,几千年以来,我季小清想要的,只有他!” “平果,除掉你,他就是我的了!” 说罢,季小清举剑就朝我小腹刺来。 此刻,我完全动弹不得,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一般,任人宰割。 高空之中,离默天和魍灵平安,瞬时化作一红一黑两道光影,齐刷刷朝我俩冲来。 就在季小清的剑刃落在我肚子上之前,两人已站到了我的面前。 说时迟那时快,离默天电光火石之间,便飞起一脚,把季小清踢翻在地。 他立刻蹲下身来,帮我除去了身上的藤蔓。 我被他紧紧抱在怀中,这一刻,像是死而复生一样幸福,眼泪不自觉地掉落下来,感慨颇多。 魍灵平安几个箭步,就走到季小清面前。 “你敢杀她?!”魍灵平安面色如铁,凛然瞪着季小清。 季小清吐了血,胸|前的衣衫一片鲜红。她抬眼与魍灵平安对视:“你要护她?” “我护得不是她,是若离!你知道若离对我来说,意味着什么!”魍灵平安蹲下身子,自上而下,俯视季小清,浑身散发出浓浓的杀意,“你若敢动她一根毫毛,我定会杀了你!” 季小清脸上的表情完全僵住了,眼眶里有泪花闪动,浑身轻轻地颤|抖。 “我伺候你几千年,为了你,我杀人无数,却卑微如泥,出了我的一切!难道我做的这一切,都抵不上那个封印了你两千年、让你生不如死的女人?!”一行热泪顺着季小清的脸庞滑落。 魍灵平安说:“你永远都比不上她。” 季小清仰头看着天空,一阵苦笑。这一笑,让天地之间所有的斑斓色彩,都蒙上了一层阴影。 自古都是有人欢喜有人忧,季小清执着地为一个男人付出一切,换来的,却只是一个贴身侍女的位置,一个随时都可以抛弃的棋子。 也许,季小清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地位,只是她不死心而已。 她颤巍巍地站起身来,拖着负伤的身体,迈步朝我走来:“想杀我你就杀吧,我杀人无数,这是我罪有应得。如果你不杀了我,我今天定会杀了她!” 她抬剑,直指我眉心。 离默天将我护在身后,右手手心里,一道红光化作利剑。 季小清受伤不轻,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而又艰难。 她脸上的表情,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。是恨,是嫉妒,是悔恨,是遗憾,是爱…… 当她的一只脚刚一踏上祭台时,离默天掌心的红色光剑,瞬间穿透她的胸腔。 与此同时,一柄金龙纹鏊的宝剑,从她的后颈刺入,直接削断了她的脖子。 我刚才还以为,季小清为魍灵做了那么多,他不会亲自动手杀她。现在看来,是我太天真了。 季小清的头颅骨碌碌地滚到海边,一个大浪花,直接给卷进了海里。 魍灵平安红着眼睛,咬牙说道:“我说过,没有人可以威胁我!” 这话,像是说给季小清听,又像是在说给我听。 他斜着眼望向我这边,锐利的目光几乎刺进人心里。 “来吧,离默天,我们今天来做个了结!”魍灵平安喊道。 离默天环动脖颈,给自己松松筋骨,整装待发:“我正有此意。” 我紧抓住他的胳膊不放,在他耳边小声说道:“他昨天夜里吸收了第一万个灵魂,实力强大地难以想象。” 离默天拍拍我的手,让我放心。 “照顾好自己。”他说完,便跳下祭台,与魍灵平安开启了有一场混战。 都说是强者对决,招无虚发,每一次攻击,都是夺命杀招,直逼对方要害而去。 能看出来,魍灵平安吸收了大量灵魂之后,实力完全不容小觑。几十个回合下来,离默天竟没占到一点便宜,反而是主场作战的魍灵平安在蝴蝶军团的协助下,稍稍占了上风。 我现在只能做一个无能的看客,除了心急,什么都做不了。 也就是这一刻,我发了一个誓言——我不要一辈子都躲在离默天身后,做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女人。只要这一次我能活着走出魑魅庄园,我必定要不惜一切代价,让自己强大起来。 总有一天,我要跟离默天并肩作战! 又过了十几个回合,二人仍旧难分胜负,但明显都到了体力的极限,各自占据战场的一角,肩膀一耸一耸地喘粗气,稍作休整。 魍灵平安的胸|前受了离默天一剑,皮肉外翻,血肉模糊,甚至能看到一小段白色的肋骨,看着都疼。 他冷汗涔涔地站在那里,身旁聚集了大量蝴蝶。 蝴蝶首领轻轻尖叫一声,离魍灵平安最近的蝴蝶,就立刻扑扇着翅膀,飞到他的伤口上。 不消一刻,那蝴蝶就没入魍灵平安的伤口,消失不见了。 紧接着,第二只蝴蝶、第三只蝴蝶……一只接一只,全都飞到他的伤口上,然后没入他的身体,消失不见。 令人惊奇的是,魍灵平安胸|前那触目惊心的伤口,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,迅速愈合。 转眼之间,胸|前就只剩之前流出的斑斑血迹,而皮肉却焕然一新。 我惊得下巴都掉了,一直都以为那些蝴蝶只会嗜血吃肉,没想到,竟有如此强大的疗伤技能! 真是牛掰! 我心里实实在在地替离默天捏了把冷汗。 我赶紧跑到他身边,查看他的伤势。还好,离默天身上除了一些让人看着心疼地小伤口以外,并没有致命的大伤。 “那些蝴蝶太诡异了,这样打下去,肯定不是办法。离默天,我们该怎么做?”我的手指在离默天身上移动,一边检查他的伤口,一边小声说道。 离默天没有呼吸,胸口不起伏,皮肤也没有温度,也没有汗水。 他无奈地看我:“你再摸我,我会忍不住把你就地正法。” 听他这样说,我脸上一阵热。 “都什么时候了,还开这种玩笑?!”我生气地一掌拍在他肩头的伤口上。 离默天没有心理准备,疼得龇牙咧嘴,“嘶嘶”地直出冷气。 他猝不及防地一把将我揽在怀中,冰冷的唇立刻就压了下来。 我死也不会想到,在生死存亡的大战之际,我会被他吻得浑身瘫软,在他怀中微微战栗。 不知道吻了多久,离默天才松开我,有些轻佻地在我耳畔小声说道:“你还真容易软啊。” 我听到这话,脸更红了。 心里一阵害臊,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:“你很硬,行了吧?” 话刚说完,再看到离默天满脸坏笑地看我,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。 我低着头,目光快速扫过整个海滩,唉,连一个地缝都没有! 天亡我也! 我俩这边,情意浓浓间,一时忘记了战势的紧迫。 再看魍灵平安,他在蝴蝶军团众星拱月的围绕下,早就气得脸都绿了。 他手执金炳龙纹宝剑,直指离默天,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(话太脏,需要打马赛克,只留实质性内容):“姓离的,你把她放开。两千年前,你抢离若抢不过我,今天,你也抢不过我!” 等等,我get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? 两千年前,离默天抢离若? 我触电般抬头看向离默天,用眼神询问他,魍灵平安说的是真的吗? 如果魍灵平安说的是真的,那么,离默天也喜欢那个离若? 也就是说,她是我的情敌?! 第84章 内外夹击 如果此刻我开口,说的定是-——快说,那个离若是谁,跟你什么关系? 就像天下所有的正室夫人一样,即便离默天是一个活了两千多年的老妖怪,有几百个前任都不算奇怪。可是,我还是不能容忍他的心里有别的女人! 即便只是听说他曾经爱过别人,还是忍不住吃醋,心里很难过。 然而,离默天却好像根本就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。 他从始至终,压根儿没看过我一眼。 只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,鄙夷地看着魍灵平安:“你以为离若没有接受我,是因为她喜欢你?做梦去吧。” 他笑得极为爽朗:“苍天之下,厚土之上,离若最是世间嫉恶如仇的女子。像你这样的恶势力,她只会对你除之而后快。若不然,她怎会宁愿舍弃千年修为的近仙之体,抵死,也要将你封印于这不见天日的魑魅庄园之内?!” “你撒谎!离若封印我,是因为她……” “因为她爱你?!”离默天像是看傻子一样同情地看着魍灵平安,“哼,自欺欺人!这样漏洞百出的谎言,现在,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了吧?” 魍灵平安脸上一分钟内变了好几个颜色,最后,他索性往前一步,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:“离若不爱我又怎样,她不爱我,也不爱你!你没有资格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奚落我!” 离默天冷笑:“至少,我不会像你一样痴人说梦!” 二人唇舌剑,你来我往,置大神的包袱于不顾,完全就是两个争风吃醋的蠢男人。 而我,作为离默天明媒正娶的正牌夫人,此时此刻,竟有一种无足轻重的替补队员的卑微感。 心里酸不溜丢的,不是滋味儿。 离若,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?能值得两个天神般强大的男人心心念念地记挂两千年? 离默天跟魍灵平安对骂了好一会儿,俩人貌似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。 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,心里难受地要命,一股怒火从心间置冲脑门儿。 “够啦!”我双手捂住耳朵,发出一声堪比狮子功的怒吼! 俩人这才闭了嘴,看向我,好像,现在才意识到我这个人的存在一样。 不用照镜子,我都知道,我现在的眉头皱得有多紧,能够夹死一堆苍蝇。 “离默天,够了吧!谁是你的正牌老婆,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!”我瞪向离默天,“不管那个离若再怎么好,再怎么超凡脱俗,她已经死了,不是吗?在你心中,活生生的我,难道还不如一个死人吗?” 离默天噎了一下,伸手就要来拉我的手。 我赌气,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。 魍灵平安见战火燎到了我俩之间,就幸灾乐祸地,抱着膀子站在一边看热闹。 时不时地,还插嘴说。 “离若当然好呀,三界第一大美女,你家离默天可是从小就挂念人家,人家根本正眼都不瞧他!” “你?连离若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呀!” “能够复活离若,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!” …… 等等云云,我本来心里就窝火憋屈,他就净拿话激我。 眼泪涌了上来,我也不顾现在是该干嘛了,铁着脸冲离默天吼:“如果我俩今天死在这儿,就一拍两散,黄泉路上别找我!如果侥幸能活着走出这魑魅庄园,就去离婚!” 离默天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,蓦地瞪圆了双眼,目色阴寒,眼神极为吓人。 他逼近一步:“你再说一个离婚试试?!” 他额角青筋毕现,好像,只要我再说一句离婚,他就会立刻吃掉我一样。 我被他这样的表情吓住了,满眼泪花地看着他,心都快碎一地了。 我说:“离默天,你混蛋!” 魍灵平安幸灾乐祸地浇油:“他都混蛋几千年了,你才发现呀?赶紧把肚子里的孽种拿掉,打死也不要给混蛋生孩子!” “你闭嘴!”我跟离默天异口同声地呵斥他。 离默天趁势,一把将我揽入怀中,抱得很紧,尖锐的下巴深深地抵在我的肩窝里,特别疼。 我说:“离默天,你松开!再不松开我咬你了!” 离默天小声在我耳边说:“平果,你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娘们儿。你看不出来,这是计吗?” 我浑身一颤,什么计呀?我只知道,你现在口口声声,最爱的人是离若,好吗?! 离默天说:“你看他的脸。” 他松开我,我就转身去看魍灵平安。 刚刚只顾得上伤心,完全没有察觉,此时此刻,魍灵平安的脸上,竟慢慢浮现出另外一张脸的轮廓出来。 一个人,两张脸,一会儿是魍灵平安,一会儿是另外一个人。 这情景,简直比画皮还要恐怖。 我惊得瞪圆了眼睛,隐约觉得,那张模糊的脸,我好像认识。 我聚精会神地仔细去看那张脸,好一会儿,才辨别出,那居然是…… 离默天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:“熟悉吧?我情敌。按照你的逻辑,你有个前任,我也该生气,生特别大的气,发特别大的火!对了,你还不止一个前任,还有那个叫什么来着,对了,顾言吧?” 我已经顾不得跟他斗嘴,目瞪口呆的,看着季明的脸在魍灵平安的脸上,越来越明显。 魍灵平安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脸上的异象,见我俩连架都不吵了,都看怪物一样盯着他看。 看得他极不自在,忍不住伸手去摸脸,但是摸来摸去,并没有从脸上摸出什么米粒之类的东西出来。 离默天说:“是季明出的计策。” “他说,他在魍灵体内,一日之内,尚不会被完全吸收。只要有能彻底牵动他心神的事情,他就能恢复意志,在魍灵体内搅乱他的修为。” 离默天的话,像一个重磅,没有任何前兆地,直接炸响。 “你是说,季明在藤蔓山洞,主动赴死。就是为了,铲除魍灵?!”我的心被彻底震撼了。 离默天点头:“对,他说,这么做,全是为了你。他希望能够为你完成你的使命,让你这一辈子过得安稳,不要那么累。” “这家伙,真是让我生气。竟敢对我的老婆念念不忘!”离默天极为做作地埋怨道,“他说了,只要你受到伤害,他定会心疼不已,只有这样,才能从魍灵的体内复苏过来。” 我已经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。 季明,这个名字,注定要在我心中,烙印一辈子。 为了我,这样做,值吗?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脸,越来越清晰,他的唇角,竟然还挂着一丝丝笑意。 魍灵平安这会儿,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体内有多不对劲儿,表情狰狞地忽然单膝跪在地上。 在他的体内,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,季明正在他孤单的战场,进行一场殊死搏斗。 魍灵平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,咬牙,拼命抵抗体内的季明。 “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!”他怒吼,“混蛋!” 季明的脸,忽明忽暗,受到魍灵平安的压制,好像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。 魍灵平安猛然鼓起全身的肌肉,黑色龙纹袍子瞬间被撑得碎裂一地。 现在,他赤|裸着上身,下身只有一条丝绸小裤,全身上下,能清清楚楚地看到,他每一根经络都是赤红色,越来越饱|满,鼓的都快炸开了。 “季明在他体内搅和,让他精血流入经络内,影响他的心智和精神。但是,季明撑不了太久……” 离默天话未说完,敏锐的目光倏地一闪,我听到离默天和季明同时喊道:“就是现在!” 话音未落,离默天掌心的红光宝剑瞬间暴涨,立刻就以我完全看不清的速度,冲了上去。 在季明的协助下,久久相持不下的战斗,瞬间结束。 魍灵平安安静地躺在沙滩上,再也无法嚣张。 他身下,一滩浓重的黑色液体,源源不断地从他的身体里流出,悄然流向大海。 离默天负手而立,面向大海,表情凝重。 我走过去,小心翼翼地问他:“季明呢?” 离默天伸手,一言不发地把我揽在身侧。 阳光洒在海面上,美得不像话。 我努力扬起脸,眼泪却不听话地,一直往下流。 离默天不说话,就意味着,是最坏的结果。 一个普通的鬼魂,跟强大的魍灵对抗,即便是赢了,结果也只能是魂飞魄散。 离默天安静地等我哭了好一会儿,才开口说道:“哭够了吗,再哭,我可要吃醋了。” 我翻着白眼儿瞪他:“季明都魂飞魄散了,你还不许我伤心一会儿吗?” “谁说他魂飞魄散了?”离默天一脸不解。 我顺着他的目光,看向沙滩上,汩汩流向妄海的黑色液体:“那是什么?” “是魍灵体内的鬼魂。”离默天说。 那些黑色液体,看上去就像是石油一样,可是,一旦接触到海水,就会立刻“噼里啪啦”地变成一群群银光闪闪的小鱼,争先恐后地游向大海。 “那些鬼魂,变成了鱼?”我惊讶又惊喜。 离默天微笑不语,上下唇快速翕动,口中念念有词。 我问:“你在念什么?” “超度经。” 我忍不住会心一笑,这个一贯冷漠高傲,最受不得别人啰嗦的男人,竟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。 海浪冲来,一条小鱼努力摇着尾巴,游到我脚边。 我蹲下身,将它连同海水一同捧起。 小鱼在我手心里欢快地,转着身子游来游去。 “你是季明吗?嗯?你是季明吗?”我小心翼翼地问。 小鱼不会说话,也不会点头,只会游来游去,好像很高兴的样子。 我有了主意,说:“如果你是季明的话,就从水里跳起来呀!” 小鱼没有跳,只是游来游去。 我有些失望。 其实,我心里特别特别希望,这条小鱼就是季明。 我希望还能见到他,还能再跟他说说话,还能对他说声谢谢! 手心里的水快漏光了,我不舍地把小鱼放进大海中。 它摇着尾巴,在我身边转着圈儿游来游去。 往左游三圈儿,又往右游三圈儿,最后,才摇着欢快的尾巴,跟着鱼群,一起游向大海。 我心中无比感慨,双手做成喇叭的手势,放在嘴上,冲着大海高喊:“不管你是不是季明,总之,谢谢你!” 银色的小鱼“噗通”一声,跳出水面。 阳光下,小鱼儿闪出五彩的光芒,美得不成样子。 第85章 平宅遭难 离默天并没有杀死魍灵平安,他说,为了帮我救活平安,只是用法力将魍灵的力量暂时封存在平安的身体里。 我们在妄海桃花亭内,找到了平安的魂魄,并且把它安置回身体内。 因为魂魄离开身体太久,所以,即便是回到了体内,平安也没有很快醒来。 离默天把平安抗在肩头,另一只手抱着我,如剑鱼般冲进妄海,直往魑魅庄园而去。 离默天在我们周身做了一个空气结界,所以,即便是在海里,我俩也能像是在陆地上一样自由呼吸。就像是坐着潜水艇,参观海底世界一样惬意。 我问离默天: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?” 他说:“还不是季小清那个笨女人,我拿枯木变个假尸体,就真的以为我死了。跟着她的藤蔓,我就找到了你。” “对了,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是谁,她为什么要杀你?” 离默天起初不愿意讲,但是,我逼得急了,他也不得不说。 他说,魑魅庄园的秘密在于,一个人最怕什么,就会真得来什么。 好半天,他才红着脸说:“我最怕的,就是你不爱我了。” 我心里偷偷乐开了花,脸上却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:“你爱的是离若,又不是我!” 离默天急了:“都说是计了,你怎么还提?” “那你真得不爱离若?”我步步紧逼。 离默天思考了一下:“是挺喜欢,特别欣赏她,但不是爱。你给我记着,平果,三界之内,我离默天只爱你平果一人。此生此世,至死不渝!” 第一次听他这么正儿八经地说情话,我反而不好意思了。 脸红了红,紧紧地靠在他的臂弯里,不再言语。 路过海底那一片骷髅时,离默天仔细检查了一遍,忽然跟我说:“那些被秦始皇赶进魑魅庄园的儒生方士,找到了!” 我都惊了:“你是说,这些骷髅,就是那些儒生方士?他们怎么会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海底?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?” 离默天轻叹一声:“怕什么,就经历什么。” 他忽然一指不远处的一具没有头的尸骨,跟我说:“认得它吗?” 我丢个白眼儿给他:“你当我是你啊,长着脸的我都不一定能认得,现在让我认骨头?” 离默天倒是不跟我急,耐着性子说:“你再看看。” 听他的话,我眨巴着两只大眼睛,贴在那白骨上,上上下下,里里外外,把它研究了三遍。 “哦,我认得它了。”我恍然。 离默天喜。 “她是白骨精,被孙悟空打死后,扔进了大海中!” 离默天一张脸,刷得垮了下来。 他一个爆栗打在我脑门儿上,又急又气地说:“季小清,季小清,季小清!这才分开多大会儿,你就不认识她了?” 我都惊呆了:“难怪刚刚想埋季小清的时候,找不到她的尸体。我还以为是被残存的蝴蝶给带走了,怎么会在这里呀?” 按照离默天的推测,死在魑魅庄园内的人,都会快速化成尸骨,进入海底。 也就是说,那些秦朝的儒生方士们,应该是以各种不同的方式,惨死在魑魅庄园的各个角落。然后,化作尸骨,填进大海。 我觉得他的推测挺有道理。 我拿出手机,想给这些尸骨拍个照片,回头寄给国家教育局,告诉他们“焚书坑儒”的真相,必须修改全国的历史教材。 让祖国的花朵每天都学习假历史,那还了得?! 然而,下一秒,我就对着手上的手机一脸黑线。 这***是一个纸做的手机。 想了半天,才想起来,这是从阴间拿出来的,黑无常的手机。 刚要怒而摔之,纸手机竟然滴铃铃响了起来。 我吓了一大跳,差点儿把手机给扔了出去。 纸做的屏幕上,显示着一个名字——七哥。 离默天说:“接吧,是白无常。” 他说得就像是接个祖国南方某城打来的诈骗电话一样轻巧的事情。 我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。 我又不是他!无常的电话,我哪敢接呀?万一,一言不和就勾魂,我岂不是亏大了。 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,手机往他手里一塞:“你接。” “有什么好怕的,天掉下来,老公给你顶着。”他这样说着,却也不强迫我接电话,修长的手指在纸手机的屏幕上戳弄几下,就开到了免提模式。 手机里,传出一道浑厚憨傻的声音:“喂,老八呀,你上次答应给哥哥弄的宝驴7号,就是那种能直着爬山的车汽车弄来了没有?听说老美地狱那边,那两个叫什么福特兄弟的家伙,都开始研究宝驴8号了。你可得给哥哥多想着点儿!唉,越说越生气,阎王那老小子有一辆宝驴7号,天天开出来嘚瑟。每天上班,都从我们家门口开过去,每次都开就算了,还故意在我家门口摁喇叭,你说气人不气人?!唉,老八,我说了这么多,你怎么不说话呢?你答应我那车,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寄来呀?” 白无常声音憨厚,说话的速度,却跟机关似的,突突突,说个不停。 说了半天,才反应过来,电话这边没人说话。 我跟离默天憋笑都快憋疯了。 真佩服离默天,两千多年真不是白活的,现在还能平心静气地说话。 “我不是黑无常。” 白无常那边估摸着,已经傻了。 他可是说了阎王的坏话呢! 好一会儿,他才张口结舌地问:“那……那……那你是谁?” “离默天!”离默天也不避讳,直接报出了大名。 通话登时中断。 不一会儿,白无常又发了条信息过来——离爷爷,我有口无心,一时口快,说了不该说的话。求您千万不要告诉阎王啊!我还想在无常的岗位上多干几年呢,求您! 我几乎都能看到,白无常穿一身白衣白帽,作揖星星眼的样子。 我俩都笑疯了,离默天回一条——看心情吧。 出了妄海,我们按照平安指给我们的路线,从魑魅庄园中央,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,跳了下去。 那洞是名副其实的无底洞,我俩往下掉了半天,才落到底。 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儿,没想到,魑魅庄园的出口,竟然就是五号防空洞的第三个洞口。 五号防空洞被水泥封住,山洞里一片漆黑。 我拿着手电筒,四处照照。 藤蔓山洞里,原本那些绿油油的藤蔓,一|夜之间,全都枯死了。 蝴蝶山洞里,也再没一只蝴蝶的踪影。 山洞还是那个山洞,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了。 “那些蝴蝶,原先只是吸血蝴蝶,后来为什么变成吃肉蝴蝶了?”我至今仍在纠结这个问题。 离默天把平安平放在地上,自己斜着身子,倚在石壁上休息。 “那些蝴蝶,原本就是普通的蝴蝶,受了魍灵力量的感染,又经过千万年的进化,才会变成你见到的那个样子。” “弱小的蝴蝶,并不值得恐惧。但,真正恐怖的地方在于,它数量众多。再小的力量,也会因量变而质变。所以,弱小的蝴蝶,也可以成为死神的使者。” “千百年的进化之后,嗜血蝴蝶演化出一种更高级的技能。一旦首领死亡,蝴蝶之间就会产生内乱,相互攻击,直至尸横遍野。强壮的蝴蝶,杀死弱小的蝴蝶,为的只是留下最优化的基因,繁衍出更强大的后代。” 我惊得下巴都掉了,如果我没亲身经历过、没亲眼看过,定会认为自己是在听神话传说。 “所以,上一次我无意中把蝴蝶首领拉出来杀死之后,山洞里的蝴蝶,就内斗,然后,进化成了食肉蝴蝶!” 离默天点头:“是这么回事。” “离老师,我还有一个问题。”我举手。 “你还真是十万个为什么,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?”离默天无奈。 “不能。”我果断拒绝,“那些蝴蝶一到山洞外就会自燃,但是,为什么在魑魅庄园里就没事呢?” “难道你没感觉到吗?整座魑魅庄园,都是一个环境!” “天啊!”我惊呼,什么样的人,才能创造出一整个魑魅庄园那么大的环境?那么,他的力量得多强大! 我不假思索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,离默天却不再回答我,任我怎么纠|缠,就是闭口缄言。 我也没办法,只得由了他的性子。 两人在山洞内休息了一会儿,离默天就打碎水泥墙,我们俩这才从山洞内出来。 重见天日的感觉,真是棒极了! 离默天背着平安,我哼着歌,心情大好地走下十方山。 走到山脚下,遇到正在农作的村民,问了时间,才知道,我们在魑魅庄园里呆了两天一|夜,但是,现实中的时间,居然只过了不到半小时。 谁再跟我讲“山中方一日,世上已千年”,我就锤死他! 我俩在山脚下找回离默天的大路虎,就一溜风儿地开回了太平镇。 刚一下车,就见街坊们都三五一群地聚在一起,议论纷纷。看情况,似乎是太平镇发生了什么大事情。 我凑过去,十分好奇地问:“嘿,出了什么事情了?” 众人一见是我,眼中纷纷漏出惊讶之色。 一个胖乎乎的婶子,一把把我拉了过去,急切地说:“小平果,你还不知道你家里出事了吗?你家遭了歹人了,老太君她……” 我一听她这样讲,心瞬间就提到嗓子眼儿。 “我奶奶怎么了?”我急得满脸通红,赶紧问道。 婶子摇摇头,叹口气,说道:“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,小平果,你快回家看看去吧。” 我一听这话,哪里还能站得住脚步,立刻迈开双|腿,朝平宅的方向狂奔。 心里不停地祈祷:“不要有事,奶奶福大命大,千万不要有事。” 然而,当我切切实实地站在平宅门前时,却完全惊呆了。 整座平宅,屋角塌落,瓦砾遍地,院墙斑驳,花圃里奶奶最珍爱的花木,被压倒压折一大片。 整座院落,处处透着劫后余生的凄凉。 所有的一切,都显示着,这里,曾经发生过一场无比激烈的打斗。 第86章 平阳造反 院子里,厅堂上,里里外外站了几十个平家族人,有人愤怒,有人肃穆。 所有人都聚在一起,七嘴八舌地谈论着什么。 我听到自己的心砰砰乱跳的声音,完全不敢问我奶奶怎么样了,我特别害怕听到坏答案。 双腿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,众人见我走进来,都不再说话了。 我穿过人群,走到前厅,环视一周。 有人从离默天背上,接过昏迷不醒的平安,送回卧房。 离默天站在我身旁,伸手,将我的手握紧在他手心里。 坚定的力量从指尖传来,我清清嗓子,问:“平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我奶奶呢?” 众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都不答话。 我心里着急,声音就大了起来:“究竟是什么人袭击了平家,你们倒是说话呀!” 还是没人说话。 我正心急,五婶儿急急忙忙从侧门走出来,快步走到我面前,拉着我的手,就往后院走。 她边走边说:“小平果,你到哪儿去了,我都急死了。还好你平安回来,这下,老太君终于可以放心了。” 听她这样讲,我的担忧才有所缓和。 “婶儿,我奶奶,受伤了吗?”我快步跟着她走,急切地问。 “你不要担心,老太君没有受伤,只是受了点儿惊吓,现在在卧室里休息呢。” 我终于放心了。 “到底是什么人袭击了平宅?” 这时,我已跟着五婶儿,走进了***卧室。 奶奶跟我走时一样,衣着干净整齐地靠卧在**头,见我进来,就立刻招手,让我到她跟前去。 我走过去,坐在她**头,奶奶拉着我的手,前前后后检查了我一遍,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。 然后才问:“平果,陈亮那小子,没有去找你吧?” “陈亮?!”我一惊,“奶奶,你是说,把我们平家毁成这副模样的人,是陈亮?” 我上山的时候,从警察口中得知,他们在山崖下面,没有发现陈亮的尸体。 现在,他居然来袭击平家,也就是说,并不是陈亮的尸体消失了,而是,他根本就没有死?! ***声音沉重,又有些焦虑:“平果,我感觉,事情越来越严重了。陈亮那小子,一个人单匹马地闯进咱们平家,竟然能上天入地,把平家闹得个鸡犬不宁。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。” 不是人?! “那他是什么?” 奶奶摇摇头:“我不知道,但是,我知道一件事,小平果,你现在就动身跟离默天回南城,一刻都不要再待在太平镇了。我隐约感觉,陈亮的目标是你。” “他的目标是我,就让他来找我呀!”我气不过,执拗地不愿意走,“我管他什么上天入地,敢来,我就打得他叫奶奶!” 听我说这话,五婶儿赶紧出言阻止:“我说小平果呀,你这次就听老太君一次吧。你不知道那个陈亮现在有多厉害,使劲儿跺一脚,就能踩碎咱们院子里好几块百斤重的青石板。还有,他那张脸,一直裂到耳根,别提多恐怖了。他到处找你,扬言要杀光平家所有人,要不是有一只怪狗突然出现,追着他咬,他现在已经把我们全都给杀了。” 怪狗? 不用猜,也知道是长毛狗救了我奶奶。 我在心里暗谢了它祖宗十八代,一会儿出去多买几个包子给它吃。 在奶奶房里又坐了一会儿,奶奶执意让我立刻离开,我不肯,二人相持不下。 离默天忽然走进来,问候完奶奶,就把我拉回了我的卧室。 此时,长毛狗正蹲在房间里,嘴里叼着一块灰色的布。 我跟它道了谢,接过布,它这才说道:“陈亮现在是个傀尸,而且,他刚一做傀尸,力量就跟我相当,可想而知,他的宿主,力量之大,不可猜想。” 离默天沉默地摸索着下巴,一张脸阴冷地极为难看。 长毛狗摇了下尾巴,问:“你猜,宿主会不会是那个人?” 离默天不说话,房间里一时陷入凝结的沉默中。 我听不懂他们的话,问了几遍,也没人愿意跟我解释。 仔细查看长毛狗叼来的灰色布料,表面上看,只是一块普通的粗布。但是,粗布的一面,满布着极细的红色条纹,弯弯曲曲地组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图案。 这块布只有巴掌大,只是长毛狗从陈亮裤脚撕扯下来的一小块,看不出拿图案是什么。 只是,后来我才知道,这种布,是法力高强的宿主专门给傀儡穿的“誓衣”。 一旦傀儡穿上“誓衣”,衣服上的红色图案,就会像刺青一样,烙印在他身上,而后,他就成了傀尸。 傀尸借助宿主的力量,达成自己的目的。 与此同时,傀尸的一切,都将属于宿主,身体、生命、尊严,一切…… 就像是手中的**一般,宿主可以随时毁了傀尸。 傀尸一旦毁灭,就是魂飞魄散,永世不得轮回。 我问:“怎么会有人愿意当别人的傀尸,把自己的一切交到另一个人手上,这也太高危了吧!” 离默天却说:“人是有执念的生物,从古至今,我看过无数为了心中执念,只为达成目标,就不惜一切代价的人。所以,有人愿意做傀尸,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。” 当时,我还不太懂离默天的话。 后来,我才慢慢懂得,原来,这世间,人人都是傀尸。 我也是。 只不过,我的宿主,是我自己。 那么,陈亮的宿主,到底是谁? 我、离默天、长毛狗,我们仨儿刚商量出追捕陈亮的策略。 忽闻前院有人哭天抢地,大声哭喊着:“平奶奶,你快过去看看吧,平阳两口子,他们不是东西啊!他们……” 我闻声,赶紧跑到前院。 不一会儿,奶奶也在五婶儿的搀扶下,来到了前院。 坐在地上哭得都快昏过去的,是我一个远房嫂子。 我赶紧把她拉起来,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好半天都没把话说清楚。 奶奶脸色一凛,高声喝道:“别哭了,有事说事!” 我奶奶,一直是平家的当家人。她的话,没人敢不听。 嫂子赶紧收住哭声,呜咽了好一会儿,才总算把话说清楚了。 原来,之前奶奶下令把大叔大婶儿关进平家祠堂后,就一直是族中长辈在祠堂里看管他们俩。 今天上午,本来是这个嫂子的婆婆抱着孙子在那儿守门,见天要下雨,婆婆就赶着回家收衣服去了,心想,反正门也锁着,不会出什么大乱子。 可是,谁能想到,平阳两口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,骗得小孩儿把门打开了。 现在,平阳两人挟持了小孩儿,拿刀架在小孩儿脖子上,要求我奶奶去祠堂谈判。 那嫂子也是没主意的人,呜呜哝哝刚一说完,五婶儿就吝色道:“老太君身体不好,现在又受了惊吓,决不能去跟平阳两口子对峙。你还是另想别的办法吧!” 嫂子一听这话,眼前一黑,一口气没上来,差点儿晕过去。 奶奶斥责了五婶儿,扶住那嫂子,说:“你别急,事关我平家后辈的性命,我是一定要去的。” 说完,就命王伯去叫车。 我说:“奶奶,我跟你一起去。” 奶奶说:“平家早晚都要交到你手上,多经历点事情,对你也好。” 我们刚要出门,离默天一把将我拉到旁边,紧接着,一串翡翠手链戴到我手上。 原来,我丢进妄海里的手链,被离默天捡到了。 失而复得,我很开心。 离默天说:“万事小心。” “你不跟我去吗?”每次面对困难的时候,离默天都在我身边。他突然不在,我很不自在。 离默天说:“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。” 我跟奶奶乘车来到平家祠堂时,祠堂外已聚满了平家族人。 见我们来了,人群立刻让出一条道路,我跟奶奶走了进去。 评价祠堂,是红墙红瓦的古朴风格,朱红色的木漆门此时紧紧关闭。 从老远,就听大婶子扯着嗓门儿在祠堂里高喊:“让那个老女人来,你们哪个没眼色的货要是敢随便乱闯进来,我就立刻杀了这小兔崽子!” 大婶子说话难听,气得门口的族人们直跺脚,却又无可奈何。 一个头发斑白,上了年纪的大爷,一直摇头叹气地跟奶奶讲:“唉,造孽呀!老太君,你说说看,咱们平家,怎么就出了这么两个东西?!” 奶奶脸色沉郁,不说话,腰杆儿挺得笔直,全身散发着族长应有的硬气。 她付手而行,步伐矫健地走到祠堂门外,伸手扣了门环,沉声道:“开门吧,我来了。” 我站在奶奶身侧,一同等在门口,心跳不由得加快了速度。 平阳两口子一听是奶奶来了,就停止了叫嚣,贴着门板,警惕地问:“你是一个人来的吗?” 这样一问,我更紧张了。 他们不会不让我进去吧?奶奶一个身子骨孱弱的老人,绝不能一个人进去应对他们两个。万一他们翻脸,六亲不认,打我奶奶怎么办? 我这边正紧张呢,奶奶冷笑一声:“瞧你们俩那出息,只敢欺负老太太罢了。多一个人,你们就怕了吗?” “我只准你一个人进来!”大婶子立刻接口说道。 “我腿脚不好,没有我孙女儿搀扶,我一步都迈不动,怎么进去?!”奶奶厉声说道。 祠堂里一阵静默,门外的所有人,均是捏了把冷汗。 好半天,大婶子才说:“你们俩进来也行,不能再多了。” 说完,就打开了门。 阳光照亮整间祠堂,正对着大门的供桌前,平阳大叔缩着肩膀,怀中搂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,右手拿着一把大菜刀,刀刃紧贴着小孩儿脖子上的大动脉。 第87章 老姜最辣 一看到我们,平阳大叔浑身一哆嗦,眼神里尽是恐惧。 大婶子却是一点儿都不害怕,瞪着奶奶说:“快进来。” 她越着急,奶奶越是不动脚步:“要我进去也行,我有个条件。我跟平果进去,你把小家伙儿放了。” 大婶子蓦地瞪圆了眼睛:“我把小兔崽子放了,你跟我耍花样怎么办?” 奶奶不屑地冷笑一声:“没出息的东西,我老太太人都在你手上了,你怕什么?难道,拿我平老太太做人质,不比这个小孩儿管用吗?!” 一族之长的威严,绝不是别人可以随意模仿的。 站在奶奶身边,我好像觉得自己的腰杆儿也更直了,天大的事都不用怕。 大婶子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,再三衡量思考,觉得***话貌似很有道理,就同意人质。 小男孩儿得到了解救,像个劫后余生的小兔子,一溜烟儿跑出祠堂,钻进妈妈怀中。 在整个家族的注视下,我跟奶奶,跨过祠堂高及小腿的门槛儿,整个世界鸦雀无声。 我们刚一走进祠堂,大婶子慌忙关上门,插上门栓。 阳光被挡在门外,祠堂内,灰蒙蒙地一片,只有从小窗户上投来一点点儿光。 人处在黑暗中,更容易紧张。 奶奶却处之泰然,就好像没有进来祠堂做人质一般,连声音的语调都不改变半分。 奶奶说:“平果,给祖先上柱香。” 我闻言,便听话地走到供桌前,平阳大叔见我过去,赶紧闪到一边。 祭坛之上,摆着我们平家历代祖先的灵位,有我爸爸、爷爷、太爷爷…… 我取了一炷香,点燃,再扇灭明火。 从小跟着奶奶上了无数次香,燃香的步骤早已驾轻就熟。 我把香插在供桌上的香炉里,便跪在蒲团上,给祖先们磕了三个头。 严闭的祠堂里,顿时充满了焚香的香气。 我上完香,奶奶微微弯腰,冲祖先的排位施了一礼,不无惆怅地说道:“我吴翠萍有愧平家各代祖先,在我管理平家期间,竟会出平阳夫妻这种不养父不养子的大逆不道之人。我吴翠萍自觉无颜见平家祖先,唯有已死以谢全族啊!” 我一听心里就乐了,奶奶这哪是真得有罪呀,是在骂平阳公母俩呢! 平阳大叔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,大婶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。不等奶奶再说下去,就一挥手打断道:“够了够了,你这个老不死的,别以为我听不出来,你在指桑骂槐。骂谁大逆不道呢?你们独吞平家财产,就有脸了是不?别跟我叨叨叨了,咱都是爽快人,我直说了,我要平分半条长街,外加三千万现金。你现在就给我写字画押!” 大婶子仰着一张肥肉横飞的大脸,唾沫星子飞出去半米远,差点儿打我脸上。 看到她这般嚣张模样,我就气不打一处来。 我本就挡在奶奶身前,离大婶子最近。听她对奶奶出言不逊,我的血蹭的就冲到了脑门儿,也管不了她是不是长辈,一抬手,“啪”一个巴掌就打她脸上。 大婶子脸大肉多,我一巴掌下去,登时现出五个红彤彤的手指印儿。 “你敢打你婶子!?”她怒不可遏地瞪我,差点儿就要冲上来跟我撕逼。 我鼻子里一声冷哼:“打你?你要是敢再对我奶奶出言不逊,我就在祖先灵位前杀了你,为平家清理门户!” 说这话时,我已经念动咒语,把小鬼头放了出来。 我小声对小鬼头说道:“小鬼头,你上她的身。” 小鬼头跟我已经很有默契了,听我吩咐完,就屁颠屁颠儿地跑到大婶子身后,手脚并用地往她背上爬。 可是,这一次,它却怎么都爬不上去。 小鬼头自己也完全莫名其妙,一脸无奈地冲我耸耸肩:“怎么回事呀,我上不了她的身。” 第一次听说,还有小鬼头上不了身的人。 这不得不让我提高警惕。 只听大婶子说:“你辈分小,我不跟你置气。但是,你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。你也也不知道是踩了狗屎运,当初没能在第五号山洞杀死你,先在,我改变主意了。我……不要分平家家产了。” “我要整个平家!” 大婶子大气都不喘,就把话说出来了。 而我更在意的点却在她的话里。 “那天夜里,引我进第五号山洞的人,难道是你?!” 细想起来,如果只是远远地看到体型的话,那人的体型跟大婶子,好像还真有些想象。 只是,我一直以为引我进山洞的是个男人,才忽略了这一点。 大婶子鄙夷地斜眼看我:“现在才知道,晚了!今天,就让你们祖孙两个死在我手里!” 大婶子说完,攥着拳头,就朝我和奶奶冲了过来。 我赶紧严严实实地把奶奶挡在身后,念动咒语,把翡翠手链里的一群鬼都放了出来。 管它是不是忠实于我,这种关键时刻,不用它们用谁?! 众鬼出现,皆挡在我面前。无论从人数还是实力上分析,我方皆占上风。 然而,令我没想到的是,大婶子忽然冷冷一笑,一反手,从背后一把扯过小鬼头的胳膊,直接就把它越过肩头朝我扔了过来。 我赶紧伸手接住小鬼头,它这才没有摔到地上。 “你怎么能看到他?”这一点,让我无比惊讶。 大婶子却哈哈大笑,鼻子里不屑地冷哼:“小平果,你真以为,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?你身边这五只鬼,没有一个是我的对手!” 我闻言一凛,吩咐四只鬼群攻而上。 然而,几个回合下来,众鬼就都被大婶子打得落花流水,倒在地上喊疼。 大婶子,连鬼都能打,她到底是什么人? 我把五只鬼都收回翡翠手链里,想必,是必须亲自上阵打一架了。 我攥紧拳头,摆好迎敌架势,然而,还没开打,就听到平阳大叔一阵急促的咳嗽声。 他双手托着脖子,咳得异常剧烈,几乎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,满脸通红。 奶奶这时突然说道:“平阳有哮喘,赶紧开门,让他出去呼吸新鲜空气。不然,他会死的!” 大婶子愣了一下,这时才恍然大悟,指着***鼻子就骂:“你这个老东西,早就算计好平阳有哮喘,故意让你孙女上香的。你毁我钱途,我要杀了你!” 说着,大婶子就要去打奶奶,我哪里会让她得逞?拼死挡在奶奶身前。 而,身后的奶奶,依旧处变不惊。 沉声说道:“如果平阳死了,任你有天大的本事,也是外姓人,跟我平家没半毛钱关系。他死了,平家的财产,你一分钱都分不到!” 奶奶一番话,有理有据,让人无法辩驳。 大婶子见平阳大叔已经咳得不行了,咒骂一句: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!” 说完,就手脚利落地打开门,一把将平阳大叔丢了出去。 她还想关门,忽然,有数名警察持从门外两侧冲了进来。 “不许动!”汪警官双手举,指着大婶子。 其实,整个救援计划都是奶奶事先安排好的。 第一步,先把小男孩儿营救出来。 第二步,烧香,诱发平阳大叔的肖创兵,瓦解他们内部实力,再让警察配合着埋伏在祠堂外面。 第三步,一旦门开了,就立刻实施逮捕。 看过***布局,我只能说,姜还是老的辣,我要学的,还很多。 立刻就有人把平阳大叔送去了医院。 本以为,困局就这样化解,一切都会结束。 然而,我们都错了。即便是***布局再精妙,她也不可能提前算出,眼前的大婶子,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大婶子了。 被警察团团围住,拿指着,大婶子的表情越发地不爽。 她指着***鼻子,咬牙切齿地咒骂:“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,居然敢阴我?!你们平家全都不得好死!” 奶奶看着她,本来想跟她说点什么,后来只是摇摇头,长长地叹了口气:“唉,无药可救……” 汪警官很关切地让奶奶回去休息,说剩下的事情,就交给他们了。 奶奶点点头,小声地在汪警官耳边说道:“不管怎么说,他们俩仍是我平家族人,是我老太太管教无方,才误了二人。是我的失职。还请汪警官,给他们体面。” “您放心。” 听到汪警官的承诺,奶奶这才让我搀着她,走出祠堂,朝人群外走去。 然而,我们刚走出没几步,就听到大婶子突然发出一声恐怖的哀嚎声。 那声音……你听过深夜里柴狗的吠叫声吗?我想说,真的很像。 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她,只一眼,就让我心里咯噔一下。 ***计谋明显激怒了她,她满布肥肉的脸上,渐渐地,聚起了一层浓重的黑色雾气,一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细缝儿的眼睛,竟然变成了浓烈如血的红色。 几个小警察见她这番模样,举的手都不禁颤抖,下意识地想往后缩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谁都不敢轻举妄动。 平家族人们,还没意识到危险的降临,仍旧站在原地,指着大婶子议论纷纷。 然而,我此刻都不用照镜子,都知道自己脸色有多苍白。 之前祠堂的光线太过昏暗,我竟没有注意到,大婶子身上穿着的,居然是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裤! 灰色粗布! 刚刚才见过同样的布料,我绝不可能认错。 我心里一紧,赶紧让一个同辈的哥哥送奶奶回平宅。 “你们赶紧走,这里危险!”我企图立刻疏散人群。 然而,好事者众,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的劝离,根本起不到作用。 人们的议论声,完全盖住了我的声音。 我一着急,就跺脚大吼一声:“她现在已经不是人啦,你们还不去躲命,都想被她杀了吗?” 第88章 恶斗傀尸 议论声戛然而止,众人看我不像在骗他们,又看看外形越发恐怖的大婶子,这才流露出一些惊恐的神色。 几个身形健硕的叔伯兄弟,帮我把族人都疏散后,自己说什么也不肯离去。 他们说:“平果,你是一个女孩儿,也是平家日后的族长。危难时刻,我们决不能留你一人孤身犯险!如果你真有个三长两短,我们的脸,往哪儿搁?” 我心中一阵感动,都说危机时刻见真情。原来,我们平家,仍旧是那个齐心协力,抵死守护太平镇的伟大家族! 我不禁红了眼眶,转身面向已然黑化的大婶子。 我板起脸来,质问她:“你现在是傀尸了?!” 大婶子似乎很惊奇我怎么会知道傀尸的事情,但是,她也一点儿都没在我面前伪装,立刻就认了。 短短一天上午,太平镇就接连出现陈亮和大婶子两个傀尸,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,似乎,有一个实力极度强大的恶人,正在什么地方,安静地看着太平镇。 这种可怕的感觉,让我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 大婶子冷笑一声:“你这小丫头片子,不赖呀,居然连傀尸都认识。既然认出我来了,就安静地受死吧!” 说完,大婶子浑身的肥肉,竟如充气城堡一般,迅速涨了起来。 整个人,凭空长大了两三倍,把一身灰衣几乎都要撑裂开了。 汪警官面色凛然,打了个手势,就带着手下的小警察,以合围之势,朝大婶子冲了过去。 “等等!”我慌忙阻止他们,可是,已经来不及了。 一众警察尚未近得了大婶子的身,就忽闻“刺啦”一声,大婶子身上的誓衣,被庞大的身躯全部撑裂,变成一条条碎布条,朝四周围飞去。 与此同时,我们都看到了誓衣下的恐怖。 大婶子本就是极其肥胖之人,现在,她的身体竟比之前还要肥胖好几倍。整个人站在那里,就如一尊白花花的肉山一般。 她在誓衣下,竟然没穿****,誓衣突然碎裂,羞得几个年轻警察差点儿就要低头捂眼睛了。 但是,这一切,都不是重点。 重点是,大婶子身上,那些布满全身的网一样的暗红色“纹身”! “纹身”的图案,跟我之前见到的灰布上的图案极其相似。看似凌乱,却又似乎有一种奇特的组合规律。如果真得想去寻找那图案的规律,却又会完全无法入手! 现在,那些图案从脖子到手腕、再到脚踝,密布大婶子的全身。最为恐怖的是,它们就像是极细的铁丝一般,全部勒在她的身上。 白花花的肥肉从图案的缝隙里挤出来,看着,别提多恶心了。 大婶子周围的警察,显然是被吓傻了,举着,半天不敢上前。 汪警官脸色煞白,大喊一声:“射击!” 几个小警察这才反应过来,纷纷扣下扳机。 “砰、砰、砰”,几声响,远处十方山上的飞鸟,全部惊得四散而逃。 我眼睁睁看着那些近距离打进大婶子的身体里,可是,却像拳头打进棉花里一般,立刻就被肥肉给原路反弹出来。 “快逃!”我急得大喊,拔腿就往他们那边跑。 然而,我跑得再快,也抵不上的速度。 只一瞬间,那几个开的小警察,就倒在地上,捂着伤口,痛得大声叫喊。 原路返回,必然会击中他们自己。 汪警官现在满脸都是汗,看着自己的手下满地哀嚎,他的手也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。 “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?!”汪警官又气又急,冲着大婶子叫喊,能让一个经验老道的老警察急成这样,也就只有傀尸这样的怪物了。 我一口气跑到汪警官身边,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跟他讲:“汪叔,你快带手下离开。她已经不是人了,你们再留在这里,只是白白牺牲。” “不行!”汪警官连话都没让我说完,就立刻立刻拒绝,“临阵脱逃,还做什么警察?!” 他伸手一推我后背:“小平果,你快走。” 他的态度比我还要坚决,我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。 面对已然是刀不入的怪物的大婶子,我的族人没有抛下我离开,太平镇的警察也死守在自己的岗位上。 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在所难免。 而,此刻,我的身后,站满了一位位视死如归的“壮士”。 小警察们也被气氛感染了,不再哭喊,纷纷捂着伤口,站起身来,走到我身边。 一边是众叛亲离、人人得而诛之的傀尸。 一边是众志成城、誓死保卫家园的凡人。 围剿与反围剿的战斗,正式打响! 大婶子怒吼一声,就甩着满身肥肉,朝我跑来。她每迈一步,大地都要震颤几下,“咚咚”的脚步声,如丧钟的鼓点儿,直朝我冲来。 汪警官一把将我拨到身后,举就朝大婶子射击。 “砰砰”两,没入肥肉后,就已更快的速度反弹回来。 我早就料到,危机时刻,他会把我护在身后。 在他拨开我的瞬间,我劈手拔出他腰间的,并把他推向一旁。 两颗从他耳侧呼啸而过,打到青砖围墙上,便是两个大窟窿。 我暗暗松了口气,举刀就朝大婶子冲了过去。 离默天说,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。我不能一遇到事情,就指望他。 奶奶年事已高,我也必须要担负起身为平家后人的职责! 这一战,是生是死,我都当竭尽全力! 见我往前冲,所有人都立刻充满了勇气,跟着我冲向黑化的大婶子。 我举刀就朝她的气海穴刺去,然而,大婶子忽然咆哮一声,一挥手,就打在我的肩上。 我只觉得肩膀一阵碎裂般的疼痛,人就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。 紧接着,所有人,都被她反手一拨,给拍飞了出去。 直到这一刻,我才清楚地认识到,傀尸实力的强大。 力量高低悬殊,与傀尸对抗,无异于飞蛾扑火,以卵击石。 我嗓子眼儿猛然蹿上一阵腥甜的气息,一张嘴,就吐出一口鲜血。 这一击,是伤到内脏了。 大婶子得意地哈哈大笑:“小平果,如果你自杀,我就放了这些人。不然……” 她忽然往前一探身,伸手就抓住汪警官的一只脚踝,把他整个人都倒着头拎了起来。 我的心,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:“你不要乱来!” 大婶子充满恶意地冷笑三声,全身上下的肥肉都跟着乱颤:“你自杀,我就放了他们。不然,我就把他们一个一个,撕碎在你面前!” 她的表情异常恐怖,显然不是在开玩笑。 我捂着肩膀,艰难地站起来。 我说:“好。” 此时此刻,我还有谈判的筹码吗?看着满地哀嚎的族人们,难道,我真能为了保一己之命,而弃他们于不顾? 所有人都被我的决定镇住了,汪警官急得大喊:“平果,你不要做傻事,她不会遵守信用的!” 我当然也有这样的疑虑,如果我死了,大婶子还是不放过这些人呢? 但是,现在,我只能赌一把。 赌资,是我的命! 我挺起胸膛,说:“我自杀之前,你要先放了汪警官。” 大婶子狂笑:“我不放他,你又能把我怎么样?你们平家,我最恨的人就是你,小平果,你不是想跟我谈条件吗?我现在就要你成为千古罪人!” 说罢,她抬起另一只手,握住了汪警官的另外一只脚踝。 忽然,双手猛然发力,向两边猛然一拉。一瞬间,就把汪警官撕成了两半儿! 鲜血四散飞溅,我半边脸上一片血红! “不!”我大叫,脑袋里一瞬间,什么都没有了。 眼里,只看到汪警官被扔在地上的半边尸身。 他的眼睛,瞪得滚圆,一眨不眨地看着我! 大婶子得意洋洋地看着我,顺手又拎起一个离她最近的族人。 “你每多说一句话,我就多杀一个人!”大婶子整个人都已近乎疯狂,完全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衡量。 我还没从汪警官死亡的血腥场面里缓过神儿来,抬起眼,怔怔地看着大婶子,还有他手中倒挂的族人。 那是我的一个远房弟弟,只比平安大一岁,正在跟附近村子里的女孩儿谈恋爱,听说,感情特别好。 两家人都约好了,一到法定年龄,就给两人办婚礼。 现在,他整个人倒悬在大婶子身前,浑身剧烈地颤抖。 我听见他的哭声,和哀嚎声。 他一直在哀求她放了自己,说自己还不想死,是家里的独子,不能死! 可是,大婶子已然丧心病狂,作势就要撕开他。 那弟弟吓得哀嚎一声,裤裆瞬间就湿了。 尿液顺着身体流到脸上,整个人都吓傻了。 大婶子似乎是故意逗他玩儿,又好像是在威胁我,撕了一下,又不撕了,只剩下弟弟像个没魂儿的木偶一样,倒挂在她身前。 我心疼得要死,看着别人为我而死,比我自己死,更难受! 我环顾一周,所有人都吓得面无血色,不停地哆嗦。 但是,没有一个人为了保命把我推出去。 我在心里谢过他们,也谢过这个爱着我的世界。 一抬手,就把精准地刺进了胸腔里! 鲜血瞬间从心脏滋出去半米远,在空中划了道美丽的弧线,落地,开出艳红的花朵。 我膝盖一软,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。 我的手仍旧握在上,抬眼望着大婶子,虚弱地问她:“你满意了吗?” 大婶子一挥手,把那弟弟丢在地上。 甩开两条大粗腿,就撒欢儿地朝我跑来。 跑到我跟前,见我将死之相,便神经质地笑了起来。 满身白花花的肥肉,在我眼前一颤一颤,好恶心。 第89章 返回南城 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,眼前一阵阵发黑。 “我现在快死了,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?”我已经极度虚弱,努力抬头,看着大婶子的脸,“你的宿主,究竟是谁?” 大婶子停住了笑声,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:“这事对你这么重要吗,都快死了还要问?” 我说:“让我死个明白吧。” 大婶子蹲下身子,所有的肥肉都堆叠在一起,我看到的除了肉,还是肉。 “反正我也赢了,以后,平家的财产以及整个太平镇都是我的。这个秘密告诉你也无妨。”她以胜利者的姿态,拿鼻孔冲着我,神神秘秘地说道,“我的宿主是……” 话未说完,就忽然听她一阵惨叫,满地打滚儿。 我虚弱地用手扶着地,勉强支撑起自己的身子,看着大婶子身上的“纹身”,如铁丝网一般,迅速收紧,越勒越深。 “纹身”勒碎她的皮肤,勒紧她的肉里。她所滚到之处,尽是血流成河! 我看她这番模样,终于可以欣慰地笑了。 其实,在大婶子杀死汪警官之前,我脑海中就响起了离默天的声音。 “平果,想办法让她说出自己的宿主!” 我当然知道,离默天在教我打败她的办法。 但是,当时的情势之下,我的一句话,就是一条命啊! 所以,我只能在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,最得意忘形的时候,对付她。 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,“噗通”一声,倒在地上。 在我闭眼之前,我听到大婶子在哭喊:“主人,我错了,求你放过我!求求你!” 但是,正如她从不理会别人的求饶一样,她的求饶,也没有替她赢得一丝丝的生机。 她不断地哭喊求饶,不断地翻滚,直到最后,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,瞪着眼瞅我,气若游丝地说了最后一句话:“那个人,了无数个像我一样的傀尸,他的野心很大……他是……” 不等她把话说完,“纹身”瞬间收紧至极限,将大婶子肥硕庞大的身躯,瞬间割裂成满地零散的肉块儿! 浓烈的血腥气息迎面扑来,肉块儿上忽然燃起黑色的火焰,越少越烈…… 我眼前一黑,这世界,就与我再无关系。 我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,感觉有人拿个黑布口袋把我装了进去,然后,我就再也什么都不知道了。 再次睁开眼睛,我竟然躺在平宅我自己的卧室里。 离默天躺在我身旁,紧紧地抱着我。 我没有死? 我检查一遍全身,岂止没有死,身上连一点儿伤都没有。 可是,我明明自己是我亲自把插进心脏的呀! 我想得头疼,伸手去戳离默天的肩膀:“喂,醒醒、醒醒。” 但是,这一次,离默天却睡得跟个婴孩儿一般,怎么喊都喊不醒。 “你能消停点儿吗?”玉坠里的长毛狗发话了。 我赶紧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放出来。 它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,趴在地上,很不情愿地抬了抬眼皮:“他为了救你的命,几乎耗尽灵力。你就让他睡一会儿,能死啊?” “不能呀。”我现在满脑子的疑问,必须要找个人问问清楚。 我从离默天怀中挣出来,一咕噜翻下**,蹲在长毛狗身旁。 见它又想睡觉,我一把揪住它的耳朵:“快告诉我,我死后,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?” 长毛狗儿一翻白眼儿:“你给我松开。” “不松。” “不松我咬你啊!” “叫我主人!” “……主人。” 我满意地放开了它的耳朵,一屁.股坐它身边:“小饕餮,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,说完,我买包子给你吃。” 在我的恩威并施下,长毛狗儿才告诉我说,它跟着离默天,翻遍了整座太平镇,终于在十方山的某个谷底,找到了傀尸陈亮。 经过一番恶战后,他们制服了陈亮,并且从他口中得知大婶子也是傀尸。 离默天特别紧张我有危险,立刻用心语之术,告诉我击败傀尸的办法。 击杀陈亮之后,离默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平家祠堂,然而,却只是看到了我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。 离默天立刻命黑无常,把我的魂魄护住。 然后,便将我带回平宅之内,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,几乎耗尽体内所有的灵力,才将我救了回来。 所以,离默天现在才会一直昏睡。 长毛狗讲完一切,又打了个哈欠,意味深长地开口说道:“我跟了他一千多年,从未见他这样紧张过一个人。” 我看着离默天安睡的面容,心里又软又甜又心疼。 忍不住心里的悸动,就是想摸摸他的脸。 指尖划过他挺俏的鼻梁,离默天微微皱了下眉头,我吓得赶紧把手移开。 长毛狗抖了抖全身的毛,打个哈欠,就变成红光,钻回玉坠里。只留下一句暗含深意的话:“瞧你那急不可耐的样子,小心动了胎气。” 我咬牙:“今天的包子作废啦!” 离默天睡了两个多小时,直到天黑,才醒过来。 醒来后,他就要连夜带我回南城。 我不解:“走这么急?我想要你再休息一下。” 离默天说:“不行,我带你回来后,对外宣称你受了重伤。现在,整个太平镇的人都知道你把插进了心脏里,如果明天你好端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,定会被认作是个怪物!” 我:“……” 回太平镇这些日子,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,我也数次遇险,却都因离默天的救助,活了下来。 既然他这样讲,我也没理由拒绝。 我到平安房里见了平安,他仍旧昏迷不醒,离默天说过,平安会醒来,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。 我又去见了奶奶,她的想法跟离默天一样,让我快点跟离默天走。 我以前每次离开家时,蹿得比兔子都快。但是,这一次,却恋恋不想离去。 平安未醒,奶奶年迈,魍灵只是被暂时镇压,并未真正铲除,还有不时就会出现的傀尸。 太多的事情,让我放心不下。 临行前,离默天看出了我的担忧,安慰我说:“不要担心,我已经跟许县的城隍打过招呼了,让他照看平家。等你二十岁生日的时候,我们还要回来,不会有事的。” 我点点头,心里有了稍许慰藉。 邓子午说过,我从陈红那儿得来的生命,只能持续到我二十岁那年。 二十岁生日那天,他将带一个答案回来,一个关乎我生死的答案! 这一回,我拒绝离默天背我飞回南城,而是买了高铁票,跟他一起乘车回去。 上车后,我给秦风发了个微信,说我明天早上七点钟会下火车。 他没有给我回消息,但是,让我很郁闷的是,第二天清晨,我刚一出火车站,就有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,迎着我就走了上来。 “你是平果吗?”其中一个个头儿比较高的警察问道。 乘了**车,我现在特别困特别累。 揉揉困顿的眼睛,我说:“我是呀,你们找我什么事?” 警察冲我一亮警员证:“请跟我们走一趟吧。” 火车站外广场的人,全都齐刷刷地看向我。 我还听到有个老人在小声议论:“年纪轻轻的,长得又这么漂亮,干点儿什么不好?非干犯法的事情?” 我的脸腾地红了。 刚要解释说我没犯法,离默天还回头,乐呵呵地跟老人搭碴儿,说:“您能猜出她犯了什么罪吗?” 老人说:“这我哪儿能猜出来呀?长这么漂亮,不会是做小姐的吧?” 离默天脸一凛,原本温和的态度,一百八十度大转弯。 “什么做小姐?长得漂亮都是做小姐的吗?你这个老头儿也太以貌取人啦!” “那你说她是做什么的?”老头儿倔脾气也上来了,梗着脖子不服输地跟离默天争。 我拧开一瓶矿泉水,刚喝了一口,就听离默天说:“她是人贩子。” 我拿白眼儿瞪他:“我怎么就是人贩子了?我贩谁了?” “贩我!”离默天很委屈地跟老人说,“她把我拐到山沟沟儿里,给一家姓平的人家做了长工。还逼我跟平家大小姐成了亲,呜呜呜,我好可怜呀!” 离默天演得声情并茂,我一口水没咽下去,全部喷到了他脸上。 离默天:“……” 然后,我俩就一个成了万恶的人贩子,一个成了可怜兮兮的失足小少男,在所有人的侧目下,钻进了警车里。 开车前,老头儿还很关心地跟离默天说:“小伙子,好好跟警察说说她的罪行,说得越重越好!” 离默天:“凭什么?” 老头儿:“她拐了你呀!” 离默天:“我乐意!” 老头儿:“……” 警车一路疾驰,朝龙江饭店的方向开去。 半路上,离默天非得逼着警车停车,跑到路边的名品定制西装店,买了套全新的行头换上。 离默天穿上西装,活脱脱就是一个顶层精英名流,举手投足间都能迷得人七荤八素。 “你穿这么帅,是想迷死谁呀?要是有别的女人看上你,跑来跟我抢老公,我怎么办?”我装腔作势地假哭,明贬暗褒地把离默天盛赞了一番。 赞扬的话就像是蜜糖,谁都喜欢。 离默天笑得合不拢嘴:“有人来抢我的话,我会告诉她,让她跟人贩子谈拢价格,我才能跟他走。” 我:“……” 好吧,我很愿意当人贩子。 警车停在龙江宾馆,我被离默天挽着手,跟着警察一路来到宾馆的20楼。 之前,入住龙江宾馆2020室的楚菡离奇失踪,专案组入驻宾馆半个月,都没能查出她的下落。 我跟着警察,走进2021室,这个房间的布局跟2020室几乎一样。 房间很宽敞,落地飘窗,窗外就是迷人的海景。 房间中央,是一张柔软舒适的大**,现在,**上铺满了a4纸打印的文件资料。 不仅是**上,地上、墙上、桌子上……能摆东西的地方,全都是资料。 第90章 天使娃娃 我走进房间时,秦风正半坐在办公桌上,背对着我,埋头在这些资料中间。 带我来的小警察高声报告:“头儿,平小姐已带到。” “嗯。” 他就只是“嗯”了一下,头也不回,身子都没晃动一下。 “这就是你接待老朋友的方法?”我踮着脚尖,绕过满地的资料,走到秦风面前,很不爽地瞅他。 秦风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他手中的资料,很不以为然地问我:“你想得到怎样的接待呢?” 我想了一下:“你起码得回头看我一眼吧?!” “看或者不看,背后站着的都是你,有什么必要看呢?”打我进门儿起,秦风就没拿正眼瞭过我一眼,但是,我却觉得他说得也有些道理。 额……我是不是有病呀? 我一屁股坐在办公前的椅子上,拿眼神儿刺他,把他的手下在火车站把我当犯人一样接过来的事情,添油加醋地吐槽了一遍。 “我要求你把他俩这个月的奖金都扣掉!”我两脚往办公桌上一搭,仰头看着秦风。 秦风却微微笑了,侧脸看了我一眼,说:“不错,办事效率极高,符合我的要求。我会跟所里申请,给他们加双倍奖金。” 我:“……” 一脚踹他屁股上。 秦风捂着半边屁股,假装很疼,忽然跟我说:“你不要总对我动手动脚的,你老公生气啦!” 我这才发现,离默天仍旧身姿笔直地站在门口的位置,看着满地的文件,一脸嫌弃的表情。得,这老怪物,洁癖症又犯了。 现在,他看着我,眼神都有些发紫。 我有点心虚,赶紧收敛了故意装出来的豪放气焰,小白/兔一样蹦蹦跳跳地跳过那些文件,跑去抱离默天的胳膊:“老公,你过来,我跟你介绍一下。” 我喊得无比甜腻,连我自己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 离默天挑眉看我一眼,好像是在说:算你还识相。 他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,我赶紧带着他,再越过那些文件,走到秦风面前。 自刚才开始,秦风就一直在盯着离默天看,眉头微皱,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。 我俩走近了,秦风便很礼貌地伸出右手,做出要握手的姿势:“你好,我是秦风。” 离默天这家伙,就像没看见秦风在跟他握手一样,眼皮都没搭一下,眼中流光一闪,略带点儿嘲讽地说道:“南城警局中的翘楚,被刑侦界捧上神坛的青年神探,破案的方法竟然如此拙劣。” 这家伙,说什么呢?初次见面就让人家如此尴尬,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? 为了缓和气氛,我立刻陪着笑脸,伸出两只手,抱住了秦风的右手。 “秦警官,这是我老公,离默天。”我笑得脸都快僵了,人家俩人仍旧在无言地对视,完全视我为无物嘛。 这俩人,一个西装革履,浑身上下都透着王者之气;另一个polo衫牛仔裤,看似随意,但是,却掩藏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干练和睿智。 最重要的是,这俩人,都很帅好吗? 有那么一瞬间,我对秦风产生了深深的敌意。 难道说,这俩人,看对眼儿了? 我身高不矮,但是,相比他们俩人,还是差了一大截。 三人站得太近,我很费劲儿地抬头看看秦风的脸,又看看离默天的脸。 离默天忽然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儿,稍稍使劲儿往后一拽,就把我的手从秦风手上拉了下来。然后,他反手就牵住了我的手,把我的手牢牢地握在他的掌心里。 脑海中响起离默天的声音:“敢当着我的面儿碰别的男人的手,你是想死吗?” 他的掌心很凉,但是,我心里却倏地暖了一下。 刚才一定是我多虑了,离默天还是喜欢女人呀! 我仰头,冲他谄媚地甜甜一笑。 秦风讪讪地收回手,被我俩搞得有点儿莫名其妙的样子。 “看来,离先生对这个案子,很有想法咯?秦某洗耳恭听。”秦风双手插进裤兜里,说话的语调仍旧没有丝毫变化。 离默天却忽然笑了一下:“这般普通的案子,我老婆三天就能破,哪里用得着我费心?” 说完,他就一转头,居高临下地俯视我。 同仁漆黑如墨,笑得略带些狡诈阴险。 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,一股寒意从我的后脊梁骨迅速爬上来。圈套!一定是圈套! 忽然有种想要撒丫子逃跑的冲动! 离默天见我想逃,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。 他定定地看着我,凤目微狭,完全不掩饰威胁的语气:“对吗,老婆?” 我浑身一个冷战:“一个月。” “两天。”这家伙,还能好好谈判吗? 我又陪上笑脸:“一个星期。” “一天。” 再谈下去,我不是得现在、立刻、马上、now就要说出凶手的名字?! “好吧,三天就三天!” 我一翻白眼儿,狠狠地瞪了离默天一眼。 离默天这才满意地在我额头亲了一下:“那老公就先回家等你哟,记得晚上要准时回来睡觉。” 我:“……” 说完,离默天就转身,仍旧很嫌弃地看着满地的文件。 然后,在我的“依依不舍”中,越过文件,扬长而去。只留给我一个决绝的背影。 他刚走,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,是一条短信。 “再敢碰那小子的手,我就把他给宰了。晚上敢不回来睡觉,我就把你的毕业设计给删了!——离默天。” 我:“……” 这个离默天,温柔起来腻死人,霸道起来气死人,幼稚起来就让人又爱又恨。 真是拿他没办法。 秦风干咳一声:“你这个老公,还……”他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词儿,“特别。” 我暗叹一口气:“对呀。” 天上地下独一份儿的怪物,能不特别吗? “好啦,没有时间说废话了。”我把外套脱了,往地上一丢,“我老公只给了我三天时间破案,赶快给我说说案情吧。” 秦风笑我:“你结了婚就变听话了呀。” “他现在是我的法定监护人嘛。”我说完,猛然想起来,我俩好像还没领结婚证。 额……我俩居然不合法,不受法律保护? 等空下来,一定要拖着他去把结婚证领了。 以后斗小三儿的时候,直接拿结婚证拽她脸上!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时间内,秦风把铺满整个房间的案件资料,一一给我讲解了一遍。 半个月前,楚菡失踪那天,我在地下车库的电梯按钮上发现的头发,经过dna检测,却实就是楚菡的头发。这也就侧门印证了我的猜想,楚菡是被鬼沿着电梯门外的墙壁拖到天花板上,然后从天花板开车离去。 这个案子,定然要涉及到阴界。 三天前,同一个剧组的另外三个女主演,在夜戏拍摄期间以及手工回酒店休息之时,离奇失踪。 一天之内,三个主演失踪,剧组上下,顿时人心惶惶,人人自危,谁都可能是下一个失踪的人。 导演立即报警,一天后,警方接到南城郊县某镇派出所的电话。 位于南城西郊,距离龙江酒店一百公里外的水稻田里,发现三具浑身赤/裸的女性尸体。专案组立即赶往现场,取证调查。 三名女尸的脸部都被小刀割烂,严重毁容,当时没办法确认三人身份,但是,后来根据法医鉴定,三名死者就是剧组失踪的三人。 我看到尸体照片的第一眼,就产生了极大的不适感。 她们的脸上、身上,都被刀子割得不成样子,两只乳/房全都被割掉。而且,从她们扭曲变形的脸部表情来看,应该是生前被活活折磨致死。 是什么人这样血腥残忍? 秦风的手指在照片上敲击一下:“最恐怖的,是这里。” 我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,当我看清楚那是什么时,便再也压不住胃里奔腾而上的恶心感,一溜烟儿跑到卫生间,扶着马桶就吐了出来。 照片里,三个女人的下体,都被烧焦。而,焦黑一片的地方,竟然,露出一个小孩儿头出来。 我本就没吃早饭,吐了半天,也没吐出什么来。 我洗了把脸,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,又回到房间里。 秦明的书桌上,并排摆着三个赤身**的塑料娃娃。它们比芭比娃娃大一些,用料也更软,手指摸上去,竟然很接近真人皮肤的感觉。 刚刚,我还以为是酒店特有的装饰品,还拿起一个玩儿了一会儿。 现在,我终于知道,这三个娃娃,居然就是从那三个女人下半身取出来的东西! 我…… 我吐得头晕眼花,浑身没劲儿。 一屁股坐到书桌前,拿眼神儿杀了秦风一百次:“你干嘛不早告诉我这娃娃是哪里来的?你如果告诉我它们是……打死我我也不碰它们!” 秦风倒是毫不在意:“一个娃娃而已,也值得你大惊小怪?破案重要。” 我:“……” 这男人,心不是一般的大! 我一边拿白眼儿瞅他,一边听他讲解。 “我们调查过,这种天使娃娃,是香港一家大型玩具公司——童话童年几年前推出的产品。天使娃娃身长50厘米,做得很逼真,分男孩儿女孩儿。当初,童话童年设计这个产品的初衷是,给没有子女的成人设计的,希望能给他们带来些许慰藉。但是,因为得不好,只生产了一批,就不再生产了。” 秦风说完,拿起一个娃娃,它的下体位置,是一个窟窿,切口光滑,明显是被人用剪刀剪掉了。 “这个天使娃娃是男娃娃,还是女娃娃?”我不由得好奇。 秦风面色越发地凝重:“我们做过模型恢复工作,这三个娃娃,都是男娃。” 我心里咯噔一下,三个娃娃都是男娃,是巧合,还是有意为之? 凶手,是想说明什么吗? 这个案子,充满了太多扑朔迷离的细节! 第91章 仗势欺人 楚菡离奇失踪,她去了哪里?是生是死? 如果她也同样遇害,为什么后面失踪的三人尸体都回来了,但是,楚菡的尸体没有出现? 是什么人用什么样的方法,能在一天之内的不同时间和地点,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剧组的三名主演? 而,他又跟这三人,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,以至于会如此残暴地凌虐她们? 她们的尸体,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庄稼地里? 还有,插在她们下体的三个男娃娃,又代表了什么? 太多的谜团在我脑子里盘旋,离默天让我三天破案,我该怎么办? 秦风的破案思路是,我们立刻起身去香港,走访童话童年玩具公司以及他们的经销商,从天使娃娃的销路着手调查。摸排出一批拥有天使娃娃,并有作案动机的人。 但是,我觉得那样太麻烦了。 我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,既然,这件事与鬼有关,就不能用阳间的方法破案。 我在我的行李包里一阵翻找,终于在内袋里,找到了黑无常的纸手机。 既然秦风已经知道我很多事情,我就也无须在他面前伪装了。 我拿着纸手机,心如鼓槌,紧张地找到了之前白无常来电时的电话号码,拨了回去。 秦风见我拿着个纸手机噼里啪啦地操作,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。 原来,阴间的手机提示音,是一段悲伤的哀乐。哀乐婉转悲凉,如泣如诉,听得我差点儿都要掉眼泪了。 哀乐响了好大一会儿,就在我都以为白无常不会接电话的时候,居然接通了。 纸手机里,传来白无常憨厚的粗声线:“离默天大人,您找小的,有什么吩咐吗?只要您说,小的一定肝脑涂地。” 上一次白无常打电话来的时候,离默天把他好一顿吓唬。现在,他的声音都是颤的。 他怕,我自然就不怕了。 在秦风越瞪越大的大眼睛的注视下,我清了清嗓子,假模假式地说道:“你好,我是离默天大人的助手,我叫平果。离默天大人让我问你一下,你们地府里面,有多少辆那种能倒过头从天花板上开的车?” “离默天大人问这事是……”白无常很谨慎。 我立刻厉声道:“离默天大人做事,也要跟你交代原因吗?!” “是是是,小的立刻就给您查。”白无常马上说道,连怀疑都不敢再怀疑了。 啧,离默天的名头,真是好用! 几秒钟的功夫,白无常就查到了结果。 “平果大人,您还在吗?”白无常现在对我也毕恭毕敬。 我“嗯”了一声。 他马上说:“您说的那种能在天花板上开的车,是地府的蝙蝠车。现在,整个地府,蝙蝠车的保有量大概有15000000多台,属于地府众多车型里的中档车。” 我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吐出来,很是气愤:“怎么有这么多呀?!”这让我怎么查? 白无常听我生气,立刻嗫喏地说道:“您的意思是?如果您觉得地府有这么多蝙蝠车不合适,我立刻去责令厂商,回收所有已车辆。” 我现在满脑袋都是线团儿,可是,不能因为我的一句话,就让人家地府大动刀戈呀。 我干咳一声,清清嗓子,说道:“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!你再帮我查一件事,有哪些车开到过阳间来呀?坐标就是位于南城市区的龙江酒店。” “蝙蝠车不能开到阳间去呀!”白无常矢口否认,“除非是蝙蝠车里面的高端产品——蝙蝠侠。” “噗”,一口老血啊,老血! 这都是起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? 我赶紧问他:“地府有多少辆蝙蝠侠。” 白无常说:“蝙蝠侠是极高端的车型,整个地府,只有三辆啊!三辆!我也好想要一辆,拖了好几个朋友,谁知道,竟然被阎王那老小子给捷足先登了。我烦死他啦……” 说着说着,又说差了。 唉,这白无常,绝对是铁杆儿车迷! 他说了半天,才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说阎王的坏话,赶紧刹住车,哀求我说:“平果大人,我刚刚说的话,您就当是我放了个屁吧!千千万不要对阎王说呀,我还想……” “行了行了!”我不耐烦地打断他,有胆子背地里说人坏话,没胆子认,这个怂包,“你快说说,地府里都有谁有蝙蝠侠车呀?” “阎王有一辆,另一辆在地府外交事物中,送给欧洲的吸血鬼一族的首领了。还有一辆,据说被某个神秘富豪以三倍的高价买走,但是,没有人知道那个富豪是谁。”有关车子的事情,问白无常算是找对人了。 我心里窃喜,却故意沉声说道:“你现在立刻就去给我查那个富豪的具体身份!我两小时内要答案!” “这……”白无常迟疑。 “两小时后,没接到你电话,我就给阎王打电话。”说完,不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,我立刻挂断了电话。 收起手机,再看秦风,早已经目瞪口呆。 “你那个纸手机是什么情况?居然能打电话?给谁打的?”一连串的问题,这家伙终于有点会说人话的意思了。 我说:“白无常。” 秦风一张惊悚脸。 门板突然发出“咚”的一声响,我刚刚只顾打电话,没注意到浩爷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。 我打电话的时候,他都看到了? 他的嘴巴张得比秦风还大,整个人扶着门,差点儿没站住。 见我看他,他赶紧站直了身子,撩了一下刘海,假装镇定地说:“那什么,疯子,星爷要来,我来通知你一下。” 秦风“哦”一声,却并没有要跟他一起走的意思。 浩爷绕过我,跑到秦风身边,抓着他的胳膊,小声说:“这个女人,是疯了吗?居然拿着个破手机,说自己是在跟白无常打电话?你还找她破案,快把她送精神病院去吧?你不知道吗,精神病人杀人不犯法!” 我故意咳嗽一声,瞪着他大声说:“你说的话,我都听见了。” 浩爷闻声一哆嗦,想拉秦风走,秦风不睬他。 他只好远远地绕过我,一溜烟儿地跑出了房间。 我捧着肚子,笑弯了腰。 秦风已经恢复了镇定,淡淡地开口说道:“你把中国南方最大的黑帮组织‘黑燕社’的扛把子吓得跟孙子似的,你觉得很好笑吗?” 我:“……” 回南城前,倪小安给我打电话,说金导要求全班同学今天下午都要到学校去,接受毕业设计的阶段性检查。 我看了看时间,都快中午了。 破案也不在这一时半刻,接到白无常回话之前,我们什么都做不了。 我跟秦风道别,刚想走,就被他拉住了胳膊。 他的目光出神地盯着我的行李包看,我有点莫名其妙。 秦风抿了抿嘴巴,好半天才说:“平果,我能求你一件事吗?” 我瞪他:“我们关系都这么熟了,还说求多见外呀,有什么事直接说!” “既然,你都能跟白无常通上电话。那么,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问一下秦羽的下落?看看阴间有没有她?” 秦风说这话的时候,近乎祈求的语气,与平日里自信高才的形象截然相反。 这样的反差,让我很受不了,心里锥刺一样地难受。 我立刻给白无常打了电话,让他查秦羽的下落。 白无常本就分管勾魂业务,所有的鬼魂都要从他那儿过,所以,专业非常对口。如果秦羽死了,就一定能查到她的名字。 几秒钟后,白无常就给了我答案。地府的系统里,没有秦羽这个人。 听到这一答案,秦风忽然把我抱了起来,绕着酒店的房间转圈儿,笑得跟个孩子一样。 我当然也替他高兴,可是,他这么转,我真得受不了。 头开始发晕,我说:“我是孕妇,你再转我就吐你身上啦!” 秦风这才放下我,高兴地不知道该干什么好。 他说:“平果,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呢?” 我想了想说:“下次,再带我来浩爷这吃霸王餐吧。他这里的菜,真得很好吃!” 我跟秦风道别后,就从酒店里走了出来。 走到一楼大厅的楼梯时,就看到一群打扮得很时尚,戴着大墨镜大口罩,看不清脸,但是身材都好到要爆炸的男/男女女,从龙江酒店的大门口往里走。 酒店大堂正在用餐的人,都在看他们,好多人都举着手机拍照。 酒店外面,也有很多媒体记者被保安拦住,举着短炮,对着他们“咔嚓、咔嚓”地拍,闪光灯此起彼伏。 这阵仗,呵呵,干我屁事! 我说过,我对追星这种事,从来都不感冒。 我沿着楼梯往下走,刚好就迎上了他们的队伍。 走在前面的,是一个外穿着烟灰色羊毛薄大衣,光腿穿紫色运动鞋,头发做得很好看的高大男人。 他戴着绿色蛤蟆镜和黑色口罩,我看不到他的脸,但是,心里也已经对他有了初步评价。 大夏天穿大衣,装逼不怕捂痱子! 他的身后,跟着一群助理,和另外一群气场小一些的明星。 我不想管他们,只想走我自己的路。但是,明明离那个人还有好几米,就有一个助理模样的人上来拦住我的去路。 “你走别的路。”助理说得理直气壮,面不改色心不跳。 我最见不得仗势欺人的嘴脸,一听这话,我的火蹭的就上来了,仰着头就跟他开撕:“我凭什么走别的路,这楼梯是你家的呀?” 助理也提高了嗓门儿:“你这样的小粉丝的见过太多了,不就想跟偶像来个近距离接触吗?想见偶像,就去买演唱会门票,不要来这种土掉渣的偶遇戏码!” “偶像?我怎么没看到呢?你家主子谁呀,把你养得这么嚣张?” 第92章 软禁学校 我把行李往楼梯上一丢,两手叉腰上,居高临下地瞪他。 老娘已经是光荣嫁人的已婚妇女啦,完全不需要什么“矜持”之类的少女必须品。 敢惹老娘不爽,随时随地撕你! 这帮被影迷惯坏了的明星,谁都没有料到,今天会遇到个油盐不进的主儿。所有人都停住脚步,抬头看我。 我挺胸仰头:“你们人再多,我都不怕!” 老娘胸的长毛狗,能一口吃掉你们所有人,哼! 助理不是个善茬儿,被我气急了,就要上手打我。 我蹭地从兜儿里掏出手机,对着那群明星和助理,“啪啪啪”拍了好几张照片。 然后,我就把脸凑到了那助理面前:“来吧,打我,让大家都看看,明星耍大牌,助理仗势欺人。你一动手,我就报警。” 助理气得火冒三丈,回头看一眼酒店外面那些极度兴奋,一心希望事情闹大,好回去发头条的媒体人。他就只敢生气,不敢动手。 明星队伍里,也人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。 从来都知道娱乐圈儿勾心斗角的事情很多,只要这个助理敢动手打我,那他的主子就要扛雷。到时候,媒体再铺天盖地、添油加醋地一报道,主子必定事业受挫。到时候,别人就能踏着他往上爬了。 不过,我可不是圣母白莲花,不是谁都会像你的爹娘一样把你捧在手心里**。 我好好走我的路,你来惹我,就是你的不对。 难道我还得言听计从,陪着笑脸夸你脸大腿长走路宽? “不动手是吗?不敢动手,就给老娘把路让开!”我冷声说完,把包往肩上一抗,“滚开!” 那助理气得满脸通红,但,还是站在原地,一点儿要让开的意思都没有。 我俩正在僵持的时候,忽然有一个女孩儿,一步两三个阶梯地,从队伍的尾部跑了上来。 女孩儿长得很漂亮,属于精灵可爱的那一类。她扎着两个很俏皮的马尾辫儿,每跑一步,马尾辫儿就上下跳一下,整个人都生动极了。 楼梯很长,女孩儿跑到我面前,就有点儿喘了。 她的脸红扑扑的,声音很好听。她先是好言好语地把助理劝走,才开始跟我道歉:“实在是对不起。” 她凑到我耳边,小声说道:“我们助理大哥今天刚跟媳妇儿办了离婚手续,心情不好,所以,处理事情的态度也不好,您多担待。” 听她这样说,我稍稍能谅解那一些了。 “但是,这也不是让我必须让路的理由呀!”我说。 女孩儿赶紧陪着笑脸,又说:“小姐,您不知道当明星的苦处。我相信,您也看过很多明星被粉丝袭击的新闻吧?明星每天的通告安排的都很满,万一遇到过激的粉丝袭击,不止是明星自己遭受损失,整个团队都要停工。我看您也是同情达理的人,一定能明白我们未雨绸缪的苦心,对吗?” 女孩儿态度极好,说的也在情在理,一番话说完,我就不那么生气了。 “可是,我并不是你们的粉丝,也不会袭击任何人。你们总不会为了一个未知的危险,连路都不让我走了吧?”不气归不气,但道理还是要讲滴。今天这楼梯,我是走定了! 女孩儿点头如捣蒜:“对对,您说的都对。您看这样好吧,我送您下去。这样,一来,您能走自己想走的路。二来,也能保证我们的明星不受伤害!” 女孩儿说话的时候,打头的大衣男一直朝我们这边看。 我觉得她说的方法可行,何况女孩儿还主动帮我拎行李,我自然不好再博她的面子。 就点点头:“行吧。” 然后,我俩就并肩,从楼梯上往下走。 女孩儿始终走在跟我平齐的位置,有意把我跟剧组的人隔开。 走过大衣男身边时,女孩儿的脸刷得就红了,离得这么近,我几乎都能听到她的心“砰砰”乱跳的声音。 连问都不用问,我就知道,她这是少女怀春啦! 因为她的关系,我多看了大衣男两眼,虽然眼睛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,但是,露出来的部分,额头饱满、鼻梁英挺,一看就知道帅得掉渣。 女孩儿一路把我送到龙江酒店大门口,这才松了口气,笑眯眯地跟我挥手道别。 剧组里,忽然有人说:“奴颜媚骨,一副下作模样。” 说话声音不小,我相信女孩儿也听到了。 她身形猛地一顿,笑容在脸上僵了住了。就在我以为她立刻会发飙时,她又很快恢复如初,只是,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。 我对女孩儿印象不错,听到有人这样侮辱她,就本能地想替她打抱不平,张嘴就要把话顶回去。 但是,女孩儿立刻制止了我,微微摇头,示意我不要说话。 谁都知道,娱乐圈人情复杂,不好混。 女孩儿一看就是不愿与人相争的人,如果我开口,必然会给她树敌。 我只好闭了嘴,拎着我的行李,正式跟女孩儿道别。 站在路边等公交车的时候,有两个记者从我旁边走过。他们没注意到我,但是,我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。 “早就听说星爷是混黑道的,做事果断,现在看来,一点儿都不假。刚上岗的小助理,捅个篓子,直接就给开了。” “开的好,我要是星爷,我也开了他。什么人啊,主子不耍大牌,奴才先嘚瑟起来了,嚣张就算了,连场合都不分。那么多媒体看着呢,星爷这次又要上头条了!” “开就开了,可是,星爷没助理了,谁帮他打理生活呀?真是心疼星爷……” 二人边走边聊,很快就走远了。 我这才知道,刚刚那个大衣男,是星爷?秦风的朋友那个星爷? 我坐在公交车上,拿出手机,立刻联网,把名字里带星的男艺人都查了一遍。 很快,我就知道了。在娱乐圈儿,能配得上“星爷”这个名字的,只有一个人——七料影帝淳于星星。 网上有他很多照片,身材一等一,脸型一等一,五官一等一,果断是帅出天际的大帅哥! 起码比秦风和浩爷帅,跟离默天比嘛……不分伯仲!算是各有各的风格吧。 离默天是霸道总裁型,淳于星星是温和宁静型。而且,都会各自类型的佼佼者。 我回到永安小区,取回电脑。跟刘大爷和宋大妈打了个照面儿,又赶紧乘车赶往南城大学。 离默天跟我说他回家了,可我翻遍两套房子的每一个犄角旮旯,都没找到他。 丫的,居然跟我撒谎! 打离默天电话,没人接。 我的心情顿时不美丽了,悻悻地回了学校,赶在金导进教室前一秒,一阵风地跑进了教室。 我刚一进教室,倪小安就冲我招手。 她已经帮我留了位置,我赶紧坐过去。 倪小安见到我,激动地不行。我屁股还没坐稳呢,她就给我来了个大大的熊抱,一边抱还一边哭:“果子,你这次怎么走这么久呀!想死人家啦!” 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:“我这不是回来了嘛!呦,倪妹啊,半个月没见,你又胖了!你看这滚圆的胳膊,宽阔的后背……” 倪小安一听这个,终于不哭了。一把把我推开:“滚!” 两个人笑作一团,倪小安问我:“平果,你的毕业设计做完了吗?” 我说:“没有。” “哦,那也没关系呀。”倪小安安慰我,“这一次,金导只是做中期检查,不需要全部做完,做一半就可以过关啦!” 我点点头。 我俩小声在下面聊天,不一会儿,金导就检查到我们这儿了。 倪小安顺利过关,而且,破天荒地得到了金导的夸赞。因为,她前几天刚签了就业合同,终于将我们班的就业率变成了百分之百。 “平果,你的毕业设计呢?”金导的头顶在发光。 我磨磨蹭蹭地把电脑打开,再磨磨蹭蹭地滑动鼠标,点开文档。 文档上方,只有一行孤孤单单的标题——-《智能机器狗结构设计》。 金导的小圆眼儿眨巴了好几下:“平果,你开错文档了吧?” 我:“没有啊。” 金导的脸刷得就绿了:“平果,你这一个月都喂狗了呀?就只写了这么一个题目?你知道离毕业设计答辩的日子还有几天吗?七天!” “七天、七天、七天!”金导气地“砰砰砰”地拍桌子。 “平果,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学生。这一次是怎么回事,放你出去工作,你就撒野子,连毕业设计都不做了是吗?你到底还想不想毕业?!” 我低着头,不敢说话,全班同学都不敢说话。 金导气地不行,抖着肥大的肚子,在我周围转来转去,最后,他一拍桌子:“不行,我得给你们公司打电话,让你先回学校把毕业设计做了。再放你出去上班,就是毁了你!” 于是,金导就呼呼地跑到讲台上,在一堆就业信息登记表里,找到了永安小区物业办公室的电话号码。 而且,他还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,按了免提键打的电话。 没人敢说话,教室里异常安静,每个人都能听到电话里的声音。 不一会儿,电话就接通了。 金导自报家门后,便直截了当地说:“平果同学完全没做毕业设计,接下来一周内,要封闭在学校里做毕业设计,我替她跟你们公司请个假。” 金导刚说完,电话那头儿就炸开了。 宋大妈向来不饶人:“你谁啊,你凭什么替平果请假?我现在怀疑你是人贩子,快把平果放回来,不然我就报警!” 金导脸更绿了,全班同学都看着他,他也不好跟一个老太太发作。只能耐着性子跟宋大妈解释:“我是她老师,她的毕业设计……” “老师?你说是老师,就是老师呀?我还说我是她亲妈呢!快让平果接电话!” 第93章 网络暴力 宋大娘脾气火爆,隔着电话,就把我们至高无上的金导的面子给驳了。 金导抬头瞄了我一眼,我吓得浑身一哆嗦,头都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。 他顶这个秃脑袋,眉头拧得跟小麻花似的,手机往讲台上一丢:“你来接电话。” 金导让我接电话,我哪敢不从? 缩着脑袋,迈着小碎步,滴溜溜跑到讲台边。 捧起金导用了十几年的高级山寨版诺基亚手机,赶紧把声音调到谄媚档:“唯,宋大娘,我是平果……对,刚刚真是我们金导师……嗯,对,我的毕业设计没做完……好……谢谢您!” 挂了电话,我恭敬地双手捧着手机,递到金导面前。 金导嘴撅得老高:“那老娘们儿同意了?” 我点头:“是。” 金导这才把手机收进口袋里,对我说:“这一周,你就在学校里闭关做设计。一周后,我要看到一份完美的毕业设计。我们班的就业率是百分百,毕业率也必须是百分百!你要是敢拖班级的后腿……呸,拖班级后腿不重要,我要是因为你被扣了奖金,我就要你拿十倍的钱还我!” 我赶忙表态:“金导师,您放心,我一定好好做设计!” 金导这才同意我回座位,然而,我才刚走下讲台,忽然,教室里就响起一阵哀乐。 全班同学都面面相觑。 “这谁呀,搞这么个性的手机铃声?” 忽然有个同学这么说,再看倪小安,已经手快地从我包里掏出了黑无常的纸手机。 这丫头,就一典型的胸大无脑。 看都没看手机一眼,就举着纸手机冲我喊:“嘿,平果,你手机响了!” 我哪敢让她一直举着那手机,立刻将步子迈到极限大,几步就跑到倪小安身边,抢过手机就塞进包里。连同手机、电脑、倪小安,一起背到肩上,生拉硬拽地逃出教室。 纸手机的哀乐铃声持续不停地响,我也顾不得倪小安害怕不害怕,拿出手机,便接通电话。 电话那头,白无常服务态度依旧非常好。 “平果大人,您要找的那个神秘买家我找到了。” “是谁?” 他压低声音,像是怕被别人听到一样,神神秘秘地说道:“南城界城隍。” “城隍?是个什么东西?”我问。 一听我这么说,白无常立刻解释:“城隍不是东西……啊呸,我都被您带沟儿里去了。我跟您说啊,城隍是我们地府的官职,相当于您们阳间的市长。城隍再往上,就是阎王啦,您可千万不能得罪他呀!” 他这么一说,我就明白了。搞半天,阴间的公务员也是极有钱呢! 难道说,是南城县城隍掠走了楚菡? 通了几次电话,我就知道白无常是个胆小、内心愤青却畏惧权贵的主儿。楚菡失踪的案子,涉及到南城城隍,不可能请他帮忙查,不然,他一定会走漏风声。 我挂断电话之前,又听到白无常在那头儿老生常谈,千叮咛万嘱咐:“平果大人,南城城隍是地府三十二城隍中最厉害的,地府里除了阎王那老小子,谁见他都要让三分,您可千万不能惹他呀!退一万步讲,如果您去惹他,可千万不能把我给供出来啊!蝙蝠侠的事情,这事儿我是偷偷忙您查的……” 白无常喋喋不休,听得我耳朵疼,“啪”挂断了电话。 过一会儿,又收到他的短信,哀求我千万不要出他。 我笑,这家伙,脑袋长屁股上了吧?不发短信,还能红口白牙地死不认账。发完短信,如果我想出他,这短信就是铁证。 通完电话,我把纸手机收进包里,又拿出真手机,给秦风打了个电话,告诉他是南城城隍掠走了楚菡。 秦风纵是神探,遇到城隍也只能无奈。他问我该怎么办? 我说让我想想。 然后,我就跟他说了我被金导留在学校里做毕业设计的事情:“这些天,我不能经常去龙江酒店了。” “不行。”秦风想也没想,就打断了,“这个案子涉及阴界,警察可以说已经成了摆设。整个案子都靠你了,你不能不来。” “可是……”如果我有分身术就好了。 “不要可是,毕业设计的事情,我来给你想办法。多一分钟耽搁,楚菡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。今天夜里,我们去抓城隍!” 说完,秦风就挂了电话,只剩我一人在风中凌乱。 抓城隍? 丫脑子瓦特了?! 还是把我当成离默天来使了? 我把手机揣进兜儿里,心想,我最近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霉运,一回到南城,还没享受蜜月呢,就遇到一大摊子难搞的事情。 我打电话的时候,倪小安无聊,就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玩手机。 等我打完电话,她还在玩儿。喊她,她也不愿意走。 “你看什么呢?这么上心?”我走过去,坐她身边。 倪小安把手机给我看:“你看这几个女的,真是又可怜又可气!长那么漂亮,不好好生活,就会作!现在的娱乐圈儿真乱,女明星不是做太小姐,就是被金主**,这仨人得罪了金主,死得太惨了!” “谁这么惨呀,我看看?”我接过她手机,一看屏幕上的照片,眼珠子差点儿都掉出来了。 这不是南城西郊庄稼地里,三个受害者的照片吗? 照片上,三个女人赤身**,画面血腥恐怖,连马赛克都没打。配文中,曝光了三个死者的身份,还说得真真儿似的,把每个女人怎么攀上金主,怎么出/台的事情,洋洋洒洒几千字,写得极其详尽。 我胃里一阵不舒服,赶紧把手机还给倪小安:“你别听网上瞎说,这些人不是被什么金主杀害的。这个案子,警方还在侦破之中,连警察都不知道凶手是谁,别人怎么可能知道?” 倪小安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。 我觉得,我见鬼的事情,还是不告诉她好。 倪小安胆子特别小,读书的时候,经常不敢夜里一个人上厕所。被憋得实在没辙了,才会叫我起**,陪她去上厕所。如果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的话,还不得活活吓死她? 我说:“你别看我,更多的事情,我不能告诉你,但是,我相信你会相信我的,不是吗?” 倪小安挠头:“你相信……我相信……什么乱七八糟的?” 我笑:“反正你会相信我!” “对,不论以后发生什么时候,我都相信你。”平果两眼泪汪汪地握住我的手,“平果,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!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!” 我呵呵地笑她:“傻丫头!” 把手机递还给她,她就又叫开了。 “啊,平果,你看这些网友怎么这么恶毒呀!”她举着手机,刷刷地翻那条假新闻的评论给我看。 评论里,除了少数几个赞受害者身材好的猥/琐男,还有说压坏庄稼好可惜的无聊分子,其它的,就是清一色的咒骂。 “——这种女人,没出名时,全都裂开两条腿挣钱。现在当了个小明星,有点儿戏接了,就鼻孔朝天,看着就恶心。死了活该!” “——娱乐圈的明星多少都有点不可告人的过往,恶心死了。都死了才好呢!” “——活着浪费空气,死了浪费土地!” “——以后都不要看电视电影啦,这些女人,表面上看上去光鲜亮丽。其实,b都快被c烂了……” “……” 随便翻几页,我就受不了了。 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呀,一点儿都不了解情况,就能以这样恶毒的语言攻击死者,太可怕了。 其中,有一条跟评众多的评论,引起了我的注意。 “——我是一名资深狗仔,手里掌握了中国绝大多数一二三线女星的私密资料。我在这里很负责任地说一句,中国女星,都是烂货。” 签名一栏是——般是非。 然后,下面就几百个人跟评,希望他能曝光都有哪些女星有黑历史。 “般是非”最终表示—— “——应广大网友要求,明天开始,我会每天曝光一个女星的黑历史,以及她们在娱乐圈上位的手段,欢迎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。” 下面,附上了他的公众号二维码。 我本能地觉得这个人有问题,就掏出手机,扫描了他的二维码,关注那个叫做“女星哪里黑”的公众号。 倪小安也气不过那些网友的网络暴力行为,以一个普通网友的身份,跟在那条假新闻下面评论,劝广大网友在不了解事实真相以前,不要以最恶毒的话语揣测受害人。这三个女人已经很可怜了,她们的爸爸妈妈现在肯定特别伤心,我们不应该把恶毒的语言再攻击她们……等等之类的。 然而,接下来,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,倪小安的评论下面,就跟了几百条跟评。 “——她们父母伤心?层主别搞笑了,她们**的时候,怎么都不怕父母伤心?” “——层主怎么不去死?” “——层主跟这几个臭**一样是鸡,鉴定完毕。” “……” 倪小安看着这些评论,情绪越来越激动。最终,抱着我,放声痛哭! “平果,他们凭什么这么说我?!凭什么呀?” 看着倪小安哭,我又心疼,又生气! 但是,对网上这群网络暴民,又完全无计可施。 看不见摸不着,打不到,一张嘴也骂不到那么多人。最可气的是,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! 倪小安哭了好久,哭够了,才红着眼睛跟我说:“平果,我看这些评论的时候,觉得我的心,就好像被人拿刀子一刀一刀地剜肉一样疼,都喘不过气来。以前,听说说话能杀人,我还不信。今天,我算是明白了,这滋味儿,真是太难受了!” 我抱着她,轻轻拍她的后背:“倪妹啊,哭出来,心情就好了。他们说话不经大脑,咱不理他们。” 第94章 临时抓包 一整个下午,我都跟倪小安一起,待在宿舍里做毕业设计。 为了不受那些网络暴民的影响,我俩特地把手机给关了,把宿舍里的无线网给断了。 直到天擦黑,我的毕业设计,仍旧只有那一行黑黢黢标题。 喵了个咪的,好想砸电脑! 金导给我的设计题目怎么这么难? 我把笔往墙上一丢,老娘不写了,老娘睡觉去! 我的被褥早就被我给搬到永安小区去了,**上空荡荡的,我就直接往倪小安的**上一瘫。 娘滴,从一早下火车,老娘就没休息一下。现在,天大的事老娘也不管了,老娘要睡觉! 倪小安心疼我,让我好好睡,她去食堂给我买晚餐。 然而,我才刚有一丢丢要睡着的意思,就听有人在拿钥匙捅我们宿舍的锁眼儿。 “咔嚓……咔嚓……” 捅了好几下,都没捅进锁眼儿里去。 我一个激灵,心想不会是招贼了吧? 赶紧一个鲤鱼打挺,翻身起**,手脚轻快地跑到阳台,抄起拖把,就往门口走去。 小毛贼,敢打扰老娘睡觉,看我不拿拖把拽死你! 我捻手捻脚地走到门边,隔着门,听到门外的人还在拿钥匙捅门锁。 够执着的呀! 我一把打开门,扬起拖把就要打。 可是,拖把还没落下去,就被人家空手夺白刃,一把拽了过去。 我眨了眨眼睛,什么情况?门口站着的,居然是宿管孙阿姨,还有,早晨去火车站接我的俩小警察。 我的宝贝拖把现在就在那个高个子警察手里。 我一脸呆若木鸡,宿管孙阿姨眯着眼睛看我:“你是平果吧?” 我说:“阿姨,咱们都熟成那样儿了,你还问我是不是平果,逗我玩儿呢?”说完,我才注意到,高度近视的阿姨,居然没戴眼镜,怪不得捅了我们房门好几下,都没找到锁眼儿呢。 孙阿姨说:“平果,我听小安说你在睡觉,就想着敲门怕会吵醒你。所以,就自己开门了。” 孙阿姨说完,很不好意思地笑笑。 额…… “孙阿姨,开门后还是要喊醒我的吧?” 孙阿姨眨巴眨巴眼:“好像是哦。” 我:“……” 你说你这搞得,敲敲门,不就没这事儿了吗? 我恶狠狠地瞪向阿姨身后的两个小警察,阿姨赶紧把我拉到一边,问我:“小平果,你犯什么事了呀?警察为什么要找你?” 我说:“我没有犯事儿。” 孙阿姨将信将疑,高个警察先开口了:“平果小姐,我们这次来。一,是接你跟我们走一趟。二,是要带走你的毕业设计课题。请你配合。” 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,听得孙阿姨更疑惑了:“小平果,你的毕业设计犯法了?” 我:“……” 我的毕业设计资料此时就摊在桌子上,俩警察不由分说地,把我的电脑连同所有资料,并且本着“宁可错杀一千,绝不放过一人”的宗旨,把我书架上的专业书,一股脑儿抱进怀里。 然后,“押”着我,走出女生宿舍。 上警车之前,孙阿姨握着我的手,语重心长,泪眼婆娑,千叮咛万嘱咐:“小平果呀,你要珍惜生活呀!一定要好好配合警察同志的调查,争取早日……” 我:“……孙阿姨,我是去帮助警方调查案件的。” 孙阿姨一副我懂的表情:“对,帮助,配合,一定好好配合!” 得,解释也没用了。 然后,我就在孙阿姨踮着脚尖儿的“望眼欲穿”之下,又坐上了警车,被送到了龙江酒店。 秦风正趴在办公桌上,在纸上画着什么东西。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,手机就响了起来。 倪小安打来的,一开口就问我:“平果,你到底犯了什么罪?严重吗?你别害怕,我会想办法捞你的!” 我跟她详细解释了一遍说我没犯罪,只是帮警方调查案子什么的。 倪小安愣了一下:“警察这么无能,办个破案子,还需要你这个学机械设计的在校大学生帮忙?太滑稽了吧?是哪个警察?” “哦,这个呀,这个警察你也认识,是秦风秦警官呀。”我已经走到秦风身旁。 倪小安立刻扯着嗓子大声笑起来:“原来是那个二百五警察呀,我就知道他不行,哈哈哈!” 手机没开免提,但我跟秦风站得太近了,从他越来越黑的脸,我知道,他一定听到了电话的内容。 我赶紧跟倪小安说“拜拜”,挂断电话。 秦风直起腰,黑脸望着我,突然劈手从我手上夺过手机,就给倪小安拨了回去。 电话刚一接通,他就吼了一句:“你才是二百五!” 说完,不等倪小安反应过来,就立迅速挂了电话,把手机丢给我。 再然后,不到一秒钟,我又接到倪小安的电话。 她在电话那头儿狂吼:“你有病啊!” “啪”,倪小安就挂了电话。 这俩人…… 幼稚! 我把手机塞进兜儿里,又用手往底下使劲儿压了压,确定不能让秦风再抢到。 哼,太浪费我手机话费了! 秦风说,他已经把我的毕业设计,送给更专业的人去做了。只要三天,就能给我一份完美的毕业设计报告。 我一听这消息,开心的都快蹦起来。 不做设计,一身轻松! 我哼着小曲儿,听秦风讲他的计划。 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,说是在城隍庙做法,就能进入阴界,找到城隍。 所以,他把城隍庙的位置、前往城隍庙的乘车方案以及撤退方案,都做好了。 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,我给他一万个赞! “那,要怎样做法呢?”我问他。 秦风回:“看你咯。” 我:“……” 这家伙,真把我当成阴界百事通了? 我说:“秦警官,你好好看看我,我就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普通女大学生,活了二十年,学的都是科学知识,像是知道怎样去阴界的人吗?” 秦风一副我不管的表情:“反正我就认识你一个能跟鬼扯上关系的人,你自己想办法。” 我一脸黑线。 秦风难得多话地在旁边劝我:“警察办案,必须要追求速度,以最快的速度解救嫌疑人。现在,我们既然已经知道,受害人可能是被南城城隍绑架,就必须克服重重困难,立刻动身前往调查。多耽搁一秒,就多一分危险……” “平果,你想看到,楚菡步后面三名受害人的后尘,被曝尸荒野吗?” 话说到这儿,我心就软了。 我抿抿嘴唇,结束了内心的天人交战:“好吧,我想想办法。” 为了避人耳目,我跑到卫生间,锁死门,才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放了出来。 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,打着呵欠,很不爽地抬眼瞄我:“你又想去阴界?上次还没玩儿够?我跟你讲,你去阴界可以,可千万不要带上我!” 这家伙,我还没开口呢,它就嘚啵嘚啵一大堆,找抽呢? 我现在跟长毛狗的关系很微妙,我是它的主人,出于道德层面,它不敢惹我,但是,基于能力层面,我不敢惹它。 这种关系,很像古代新皇帝跟权臣之间的关系,相互钳制,又相互依附。 我压制住我的小暴脾气,伸手给它履毛,和颜悦色地跟它说:“小饕餮呀,你就告诉我,该怎么去找南城城隍就行。” 长毛狗抖抖身子,甩开我的手。 “去城隍庙,烧柱香,把香到插在香炉里,就行了。”长毛狗这次并不隐瞒。 我有点不相信:“就这么简单?” “本来就是这么简单。”长毛狗又趴到地上,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,“你烧了香,城隍老爷刚要享用,你就给人家倒栽葱地插进香炉里。他肯定会怒发冲冠地上来捉你的!” 我一个爆栗打在长毛狗脑袋上:“能不能来点儿靠谱的?” 长毛狗懒得理我,嗖的变成一道红光,钻进玉坠里面。 “珍惜生命,远离阴界!”它在玉坠里,给了我最后的告诫。然后,就再没有声音了。 我从厕所走出来,秦风已经把刀统统备齐,就等我一起出发了。 我把长毛狗告诉我的方法告知了秦风,他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:“就没有别的办法了?” 话刚说完,他忽然又两眼一亮,说:“我知道该怎么去阴界了!” 说完,他就一点儿都不见外地从我的包里,掏出了纸手机。 然后,噼里啪啦地拨通了白无常的电话。 “喂,你好,我是离默天大人的助手,我叫秦风。你现在有个事情要请你帮忙,对,现在就接我和平果大人,去阴界。”秦风说这段话的时候,完全不打磕巴。 这人……也太能编了吧? 挂了电话,秦风就拉着我,一路把警车从城市开到了乡野。 半小时后,我们俩,就站在城隍庙门口。 他让随行的两个小警察在外面守着,然后,就只跟我两个人进了城隍庙。 我有点疑惑:“你不带他们去吗?” “去阴界找城隍这种九死一生的事,还是少几个人冒险得好。”他说。 我:“……那你就拉着我冒险?!” 如果是在漫画里,我现在的形象必是张着一张血盆大口,恨不得把秦风一口吃掉! 丫的,你手下的命宝贵,我的命就是冲话费送的? 秦风却依旧面无表情,完全不受我情绪的波及,淡淡地说了一句:“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。” 我:“……” 这人,到底是什么脑子!? 城隍庙不算大,外面红瓦金砖,里面红桌金顶,塑金的城隍像,面目狰狞,高高端坐庙堂之上。 我俩肩并肩,站在城隍像面前,好半天,都相对无言。 秦风等了好久,才瞄了我一眼,说:“做法吧。” 我心想:做你个头啊,我哪里会做法?做饭还差不多! 但是,秦风现在把我捧到那么高的位置,我如果明说我不会做法,好像面子又挂不住。 我慢条斯理地给城隍上了一炷香,心里快速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。 但是,香都快烧完了,我脑袋都快想爆了,还是没想出办法来。 算了,什么面子不面子的,不要了。 我摆摆手,刚想跟秦风说,我不会做法,我们回家睡觉去吧。 但,话未说出口,就忽然听到城隍像后“咚”地一声响。 呀?城隍爷爷显灵了? 知道我不知道去他家的路,特地来接我俩? 第95章 天怜教徒 我屏气凝神地等了半天,城隍爷爷都没发出第二个声音。 感情,这城隍爷是个结巴? 我正眨着俩大圆眼睛,贴着城皇爷爷的塑像,跟他比谁眼大的时候。 秦风已经一个纵身,跳上祭桌,从城隍像后面,揪出一个被捆了双手双脚并且被胶带封了嘴巴的短发女人出来。 女人身上有伤,脸被揍肿了,整个一猪头,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容貌来。 “城隍爷咋是个女人呢?他是易服癖?”我的脑海中,登时钻出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,穿着花哨的裙子,对着镜子涂口红的形象。 这画面,额……太辣眼睛! 秦风把女人放在地上,让她倚靠供桌坐着。 他半蹲在她身边,接开女人嘴上的胶带,问:“你是谁?怎么会在这里?” 短发女人眼泪汪汪,一头扎进秦风怀里:“秦警官,见到你太好了,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呀!” 这画风,突然转入《包青天》剧场了? 秦风也吃了一惊,身体都僵了。 女人半张脸靠在他胸前,他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,只能高举着两手,挺着胸,浑身僵硬地半蹲在那里,任由她靠着。 “你到底是谁?怎么认识我?” 女人抬头看着秦风,一副“你这个负心汉,怎么把我给忘了”的表情:“秦警官,你真得不记得我了吗?” 呦,还有好戏看? 不要买票的好戏,不能浪费。 我搬了条长凳,好整以暇地端坐在秦风面前,笑嘻嘻地问他:“我说,秦警官,你再好好看看人家的脸。真想不起来了?” 秦风哭丧着一张脸,对着怀里的“猪头”,看了又看,忽然眼前一亮:“你是程艳?” 女人大喜。 我一拍大手:“秦警官,好记性。说说吧,你俩之前有什么过节?是不是你把人家睡了,又死不认账呀?现在小媳妇儿可找上门来了,要不要姐帮忙你们筹划一个盛大的婚礼呀?” 秦风白我一眼:“瞎起什么哄?!快来帮我把她身上的绳子解开。” 我俩七手八脚地给女人解了绳子,虽然获得了自由,女人还是树袋熊上身一样,抱着秦风不撒手。 “还不承认有旧情?”我把绳子丢到一边。 秦风这才说:“她是剧组的一个女演员,之前办案的时候,我给她录过笔录。” “仅此而已?”仅是一面之缘的女演员,整张脸肿的跟猪头一样,也能认出来?秦风什么眼神?打死我,我也不信。 秦风不理我,只是耐心地询问程艳,为什么会出现在城隍庙。 程艳说,她也不知道,一觉醒来,自己已经在这里了,而且,手脚都被绑着,嘴也封着,说不出话来。后来,听到我们说话,才使劲儿拿头撞城隍像,弄出了声音。 对于她的话,我是不信。 谁被睡梦中被打成猪头,都不醒的? 还有,她刚刚说,让秦风为她做主。说明,她肯定知道是谁在害她。 只是,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,她不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。 秦风让小警察把程艳送去医院验伤,又逼着我在城隍庙里做了半天法,还是没有任何反应。 约莫一刻钟后,我俩都热得一身臭汗,背靠背,苦逼地坐在城隍像前的长凳上。 相对无言啊!无言!无言…… 我还想着要怎样打破此刻的尴尬呢,秦风的手机就响了起来。 他接通电话,神情越来越严肃,眉头渐渐拧成了一根嘎嘣脆的天津大麻花。 挂断电话后,他就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出城隍庙,塞进警车,一路开回龙江饭店。 这画风,真特么像黑社会强抢民女。 “到底出什么事了?”我问。 秦风自始至终,只说了句:“圣姑像出现了。” 圣姑像? 在我的脑补中,圣姑应该是像观世音菩萨一般,神圣无比、浊世独立、光辉而又伟大的人物! 但是,当我在秦风的办公桌上,看到那尊黑黢黢、皱巴巴的泥巴像的时候,说什么,也不敢相信。 “这就是你说的‘圣姑’?”我指着那尊泥像,一脸惊呆。 秦风的眉头,自始至终,紧拧在一起。 他一言不发地端坐在办公桌后,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“圣姑像”看。 小警察在一旁垂手而立,仔仔细细地汇报说:“头儿,如您所料,那个程艳真得有问题。我们在她的衣柜里搜到了这尊塑像,还有一些香烛纸钱,以及一些常规的供奉用品。除了这些,还有这个。” 小警察端来一只普通的莲花瓷碗,碗里,有大半碗深红色的即将干涸的血。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,从碗里弥漫出来,散发到房间的每个角落。 “这是什么血?鸡血还是猪血?程艳到底什么口味呀,弄一碗血在房间里,她不觉得恶心吗?”我找了支圆珠笔,在血碗里扒拉了几下,确定血里没有东西。 我这边扒拉地正认真,聚精会神,一心一意。 秦风忽然说:“这是人血。” 我:“……” 天杀的秦风!你能为一个孕妇多考虑一丢丢吗? 胃里一阵翻涌。 小警察继续汇报:“圣姑像,是一个叫‘天怜教’的邪教组织特用的偶像。信徒必须每日以自己的鲜血供奉圣姑,许下的心愿,方可实现。据我们调查到的资料,天怜教,发源于我国香港旺角地区,具体创建人不详。2010年左右,曾传入我国云南省云南省、广东省部分地区,暗中发展两年,迷惑信徒三万多人。后被公安部立案查处,逮捕领头人二十七名。” “天怜教鼓动信徒杀害亲人、朋友,并且告诉他们,被他们杀害的亲人都去了天堂。所以,在天怜教的信徒中,杀害亲人的案子屡禁不止……” 我越听,越觉得这个“天怜教”很可怕。 秦风沉吟,默不作声。当天夜里,他就提审了程艳。 在秦风的恩威并施,威逼利诱之下,程艳不得不承认,她自己确实是天怜教的信徒。 八年前,她随剧组去香港拍戏,偶然接触天怜教。当时,她并没有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教会有太多关注。 后来,回内地后,教会头目便会以关心关爱的方式,经常跟她保持。久而久之,她就越来越关注天怜教了。 后来,程艳参加到龙江饭店这个剧组,本来签的是女三号的合同。但是,入组之后,程艳才发现,楚菡以及一众嫩模小花,不是投资方空降,就是肉偿导演,各出奇招,纷纷上位。 她这个女三号,直接被挤到了女十八号的地位。 程艳心里憋屈,找导演理论过几次,导演却根本不把她当回事,直接吼她:“不爽就别拍!” 后来,程艳脑子一热,就连夜跑到香港,求了一尊天怜教的圣姑像回来。按照头目教她的方法,每日以自己的鲜血供奉圣姑像,结果,第三日,楚菡便出了事。 楚菡出事以后,程艳的心情很复杂。一方面,惊叹于圣姑的威力,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上位而开心。另一方面,她也有点怕圣姑像。 用她的话来说,就是:“她太强大了!她在我身边,我有一种当奴婢的感觉。主人高兴,我可以仗势欺人,但是,我自己又随时可能被主人杀死,对,就是这种感觉。” 程艳说这话时,眼神里的惊恐慌张和张狂,是毫无掩饰的。 她以为楚菡出事后,一切就能结束。但是,另外三名受害者的莫名失踪和惨死,就像一记警钟,把她敲醒了。 她这才明白,圣姑已经不受她的控制了。 她跑去找导演,威胁他说,只有让自己当主角,剧组才能得安宁。 导演听她讲完圣姑的事情,便很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。程艳心情大好,带着助理去酒吧喝酒。 没想到,刚喝完酒出来,就被一群陌生人给绑架,像个麻袋一样丢进了城隍庙。 她怀疑是导演找人绑架了她,但是,一时又拿不出证据证明。 秦风从审讯室出来后,脸色就很不好看:“这个案子,越来越复杂了。” 他把手中的文件夹“啪”地一合,跟我说:“身份证。” 我愣了一下,心里嘀咕着要我身份证干嘛?当我反应过来时,早就把身份证递到秦风手里了。 他把我的身份证连同他的一起,递给站在一旁的手下:“订两张最早一班去香港的机票。” 纳尼?! 这家伙要上天啊?! 我立刻扑过去抢我的身份证,但是,为时已晚。 当夜,我就被秦风连拖带拽地拽上了飞机。 上飞机之前,我给离默天打了个电话,仍旧无法接通。 我本来还想着说,不能按照离默天的要求回家睡觉,还有点对不起他,心里挺过意不去的。但是,这家伙电话一直无法接通,就把我搞气了。 牙一咬,心一横,跨着大步就气呼呼地上了飞机。 都说香港是购物天堂,可是,老娘我下飞机,就直奔旺角有没有。 跟着秦风走街串巷地摸排了一整天,天刚黑下来,我俩就偷偷潜进了一户头目的家里。 我问秦风:“我们这样是不是格调太低了?怎么不像警察,像做贼?” 秦风不以为然:“时间不等人,破案要效率,就不能太顾忌方式方法。” 我俩偷偷潜在头目家的衣柜里,入夜,头目独自一人,穿着宽袍大袖,类似于道袍一样的衣服回家来。 他家里很穷,除了几件简单的家具,几乎算是家徒四壁。 据我们了解,在天怜教的诱导下,他在前后几年的时间里,先后杀死了自己的父母、妻子和一对儿女。 据说,之所以他自己不去死,是因为,他要痛苦地活在人世间,传道受业,以感化更多的人。 也就是说,他的任务是,唆使更多的人杀害自己的亲人! 第96章 再见秦羽 头目一进家门,我俩就从衣柜里蹿了出去。秦风一个擒拿手,就把头目给摁下了。 “说,你们老大在哪里?”秦风恶狠狠地质问。 “你们是谁?”头目见到我们,吓得浑身哆嗦。 “黑燕社,秦二爷。” 我一听秦风这般自报家门,就乐了。感情我不是跟着一个警察来破案,是跟着一个黑社会来砸场子的呀? 头目皱着眉头,眨巴了大半天眼睛:“黑燕社,没听说过呀……” 我:“……” 这就好比,玉皇大帝和上帝走了个当面儿,都觉得对方是地府的小鬼一样。 我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,好吗? “你不需要知道,我找你,就是为了见到天怜教教主。如果你不说……”秦风脸一黑,一把就插进了头目的指缝之间,“第一次,是一根手指。第二次,是一只手。第三次,是头!” 显然,他是在告诉头目,他将要割下的身体器官名称。 我笑不出来了,有点紧张地看着秦风,这家伙,不会真使这些黑社会手段吧? “一、二……”秦风开始倒数,我的心跟着怦怦直跳,然而,还没数到三,头目就子哇乱叫地叫唤开了。 他大叫:“别杀我!别杀我!我说!我们教主住在阴阳涧!” 阴阳涧?! 在头目的带领下,我们从弥顿道拐进了一条窄巷子。 这是一处僻静的街道,有路灯,却没开。穿堂风从巷子里呼啸而过,偶有几只野猫野狗突然从垃/圾桶里跳出来。 走到一处满是涂鸦的院墙外,头目停住脚步。 “就是这里了。”他指着一面墙说。 手电筒的光照过去,我们这才看清楚,这堵墙上画着的,正是圣姑像。 而,这堵墙,却是精神病院的院墙。 “你说,阴阳涧的入口,就是这堵墙?”我伸手去摸墙,墙体硬邦邦的,也不像是有什么机关的样子。 头目一直处于冷汗淋漓、浑身哆嗦的状态,听我质疑他,吓得腿一软,一下跪到了地上,连连叩首:“我说的都是实话,阴阳涧是处于人间和阴界的中央地带,入口经常变的。今天,入口就在这面墙上,我没有骗你们!求你们,千万不要杀我!” 他趴在地上,像条狗一样,不停地给我俩磕头。 秦风冷漠地看着他,挑眉问道:“你那么怕死?” 他哆哆嗦嗦地点点头。 “你杀你的亲人时,他们有没有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?!” 秦风的语气很淡,但是,说出来的话,却像是利剑一般,直插人心。 头目浑身猛地一滞,脸瞬间煞白。 一番教育之后,他才幡然醒悟,悔不当初。 我们按照他教的方式,竟顺利走进了墙里。 走进墙里,就像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一样,面前瞬间宽敞起来。 像是走进了一处威严的大殿,只见通天的石柱,却不见屋顶,不见墙壁。 也不见人。 我俩依照头目教的方法,变幻步法,处处玄机,几个拐弯,就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大厅之内。 刚一走进大厅,哭喊声就不绝于耳。 看到眼前的景象,我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。 大厅的地面上、半空中,都摆着挂着无数个大铁笼。笼子里装的,竟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! 说他们是人,只是因为知道他们是人! 现在,他们一个个都被折磨得遍体鳞伤、奄奄一息,哪里还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样子? 见我们进来,有人气息奄奄地抬眼看我们一眼,便又闭上了眼睛。有人像受了惊的小兽,蜷缩在铁笼的一角,满眼惊惧。也有几个人抓着铁笼,冲我俩愤怒地喊叫,咒骂。 空旷的大殿之内,回音轰鸣。 “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?”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。 秦风显然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形,一脸严肃,默不作声。 我俩在铁笼间穿行,两侧的铁笼里,每个人都伤情惨重,触目惊心! 大厅的中央有一个铸金宝座,宝座上方,用铁链悬挂着三个赤身**的人。 他们每一个人,身上都是刀痕累累,耷拉着脑袋,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。 从身形上,很容易看出,这三人,是一个老头儿,一个老太太,中间那个被割掉**的,是个中年男子。 我被惊得无所适从,站定脚步,看着他们。 他们就像是**一样,一动不动地被悬在那里。 我正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,旁边一处铁笼里,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:“救我。” 那声音气若游丝,但是,在这诡异的地方听到活人的声音,还是让我感到惊喜。 我和秦风赶紧蹲下身去查看,仅容一人铁笼内,一个血肉模糊、披头散发的女人,艰难地蜷缩在其中。 她的眼睛上、耳朵上、全身所有的皮肤上都插满了大大小小的银针。 现在,那些银针都变成了黑色。 按照古装剧里的说法,银针试毒后才会变成黑色。难道说,这个女人体内,藏有剧毒?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秦风问。 女人动了一下身子,周身的银针又往肉里扎进一寸。女人疼得冷嘶一声,说:“楚……菡……” 我跟秦风对视一眼,这一次,没白来。 秦风后退一步,“嘣”地一打在铁笼的大锁上。 大锁应声裂开,我们尝试着把楚菡从铁笼里解救出来,可是,她每动一下,银针就往体内扎进一寸。 楚菡疼得大哭,引得所有笼子里的人都暴躁起来。 “你们是谁?”冷不丁地,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。 我吓得一下子蹦了起来,差点儿就一拳打过去。 秦风反应快,立刻转身,把我护在身后,黑洞洞的口已直指对方脑门儿。 但是,当我们看清楚对方面容的时候,才发现,她只是一个长得非常可爱的小姑娘而已。 水汪汪的一对大眼睛,望着我们,看得人都酥了。 “你是……秦……秦羽吗?”秦风忽然这样问。 我这才注意到,他已经激动到浑身都有些发抖。 “她是秦羽?”我也吃了一惊,再仔细看去,她跟秦风长得,还真有些相似。 女孩儿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,看着我们,仍旧在问:“你们是谁?” 秦风手抖得都举不起,红了眼睛问她:“能让我看看你的左手吗?” 女孩儿把左手伸出来,手背上,一颗小小的月牙痣,甚为可爱。 秦风手中的“啪”地掉到地上,他一把将女孩儿拥进怀里:“妹妹,哥哥终于找到你了!” 我第一次见秦风哭,还是哭得像个孩子一样。 女孩儿有点懵地看着我们俩,我说:“秦羽,你被拐那年才七岁,可能,很多事情,你都已经忘了。这个人是秦风,是你的哥哥,你还记得吗?” 女孩儿眨巴着两只大眼睛,盯着秦风看了好久。脸上的表情渐渐从迷茫变成了喜悦:“哥哥!” 秦风高兴坏了,一个瞬间,脸上就变幻了好几种笑容。现在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样笑才最合适了。 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样高兴,笑得像个孩子一样。 兄妹团员,自然开心。但是,眼下的当务之急,就是要把楚菡从阴阳涧救出去。 在秦羽的帮助下,我们终于把楚菡从笼子里救了出来。 她身上银针密布,每一根针,都深深嵌进了皮肤里。黑红色的血珠子不断从伤口处沁出,整个人,很快变成了一个血人。 楚菡看着我们,眼神中尽是恐惧。 我扶着她,安慰:“没事没事,不怕了,我们是来救你的!” 楚菡看看我,又转头看看秦风和秦羽,眼神中的恐惧更甚。似乎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,却身子一软,晕了过去。 “你们两个照顾她,我去救其他人!”秦风吩咐完,就站起身,“啪啪啪”几就打碎了几个铁笼的锁。 大殿空旷,声传出去很远。 秦羽立刻站起身来,拉住他,低声又快速地说道:“别开,声会惊动圣姑。她一会儿就要来了,我们快走!” “可是,这些人……”秦风很想把所有人都救出去。 “喵呜……” 大殿一角,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声。 笼子里的所有人,听到这猫叫声,就像是见到死神一般,全都吓得蜷缩到角落里,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样子。 “是金丝猫。”秦羽说,“快走吧,金丝猫是圣姑的**物。圣姑马上就到,她法力强大,任何人都对付不了她的!哥,我们快走,你救不了所有人!” 秦羽言辞恳切,目光焦急地望向猫叫的方向。 “秦风,楚菡快不行了。”我抱着她,她血越流越多,心跳和呼吸都越来越虚弱了。 秦风这才放弃营救所有人的想法,一把将楚菡扛上肩头,跟着秦羽往外跑。 身后,那三个被吊在宝座上方的人,忽然都抬起头,冲我们笑了。 我看着他们诡异的笑容,心里一阵发毛。 刚刚还奄奄一息的人,现在突然笑了。而且,笑都笑得那样整齐划一…… 一股冰冷的寒意,从我的脊柱一路爬了上来。 我好像听到那个男人在跟身旁的老太太说:“又多了两个。” 到底什么意思? 我心里虽有万千疑惑,却不敢过多停留,跟着秦风秦羽,一路往前跑。 秦羽对宫殿非常熟悉,我们跟着她,一路往出口的方向跑去。身后,紧跟着那几个秦风解救出来的人。 他们个个都身负不同程度的重伤,跑步速度自然跟不上我们,不停地喊我们跑慢一些。 我和秦风只好放慢脚步,空出手去搀扶他们。 奔跑的速度自然是慢了很多,秦羽一直劝我们不要管他们,先逃命要紧。 但是,我们不能看着一颗颗鲜活的生命,再次陷入魔爪而坐视不理! 跑了大半天,都没跑到出口,身后,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猫叫声! “喵呜……” 第97章 圣姑现身 我一回头,就见到一个身穿暗红色绣花旗袍的女人,怀里抱着一只蓝眼金丝猫,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,正一边抚着猫背,一边阴森森地看着我们。 女人个子不高,有些灰白的头发梳得极光滑,用光木簪子在脑后挽一个简单的发髻。 她相貌平庸,瘦得几乎有些驼背了,是大街上常见的女人的样子。 可是,当她穿上一身暗红色绣花旗袍,站在那儿时,却浑身散发着深渊般的冰冷气息。 我的目光触及她的那一刻,禁不住浑身冷得一颤。 她就是圣姑! 圣姑一直低头,**溺地爱抚她怀中的金丝猫,周围的空气几乎凝滞。 我右手边的大叔,双腿抖得跟筛糠一样,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滚落下来。 圣姑猛然掀目看我们一眼:“你们要去哪里?” 她的语气淡定闲适,仿佛就是邻居间打招呼一般平常。可是,那闲适的背后,却似有一场疾风骤雨紧随而来! 她话音未落,右手边的大叔就两腿一软,“噗通”跪倒在地上。 他脸上的表情是,绝望。没错,是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,立刻被疾风骤雨浇息的绝望! 他整个身子匍匐在地,连声音都瑟瑟发抖:“圣姑,我错了!求求您大人有大量,原谅我……” “哦?”圣姑挑眉,“错在哪里?” 大叔现在几乎抖得话都说不出来了,他忽然一指我,说:“是他们,他们打开牢笼放我们出来的!” 圣姑唇角扯起一抹满意的微笑,目光陡然看向我。 在魑魅庄园对阵过魍灵,不管怎么说,我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。可是,被这个女人轻描淡写地看一眼,还是会觉得浑身难受。 如芒在背,这感觉就像是,在空旷的大殿里,黑暗之后,藏着无数双眼睛,全部都在盯着我看! 我心跳如鼓,面上却只能故作镇定。 秦风气得咬牙,一脚踢翻匍匐在地的大叔:“你的良心被狗吃了?!” 金丝猫幽兰色的眼睛一直盯着这边看,摇摇尾巴,冲圣姑“喵呜”叫了一声。 圣姑**溺地看着它,声音柔和地问道:“饿了?” 金丝猫又摇摇尾巴。 她微微颔首默许,金丝猫便从她怀中一蹿而出,猛地跳到那大叔面前。 大叔一见那金丝猫,吓得面无血色,一下子瘫坐在地上,口中不停地念着:“不要,不要……”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,那金丝猫忽然纵身而起,一口咬住了大叔的喉管。 鲜血喷薄而出,金丝猫贪婪地吸允,大叔嗓子眼儿里发出“呃呃”的声音,眼睛里再无一丝光彩。 不肖一会儿工夫,那大叔就停止了动弹,死了。 金丝猫满意地从他的尸体上跳下来,伸出粉色的小舌/头舔舔嘴巴,“喵呜”又叫了一声。 立刻,大殿四周就有成千上万只肥大的老鼠涌了过来。 它们一点儿也不怕人,当着我们的面,把那大叔给拖走了。 这种血腥的场景,看得我胃里一阵翻涌。 身边几个被我们解救的人,见到大叔惨死在面前,个个都吓得面色惨白。胆子小的,直接瘫坐在地上,有一两个胆子大的,拔腿就往身后跑。 圣姑冷冷一笑:“着急跑去投胎吗?” 金丝猫敲着尾巴,仰着头,在我们身边高傲地走来走去。圣姑话音刚落,它就好像能听懂人言一样,立刻大叫一声。 瞬时间,整座宫殿里,发出惊天动地的窸窣之音,仿佛地震将要来临一般。 不出意外,比之前多几百倍的老鼠,从四面八方朝我们涌来。 它们就像汹涌而来的潮水,一瞬间就爬上了那些人的身体,淹没了他们。 惨叫声、嘶吼声、求饶声……耳畔充斥着地狱之音。 秦风将我和秦羽护在身后,紧握,警惕着那群老鼠。然而,出人意料的是,那些老鼠,似乎对我们并没有兴趣,全部绕开我们。 秦风朝老鼠“啪啪啪”开了几,奈何老鼠数量太多,再多的都打不散他们。 老鼠汹涌而来,又汹涌退去,像是拍到沙滩上的潮水一般,带走了那些人,只留下一地斑驳的血渍和两只被秦风打死的老鼠。 气氛凝重至极点。 半空之中,一支绑着铁索的利箭,带着呼啸之音射来,猛然扎进巨大的罗马石柱之中。 一个被绑成大字型的男人,被铁索传导过来。 这男人,就是之前吊在王座之上的三人之一。 我绝忘不掉,他那种诡异的笑容。 他到底为什么要笑? 一个侍女紧随男人而来,一手拿着雕花高脚金樽,另一只手,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锋利。 男人一见侍女,浑身猛地一颤,眼神之中流露出恐惧之色。 侍女走到他身旁,忽然抬手,在他被割掉的位置上一划,便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。 殷红的鲜血立刻就流了出来,侍女拿金樽接了那血,便恭敬地奉送到圣姑面前。 圣姑轻蔑地看一眼那血,微微蹙眉:“血量不如以前了。” 侍女身子微颤一下,吓得立刻跪倒在地:“奴婢该死,奴婢一定好好替老爷治疗,给他吃更多补血圣药!” 她跪在那儿,双手高高举着金樽。 圣姑这才接了金樽,轻声说了句:“记得给那两个老东西也补补血。” 侍女应了一声:“是。”就赶紧躬身趋步退下。 圣姑缓慢地摇晃了一下金樽,腥红的液体在杯内熠熠生辉。 她抿了一口杯中的鲜血,一副很满足的表情。 而,我现在耳畔还不断地回荡起,刚刚那个侍女的话。 “奴婢一定好好替老爷治疗……” 老爷? 老爷! 我心里打下一个超大的问号,那个男人跟这个圣姑,到底是什么关系? 圣姑一边品着杯中的鲜血,目光便越过秦风,直直地盯着秦羽看,脸上的表情不甚分明:“你真得要跟他们走?” 秦羽点点头,软声细语地说道:“圣姑,我的哥哥来找我了,还请您高抬贵手,放我们回去!您的大恩大德,秦羽没齿难忘。” 圣姑的目光在秦风面前扫过,脸上闪过一纵即逝的笑意:“兄妹团聚,可真是感人呢!” 她虽然笑了,但是,从她眼眸深处,我却看到了深不见底的杀意。 “你以为你能逃出阴阳涧?!”圣姑忽然怒吼一声,猛地将金樽掷到地上。 空旷的大殿里,随即响起轰隆隆的声响…… 我的手已经摸上翡翠手链,全身每一根汗毛都处于警戒状态。 四周的巨响离我们越来越近,这时,我好像听到楚菡说了什么。 “你说什么?”我问。 她像是使尽了浑身的气力,大声喊道:“跑!快跑!” 话音未落,黑暗之处,已经钻出数以亿计的毒蛇、蝎子、老鼠…… 它们各个眼睛通红,通体萦绕着一股黑气。 我们这才意识到,在这阴阳涧里,对于我们而言,出路只有一条,那就是跑! 我们三人立刻撒腿就跑,与此同时,我念动咒语,放出小鬼头、吊死鬼大叔、女学生和性感女鬼来。 性感女鬼刚一落地,看到满地的毒蛇毒虫,就气得飚出一句国骂:“死平果,x你妈!” 我边跑边道歉:“我也没办法呀!” 有死鬼在身后掩护我们撤退,给我们赢得了短暂的喘息机会。但是,无数的毒蛇毒虫源源不断地涌来,没过多久,四鬼也都疲于应对,一个个几乎力竭。 然而,这大殿,却像是没有出口一样。 无论我们怎么跑,却都像是在原地兜圈子一样,周围都是一样的罗马石柱,前方依旧一片黑暗。 我累得气喘吁吁,嗓子眼儿干得像是要冒火一样。 身后,突然响起圣姑疯狂的笑声:“哈哈哈哈,你以为你们跑得了吗?” 那声音,仿佛就在耳边。 我下意识地一回头,哎呦妈呀,不是仿佛,是就在! 圣姑的脑袋,就悬在我右肩之上! 我吓得“啊”地叫出声来,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,嘴巴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念起了放出长毛狗的口诀。 圣姑的脑袋在我耳边嬉笑:“你的血,闻起来好像很美味哟!” 说着,她张口就要朝我的大动脉咬下来。 眼前一阵红光闪过,长毛狗一巴掌乎在红姑脸上,把她拍飞在罗马石柱上。不屑地说了句:“你嘴好臭!” 我松了口气,冲长毛狗伸出大拇指:“帅!” 长毛狗却一脸嫌弃地看我:“你这女人,又自找麻烦。” 长毛狗怒吼一声,声音比雄狮更加浑厚雄壮,在空旷的大殿里来回回荡。 它威风凛凛地站在我们身前,身边立着四鬼,把我们四人牢牢护在身后。 被长毛狗的威力所震慑,满地的毒物连同圣姑本人,都不敢轻举妄动,只得站在原地,跟我们对峙。 “饕餮?!”圣姑惊呼。 “你怎么会认得我?”长毛狗狐疑地看着她。 看圣姑的装扮和气质,只会是开国以后的人,不会更早。而,饕餮这种上古神兽,她究竟怎么认识的呢? 长毛狗扫视整座宫殿,眸色越来越暗,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。 我以为长毛狗打不过圣姑,不禁捏了把冷汗。 “她那么厉害吗?”我问。 长毛狗冷嗤一声:“她不过蝼蚁而已。” “那你在怕什么?” “这大殿。”它再度环视四周,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,低声说道,“这大殿,有一股强大的法力加持。法力的高强程度,远在离默天之上。这一次,连我都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。” 我心下一沉,这一次,看来是凶多吉少了。 “既然饕餮在此,那么,离默天应该也在附近了?!”圣姑笔直地站在一窝蛇虫鼠蚁之间,突然发问。 长毛狗低吼一声:“你知道离默天?难道说,你是夜魂的人?!” 第98章 编号9527 离默天,饕餮,本都是上古之人。 于现代人而言,都是神话传说。所以,知道他们存在的人,在人界,并不多。 而,知道饕餮被离默天所收服的人,更是屈指可数。 长毛狗抽动鼻翼,细细嗅闻周围的气息。 “不会有错,这个结界,就是夜魂布下的。”长毛狗低吼,趴低腰身,完全进入警戒状态。 夜魂! 这个名字,我并不陌生。 之前,操纵罗校长的那个斗篷男,就是夜魂的手下。 而我甚至曾经跟他说过话! 那天夜里,那个莫名出现,又离奇失踪的便利店小弟…… 一室之内,连离默天都没能发现他。不用想也知道,他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觑! 圣姑冷笑:“算你有见识。” 说罢,她一个呼哨,满地的蛇虫鼠蚁,忽然全都朝我们涌来,层层相叠,竟变成了一个由毒物组成的夯实圆柱形牢笼。 十几个身穿宽袍大袖的人,手执长戟守在牢笼之外。 圣姑自嘲地轻笑一声:“我是蝼蚁吗?!呵呵。那就让你们尝尝被蝼蚁困死的滋味儿!” 冰冷的毒蛇贴着皮肤划过,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这才发现,冷汗早已汗湿了后背。 再看秦风,也好不到哪里去。 他的额角全是汗,见我看他,他便使劲儿咽了口唾沫,跟我说:“只能放手一搏了!” 他手中黑洞洞的口,直指前方的蛇虫。 刚想开,长毛狗尾巴一扫,就打掉他手中的:“别做没用的事。” 如果秦风开,势必会惊了这群浑身剧毒的东西。它们若发起疯来,可不是以牢笼困我们这般简单了。 “难道,我们只能束手待毙?”牢笼越缩越小,我们也越挤越紧,“它们再这样缩下去,我们也会死!” 长毛狗不断地发出“呜呜”的低吼声:“再等等,他就要来了。我已经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了。” “谁?”我不解。 圣姑狂笑:“不要再自我安慰了。夜魂大人布下的结界,就是玉皇大帝来了,也不可能破了结界,把你们给救出去。” 圣姑脸上的那份自信,绝不是装的。 十几个守卫一同嗤笑,于他们而言,我们才是可以随便踩死的蝼蚁。 而,此时,我却看到长毛狗微微扬起了头。 “怎么了?”我感觉它有些奇怪。 长毛狗微微一笑,说:“他来了。” 赤黑如墨的大殿之外,忽然像是天被撕裂了一般,猛然裂开了一道口子。 明亮的光从裂口处激射而来,一张熟悉的脸,出现在光中。 “离默天!”我大喜。 离默天大笑:“可惜,我不是玉皇大帝,我是离默天!”这句话,明显是对圣姑说的,“告诉你的主子,我会亲手杀死他!” 语毕,离默天大手一捞,就把我们从阴阳涧的结界之中捞了出去。 圣姑带着守卫以及无数的蛇虫鼠蚁,想要冲出来。但是,离默天大手一挥,结界上的那道裂缝,便消失不见了。 我抚着胸口,大口大口地喘气,重生的感觉,真是太好了。 我对离默天说:“谢谢你!” 离默天白我一眼,气呼呼地说道:“女人,天黑就该回家睡觉!” 我吐吐舌/头:“你也说回家,但是,根本没回!你骗了我,到底是去哪儿了?” 离默天却完全没有做错事的愧疚感,高大的身躯瞬间逼了上来,我往后退了一步,后背就撞上了一棵粗壮的大树,再无退路。 离默天两手扶树,把我环在中间。 “你这是想打我,还是想壁咚我?”我仰头看他。 离默天却不言,好看的眼睛一直低着头看我,此刻,我忽然意识到,我们正处在一座林木遮天的深山老林里。 “呀?我们之前不是在香港进的阴阳涧吗?我们现在是在哪里?”我疑惑地看着四周。 秦风低头看手表里的卫星定位仪:“我们在中缅交界处的野人山里面。” “到底是怎么回事呀?”我以一个好奇学生的低姿态,仰视着离默天,“离大大,请您给我们科普一下我们究竟是怎么移形换位、日行千里的,好吗?” 我眨着一双星星眼,离默天却猛然低吼一声:“住嘴!死女人,再离奇的事情,都不要有好奇心。再匪夷所思的案子,都不要再参与了!” 我被他吼得滞住了。 他微微侧头,冲秦风说道:“以后,不准再找我的女人,替你办你的那些狗屁案子!” 他的瞳孔中显出淡淡地紫色,眼神中,满是肃杀威胁。 秦风定定地看着他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 “你没有资格知道。”离默天冷冷回道。 他未给我反应的机会,便长臂一探,环住了我的腰,瞬间将我带到了半空之中。 也几乎是在同一瞬间,他念动口诀,把长毛狗和小鬼们都收回了玉坠和翡翠手链里。 皓月当空,月色正好。 离默天抱着我,在野人山的密林上方快速飞行。 “嘿,离默天,你对我朋友一点儿都不客气。”我不爽。 离默天眼中仍泛着紫色的光:“他也配做你的朋友?” “秦风虽然表面冷冰冰,但是,人很好的。”我辩解。 “以后不准跟他来往!更不许给他办案子!”他霸道,不容置喙。 我生闷气:“你太霸道了。” 长毛狗在玉坠里忍不住插嘴道:“笨女人,你没看出来,离默天在担心你吗?秦风一意孤行,把你带进险境,他没撕碎他,就已经是网开一面了,你还想怎样?” 离默天瞪了玉坠一眼,声音冰冷:“多嘴。” 长毛狗立刻禁了声,我的心却微微一颤,似有涟漪一圈圈儿荡漾开去。 抬头,恰看到离默天好看的下巴。 “我们去哪里?”我语气已经软下来了。 “一会儿你就知道。”离默天的语气也不似之前那样强硬。 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,一句话夹带炮,便可吵得不可开交;一句话温侬软语,便可恩爱百世。这样形容我跟离默天的关系,一点儿没错。 “可是,你把我带走了,秦风他们怎么办呀?” 要知道这里可是鼎鼎大名的野人山呀,当年装备精良的**远征军几万人过野人山,最终却只有几千人活着走出来。 离默天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:“我只管我的女人。” 我又气又急:“难道,你要他们困死在野人山吗?况且,他们还带着一个受伤的楚菡!” “不管。”他只这么说。 我气得锤他:“那你放我下去,我去陪他们。” 挣扎的力气太大,离默天干脆把我打横往胳肢窝里一夹,完全控制我,不让我动弹。 他飞了一会儿,便落在一处军事基地一般的山间空地上。 空地上停着两架直升飞机,每架飞机前笔直地站着两个身穿迷彩军装的士兵。 离默天把我抗在肩头,径直朝第一架飞机走去。 当值的士兵见离默天来,立刻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:“将军好!” 离默天微微颔首,便把我塞进了直升飞机里。然后,自己也坐在我身边,仍旧拿胳肢窝夹着我。 直升飞机起飞,我问他要带我去哪里,他仍旧只说到了就知道。 我问他,为什么他们会叫他将军? 他却只是冷哼一声:“一个名头而已,跟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没有任何区别。” 我心下沉吟,没有区别才有鬼嘞! 我们刚刚起飞,另一架飞机,便立刻起飞。 他们飞行的方向,正是我们之前逃离阴阳涧结界时的暂时栖息地。 我立刻明白过来他们要做什么。 反手就抱紧离默天的腰:“我就知道,你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。你派人去救他们了,老公万岁!” 离默天唇角微微勾起,脸上却仍旧没有一丝表情:“我才懒得管他们。” 嘁! 论口是心非,离默天排第二,就没人排第一! “哎呦,你别抱那么紧呀,我都喘不过气来啦!” “别骗人啦!你才不用喘气呢!” 不管他说什么,我都知道,尽管他没有体温,但是,他有一颗金子般温暖的心! 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事,身旁的这个男人,我认定了! 直升机没过多久,就飞到了海上。 头顶上整个苍穹之上,星河璀璨。身下,浩瀚的大海,映照着星星的倒影。我觉得自己整个被星星包围了,这场景,美得让人窒息。 我螺旋桨“轰隆隆”的吵闹声中睡着了,降落的时候,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。 离默天轻轻拍拍我的脸:“平果,醒醒,我们到了。” 我砸吧砸吧嘴,口水全部抹在他的手心里。脸又往他怀里钻了一钻,呜哝道:“别吵我,再睡一会儿。” 还没等我再睡着,就被一只大手猛地拽住了衣领,整个人连同怀中的离默天,被拽下了直升飞机。 我摔了个屁屁着地,怒火蹭地就蹿到了头顶。 一睁眼,竟看到,在一处不知名的沙滩上,整齐地站着两排身穿格斗**和短裤的素颜美女。她们个个昂首挺胸,双手背在身后,俨然一副军事化训练的模样。 两个黑人大个子教官站在队伍的最前端,目不斜视,一脸严肃。 抓我的,是一个个子不高的亚洲男人。五官长得算不上太好看,但端正干净,一身迷彩军装之下,透着十足的男人味儿。 “你放开我,干嘛抓我!?”我蹭地站直身子,居然跟男人差不多高。 哼,这么矮的男人还敢惹老娘,让我老公弄死你!我心中腹诽道。 可是,离默天半天都没有反应。 再一回头看,我怀里抱着的,哪里还是离默天呀?分明是一只毛茸茸的泰迪熊。 呀?离默天呢? 我环顾四周,都没有见到离默天的身影。 “编号9527!”矮个子忽然高声在我耳边喊道。 第99章 铁狐特工 我耳朵都被震痛了,双手揉着耳朵,不满地瞪他:“能不能小声点儿?!” 男人微微眯眼看我:“编号9527!”他又以更大的声音重复了一遍。 “什么9527,3456的。不就是比谁看过《唐伯虎点秋香》的次数多吗?你能说出石榴姐有多少颗龅牙吗?哼!”我才懒得理他,在我看来,他就是有病。 当务之急,是要找到离默天,他去哪里了?不会是被抓起来了吧? 我转身就要走,忽然,手腕儿被大力地扼住。 我回头恶狠狠地瞪他,他第三次重复:“编号9527!” “9527个毛毛球呀!”我想要甩开他,却被忽然摁住了后脑勺,整个人被“狗啃泥”一般地给摁在了地上。 脸被粗粝的沙子磨得生疼,我气呼呼地喊:“你放开我!” 男人自始至终,脸上都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。 刚毅的面部线条,映在清晨的光辉里,被描了一圈儿淡淡的金边儿。 他终于放开了我:“编号9527,速速入队。” 一阵风吹来,我冷得打了个哆嗦。这才注意到,我身上,不知道什么时候,竟穿上了跟那些女人一样的黑色格斗**和短裤。而,胸前別着一枚青铜徽章,上面的数字,正是“9527”。 搞半天,“9527”是在叫我? 我莫名地被一股深深的恶意包围,忍不住大声咆哮:“离默天呢?离默天那个王八蛋去哪里了?” 能不知不觉地剥掉我的衣服,给我换上这种超紧身格斗**的人,除了离默天,还有谁?! 听我骂离默天,男人的脸黑了黑,道:“离将军已经回房休息了,你快点入队训练。” “训练你个大头鬼呀!”这时,我已经看到,在远处的礁石上,建着两排红砖白墙的小瓦房,很像是军营的样子。 离默天肯定在那里。 我抬脚就要往瓦房走去,却忽然被两个黑人大个子给一左一右,给架了起来。 “喂,你们干嘛,放开我!”我抓狂地大叫。 矮个男人站到我面前,仰头看着我,字字铿锵道:“这里,是女子特工训练基地——铁狐训练营。我是这里的第一教官,你可以叫我杰森。从今天起,你就是铁狐的学员,编号9527。你要做的事,就是服从命令。听明白了吗?!” 男人个子不高,声音巨响,每一个字都震得我耳膜疼。 现在,被两个黑人架着,我不能捂耳朵,只能继续瞪他:“杰森吗?行,杰森,我要求见离默天!” 杰森脸色蓦地变凉:“离将军,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?” 后面的女子,脸上都现出讥讽的神色,唇角微微含笑。 我暗暗不爽,嘿,离默天是我老公,我怎么就不能见了? 而,脑海中,忽然出现离默天的声音:“敢说出我们的关系,你会死得很难看。” 我:“……” 离默天,你个大傻/x。 这一刻,我终于明白,在太平镇时。他看着我一个人累死累活地下峡谷,说是要看看我的体力如何,究竟是何意了。 猛地,有一股中了圈套的深深恶意。 “9527,我命令你立刻加入训练。”杰森开口道。 我昨天才从阴阳涧里跑出来,没想到,刚出狼窝又进虎口。 我声音软了下来,说:“我不能训练。” “理由?!” “我是孕妇。肚子里有宝宝呢!” 一听我这话,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。这杰森再**,也不至于威逼一个孕妇去参加训练呀。再说了,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孕妇! 杰森的细眼,在我身上,自上而下地瞄了瞄。 一个黑人教练火速跑回瓦房,又跑回来,在杰森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。 他脸上的表情,由担忧变成疑惑,最后再变成确信。 “9527,立刻加入训练!”这是最后通牒。 就这样,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,拖着两个月身孕的身子,我正式加入了一个名叫“铁狐特工队”的**训练营。 玉坠、手链、手机……所有的随身物品都被收走。 我被两个黑人大个子追着,在海滩上跑了一整天,做了一整天的加急训练。 海浪不断拍打在我的脚背上,我觉得,我的腿都要断了! 直到太阳下山,星斗满天,我浑身累得都快散架了。我才被允许回宿舍休息。 离默天,小样儿的,敢这样整老娘,老娘弄死你! 我揉着酸痛的肩膀,步履艰难地走进食堂。 食堂关着灯,空空荡荡。 纳尼? “饭呢?”我诧异地问身后的黑大个子。 他用不甚标准的中文回我:“食堂每天早晨四点钟,中午十一点,晚上六点,准时进餐。十分钟内,必须进餐结束。所有饭菜一律收走。” “意思就是说,我必须饿着肚子,等到明天早晨四点钟?”我气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。 黑人大个子双手一摊:“没有办法呀,谁让你跑得比乌龟还慢。” 我:“……” 肚子咕噜噜响,昨天下午,潜入天怜教头目家之前,我跟秦风在街上一人吃了一个饼。至今,再无进水进食,早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。五脏六腑,哪儿哪儿都不舒服。 然而,我除了生气,根本无计可施。 “你快回去洗漱,5分钟后就熄灯睡觉了。” 纳尼? 又一个惊天大霹雳。 我哪天晚上睡前洗漱不要半小时以上的?现在只给我五分钟?够我洗个脚吗? 来不及多想,我撒丫子就往黑人大个子指给我的宿舍方向跑去。 俗话说,望山跑死马。明明能看到宿舍的灯光,但是,当我拼死拼活地跑到宿舍门口时,房间里的灯,像是有感知一样,瞬间熄灭了。 我一脸黑线,推开门,走进室内。 月光很亮,照在宿舍里,虽然不明朗,却也能看清楚,室内的大致情况。 这是一间仓库那般大的房间,靠着南墙北墙,分别并列得放着两排标准的上下铺铁**,铁**上铺着简单的军用被褥。除此之外,再无其它。 南墙第二张**的下铺空着,我走过去,上铺的女孩儿便立刻伸出头来,指着下铺的**,小声跟我说:“嘿,9527,你睡这里。” 我谢过她的好意,已经累得连身上的格斗衣都懒得脱,直接把自己摔在窄小的硬板**上。 今天,是我有生以来最累的一天。 头刚一占到枕头,困意就排天倒海地袭来。 我闭着眼睛,听到教官查房的声音,没多久,教官又走了。宿舍里不再像之前那样安静,有几个女孩儿开始小声聊天。 我听她们在说:“新来的9527到底是什么来头?怎么会是离将军亲自送来?” “不知道呀,或许又是哪个大家族的千金小姐吧?” “今天早上你看到了吗?离将军把她抱在怀里呢,表情还好温柔,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呀!” “嫉妒嫉妒就得了,反正,离将军那样高高在上的人,不是我们这种小角色能够觊觎的。” “毕业以后,如果我能给离默天将军做保镖,就是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了!” “……” 我苦笑一下,离默天那个**,到底给这些小姑娘下了什么**药? 耳畔的声音渐渐淡去,我几乎快要睡着时,忽然有人大力地踢了一下我的**。 “砰”的一声,我差点儿从**上翻下来。 “喂,9527,你跟离默天是什么关系?”一个霸道的女声传来,只听语气,就知道来者不善。 我强打精神,勉强坐起身来。 一个肌肤雪白,双目雪亮的漂亮女生,正两手抱臂,站在我**尾,挑眉看着我。 她身后,站着两个肌肉线条分明的女生。 我上下打量她们一番,看这架势,是要给我来个下马威呀。 其他女生,都从**上探出头来,一副看好戏的样子,看向我们这边。 她站着,我坐着,仰视她,从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。 我慢条斯理地下了**,站在与她齐高的位置,缓缓说道:“我跟离默天是什么关系,跟你有关系吗?” 漂亮女生吃了一瘪,漂亮的小脸儿憋得通红。 她身后的女生立刻上前推了我一把:“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?跟我们维多利亚公主说话,必须要用敬语!” 维多利亚?还公主? 我眨巴眨巴眼睛,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个漂亮女生。 见我疑惑,充当打手的女生立刻威胁地解说:“这位,就是著名的石油之国j国的维多利亚公主殿下。你这种寒酸的女人,没有资格与我们公主平视,快跪下!” “石油之国j国吗?”我小声重复了一遍。 漂亮女生骄傲地扬起了修长的脖子。 “不好意思,我听都没听说过。世界地图上有这样一个国家吗?”我才不管她是不是什么公主,姐姐我累了一整天,现在困着呢。不论是谁,都不要来惹我! “找死吗?”打手女上前一步,就要来抓我头发。 我利索地后退一步,她扑了个空。 那位维多利亚公主,却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耐性。她示意打手女先不要轻举妄动,朝我逼近一步,白天鹅般美丽的眼睛里,满是冰冷的杀意:“你知道,之前这个**位的女人,是怎么死的吗?” “她什么都要跟我争。昨天,离将军难得来一趟训练营,她居然敢主动去招惹他。” “今天早晨,有人发现,她死在厕所里。” “你知道,她是怎么死的吗?” 她的声音很好听,却越来越阴森冰冷。 “是你杀了她?”我并不笨。 她掩着嘴,呵呵地笑了。 “别乱说话,我可是一国的公主,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?!” “我只给你一个善意的警告。离离将军远一些,不然,我不敢保证,下一个死在厕所的人,会不会是你。” 女生说这话时,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笑意。然而,我却明显感觉到,后背上,有一股凉意,从尾椎骨沿着脊柱,一路爬了上来。 第100章 全面打压 之后的两天,我也没能再见到离默天。 所有人都好像在防着我一样,只要我一想要偷偷开溜,去找离默天,就定会被人半路拦截,给拎回来。 铁狐训练营的训练强度极其之大,每天清晨三点多起**,到晚上十点钟睡觉,一刻不停,全部都在训练。 我真替我肚子里的小家伙担心呀!这样的训练强度,会不会动了胎气呢? 然而,让我感觉奇怪的是。自从参加训练以来,我就再也没有过害喜的反应,身体也轻盈了许多,整个人,就跟没怀孕一样。 该不会,已经动了胎气吧? 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思,每天被迫参加疯狂训练。不是在沙滩上越野长跑,就是在海水里迎着海浪做俯卧撑,扛着巨大的圆木做深蹲…… 在这样非人的训练中,汗比水可是廉价得多,呼呼不停地往外冒。 训练间隙,那个所谓的维多利亚公主,还是会乐此不疲地跑来找我麻烦。 我上铺的女孩儿叫李青儿,通过几天的接触,我俩还挺对脾气。她也成了我在铁狐训练营里第一个,也是唯一一个朋友。 从她的口中,我得知了训练营的很多故事和八卦。 据说,这个铁狐训练营,是中国西南某个神秘的、涉足军政商三界的大家族创建的。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,处于太平洋中央,一处隐蔽的小岛上。四周全是海,通讯信号中断,除了用飞机和船只与大陆,别无他法。 铁狐训练营,每年初,只招收三名女学员。选拔标准极其严苛,无论是身体素质、外貌气质都必须是佼佼者。 唯一不考虑的,就是学员的家庭背景。 所以,铁狐训练营里的学员,出身诧异可谓是天壤之别。 “那个维多利亚真的是公主?”之前,我一直以为她在装来着。 李青儿点头:“对呀,她是j国未来的女王继承人。” 我着实吓了一跳,从没想过,我这辈子,还会跟这种所谓皇室的人有交集。 “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家公主,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受苦?”打破我脑袋,我也不可能想出理由来。 李青儿的神情暗了暗,声音也没有刚刚那么大了:“平果,你知道,像我们这种穷苦人家的女孩儿,来铁狐训练营,就是为了练就一身本领,将来能够给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做保镖,挣一份高工资而已。但是,维多利亚她们就不同了。这里,除了维多利亚是j国公主以外,还有好几个欧洲贵族的千金小姐。她们一出生,就拥有普通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获得的财富和地位。但是,貌美如花的贵族名媛好找,霹雳娇娃的无敌女保镖却是一人难求。为了跟大国政要走得更近,她们不惜放下高贵的身段,在这里,跟我们吃一样的苦,训练时一点都不偷懒。其实,我还是挺佩服她们的。” 我的世界观已经被完全颠覆了。 后来,有一次跟李青儿闲聊,我半开玩笑地问她:“有没有男朋友呀?” 李青儿的神情立刻就落寞下来:“平果,你知道吗,铁狐女特工,是没有资格恋爱的。” “为什么?”我不解。 她苦涩一笑:“铁狐女特工,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,负责大人物的保卫工作。可是,天黑以后……” 说到这儿,她顿了片刻:“没有家庭背景的女特工,无一幸免,全部都会沦为他们的**上玩物。”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。 “而且,听说越是大人物,越有那些怪癖。” 李青儿的目光渐渐变得深远,凄凉。 “只有维多利亚这种出身高贵的特工,才有可能跟雇主按章办事。她们的目的,也只不过是为了从众多的贵族名媛中脱颖而出,结交更高的权贵。” 我抱住李青儿,感觉她的身体,在瑟瑟发颤。 要知道,这个女孩儿,才15岁。 经历了半个月的高强度训练,我的皮肤黑了好几个色度,身上的肌肉线条也越来越明显。 杰森对我这个新来的一点儿都不客气,除了前三天的突击训练是我一个人以外,之后的所有训练都是跟老队员在一起。 教格斗术时,他竟然邪笑着问她们:“谁愿意跟9527一组?” “我!”杰森话音未落,维多利亚就立刻举手。 李青儿的手举到半空中,硬生生被两个打手女给摁了下去。 杰森满意地点头:“多多关照一下新来的队员。” 维多利亚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微笑:“教官放心,我会关照她的。” 这是我跟她第一场正面交锋,不用想也知道,在众目睽睽之下,我被她打到完全没有招架之力。 满头满脸都是血,杰森却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,似乎是只要她不把我打死,打成什么样子都完全没关系一样。 烈日当空,血和汗混杂着,从我的脸颊一路流进嘴里。 腥腥咸咸的气味儿,她每打我一拳,我的视线就模糊一分。直到,整个世界在我眼前高速旋转,天昏地暗。 直到,我昏死过去。 一片黑暗之中,有一股温暖的力量,流进我的身体。 一个声音在说:“平果啊,你连一个普通人都打不过,如何在与鬼神的战斗中保全自己呢?” 这个声音是,离默天! 我从梦中惊醒,猛地坐起身来。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的铁**上,整间宿舍只有我一个人。 身上的伤痛,全都不见了。 没错,刚刚离默天一定来过,只有离默天才有让伤口愈合的能力。 我下**走到窗边,杰森带着女队员们,还在沙滩上进行格斗训练。 我偷偷溜出宿舍,摸着墙根儿,一路溜进了离默天的私人宿舍。 刚一进宿舍,就看到离默天坐在沙发上,怀中抱着个垃/圾桶,正在呕吐。 看他很辛苦地吐了好几口,都没吐出任何东西来。当然没东西可吐啦,他又不需要吃饭的! 什么情况? 我心疼地跑上去替他拍背:“你怎么了?是肚子着凉了吗?怎么会想吐?” 拍了好一会儿,离默天才止住呕吐,虚弱地仰坐在沙发上。 我看到桌子上有个橘子,便立刻剥了橘皮,放在他的鼻子底下:“闻闻橘子的味道,会舒服一些。” 离默天侧眼瞧着我,伸手在我头发上揉了揉,说了句:“老婆,辛苦你了。” 我没有领会他的意思,心想,剥个橘子有啥好辛苦的?! 等离默天缓口气,我才开始跟他清算我跟他的账。 “你干嘛把我骗到这个鸟不拉屎的海岛上来?我现在知道,你是为了让我变得更强。但是,你还记得我是个孕妇吗?我肚子里可是你的骨肉呀!你一点儿都不心疼?” 半个月积压的委屈,一股脑儿涌了上来。我越说越难受,最后,就气得抡起拳头锤他。 离默天的大手,捉住我的手腕,手臂稍稍使力,便将我带进了他的怀里。 他抱着我,冰凉的皮肤印在我的皮肤上。 他说:“好了,别闹小孩子脾气啦。再过一周,等你通过了考核,我就带你回南城。” 我哭得眼泪鼻涕,抹了离默天一肩膀都是。 “怎么考核?”我问。 “杰森会告诉你。” 被离默天这样抱着,他的大手,在我后背上缓缓地来回摩挲。男性特有的纹路,渐渐地,把我的身体撩拨地开始燥热起来。 我想推开他,却被他抱得更紧了。 他的唇忽然咬住了我的耳垂:“老婆,我好想你!” 磁性的声音,透着一股急不可耐的情绪。 他的唇一路从耳垂吻过脸颊、脖颈,最后才很珍惜地覆上我的唇。 我的身体越来越软,越来越热,脑海中一片空白。 所有的不爽都抛诸脑后,我现在只想接纳他,回应他,疯狂地吻他。 分离不过半月,可是,我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。每一天,每一秒都想。 越气他,便越想他。 这个男人,就是有这种让女人着迷的魔力。 离默天将我推倒在沙发上,冰冷的嘴唇,吻过我的脖子,一路往下。 我的身体,轻轻颤抖。 突然,我听到窗外有一声响。 我立刻朝窗外看去,恰看到一个头扎马尾辫的背影一闪而过。 我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身来,跑到**边,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。 会是谁呢? 转头再看离默天,他又抱着垃/圾桶,开始狂呕起来。 忽然觉得那个人打扰得真是及时呀!万一,他在吻我的时候吐了…… 我照顾了离默天小半天,才回到宿舍。一回去,就听她们在谈明天要举办什么单兵野外生存训练的事情。 我拿着盆到水池洗漱,李青儿赶紧跟我说:“平果,明天的单兵训练,你一定要小心呀。” 我“嗯”了一声。 野外生存我懂,不就是贝爷那一套嘛。 我洗了把脸,问李青儿:“这座岛上,最致命的是什么呀?” 李青儿忽然把头凑过来,小声在我耳边说道:“是人。” 忽然,我的脸盆被人“咣当”一声,打翻在地。 一大盆冷水,兜头就浇了下来。 我立刻往后一步,才看清,整我的不是别人,正是维多利亚三人组。 维多利亚边慢条斯理地洗脸,边假装好心地跟我说:“9527,明天可一定要小心呀。千万别被某条蛇给叼回去当午餐哟!” 水珠顺着发丝噼里啪啦地往下滴,我今天才被这个维多利亚打了一顿,当然知道我俩的实力悬殊。 现在,她身旁还站着两个打手。 我只能把满腔的怒火暂时压了下去,拿毛巾擦了擦头发:“谢谢你的提醒。” 我躺回**上,从她的语气中,我断定,明天一定不会好过。 凌晨12点钟,训练营中响起了紧急拉练的哨声。 我们被越野车拉着,扔到了海岛的各个角落。 单兵野外生存,正式开始。 第101章 一场屠杀 荒野求生训练的规则很简单,我们在夜色中列队后,杰森这样说:“没有时间限制,没有方法限制,没有任何限制。只要你们能顺利回到军营,就算通过考核。” 我心中窃喜,这也太简单了吧? “从这一刻起,你们将不再是队友!是陌生人!” “铁狐训练营,不会对你们的生命安全作任何保证!” “所以,即便是在荒野里遇到了人,也要擦亮你们的眼睛!你们必须铭记的一点是,铁狐训练营,每年,只会有一名合格毕业生!” “你们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枚信号弹,如果想要放弃,就拉响信号弹。但是,一旦你拉开信号弹,就会立刻被驱逐出铁狐训练营,听明白了吗?” 杰森继续贯彻自己字字铿锵的语言风格,我貌似get到了能逃出这个破岛的最快方法! 我刷得拉开了信号弹的开关,明黄色的烟花带着哨音,冲天而起,照亮了大半个夜空。 我把手举得高高的:“杰森,我放弃!” 快把我驱逐出去吧!驱逐!驱逐! 我笑得很开心,杰森一脸黑线地朝我走了过来,侧头怒骂身旁的黑人教官:“谁让你们给她信号弹的?” 黑人大个子惶恐。 杰森瞥了我一眼:“9527除外。” 而后,我就在一脸懵逼的状态下,被蒙上眼睛,装进越野车。 车子始终在剧烈晃动中前行,我屏息凝视,暗暗记下它的每一次转弯,每一个颠簸。 车子大概开了五六个小时,我被人从车厢里丢了下来。 一股浓重的臭味儿直冲鼻孔,我一把扯开蒙眼的黑布。 惊呆三十秒,我想骂娘。 我x,竟然把老娘扔进粪堆里! 我赶紧捏住鼻子,从足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的粪堆上跳开。 冲天的臭气,差点儿没把我熏死。现在,我都几乎跟那粪堆融为一体了,全身都是那股恶心的气味。 今天是农历月初,天边仅有一轮细如镰刀的弯月亮。周遭,又长着数棵参天的巨树,光线特别差。 借着可怜的一点光,我看到不远处有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。 没有片刻迟钝,我立刻跳进冰凉的溪水里,好好洗漱一番。 几乎把皮肤都搓破了,那股臭味儿才算散去。而,这时,我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件令人细思极恐的事情。 那样大的一个粪堆,到底是哪里来的? 很明显,那些巨大的粑粑,并不是人类的粪便。 可是,又有什么动物,会跟人类一样,把粪便集中在一处呢? 这个岛,倏地披上了一层神秘外衣。好像突然开口跟我说,愚蠢的人类呀,你之前看到的都只是我的皮毛而已,现在,我把我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你! 一阵凉风吹来,我浑身一颤,慌忙从溪水里爬出来。 在魑魅庄园里经历的一切,尤历历在目。 人类啊,应该对未知的一切,保持敬畏之心。 此地,不宜久留。 密林中仅有一条小路,我在路面上发现了车胎压过的痕迹。也就是说,这就是我来时的路。 我微微一笑,小样儿,跟我斗! 就凭我的天才记忆能力,不出一天,老娘就能走回狗屁铁狐训练营! 然而,当我走了足足三个小时,天边都泛起了鱼肚白时。 借着明亮的光,我又看到了昨天没有好好观察过的那个大粪堆儿。 我这是绕了多大的一个圈儿?! 我有些无语地靠着一棵大树坐下,那群该死的家伙,昨天不知道开车带我兜了多少圈子。 看来,靠记忆力回去的方法,是行不通了。 我快速转动脑筋,思考对策。这时,忽然有一滴水滴在我的脸上,抬头看天,又是一滴、两滴、三滴…… 我x,竟然下雨了? 环顾四周,没有任何可以避雨的地方。 我不甘地指着老天开骂:“你敢浇老娘试试?” 半小时后,阵雨初晴。 我浑身都湿透,头发上不断地往下滴水珠。我呼了一口气,朝老天翻了个白眼儿:“让你浇你就浇,真乖。” 不远处,便是整座岛最高的山。只要爬上那座山,便可俯瞰整座岛,找准自己的坐标。 爬山,绝壁是个体力活。 我从上午,一直爬到黄昏,才将要到山顶。 而,就在里山顶很近的地方,我发现了一具女孩儿的尸体。 是一个平时很少说话的女孩儿,实力也稍微弱一些。 她的胸口有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,很明显,是被刺穿心脏而亡。 杰森的话又回荡在耳边。 “所以,即便是在荒野里遇到了人,也要擦亮你们的眼睛!你们必须铭记的一点是,铁狐训练营,每年,只会有一名合格毕业生!” 难道说,这并不是所谓的荒野求生训练。而是,只能留一个活口的自相残杀? 我的手心里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。 在整个铁狐训练营的队伍中,我的实力最弱。如果硬碰硬地跟老队员厮杀,我必死无疑。 为今之计,就是尽快回到训练营基地。 思及此,我不敢浪费一秒钟时间,立刻往山顶跑去。 然而,刚到山顶,我就看到有两个女孩儿在决斗,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欧洲女孩儿受伤很严重,整个人跪在地上,完全没有还手之力。 另一名亚洲女生虽然还站着,但是,从她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的胸口来看,也是到了极限。 我立刻潜入灌木丛。 眼看着亚洲女生举着走到欧洲女生面前…… 我的心剧烈地狂跳,完全能想象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 亚洲女生的,迅速刺下。我下意识地想要出去阻止这场残杀。 “停。”欧洲女孩儿忽然大喊。 她的手颤抖着掏出信号弹,语气中透着满满的遗憾和无奈:“我放弃。” 说完,她就拉开了信号弹,明黄的光瞬间冲上云霄。 亚洲女生这时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整个人这才算是放松下来。 她提着下了山,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,我吓得不敢发出一丝丝声响。 亚洲女生走后没多久,就有直升机飞来,把欧洲女生给带走了。 我现在才明白,那信号弹,就是最后一道保命符! 而我,连信号弹都没有! 欲哭无泪,该死的杰森!但是,转念一想,所有的一切,必是离默天授意,他这是要整死他媳妇儿吗?想换媳妇儿的节奏? 活该吐死你! 我一边诅咒离默天,一边迅速爬上山顶,观察整座岛的地形。 整座岛,类似于六芒星形状。地形很简单,除了我目前所处的这座高山以外,几乎都是雨林平原。而,我现在所在的位置,跟训练营之间,几乎是在六芒星最远的两个尖儿上。 我无语。 想要在这场训练中活命的话,要么实力超群,要么速度超快。 很显然,我不可能是前者。 趁没有人来,我赶紧下山,昼夜不歇地朝训练营赶。 一口气,走了三天三夜,虽然路上要攀礁石、绕河川,但好歹很幸运地没有遇到队友们。 这三天里,前后有五个人拉开了信号弹。 整整三天,没有进食,我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。 抬头看到树上长着椰子,我立刻爬了上去。拿打开椰子,连同水分一同做了补充。 吃饱之后,我找了一棵有很多粗壮枝干的大树,小小地眯了一会儿。才刚睡着没多久,就感觉有人一脚踹在我所在的大树上:“嘿,9527,总算找到你了。” 我皱皱眉,真是怕什么来什么。 坐起身来,树下,维多利亚和她的两个打手,正抱着臂膀,开心地抬头看我。她们的眼睛里,透着猛兽狩猎时都会有的那种兴奋和贪婪的光。 一敌三,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。完全没有胜算。 然而,此时,除了迎战,我无路可逃。 我站在树上,俯瞰她们:“是一个一个上,还是一起上?” 维多利亚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,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:“说什么大话呢?一起上?就你这样的菜鸟,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你。” 她说完,就命令她手下的一个女生:“去杀了她。” 女孩儿完全进入了狗奴才的角色,维多利亚让她上,她就像只长臂猿一样,立刻嗖嗖地往树上爬。 我咽了口唾沫,抓紧身后的椰子。这女孩儿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,爬树的时候,根本不抬头看我。 所以,在她即将爬到我身边时。我看准时机,狠劲儿地用椰子,砸了她的脑袋。 女孩儿瞬间从树上掉了下去,重重地砸在灌木丛里,昏死过去。 维多利亚气得狠狠地踢了女孩儿一脚,见女孩儿没反应,就气得大骂:“没用的东西。你上!” 另外一个女孩儿献媚地冲她点点头:“看我的。” 我不得不说,这个女孩儿简直就是人猿泰山。她爬树的动作,完全不像人类。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上来的大树,她就好像是飞上来一样,瞬间就站到我面前。 她跟我站在同一根树干上,一边活动手腕儿,一边冲我笑:“你想怎么死?”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一步,树干立刻颤了一下,再往后退定会折断。 “我不想死。”我说。 女孩儿很不满我不按她的聊天节奏走:“你只能选怎么死,不能选死不死!” 我说:“我真的不想死。你们不就是想让我离开吗?我放弃就好了,哪里还用劳烦你费劲儿杀我?” 女孩儿挠挠头:“好像也对哦。” “对嘛。”我见她要上钩,就立刻试探着说,“可惜我没有信号弹。这样,你把你的信号弹借给我用一下,我现在就放弃考核。” 女孩儿觉得我的提议特别好,随手就把信号弹丢给我:“给你就给你,反正我也用不到。” 维多利亚气得在树下大喊:“你个大笨蛋!她拉响信号弹,出局的是你!” 女孩儿这才反应过来,伸手来抢信号弹。 我哪里会给她机会?立刻拉开开关,明黄色的光冲天而起! 第102章 仙鬼一体 “杀了她!”维多利亚气得再也顾不得她的皇家尊严,咬牙跺脚地嘶吼。 打手女立刻朝我冲过来,我迅速跳上另一棵大树,躲过。 “你个笨蛋!”我冲打手女喊,“你现在就算是杀了我,也一样被淘汰出局。想要留下来,只有一个办法!” “什么办法?”打手女忙不迭问我。 我朝维多利亚努努嘴:“有个信号弹就可以咯。” 言下之意,当然是让她去抢维多利亚的信号弹。 打手女脸上的表情,瞬息万变。像是经历了极其复杂的心理斗争,她脸上的表情才慢慢从犹豫变成坚定。 她一个纵身,从树上跳下去,站到维多利亚面前:“对不起了。” 维多利亚大吃了一惊:“你这个笨蛋,不会真是想要……” 她话未说完,女孩儿的拳头已经砸向了她的脸:“把信号弹给我。” 维多利亚堪堪躲过她的拳,反身一脚就把她踢飞了。 我站在大树上,安静地看她们内斗。这才意识到,维多利亚的实力,在整个铁狐训练营里,都是顶尖的。 打手女几个回合就落于下风,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的时候,维多利亚忽然拔出,刺穿了她的脖子。 鲜血飙了出来,染在她娇俏可人的小脸上,说不出的邪狞恐怖。 我刚想逃走,就被维多利亚拦住了去路。 “她不是你朋友吗?她已经求饶了,你干嘛还杀了她?”是我挑起她们之间的内斗,但是,我只是想要争取一些逃生的机会,并没想到,维多利亚会真得去杀了一个已经出局的队友,何况,她们还是朋友! 维多利亚冷冷一笑,殷红的血液顺着脸颊,流进嘴里:“背叛我的人,都得死!” 此刻,以我的实力,与维多利亚一对一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 然而,我别无选择。 我抽出:“来吧。” 这些天,在铁狐训练营里学到的每一招每一势,都威力惊人。对抗之中,我使出了十二分的力。 然而,几个回合下来,仍旧被维多利亚打得没有招架之功。 我被一次次打趴下,又一次次爬起来,接着打。 直到,身体再也不动弹不得。 维多利亚一只脚大力地踩上我的后背,我觉得我肋骨都要断了。 她的声音,冷冷地从头顶传来:“9527,你的死期到了。” 冰冷的刀刃贴着我的脖颈,却并没有刺下来。她就像大猫戏弄老鼠一样,我越是恐惧不安,她便越是满足,越是高兴。 直升机来带走打手女的尸体时,维多利亚正高兴地呵呵大笑,尖锐的刀尖儿刺破了我的皮肤。 两个黑人大个子合力抬起打手女的尸体,一个大个子还咕哝了一句:“不是发信号弹了吗?怎么还是被杀了?” 我总算见到救星了,冲他们大喊:“救我,快救我!” 黑人大个子脚下顿了一下,朝我这望了一眼,却又转过头去,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般,继续做他们自己的事情。 我完全不敢相信,他们居然能眼睁睁的见死不救! 直升机轰隆隆地驶离,而我,却觉得那声音里满是冷漠,绝对冰点的冷漠。 “好了,玩儿够了,是时候送你上路了。”维多利亚高高举起。 然而,我怎么可以让她就这样杀了我? 求生的意志支持着我,在她落下来的瞬间,大力地爬起身子,将她掀翻在地。 我站在那儿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。 “够了!死女人,不要惹我!”我气急败坏地吼道,嗓子眼儿里一阵腥甜。 她却像看个笑话一样,冷笑着看我:“垂死的挣扎吗?” “不论怎样,我今天都不会输!”我的手指,直指她的眉心。 被我这个菜鸟指着,她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,提着,就朝我冲来。 而,这一刻,我的身体,却像是突然注入了能量一般。所有的力不从心,都抛到了九霄云外。 离默天让我参加训练,不正是想要提高我的能力吗? 今天,就是我爆发的时候! 接下来的战斗中,每一拳,每一掌,都结结实实打在维多利亚身上。 她被我打得节节败退,站在据我两米远的地方,喘着粗气瞪我:“你怎么还能有力气?” 我叹口气,背过身去:“给你一次逃生的机会。” 我不是她,不想因为一场训练,就杀人。 然而,在我意料之中,就算是我给了她逃生的机会,她还是要提着,从背后偷袭我。 脚步声迅速靠近我的后背,我反身一个回身体,恰中她的小腹。 维多利亚向后飞出了几米远,再次看向我时,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。 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说这话时,她的嘴唇都有些发颤。 我懒得理她了:“你还想袭击我吗?” 她摇摇头,带着满满的怯懦:“我再也不敢了,你太可怕了。” 我不知道她所指的可怕是什么,当时,我以为她是觉得我实力的突然爆发,令她感到震惊。 其实…… 反正,后来维多利亚,这位高傲的公主,主动伏在地上,跟我道歉,求我饶她不死。 我本不是杀生人,没做过多的思考,就放了她。 然而,就在我刚刚转过身,抬脚想离去的时候。 忽然听到背后一声惨叫,再回过身去看时,维多利亚已经倒在血泊之中。她的太阳穴上,出现了一个极大的血窟窿。 李小青站在她身旁,手中,提着滴血的。 “你干嘛杀了她?”我有些不敢相信,15岁的李小青,身材比同龄女孩儿瘦小很多,看上去,不过一副幼/女的面容。她竟然杀人了? 李小青却对我说:“平果,你太傻了。这个世界,不是你死就是我亡。难道你忘了吗?每年,只有一名毕业生能够顺利毕业。其他人,都要回到原来的地方,重复原先的生活。在这岛上所受的一切苦难,都白白浪费掉。” 我知道,李小青家里很穷,生活极其艰难。她下面还有六个弟妹等着她照顾,母亲重病没钱看,只能在家等死。 她说:“平果,我今年一定要毕业。我必须尽快挣钱,去给我妈妈看病。” 说这话时,她的眼圈儿红了。 我鼻子有些微酸,这个小女孩儿所承受的压力,不是我能想象得到的。 我说:“每年只有一个人能毕业,那么,你要连我也杀掉吗?” 李小青的眼睛蓦地瞪圆,锐利的目光猛地刺向我,握着的手,微微颤抖。 她说:“平果,你可以放弃吗?” 我苦笑:“别傻了,他们连信号弹都不给我,哪里会给我放弃的机会。” 我看到她握着的手慢慢抬了起来,唇角下拉,看起来,像是要哭的样子。 “你……真的要杀我?”她可是我在这岛上唯一的朋友呀! 李小青的微微抬起,最终,却又放了下去。 她说:“我还是下不了手。” 这时,她脚边的草丛剧烈晃动起来,在我都没来得及喊出声来时,一条长着血红三角头的剧毒蛇,忽然从草丛中弹跳而起,一口咬在她的小腿上。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,想都没想,立刻跑过去,一把拽住蛇尾巴,直接把它拦腰撕成了两段。 李小青的伤口迅速发黑,不出三秒钟,就昏死过去。 我用嘴帮她吸出了伤口上的毒血,脑海中迅速思考所有能救她的方法,最快的办法,就是打开她的信号弹,把基地的人引来。 然而,当我的手几乎碰触到那枚信号弹时,却又一次想起来她的话。 她说:“平果,我今年一定要毕业。我必须尽快挣钱,去给我妈妈看病。” 我的内心极度矛盾,最终,还是一咬牙,把她背上了后背。 密林深处,小路纵横,人很容易就会迷路。 我背着李青儿,一边躲避队友的追杀,一边以最快的速度朝基地跑去。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般大的力气,脚下一步都没有休息,整整跑了将近一天**,才终于到达基地。 当我的手拍上离默天房门的一瞬间,我眼前一黑,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。 再次醒来的时候,我躺在宿舍的**上。 宿舍里显得空荡荡的,大多数**上的被褥,都被撤掉了。莫名地感到一阵悲凉。 我坐起身来,杰森就立刻走进宿舍,见我醒来,他笑得无比灿烂。 他说:“9527,你挺英雄啊!别人都是杀人,只有你救人。” 我白他一眼:“什么狗屁铁狐训练营,简直就是个人吃人的地狱。” 这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世界,不是我所能理解的。我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。 “李青儿怎么样了?” 杰森被我怼得一脸尴尬,听我发问,赶紧说:“她已经输了血清,生命无忧。正在医务室躺着呢,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。” 我下了**,打算去看看李青儿。 刚走到门口,就听杰森说:“9527,收拾东西吧。” 我愣了一下:“什么?” “下午就离开基地,我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你!”杰森气呼呼地甩门而出,只留我一人愣在原地。 好半天,我才反应过来——我终于自由啦! 我去看了李青儿,她整个人虚弱地躺在病**上,见我来,就要起身跟我道谢。 我扶她在**上躺好:“道什么谢,我拿你当我亲妹妹看来着。亲妹妹受伤,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?” 李青儿的眼圈儿瞬间红了,她说:“平果,在这世界上,从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。” 是的,她是从没被这个世界温柔对待过呀! 临走之前,我跟李青儿聊了很久。我告诉她,安心在岛上训练,她妈妈/的医药费,我会想办法筹。孩子们的学费和生活费,我也会想办法。只要,她不再为了毕业走极端。 李青儿蒙着被子,哭得撕心裂肺。 我想,是那些眼泪,压在她心里太久了吧! 我坐在**边,默默地等她哭完。最终道别之时,李青儿伏在我耳边说:“平果,你知道你跟维多利亚对抗的时候有多可怕吗?” “你的身体,一侧萦绕着黑气,一侧萦绕着白光,就像是鬼和仙同时集于一体!” 第103章 十恶不赦 在所有人的列队敬礼之中,我跟着离默天,上了回南城的直升飞机。 铁狐训练营的队员人数,已经锐减了一大半。看着这些不过十几岁的女孩,我心里,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。 其实,我们以为的岁月静好,在那些我们不知道的角落里,就是非生即亡。 接下来,还有怎样的试炼在等待她们?我不敢想。 我又在离默天的怀中睡着了,再次醒来时,躺在永安小区401室的棺材里。 迷迷糊糊间,小腹微微隆起,突得跳动了一下。 我猛地惊醒,害喜的恶心感,和肚子里实实在在有个生命的触感,让我瞬间就没了睡意。 身旁,离默天睡得正香,棱角分明的英俊,眉头微蹙,露出一丝疲态。 我看了眼手机,现在是清晨四点钟。 没了睡意,我便从棺材里爬了出来,穿了鞋,下了楼,在小区里慢慢踱步。 回到永安小区,久违的踏实。 不知不觉间,我走到了11号楼外。 101室的窗口,一个眼球灰白的老奶奶,一看到我,就冲我拼命招手。 我赶紧走过去。 “你终于回来了。”老奶奶见到我,就开始哭,“小平果,我想起来了,我都想起来了!” 老奶奶从窗户爬出来,我俩蹲在11号楼墙根儿。 “小平果,我都想起来了!”她不断重复这句话,“是我,是我对不起我儿媳妇儿。” 她的情绪非常激动,我闭口不言,默默等她说下去。 “是我弄丢了她的孩子,我真是该死!” 原来,老奶奶原本是跟着儿子一家,住在这个小区里。 为了能让儿子、儿媳能够安心工作,老奶奶主动承担起照顾孙子包包的责任。 两年前的一天,老奶奶带着包包在小区里玩儿。小孙子跑得快,老奶奶腿脚慢,跟不上。只是拐过一个拐角,包包就突然不见了。 老奶奶吓得找遍了整个小区,都没能找到孩子。 后来,儿媳回家后,气得跟她大吵了一架,夫妻俩连夜发动所有的亲朋好友,在全南城寻找包包。 老奶奶坐在家里,越想越后悔,也顾不得外面正下着倾盆大雨,打了把伞,也出来找孩子。 谁能想到,在经过小区外一处不大的水沟时,老奶奶脚下一滑,整个人就滚进了沟里。 她摔断了腿,爬不出来。雨越下越大,沟里的水越积越深,最终,老奶奶竟淹死在那水沟里。 听故事听到这里,我只能一阵长叹。 “后来,我儿媳妇儿连工作都不要了,满世界地找孩子。贴了无数的寻人启事,拿着包包的照片,走了大半个中国。工作没有了,还有骗子打电话骗她说有包包的下落,骗光了全部的家底……” “我那个愚孝的儿子,他一直误会我是生儿媳妇儿的气,跳河自杀了。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就离家出走了。” “我儿媳妇儿才30岁呀,这两年,为了找孩子,老成那样子……” 老奶奶越说越自责,最终捶着地痛哭不已。 我坐在一旁,轻轻拍着她的后背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。 后来,老奶奶说,她要留下来陪着儿媳妇儿,陪她一起去找包包。 “你的心情我理解,可是,阴阳殊途,你留下来,又有什么用呢?”我怅然,“把包包的大名和生辰八字给我。” 然后,我就拿出黑无常的纸手机,拨通了白无常的电话。 “喂,小白,帮我查一个人……” 我报上了姓名和八字,没过多久,白无常就有了回话:“这人尚在阳间。” 我长舒一口气,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奶奶:“你放心吧,我们一定能找到他。” 我陪着她,一直聊到了天光大亮。 我出门买了些水果,敲响了101的房门。 老***儿媳妇儿打开门,从她浓重的黑眼圈儿可以看出,她已经很久都没能睡过好觉了。 老奶奶哭得有些站不稳,我便把小鬼头放了出来,让他扶着老奶奶进房间。 小鬼头一向听话,扶着老奶奶坐在沙发上。 他看着满屋子包包的照片,轻轻“咦”了一声。 “我见过这个男孩儿。” 我和老***注意力同时被他吸引,老奶奶激动地双手捧住小鬼头的小手:“他在哪里?包包在哪里?” “在叔叔那里。”小鬼头如实回答,“我在叔叔那里见过他,可是,他只呆了几天,就被别人给带走了。” 我心里一凛:“你叔叔是人贩子?” 小鬼头并不了解人贩子究竟是什么意义,只是跟我们说:“叔叔那里,每天都有好多小孩子。” “你叔叔在哪里?”我问。 小鬼头以为我要送他回去,撇撇嘴,立刻就哭了起来:“你不要送我回去,叔叔会打人的,他打人可疼了。有好几个小孩儿都被他给活活打死了!” 听他这样讲,我更加肯定,他所说的那个叔叔,就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。 “告诉我,你叔叔在哪里?”我已经完全没有耐性了。 最终,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,小鬼头说:“他就住在你家楼上。” 我心中一凛,猛然想起第**入住永安小区时,那个从我家窗口闯进来的小鬼。 当时,就觉得有这么小的婴儿鬼,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。难道说,他也是被人贩子打死的吗? 我立刻报了警。 十几分钟后,我跟着警察来到502室的门外。 破门而入时,一股浓重的恶臭瞬间扑面而来。 整个房子,家具寥寥无几,几乎可以说是毛坯房。地面上凌乱不堪,横七竖八地放着五六条破棉絮,房间的角落里,还有一些没有处理的风干的排泄物。 听房东讲,这家住户在他们这租了一年的房子,还没有到期,但是,房客已经好久没来住过了。 勘察了整座房子,最终,在杂物间的橱柜里,发现了好几个用塑胶袋包裹的小孩尸体。 尸体有不同程度的腐烂,从大小上来看,都只是三岁以内的婴幼儿。 老奶奶一直抱着那些尸体痛哭,不断地咒骂:“天杀的人贩子!” 警方将这起案子列为重大案件,组建专案组,不出三天,便抓住了犯罪嫌疑人。 指认嫌疑人的那天,我作为举报人,也去了警局。 人贩子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,长着一副老实人的面孔,眉眼之间,竟有透露着慈祥,真是讽刺。 小鬼头一看到他,就吓得往我身后躲。 我安慰他:“没事了,没事了,一切都过去了。” 经过审查,这个男人在南城,一共拐了十几个小孩。多数都被他出手给了全国各地的人口贩子,孩子的具体去向他并不是特别清楚。 也有一部分小婴儿,因为实在是太小了,体质过弱,还没来得及出去,就病死了。 也有一些,因为不听话,被他活活打死。 我气得几乎想要上去咬他:“你还记得一个长得白白净净,耳垂上有一块胎记的小男孩儿吗?!” 人贩子想了想,说:“不记得了。” 一股怒火蹭地烧到了头顶,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,留下五个红彤彤的手指印。 “他就是被你活活打死的!你这个畜生!这些可爱的孩子,可都是有父有母,被全家人疼爱的宝贝呀!你每贩一个孩子,就毁了一个家,你知道吗?!” 人贩子低着头,始终沉默不语。 老***儿媳站在审讯室外,始终低着头,不说话。 她的肩膀始终在微微颤抖,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,也没有人能替她承担这一切的痛苦。 警方通过人贩子,顺藤摸瓜,端掉了整个人口犯罪集团,并且,在中国内地的山区里,解救出五名儿童。 认领孩子那天,我看到老***儿媳妇儿抱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瘦小男孩儿,哭得都快喘不过气来。 她对警察说:“是他,他是我的儿子!我的儿子,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呢?他就是我的儿子!” 然而,后来出来的亲子鉴定报告,却给了她沉重的打击。 从派出所出来时,她突然握住我的手:“警察一定会帮我找回包包的,对吗?” 我的心像是被针刺一样疼痛,使劲儿点头:“对,一定会找到。” 她的眼睛里,泛出光来。 刚走出派出所没多远,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路边,见到我们,就走了过来。 他走过来,挽住女人的手,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:“我们回家吧。” 女人微微点点头,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。没说一句话,跟着男人慢慢往前走去。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我心里一阵温热。 我相信,总有一天,他们一定能够一家团聚。 身旁的老奶奶含笑擦了擦眼泪:“平果,我们该走了。” 我说:“去吧,我不留你们。” 小鬼头很不舍的把脸在我大腿上蹭蹭,我把他抱起来,亲了一下:“快去吧,等你轮回转世,再来找我。” 他们的身体慢慢消散在了空气里,我鼻子一酸,相处了这么久,哪里会舍得呢? 唯有祝愿,下一生,不会再有人贩子。 我正出神,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。 回头看去,恰看到秦羽挽着秦风的胳膊,笑得小眼眯眯地站在我身后。 “平果,真的是你呀?你去哪里了,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秦羽性格活泼,叽叽喳喳问个不停。 秦风一脸**溺地抚摸她的头:“你这样子,还真是像极了平果,《十万个为什么》第二季。” 我们哈哈大笑,后来,就被秦风和秦羽拉去吃晚饭。 还是浩爷的龙江饭店,最贵的硬菜上了满满当当一桌子。 听说我来了,浩爷说什么也非得作陪,喝了个关公脸。 酒过三巡,搂着我的脖子,非得跟我拜把子:“我跟你说,妹子。疯子是我兄弟,我最知道,他这么多年,最大的心结在哪里。今天,你帮他找回了他的亲妹子,那你就是我的亲妹子!以后,有什么事,都跟哥说。整个南城,就没有哥一句话摆不平的事儿!” 第104章 跟他们干 我们嫌浩爷太聒噪,就心照不宣地,猛灌他酒。 不一会儿,就把他给灌趴下了,让服务员把他扶去酒店房间休息,包间里才总算安静下来。 聊天的过程中,我也大概知道了秦羽这些年的经历,以及天怜教和楚菡剧组案件之间的关系。 楚菡七岁那年,放学路上,被天怜教徒诱拐。自那以后,就一直在不见天日的阴阳涧里,做奴仆,服侍圣姑。 圣姑生性残暴,以虐杀人类为乐。 在阴阳涧的13年中,秦羽每天都会眼睁睁看着有人在她面前死去。 她也害怕,但是,却不敢表现出来。稍稍不合心意的奴仆,全都被关进囚笼,变成下一个玩物。 秦羽这些年以来,一直活得战战兢兢。 时间太久了,对于童年的事,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。 席间,秦风亲手为秦羽剥了螃蟹,把肥美的白花花的蟹肉全都放进她面前的小碗里。 秦羽吃得很开心,回头对秦风笑:“哥哥,谢谢你!” 这画面,甜得我都不敢说话去破坏,只好低头吃菜。 “平果,龙江饭店的案子,又搁置了。”秦风有些无奈地跟我说,“这种涉及灵异力量的案子,总是很让人头疼呀!” 我“嗯”了一声:“可是,比起这个,我更担心的是,一天不除去天怜教,它就会祸害更多人。” 想到那些像猫狗一样被锁在笼子里的人,我无比困扰地摇摇头。 特别想要救他们,可是,以我们现在的实力…… 秦风夹了一筷子菜,放在我碗里:“我已经跟上头汇报了,公安部很重视天怜教的事情。现在,已经联合香港警方,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扫除邪教的行动。只是,据前方传回来的报告,之前我们进入阴阳涧的入口,好像不通了。” “不通了,怎么会?”我顾不得咽下嘴里的菜,就开口问道,“我们明明就是穿过那道墙进去的呀!” 秦风刚要开口说话,却被秦羽打断。 她刚刚还满脸笑容,现在,却忽然冷着一张脸,拿着筷子把碗里的蟹肉拨到一边儿,说:“有什么难以理解的?阴阳涧的入口,本来就是随意变幻的。你们进去那天,入口是在香港,说不定,明天就到了四川、黑龙江、内蒙古……谁都说不准,阴阳涧的入口会开在哪里。这可以说是大自然的奇妙力量,连圣姑都左右不了。” 我滞了一下,一方面,是对阴阳涧神奇之处的敬畏。另一方面,也确实是被秦羽突然变换的表情给吓到了。 她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? 秦风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,仍旧笑呵呵地跟我聊天:“平果呀,楚菡疯了,被关在精神病院里。你要去看看她吗?” 我“嗯”了一声,秦羽的脸色更冷了,她抬起头,狠狠地瞪了我一眼。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,这时,包房的门被人大力撞开。 “二爷,不好了,星爷带人跟天怜教的人打起来了。”那是黑燕社的小弟,跑得很极,满头大汗地喘着粗气。 秦风脸色一凛,对我说:“平果,请你帮送小羽回家。” 说完,他就风风火火地夺门而出。 事发突然,我还没来得及反应,包间里就只剩我跟秦羽两个人了。 可能是女人的直觉,总感觉气氛瞬间冷得让人尴尬。 秦羽擦擦嘴,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子:“我吃饱了,走吧。” 然后,没等我回答,便径自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 我受了秦风所托,自然是要把秦羽安全送回家的。像个小跟班一样,一路跟在她身后,走出了龙江饭店。 我们先是沿着大路走,然后,拐进了一条小巷。 秦羽忽然顿住脚步,转身对我说:“我只给你一次警告,离秦风远一点。” 我愣了一下:“什么意思?” “我不希望他在你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!”她愤怒地瞪我。 我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她的意思:“开什么玩笑,我是已经结婚的女人啦!我有老公!我怎么可能对你哥感兴趣?”我把右手的婚戒举起来给她看。 她这才有点相信的样子:“那样最好。” 秦羽继续往前走,我继续跟着。心里,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?秦羽对秦风的在意程度,似乎,远远超过了兄妹应有的关系。 走了没多久,就听到前面巷子的拐角处,传来凄凄惨惨的呻/吟声。 赶紧跑过去一看,暗黑的小巷中,七七八八地躺着黑燕社的小弟,个个都捂着伤口在地上打滚儿哀嚎。 路灯下的石凳上,一个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的男人,端正而坐。 灯光洒在他身上,整个人都朦朦胧胧地散发出一层耀目的光辉。虽然脸上有一些微微冒血的伤痕,却也是帅到了极致。 在他身旁,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儿,正手忙脚乱地给他上药。 她小心翼翼地用棉签儿沾着碘酒,轻轻涂在他伤口上。 男人皱眉,“嘶”了一下,女孩儿赶紧鞠躬道歉。 这是要把男人捧上天的节奏呀! 最关键的问题是,这个女人我认识!这个男人,我也……算是认识吧。 看着她卑躬屈膝的样子,我就来气。 走过去,顺手从她手中取过棉签,就毫不客气地往男人脸上抹:“这才是涂药的正确姿势。” 男人疼得“嘶”一声,下意识地要扭开头。 “别动,你的脸那么值钱,留了疤可不怪别人。”我三两下就给他涂好了药。 回头看着惊慌失措的女孩儿:“就算是再喜欢他,也不要在他面前变成奴仆。” 女孩儿的脸,刷得红了。 淳于星星微微皱了眉,冲女孩儿挥挥手:“我没事了,你回去吧。” 女孩儿仍旧有些担心地看着他。 男人烦了:“还想继续演我的戏,就回去。” 女孩儿赶紧鞠躬,快步走出小巷。 这个女孩儿,就是当初在龙江饭店,巧遇淳于星星一群人时,那个最终站出来,化解干戈的女孩儿。而,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男人,就是淳于星星。 他极瘦,脸颊微微有些凹陷,尖利的锁骨,似乎随时可能刺破白衬衫的衣领。 秦风带着十几个人,小跑着回了小巷。从他们狼狈的样子可以看出,不久之前,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。 最神奇的是,浩爷竟然走在最前头。 他背着一把关公刀,脸因醉酒,仍旧红彤彤的,画面竟然挺和谐。 手下们都在相互涂药、包扎伤口,送几个重伤员去医院。 秦风见到秦羽,就皱了眉头,回头挺不耐地问我:“让你送她回家,怎么把她带到这里来了?” 我说:“秦风你大爷的。我根本不知道你家在哪里,怎么送她回家。是你家这位小姐一路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好吗?” 其实,从刚刚开始,我就觉得,是秦羽有意把我带到了这里。 她一路往小巷走,脚下根本没有一丝停顿,绝对是一开始就打算来这里。之前,我以为这是她回家的路,可是,后来,我才知道,她的家,完全在相反的方向。 一种不好的感觉,蒙上心头,久久挥散不去。 安排好小弟们,浩爷、秦风和淳于星星并排坐在路灯下抽烟。 淳于星星虽然体弱,智商却有160,活脱脱的高智商高颜值。在黑燕社,一直兼着“军师”的职位。 一根烟抽完,他将烟蒂丢在地上,用脚使劲儿碾了一下,说:“这个天怜教,这些天一直在南城活动,目的不言而喻,就是要抢走秦羽。既然,秦羽是秦风的妹妹,我们黑燕社就必须竭尽全力保护她。从今天起,就立刻安排社员,360°无死角地保护秦羽。” 浩爷也将烟头往墙上狠狠一摔:“去他***黑燕社,管它什么鬼不鬼、神不神的。跟他们干!” 秦风本已脱离黑燕社,并不想用社团的力量来保护秦羽。 但是,他太怕再失去她了! 在浩爷和淳于星星的执意要求下,秦风只好点点头:“那么,拜托各位了。” 浩爷拍拍他的肩膀:“跟我见外,想死吗?!” 接下来,不过两分钟的时间,淳于星星就做好了战略部署。黑燕社手下全体三班倒,保证秦羽无论是在家还是逛街、醒着还是睡着,都会有人保护。 思维速度之快,部署之严密,让我不得不重新认识这个当红男星,之前的一丝丝不爽,瞬间烟消云散。 大家分手后,我独自一人站在公交车站等公交车时,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。 忽然有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停在我面前。 车窗落下,淳于星星探过头来,说:“你跟我去一个地方。” 我本来是想,凭什么你叫我跟你走,我就跟你走呀? 但是,莫名地,我就是上了他的车。总感觉,他要带我去的这个地方,将会很重要。 豪车坐着就是舒服,马达声轰鸣,街道两旁的景物极速向后退去。坐在车里,感受到极速行驶的快感。 约莫一刻钟后,车子使进了一座非常大的庄园。庄园的围墙显得非常厚重,上面布满了绿油油的苔藓。 “这是哪里?”我跟他下了车,四周环顾,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欧洲中世纪的古老庄园一般。 淳于星星脚下不停:“精神病院。” “你带我来精神病院做什么?” “见一个人。” “谁?” “楚菡。” 我们已经站在了楼房门口,仰头看去,除了走廊上有昏暗的灯光外,所有的房间都是漆黑一片。 “这么晚了,还能探望?”我有点担心要吃闭门羹。 淳于星星却不以为意:“夜班护士是我的粉丝。” 得!众星拱月的男人,果然不是我等屁民所能企及的。 第105章 女女之吻 淳于星星让我敲门,理由是怕伤了他的手指。 我心中一万只傻羊驼嘚啵嘚啵地飞奔而过,从来没见过这么矫情的家伙。 我伸手扣门,不久,就有人立刻跑来开门。 是一个瘦瘦小小的护士,一见到淳于星星,激动地又哭又笑,差点儿没晕过去。 我们跟着**,沿着楼梯,走上二楼。 精神病院,总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压抑感,就像是,一件皮质的大衣下,裹着一个随时可能挣脱的怪物一般。 空荡荡的走廊,诡异地安静,只听见鞋跟撞击地面的声音。 一路走到走廊的尽头,**说:“就是这一间了。” 隔着门板上的小玻璃窗,我看到,楚菡双手抱膝,披头散发地坐在靠窗的藤椅上。 她望着窗外,很安静。 “她就一直这么坐着,一句话都不说,见到人就傻笑。”**说完,就退了下去。 淳于星星说,他跟楚菡曾是大学表演系的同班同学。 前几天,他拍戏间隙,抽空过来看望楚菡。刚一见面,她就大吵大闹,说是要吃苹果。 淳于星星赶紧派人去买苹果,但是,楚菡却将它们像棒球一样,一个一个砸向他们。她拼命地喊:“我要吃真苹果,真苹果!你们拿个假苹果来糊弄我,我砸死你们!” “所以,你怀疑……”我看向淳于星星,难道说,楚菡要的,是…… “没错,是你。”他顿了一下,忽然俯身凑在我耳边,用极地的声音说道,“我怀疑,她是在装疯。” 我滞了一下:“她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 “如果一个正常人非要装疯,住进精神病院。只能说明一个问题。”淳于星星一手推开门板,“她的身上,必定藏着不可公之于众的大秘密。” 门板“吱嘎”一声打开,我和淳于星星进了病房,轻声叫了声:“楚菡。” 她机械地缓缓回转头来,一见到我们,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神经质的笑容。 楚菡脸上仍旧有很多伤疤,身上还缠着若干的白布条。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,穿一件宽大的白色病号服,抱膝坐在月光下,眼神中,透着疯狂和无助。 她冲我招招手:“过来呀。” 我看看淳于星星,他点点头,我就朝楚菡走了过去。 一直到我走过去,楚菡都出奇的安静,让我真得愿意相信,她如淳于星星所言,并不是真得疯了。 然而,我才刚走到窗口,她却蹭地一下从藤椅上跳了下来,拉着我的手就狂笑:“哈哈哈,真苹果,我最喜欢吃真苹果啦!真苹果,真苹果……” 她一边疯狂地大喊大叫,趁我没反应,忽然脚下一扫,我脚下不稳,整个人一下子仰倒在藤椅上。 楚菡猛地就扑到我身上,然后,竟然嘴对嘴地……开始亲我。 我…… 在铁狐训练营的训练,让我下意识地就要推开她。 然而,她却紧紧地箍住我的头,灵巧的舌/头不断地试图撬开我的唇和牙齿。 如果我真心想要推开她,那么,她就绝对不可能得逞。 但是,我没有。因为,在她撬我牙齿的时候,我忽然感觉,她的舌尖儿上沾着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。 虽然极不适应,但我还是张开嘴巴,让她把那东西送进了我嘴里。 楚菡的眼睛对着我的眼睛,眼底,闪过一丝光。 然后,她就忽然很生气地推开我,整个人像是受到惊吓一样,一下子躲到了房间的角落里:“臭苹果,你们送来的是臭苹果!你们滚……滚!” 她越吼越大声,我们再不从她的病房里走出来,她就要冲上来撕了我们一样。 我跟淳于星星赶紧出来,重新关上了病房门。 透过窗户看到,她又重新坐回了月光下的藤椅上,抱着膝盖,安静而又弱小。 淳于星星挑眉看我:“原来你有口臭呀?” “滚!” 我擦了把嘴巴上的口水,懒得理他。 送我回家的时候,他问我楚菡有没有对我说什么。我耸耸肩:“没有。” 我把那东西藏在后牙槽里,一路沉默不语。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,但是,她却似乎只信任我。我绝不会辜负她的信任。 红色的法拉利如一道暗夜闪电,一路疾行,停在永安小区门口。 我下了车,恰看到,夜风中,离默天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,黑着脸,站在小区门外。 见我下车,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车里的淳于星星,幽深的眸子里泛着淡淡的紫光。 我赶紧向他走去,挽住他的手:“别生气,我可以解释。” 离默天一把甩开我的手,声音冷冷地说道:“我跟你说了多少遍,天黑以后,女人就该回家睡觉!” 说完,他抬脚就往小区里走去,我紧紧跟上。 一直到回到家,我都没能跟上他的脚步。 离默天关上门,忽然,一把将我摁在门板上。他一只手钳住我的下巴,微微抬起,目光如x光一样,在我脸上扫来扫去。最终,聚焦在我的唇上。 他的脸色本来就不好,现在,越发地阴沉。 幽深的眸子顿时变得血红:“你跟他……” 他的声音非常压抑,一听就知道压制住了熊熊的怒火。 “我跟他真得没什么的!”我赶紧解释,“是楚菡的事情,他带我去精神病院看楚菡!看过楚菡之后,我们就……” “你们就怎样?!”他咬着牙,我从未见他如此生气。 “我们就回来了。”我如实相告。 “到现在都不肯说实话吗?”他暴怒,周身忽然卷起一阵旋风,刮得房间里的摆设全都“沙沙”作响。 “我说的就是实话。”我也生气了,明明我说的就是实话,他为什么就是不信,还要我怎么证明? 我红着眼睛,与他四目相对:“不管你信不信,反正,这就是事实。” 他忽然一把钳住我的脖子,把我拖进卫生间,直接大力地把我摁在洗手池前。 我的脸凑在镜子前,这才看到,我的嘴唇,因为之前被楚菡亲了,现在有些微微充血。 怪不得他会误会,会生这么大的气。 离默天靠着墙,仰头看着天花板,眼角藏着深深的痛苦。他的声音压抑得更加厉害:“现在,该说实话了吧?!” “可以。”我微微一笑,忽然踮起脚尖儿,在他脸上亲了一下。 离默天被我一口给亲懵了,然后,我就把长毛狗、女中学生、吊死鬼大叔和性感女鬼,全都放了出来。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,把我被楚菡如何扑倒,如何被强吻的事情,每一个细节都描述地极其详尽。 末了,性感女鬼还跟离默天抛了个媚眼儿:“小哥哥,你要是还是不信的话,就休了她呗。考虑考虑我?!” 她弄风/骚地挺胸、扭腰、翘/**,摆出极具**的s型。 离默天看都没看她一眼,直接念动口诀,把他们给收回了手链里。 “现在你信了吧。”我仰着下巴看他。 离默天不发一言,绕过我,低头回了房间。 “喂,做错事不要道歉的吗?”我冲他背影大喊。 “谁教你晚回家,还跟别的男人厮混?!”离默天一把关上门,忽然,感觉他有些委屈的样子。 纳尼,天神一般的离默天,也会委屈吗? 安静了好久,房间里,隔着门板,忽然传出三个不甚清晰的字:“对不起。” 唉,真不知道该把他当老人家来看,还是当小男孩儿看,好幼稚! 长毛狗走到门边,拿爪子挠挠门,被离默天大骂一声滚,就没敢再造次。 我坐在沙发上,努力想把我后牙槽里的东西弄出来。 长毛狗蹲在我脚边:“这家伙真得变了好多,如果是当初,他肯定二话不说,立刻就要了那小子的命。哪里还会给你解释的机会?” “那么不讲理?”我挑眉。 长毛狗点头:“是。所以,你以后还是检点一些为好。” 这话,怎么把我说得跟水性杨花的潘金莲似的? “你就没发现,离默天的身体很虚弱吗?”长毛狗忽然转移话题。 “他还会虚?”我一使劲儿,把嘴里的东西给拔了出来。 “对呀。”长毛狗快速瞄了两眼卧室房门,压低声音说,“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大老爷们儿,怀孕整整一个月,能不虚吗?” 长毛狗话音未落,房间里忽然传出离默天抓狂的声音:“想死吗?!” 长毛狗打了个哆嗦,瞬间化作一道红光,钻回了吊坠里。 我的大脑,小小地死机了五秒钟。 纳尼?男人还会怀孕? 猛然想起来,在铁狐训练营的时候,我一点儿怀孕的感觉都没有。而,离默天却整天闷在房间里,抱着个垃/圾桶,吐得天昏地暗。 难道说,是他用法术,把我肚子里的孩子,转移到他肚子里了? “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不用怀孕了,让他怀孕就好了?”我心里喜滋滋地问长毛狗,天知道,孕吐的感觉有多难受。 “不行,男人本来就没有怀孕生子的功能,他替你怀孕一个月,差点儿要了半条命。你想弄死他呀?”长毛狗说。 “那,偶尔小小地交接班一下呗。”我仍旧很开心,找个僵尸老公,连怀孕这活儿都能轮班儿干,真不错。 然而,我话音未落,离默天忽然大力地打开房门,一脸怨怒地看着我:“想都别想!快点洗白白,进来!” 看着他霸气十足的样子,我的心里,忽然觉得痒痒的。 “你是想那个一下吗?”我故意坏笑着看他,把裙子往上拉了一下,漏出光洁细腻的小腿,冲他抛了个媚眼儿。 离默天死死地盯着我看,忽然就迈着两条大长腿,几步就走到我身边。长臂一探,就把我圈在怀中,抱了起来。 “你这个死女人,是在考验我的耐力吗?”他不容分说地把我扔进了卧室的棺材里。 我大叫:“我还没洗澡呢!” 他将手指在我的眉心一点,声音干干的,满满的都是压抑的**:“反正是在梦里,不洗也没关系。” 第107章 毕业典礼 清晨,我揉着酸痛的老腰,缓慢走出卧室。 唉,这**,比在铁狐训练营训练还累。 离默天从后背抱住我,尖下巴抵在我的肩窝里,邪魅无比地冲我吐气:“女人,今天晚上,也记得要回家睡觉哟!” 我…… 忽然看到茶几上,有个卷成小卷的医用胶带。猛然想起,这就是楚菡昨天给我的东西。 我推开离默天,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卷胶带。胶带内部,有一些细密的纹路,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。但是,由于卷得太紧,那些纹路已经不那么清晰了。 我咬着手指头,努力解密那些纹路的意义。 可是,盯着看了半天,都没能看出来,上面到底写了个啥。 离默天从浴室洗漱出来,见我仍旧傻傻地盯着那条胶带看,就把擦头发的毛巾丢到一边,无比嫌弃地用两根手指,捏过我手中的胶带。 清晨的阳光随着清风洒进房间,离默天飘逸的短发上仍旧会滴落一两滴闪光的水珠。如此近距离看他,任何人,都会被他吸引。 不自觉地又想起昨夜梦中令人羞赧的姿势,我的脸一阵发烫。 离默天的眼中暗暗涌动红光,胶带上的纹路越来越清晰,渐渐显露字迹——秦羽不是秦羽。 我蓦地瞪圆了眼睛:“这句话,是什么意思?” 离默天眉头微蹙,轻轻捻动手指,胶带瞬间在指尖化作一团美丽的火焰之花。 他忽然凑到我耳边,小声说道:“她用这种极端的方式传递信息给你,只能说明一个问题,那就是,她被监视了。而,你从精神病院出来以后,必定,也被监视了。” 我滞了一下,那种被无数双眼睛在暗地里监视的恐惧感,瞬间袭上心头。 离默天忽然伸手,将我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:“不要害怕,有我在。” 我点点头,有他在,确实什么都不怕。 “那淳于星星也被监视了吗?”我问。 离默天点头:“应该说,你们所有人,都被监视了。”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:“天怜教,难道能一手遮天?” “一手遮天的不是天怜教,而是,那个人。” 离默天的目光忽然变得悠远:“为了楚菡的安全,你必须表现得若无其事。一如往常地做自己的事情。” 我猛点头:“可是,我自己的事情,是什么呢?” 这些天,被天怜教的事、铁狐训练营的事搅和的,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该干些什么了。 离默天却忽然递了套淡金色的小礼服给我:“你忘了吗?今天是你毕业典礼的日子。” 我白他一眼:“我怎么可能忘记?从四年前入学的那一天,我就一直期待着今天的到来。可是,都是被你害得,我连毕业答辩都没去参加,怎么可能毕得了业?我毕不了业,害金导被扣奖金,他肯定会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的!” 我撅着嘴巴,一脸怨念地看着离默天。 他却大手一挥,不容置辩地,直接把礼服变幻到了我身上。然后,还自顾自地,很满意地念叨:“嗯,不错,刚好合身。” 合身你个头呀!我穿着那礼服,站在镜子前的时候,都快哭了好吗? 微微隆起的小腹,在向全世界宣告我是一个孕妇。 离默天见我哭丧着脸,就陪着笑脸,上来抱我,温柔地安慰:“怀孕的女人,是全天下最美丽的女人!” 我一高跟鞋踩在他的脚面上! 而后,不由分说地,被离默天塞进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,全程加速地驶入南城大学。 今年的毕业典礼,采用走红毯的方式进行。 我们到达时,已经有好多同学,踩着红毯,往礼堂方向走去。 洛允汐正挽着华建集团大公子的胳膊,如一个骄傲的公主一般,走在红毯上。红毯两侧的学弟学妹和媒体,纷纷拍照呐喊。 听倪小安说过,洛允汐做网络女主播,华建集团砸大价钱捧她,所以,她现在在圈里做得风生水起。 我虽不喜欢她,却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,希望她混得多凄惨。反正,她的日子过得怎样,跟我有什么关系呢? 劳斯莱斯刚一停住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,之前那些冲着洛允汐的短炮,一下子,全都朝向我们。 闪光灯此起彼伏,面对这样的架势,我竟有些紧张的怯场,完全招架不住。 离默天绅士地帮我打开车门,伸手,邀我下车。 我深吸一口气,把手递到离默天手里,安静地下车。 微笑,微笑,要保持微笑。 我努力保持美丽的笑容,挺直胸背,走在离默天身侧。 离默天小声在我耳边说:“别紧张,有我呢。” 我也想不紧张,可是,长这么大,我什么时候经历过这阵仗?!总不能嘴上说不紧张,就真得不紧张了吧? 洛允汐被我抢了风头,气得黑着脸站在红毯中央,气鼓鼓地看着我。 待我走近了,忽然眼睛一亮,跑到我身边,搀住我另一侧胳膊,用很大的声音说道:“呦,平果,你这肚子都四个月了吧?怎么还穿高跟鞋走红毯呀?小心宝宝!” 洛允溪话一出口,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我的肚子。 人群中,忽然有人说了句:“还没毕业就怀孕,呸,真不要脸。” 我的脸刷得变得通红,挺直的腰背不自觉地弯了。 离默天暗紫色的眼眸蓦地看向洛允汐落在我胳膊上的手,她就像被什么扎了一样,立刻松开了我。 离默天将我拉到他身边,伸手揽住我的肩膀,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:“洛小姐与其关心我太太,倒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。前天才做了人流手术,小心别吹了风,落下月子病。” 洛允汐的笑容刷得僵在脸上。 人群之中顿时炸开了锅,离默天的一句话,让洛允汐颜面扫地。她拼命地示意杜宇反击,但杜宇却一直好脾气地垂手站在一边,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。 洛允汐气急,指着离默天威胁道:“你以为你是谁呀?敢跟我横?!你知不知道我是谁?我是华建集团未来的女主人!” 此言一出,全场哗然。 杜宇脸色变了变,伸手去抓洛允汐的胳膊。 洛允汐一把甩开他:“杜宇,你说,你到底要不要娶我?你今天就给我一句准话!” 杜宇没有正面回答她,只是一直说让她不要乱说话。 洛允汐像是气疯了,指着离默天,说:“好,杜宇,我不管你会不会娶我。但是,看在我陪你睡了这么久的份儿上,你给我把这人给处理了!我要他在南城混不下去!” 说着说着,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。 我一直都知道,洛允汐遇事容易极端,所以,也见怪不怪。但是,对于众多媒体人来说,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大新闻。洛允汐倒没什么,关键是,对方可是建华集团的大公子。 离默天挑眉看着眼前的一出闹剧,轻声问我:“你朋友疯了吧?” 我不想把事情闹大,拉了拉离默天的胳膊:“咱们先进礼堂吧。” 离默天脚下却不动:“这么好看的戏,我再看一会儿。” 我:“……” 杜宇抱着洛允汐,像安慰孩子一样,轻声哄她:“好好好,宝贝说不让他在南城混,就把他赶出南城好了。” 洛允汐这才破涕为笑:“看你表现咯。” 杜宇走过来,抬头与离默天对视,忽然掏出支票夹写了张支票,递到离默天面前:“拿着这个,离开南城。否则,我给你的就不是支票,而是子儿了。” 离默天挑眉:“立刻从我眼前离开,否则,建华集团从今天起,就不再姓杜了。” 杜宇的脸上明暗交错,盯着离默天看了半天: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 离默天低头,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。 杜宇闻言,一个趔趄,差点儿没摔倒在地。 他给离默天鞠了一躬,不顾洛允汐的挽留,立刻离开了南城大学,只留洛允汐一人,孤零零地站在红毯上。 后来,我问离默天,他跟杜宇说了些什么,把他吓成那样子。 离默天却满不在乎地说道:“没什么,就是报了个老朋友的名字,你可能不知道,在这个世界上,跟我一样牛气的老人家,并不止我一人。老婆,你想把建华集团买下来玩玩儿吗?” 我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,建华集团是南城第一财富集团,在世界福布斯富豪榜上也排在前列。能是随便买下来玩玩儿的吗? 但是,对于离默天言出必行的个性深有了解的我,还是果断相信,如果我点头,他定会将它买下。 我赶紧摇头:“不要了,不要了。还是省点儿钱过日子吧。” 毕业典礼上,我全程低着头,而,不知道为什么,整个礼堂的同学,都频频看向我这边。 倪小安猫着腰,迅速跑到我身旁坐下。 她伏在我耳边,小声说道:“你怎么把他给带来了?” 我有些不解:“不是说,可以带家人参加毕业典礼的吗?” 倪小安低头看着我俩手上的同款婚戒,惊得捂住了嘴巴,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看我:“平果,你结婚啦?” 我点头:“在老家结婚,没有通知你,不好意思呀。” 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恢复镇定。拍着我的头就开骂:“你懂不懂什么叫藏宝?长得如此妖孽的男人,你把他带出来,是想招多少情敌回家?你没看到吗?全场的女生都在看离默天,你看你看,哎?那边有个男生也在看他!”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,为啥总被人看。 平果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,眼珠子瞪得差点儿掉了下来:“你丫不光结婚了,居然还怀孕了?” 我苦笑一下:“没告诉你,不好意思。” 倪小安在我耳朵边絮叨了半天,又是惋惜我这么早失去了自由,又是恭喜我嫁了离默天这么好的男人。 最后,她忽然想到了什么,说:“平果,你到底藏了怎样的背景?” 第107章 以死正名 据倪小安所讲,我的毕业设计,是被据说是省委秘书厅的人给送到学校里来的。校长亲自接见、亲自审阅,给了个全系有史以来的最高分。 “平果呀,你跟我老实交代,你到底藏了什么深不可测的背景?”当时,倪小安揪着我的胳膊,非得让我给她交个底。 然而,我想破了脑袋,都想不出,到底我身边的谁会有这么大的面子。 难道是秦风吗? 我偷偷给浩爷打了个电话,电话那头儿,他打着酒嗝儿跟我说:“疯子呀,对,疯子家是很有实力。你肯定不知道吧,他爸可是南城市长!以后见到他,不准没大没小的,记得叫‘秦公子’呦!” 我一头黑线,完全没想到,雷霆警探秦风,居然有这等家室背景。 可是,倪小安明明说是省秘书厅来的人呀! 我把头都挠破了,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。离默天始终坐在我身侧,递来一瓶饮料:“就你那脑子,想一辈子都想不出来。” 看着他神秘的微笑,我眯起眼睛:“难道是你……” 但是,我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他否定了。 “我那么闲吗?!”他唇角的笑容,逐渐绽开。 这个问题,困扰我好久。后来,亲耳听秦风讲,他以前有个同学,是个工科天才。他就是找他帮我完成了毕业设计。 那个设计,他命手下给送到金导师那里了。 也就是说,给校长送去毕业设计的,并不是秦风。 这个谜团,在我心中,至今仍旧没能解开。 而,我还有一个谜团:“离默天,你怎么知道洛允汐做人流手术的事情?” 他却只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:“这个世界之于我,没有秘密可言。” 我就那样,莫名其妙地以全校最高分毕业了,在毕业典礼上,还上台领了一个“最佳毕业生”的奖章。 离默天全程在台下微笑着看我,莫名地,给我感觉,他肯定搞了什么鬼。 毕业典礼后,我给秦风打了电话,把楚菡告诉我的“秦羽不是秦羽”的秘密告诉他。但是,他根本就不愿意相信。 因为我怀孕,宋大娘超级大方地提前批了我的产假,并勒令我要好好养胎。 从那以后,我就无所事事地,每天窝在沙发上,抱着零食,看电视。美其名曰,养胎。 长毛狗窝在我脚边,不时地抬头看我一眼:“喂,再这样吃下去,你会胖成猪的。” 我丢了个鸡翅给它,转头问离默天:“胖成猪行不行?” 离默天笑得很开心,长臂一探就把我圈进怀里,说:“行。” 我心中,溢出一圈儿一圈儿的幸福来。 这时,电视里正放着娱乐新闻,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一样,好多大牌明星和工作室,都出面发表声明,在抵制网络暴力。 原来,一切的起因,都是自龙江饭店惨案之后,那个叫做“女星哪里黑”的公号,不停地捏造明星黑历史,并且雇佣大量水军,攻陷明星的私人主页和微博、论坛。 大量明星的私生活被完全起底,并且黑化。 整个事件,在娱乐圈引起轩然大波。明星粉丝纷纷粉转黑,各路黑粉不断到机场、酒店、片场堵截明星,高喊“xxx滚出娱乐圈”等口号,甚至动手殴打明星,导致他们无法正常工作和生活。 所以,今天,爆发了娱乐圈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明星游行。 电视画面中,淳于星星戴着墨镜,走在第一位。 娱乐记者上前采访他:“星爷,请问您想要对‘女星哪里黑’说些什么呢?” 淳于星星顿了一下,摘下墨镜,让镜头对准自己的脸。 他的一整张帅脸,撑满了整个屏幕。而,他的眼神中,溢满了不可言喻的愤怒,他说:“操、你、妈、的!” 不愧是男神,骂人都骂的那么帅! 娱乐记者又问:“‘女星哪里黑’一直在爆料您的情史,请问那些都是真的吗?还有,最近爆料说您潜规则了新出道的小女星灿儿,是真的吗?” 淳于星星的脸越发黑了,反问记者:“你相信吗?” 记者被怼得一时语塞。 他紧接着加了一句:“谁信谁脑残!” 我被他乐得差点儿笑喷了,第一次觉得,原来,娱乐新闻也可以这么好玩。 离默天却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台:“他是男人还是女人?” 我:“……” 我本以为,这一切,都只是跟我无关的娱乐新闻而已。但是,我却错了,当夜,倪小安打电话给我:“平果,你快看网络直播。灿儿在直播自杀呢!” “灿儿?”我猛地从棺材里坐起身来。 打开网络直播软件,就看到一个头扎双马尾的女孩儿,流着泪,冲着镜头微笑。 她的妆全花了,糊在脸上,但是,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。那个不断出现在淳于星星身边,替他解围的女孩儿。 直播室的名字叫——以我之死,为星爷正名。 原来,她就是灿儿。 她哭着说:“你们别信‘女星哪里黑’了,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。星爷从来都没有绯闻女友,出道这么多年,他一直洁身自好。没错,我承认,我是喜欢他,特别喜欢。从我还是个初中小女生时,就特别喜欢他。你们不是也一样喜欢他吗?难道,你们都是他的绯闻女友吗?” 女孩儿字字珠泪,我不知道她这些天以来,遭遇了怎样的事情,承受了什么样的压力。但是,从她花了妆的脸,和失了光的眼睛,我便知道,她已不似从前那般单纯快乐。 然而,跟我的心疼不同,满屏的留言,都是—— “你不是要死吗?墨迹什么,快开始!” “要死就痛快点儿。” “婊/子!” 这些人,是非得把人逼死吗? 我无比愤怒,但是,现在,生气一点儿用都没有。 我立刻打电话给秦风,得知,他正跟淳于星星在一起,也在满世界地找灿儿。但是,灿儿手机关机,根据直播里的景物,根本判断不出她人在哪里。 “怎么办,到底要怎么办?”我都快急疯了。 这时,直播间里,灿儿却苦笑一声:“我自杀后,你们就真得会清醒过来吧?!” 她手中拿着一把无比锋利的美工刀,硬生生切开了左手腕儿的动脉,鲜血咻得飙到了镜头上,整个屏幕都变得一片血红。 留言板这才消停了片刻。 灿儿面对着镜头,仍旧保持专业性的微笑,说:“可以了吗?满意了吧?” 后来的直播中,她一直在唱歌,唱的全都是淳于星星的歌。从出道以后的第一张专辑,到今年刚出的新曲,她都会唱。 她讲她还是小女孩儿的时候,当了淳于星星粉丝团团长,追着男神满中国跑的蠢事。 她的手腕始终在镜头里,不停地往外冒血。 留言板里,这才有人发言说要救人。 我赶紧穿了衣服往外冲,刚一开门,就撞上了晚归的离默天。 我吓得手脚冰凉,抱着他就不撒手,不停地说:“离默天,救人,我们要去救人。你不是说,全世界于你而言,都没有秘密吗?我们快去救灿儿!” 离默天没有骗我,他背着我逆风而行,第一个赶到郊外的一处村屋。 我们破门而入时,浓郁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,地板上,早已是血流成河。 灿儿躺在地上,已是呼吸微弱。 我之前通知了秦风,他和淳于星星以及救护车,紧接着赶到。 医护人员很快就对灿儿进行了急救处理,并把她抬上了救护车。淳于星星失神地跪倒在满地的鲜血前,仿佛,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一般。 最终,他伸手捡起了灿儿的手机,冲着镜头,如恶魔般冷酷地说道:“如果灿儿死了,我一定会拉你陪葬!” 灿儿失血过多,医术再精湛的医生也无力回天。 淳于星星在停尸间里,整整待了两天两夜。 再后来,警方在南城市中心的垃/圾桶里,发现了一具被割喉而亡的流浪汉的尸体。而,经过调查,这具尸体,正是在网络上呼风唤雨的“女星哪里黑”。 人们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一个怎样肮脏的人给耍了,但是,没有人说一句“抱歉”。 花儿一样灿烂的女孩儿,却再也活不回来。 我问过秦风:“淳于星星喜欢灿儿吗?” 秦风无比确信地点头:“不能再喜欢了。” 自学生时代起,灿儿就保持着手写书信给淳于星星的习惯。 淳于星星的抽屉里,有一封他写给灿儿的回信。他说:“拍完这部戏,我们就在一起。” 再后来,淳于星星就宣布息影,他心寒了。不过,这些,都是后话了。 然而,就在我们都还没从灿儿离世的悲伤中回过神来的时候,谁都没有想到,阴阳涧的进出口,已经到了南城。 数千天怜教徒,**之间空降南城。 传单漫天撒,众多被蛊惑的市民,纷纷拜倒在圣姑脚下。 秦风、浩爷、淳于星星,带着一众黑燕社手下,暗夜犯险闯进阴阳涧。 而,当我跟离默天得到消息,并且赶到现场的时候,一场大战已经烟消云散。 仍旧是空旷的罗马宫殿,满地躺满了黑燕社手下和天怜教信徒的尸体。 我跟离默天一路走到主殿,发现圣姑已经被杀死在宝座之上。她的身边,躺着那个不是秦羽的秦羽。秦风虚弱地倚靠在罗马石柱上,临死之前,秦羽的手,一直试图去抓秦风的手。 我终于明白了,她对秦风的感情。否则,仅凭秦风的,绝不可能杀死圣姑。 浩爷和淳于星星都受了重伤,还好,被离默天医疗之后,都捡回了一条命。 但是,秦风却无力回天。 临死之前,他怀中,紧紧抱着一个漆黑的金丝楠木匣子。 “平果,替我……” 这是这个雷霆警探最后跟我说的话。 第108章 改命之子 我打开匣子,一缕幽魂从匣子里飘了出来,看样子,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。 她才是秦羽。 看着秦风的尸体,她一次次悲痛欲绝。但是,鬼是可怜的,即便整颗心破碎成渣滓,又能怎样呢?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。 后来,我从秦羽口中,听到了圣姑的故事,以及她自己的故事。 圣姑原名郭文英,本是上个世纪,生活在香港的一个普通妇人。自嫁进夫家之后,便一直任劳任怨地操持家务、侍奉公婆,是远近皆知的好媳妇儿。 但是,一切的转折点,还是要从郭文英生了女儿说起。 思想守旧的公婆,一心想要个孙子,但是,她却偏偏生了个女孩儿。母凭子贵,从此,她在家里,就再也没了应有的地位。 她一个人坐月子,一个人抚养孩子,一个人做所有的家事。 在公婆的授意之下,丈夫在她刚刚剖腹产生完女儿两个月后,又强行让她怀孕了。 妇产科医师再三强调,剖腹产三年内,不宜再要孩子。子宫还没长好,一旦撑裂开,就会有生命危险。 但是,婆家才不会管那么许多。郭文英扛着虚弱的身子,开始了一边带娃一边怀孕的,漫漫二胎之旅。 八个月后,郭文英肚子剧痛,下/体见红,婆家这才把她送进医院。 主治医师检查后,说:“孩子要早产了,立刻准备手术。” 但是,婆婆却固执地,坚决阻止儿子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。 “全天下的女人都能自己生孩子,怎么就她得手术?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,每次生孩子都给她做手术?让她自己生!”婆婆丢下这句话,就回家看电视了。 郭文英自是不知道这一切,在产房九死一生,拼了命,也没能把孩子生下来。最终,不仅失去了孩子,还失去了子宫。 她无力地握住护士的手,痛哭不已:“你们为什么不给我做手术?只要做了手术,我的孩子,就不会死。” 死婴是个女孩儿,婆婆知道后,斜着眼睛瞥郭文英:“你这个扫把星,就没有生儿子的命!” 住院第三天,郭文英勉强能下地了。老公说,带她去天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。 她满心以为,老公在跟她示好。却不成想,当她站在天台边沿时,两只脚,就同时站进了夫家设好的圈套里。 老公说:“不要怪我狠心,要怪,就怪你生不出儿子!你现在连子宫都没了,活着还有什么用?快去死吧,腾个地儿,我好再娶妻生子!” 他完全不顾她的哀求,直接把她从天台上推了下去。 后来,老公报警,说是郭文英产后抑郁,自己跳了楼。 但是,警方正在医院搜寻了很久,都没有找到郭文英的尸体。最终,只能判成失踪。 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偶然,在郭文英坠楼的瞬间,阴阳涧的入口恰转移到医院。郭文英直接掉进阴阳涧里,从此成了夜魂手下的圣姑。 几年后,圣姑发现自己的女儿,被公婆一家虐待,小小年纪,就患了怪病,命不久矣。 圣姑发动全国信徒,寻找跟女儿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儿,给女儿借体还魂。 秦羽很不幸地被选中,自打七岁那年被捉进阴阳涧起,她小小的灵魂就一直被关在那一方漆黑的木匣之中。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。 圣姑被夫家彻底激怒,彻底黑化,从那时起,便开始报复全世界。 她把夫家三人悬挂在宝座之上,每日凌虐饮血。她把活人当成**物,关在笼子里,每日虐待,供她取乐。 对于她而言,活人的哀嚎声,就是天籁! 听完圣姑的故事,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努力思考半天,也只能说一句,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 现在,我明白了那些塞进尸体下面的男婴玩具,究竟是什么意思了。 离默天超度了枉死在阴阳涧的所有冤魂,并嘱托黑白无常,给秦羽找个好点儿的投胎人家。 但,关于秦风的死,我好长时间,都没能缓过神儿来。 离默天每日守着我,生怕我胡思乱想,钻了牛角尖儿。 一转眼,五个月过去了,我即将要过20岁生日。 这五个月时间里,我也做了几件有意义的事情。帮吊死鬼大叔、女中学生和性感女鬼,分别完成了心愿,送他们安心去投胎。 我打开奶奶交给我的那幅画,画里的女人,跟我长得一模一样。除了,她是古装,我是现代人,以外。 离默天对着那画,出神好久:“她就是若离。” 我愣了一下:“她怎么跟我长得那么像?” 离默天笑而不语,最终,只说:“因为,她就是你们平家的老祖宗呀!” 我:“……” 回太平镇之前,我忽然想去西安,给我父母扫个墓。 我的父母都是考古学家,在我年幼的时候,他们在西安挖掘古墓时,突然身遭意外。 一整个考古队,**之间,全部暴毙而亡。那段时间,关于古墓诅咒的传说,被传得沸沸扬扬,但是,国家科考队整整调查了两年,都没调查出他们的死因。 后来,我的父母和他们的队友一起,安葬在了西安的古墓旁。 死后,一直都陪伴着他们挚爱的考古事业。 扫墓之后,我俩在西安好好玩儿了几天。我很开心,但是,离默天那几天却总是心神不宁。 问他,他也不说原因。 直到有一天深夜,我的肚子提前发作,血水染红了宾馆的白**单。 “怎么办,离默天,怎么办?”我第一次生孩子,整个人都慌了。 离默天二话没说,抱着我,直接从窗口飞了出去。次日,电视里、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“飞人”的视频新闻,不过,这都是后话了。 我被第一时间送进产房,却不曾想,我再也没能从产房中走出来。 就在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忙忙碌碌的时候,我手上的翡翠手链忽得一凉,一股黑气萦绕在我白皙的手腕上。 还记得吗?我的翡翠手链里,一直藏着一只从不肯露面的鬼。 黑气从我手链里挥散出来时,产房里,所有的一切,包括墙上的时钟,都静止了。 我忍着剧烈的疼痛和恐惧,眼看着它渐渐幻化成一个人形。是一个身着古代文官官服的男人。 男人身高九尺,皮肤雪白,细长的眸子里,透着一股危险的魅惑。 长得很好看,却不似离默天那般让人舒服。 “你要干什么?”我慌张地要从**上爬起来。 男人却笑得肆意张狂:“若离,我终于等到了改命之子的降生了。” “你说谁是若离?什么改命之子?”我明显感觉危险逼近,立刻念动口诀,唤出了长毛狗。 长毛狗挡在我面前,冲男人龇牙咧嘴,炸开了一身的麟甲。 男人淡淡一笑:“小狗狗,好久不见。小天儿没难为你吧?” 他邪笑着,伸手去抚长毛狗的头。长毛狗尖牙外露,哈赤一口,差点儿就咬断了他的手指。 男人动作极快地缩回手,蹙眉,极不耐地盯着长毛狗看:“小狗狗,这么不懂事啦?” 长毛狗“呜呜”低吼,压低头部,随时准备战斗:“夜魂,你够了!” 我一惊,夜魂,他是夜魂? 原来,这些天以来,我们满世界寻找的夜魂大人,一直就在我手上。 一惊之下,肚子越发疼了,像是有一整座活火山要破腹而出一般。我身下一阵湿黏,涌出大量的羊水。 “我真的要生了!”我疼得死死抓住产**的**沿儿,手指上,磨出好几个血泡。 长毛狗低吼,不让夜魂近我一步。 我清楚地感觉到,有一个球状的东西,从我的身体里不停地往外挤。 低头看去,竟然看到了宝宝发丝柔软的头顶。 我疼得气都快断了,痛苦的喊叫声响彻整个产房。 夜魂两眼冒着精光,贪婪又兴奋地盯着我生孩子。这一刻,什么羞耻心,全都顾不上了。 我只知道,我一定要把宝宝平安地生下来! 伴随一声响亮的啼哭,我整个人几乎虚脱。 是一个皮肤雪白的女孩儿,长得很像离默天。 我笑了,依稀记得离默天说过,如果我们能有个女儿,长得跟我幼时一般。他会,很爱,很爱。 然而,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,第一个抱起我女儿的人,竟是夜魂。 长毛狗冲上去跟他拼命,被他头也不回地,一脚给踹飞,撞到墙上,好半天都爬不起身来。 我强撑着虚弱的身体,嘴唇苍白,冲过去抢孩子。 可是,我太虚弱了。夜魂随便一闪身,我就扑到了地上。 他怀中抱着我的女儿,高兴地合不拢嘴,甚至有些癫狂地自言自语:“有了这个孩子,我就能回到秦朝,修改历史。我终于可以坐拥天下啦!” “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!”连我自己都知道,自己现在,究竟有多么的卑微。 “只要你肯把女儿还给我,让我做什么,都行!求求你!”我爬过去,匍匐在他的身前。 夜魂却邪魅一笑:“水萝卜能跟人参相提并论吗?” 意思是说,我闺女是人参,而我,只是一条平淡无奇的水萝卜。 她一脚把我踢飞,我以为我会撞到墙上,然而,却没有。 我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我最熟悉的怀抱里。 离默天及时赶到,我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他的手:“救我们的孩子。” 然而,未等离默天有所动作,夜魂忽然怀抱孩子,念动口诀。 产房中忽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红光,闪得我睁不开眼睛。待红光消散,夜魂和孩子,就完全消失不见了。 离默天将我抱在怀中,咬牙,悲痛。 我哭得难以自持:“他把我们的孩子带到哪里去了?” 离默天紧紧抱着我,不发一言,任我在他怀中哭喊叫嚣。 静默良久,他一拳打在地面上,激烈的振动波以产房为中心,迅速蔓延到了整座西安古城。 数以千亿计的禽鸟,被惊得飞上夜空。 第109章 大结局 “他到底把我们的孩子带去了哪里?”我紧咬牙关,颤颤巍巍地站直身子,“离默天,你到底是不是男人?!要不要去救我们的孩子?你若不救,我自己去救!” 我刚站起来,就一阵眩晕。以我现在的身体,随时可能倒下。 身体晃了一下,离默天赶紧将我扶住。 我气得直哭:“你到底瞒着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呀?” 离默天仍旧不语,长毛狗的嘴边全是鲜红的血水。它拖着受伤的身子,艰难地爬到我脚边,说:“主人,我来告诉你一切。” 离默天狠狠瞪它一眼,长毛狗这一次却毫不畏缩。它只对离默天说了一句:“儿女情长,英雄气短!再不行动,这世界就毁了!你们的孽缘,也该结束啦!” 长毛狗勉强站直身子,每多说一句话,嘴角就冒出更多的血水。 “夜魂带着改命之子,去了秦朝。” 我蓦地瞪圆了双眼,惊得瞠目结舌。 “早在远古时代,人类与天神生活在一起。那时候,人类单纯善良,如今天的**物一般招人疼爱。天神,也像爱自己的孩子一般,爱着人类。” “但是,随着人类智商的提高,就不断地产生花样百出的各种**,心里的阴暗面积迅速扩大。数亿年的历史长河之中,人类不断挑衅天神权威,攻占领地,相互猜疑残杀。最终,天神心寒了,抛弃了人类。” “天神离开了人界,但,出于无法割舍的爱意,他们留下三个介于人神之间的能力者,来维护人间的秩序,避免人类走向灭亡。” “这三个能力者,便是‘改命三神’。” “夜魂、离若、离默天!” “在人类漫长的进化史中,他们始终遵循天神的旨意,小心翼翼地修改每一个微小的历史误差,全力保存人类的未来。历史上的每一次战争,每一次政变,每一次人类对大自然无知的索取……都是他们给压制下来。每一步小心翼翼、如履薄冰的前行,才能将人类世界保全至今天这副欣欣向荣的光景。” “但是,跟人类进化一样,三神自己的心智,也在不可避免地发生缓慢进化。‘改命三神’中的最强者夜魂,权利欲迅速在心中膨胀,一直到秦朝时期,便再也不可收拾。” “为了控制人类,坐拥全世界。他做了无数丧尽天良的事情。养魍灵、傀尸,勾结人类中的掌权者,不断搅起战争,用绝对的权利来统治全世界。” “一时间,天地变色,生灵涂炭。百姓无以为生,最惨的时候,竟只能易子而食。” “离若和离默天联手对抗夜魂,一场天地无色的世纪大战之后。离默天身受重伤,变成了不人不鬼的妖怪。离若终于用自己的血肉,镇压了实力强大的魍灵。为了能够永远镇压住它,不分化自己的法力,离若留下遗愿,她的力量,只传给后代长子长孙。所以,你们平家,才会有看似奇怪的家训。” 我恍然大悟:“夜魂说我是离若,是什么意思?” 长毛狗苦笑:“心思如尘,笑靥如花,那个女人可真是厉害。也许,早在两千年前,离若就预测到了今天的劫数。他说得没错,你就是离若,但是,同时,你也是你自己。平果,你明白吗?” 说实话,我不明白! “你的意志和身体都是你自己的,但是,你体内隐藏着离若全部的能力。” “所以……” 长毛狗似乎刚要说到重点,离默天忽然狂躁地大喝一声:“够了,不要再说了!”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痛苦的样子,这还是我心目中天神一般无所不能的男神吗? 我双手托住他的脸,用手指轻轻抚平他紧皱的眉心:“我要听,我要知道一切真相,我要知道如何利用离若的能力。我要救我们的孩子!” 我话音刚落,地面忽然快速震颤起来,四周的一切,都像是掩映在水汽袅袅的世界中一样,开始变得模糊、扭曲。 仿佛这世界只是一个虚无的电视画面,随时可能分崩离析一般。 长毛狗冲着离默天狂吼:“历史已经开始改变,时空开始坍塌,难道你要坐视不管?” 离默天抬起头来,眼眶血红。 长毛狗不顾他的反对,很认真地看向我,说:“离若的能力是,穿越时空。” “所以,想要拯救这世界,唯一的办法,就是牺牲你。” 我脑子里,一瞬间的空白。 “主人。”长毛狗忽然两条前腿跪伏在地,对我行了一个跪拜大礼,“离默天分给你的生命,还请你还给他。不然,以他现在的状态,绝对不可能是夜魂的对手。” 我脑中空白一片,离默天紧紧把我箍在怀中,浑身颤抖。 从未见过他如此无助的样子,像是一个抱着心爱的玩具,不肯撒手的孩子。 世界持续震颤,我说:“老公,我爱你。” “但是,这个世界,更需要你。” “不!”他执拗地拒绝,“没有你,我怎么办?” 我耐着性子哄他:“你先回秦朝打败夜魂,我答应你,两千年后,我还去永安小区找你呀!来,我们拉钩钩。” 小指紧扣,拇指印章,便是永不违背的誓言。 一滴晶莹的眼泪,从他眼角滴落,落在我们紧紧相扣的手上。 体内,离若的能力迅速复苏。 我之前偷偷咬破拇指,一滴黑血,悄无声息地从我的指端,没入离默天体内。这,是婚礼那天,他分给我的生命。 我还了。 我们紧紧相拥,他发了疯似得吻我。 在世界分崩离析的瞬间,我使尽全部的力气,把意念发挥到极致,终于,送他回了秦朝。 我徐徐倒地,唇角,绽放出一抹苦涩的笑容。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,历史的轨迹只要稍作改变,世界,就会完全不一样。 两千年后,再也不会有我的存在。 可是,我不后悔。 我的男人,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,救民于水火的救世主。 离默天,这一世,遇上你,是我的劫数,亦是,吾之大幸! &&& 不知何年,不知何月,不知何日,不知何时。 一个身着绣金白袍的英俊男子,独自一人,垂钓江畔。 浮漂在江面上浮浮沉沉,偶有几条锦鲤,敏捷又快速地偷食鱼钩上的饵料。 男子的目光,悠远而又深沉。 脚旁,伏着一只长得有些搞笑的长毛狗。 日头渐已西斜,天边的霞光美如锦缎,染红了全世界。 长毛狗张开大嘴,打了个呵欠,慵懒地说道:“喂,离默天,我真得觉得霓虹女皇挺好的。聪明、漂亮、能干、温柔……艾玛,优点简直不胜枚举呀!我要是人,我都想娶她做妻子了。但是,她怎么就非得对你这个榆木疙瘩死缠烂打呢?你到底不喜欢人家哪一点?” 离默天瞪它一眼:“她不是平果。” “可是,她权倾天下!”长毛狗强调。 “她不是平果。” “可是,她更漂亮,更温柔……” “她不是平果。” “……” “一句话,她不是平果。不是平果,就什么都不是!”离默天有些烦躁起来。 他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,眼眶微微泛红。 长毛狗还想再说些什么,离默天一把拎起它的一条后腿,一甩手,直接把它扔进了江心里。 世间女人千千万,但他离默天的心里,却再也盛不下任何人。 他,只爱他的妻子。 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,闪着璀璨的光辉。 长毛狗闷哼一声,从江面上抬头看了离默天一眼,一语不发地沉入水底。 以前,离默天不睬别的女人,它以为他是害怕真心咒语。 离默天虽是不死之身,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,便是,他拥有一颗比人类更赤诚的心。 一旦他爱上一个女人,便是永生永世。如果,这个女人变心,他就会心裂而亡。 回到秦朝以前,离默天做升仙最后修炼的时候,那个女人贸贸然闯进来,它就知道一定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。 离默天的最后难关,是抵制**的修炼,贪欲、物欲、情/欲…… 而,那个女人推门而入的瞬间,千年修为,功亏一篑。他不顾一切地想要她! 击败夜魂之后,它以为离默天消沉一段时间,也就会好了。那个女人死了,真心咒语便自行解除。 它以为他仍旧可以和以前一样,潇洒自由,乐游天地,比人类强大,比神仙快乐。 但是,它却没想到,他却再也不一样了。 左手的婚戒绝不会退下。 平果,才是离默天永生永世的劫数。 &&& 不知何年,不知何月,不知何日,不知何时。 青葱校园内,一群女孩儿叽叽喳喳地讨论胎记与宿命的话题。 身穿蓝色中学生校服的女孩儿,望着右手无名指上,那个酷似戒指形状的胎记出神。 上课铃响起,史上最帅的历史老师,着一身白衣白裤,潇洒地走上讲台。 台下一阵欢呼尖叫,女孩儿却总觉得这个男人,似乎哪里见到过。 男人修长的脖子上,缀着一枚材质极佳的玉坠。 玉坠里,一个声音很不爽地吐槽:“离默天,你够了没?从人家出生起,你就不停地变幻成妇产科医生、玩具阿姨、幼儿园保安……这些乱七八糟的身份,现在又做人家的历史老师,成天围着人家转。你这是萝莉控,是病态!病态,懂不懂?” 离默天邪魅一笑:“我还有最后一个身份。” “什么?” “她的老公。” 离默天总爱点女孩儿回答问题,看她羞红的脸,他总是开心地放声大笑。 放学了,隔壁班的阳光小子,又来等女孩儿一起放学回家。 离默天微微蹙眉,先一步走到女孩儿身边,邪魅一笑:“平果,到我办公室来一下。我们……来单独辅导一下。”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声明:本书为书 本 网 ( www.bookben.cn ) 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,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,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。